太子妃特意挑了一件正红色的撒花衣裙,又穿了狐毛大氅,才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被珠翠环绕,光彩照人。
她满意的看了一眼铜镜,提了食盒,冒着风雪去找祁阑。
祁阑现在厌恶她不要紧,她只要把事情做足了就行。
至于姜意,太子妃看的很清楚,太子对姜意不是真爱,就是在用姜意恶心她,皇后说的也很对,一个姜意,不足为惧,她又不是真的爱慕太子,何必吃那个闲醋。
心理建设做的稳稳的太子妃,冒着愈加变大的风雪,一路抵达太子府的书房。
“娘娘!”书房外守着的侍卫一见太子妃,立刻行礼。
太子妃平易近人的道:“通传一下,本宫来给殿下送汤。”
正说话,里面传出祁阑无可奈何的声音,“这么大的风雪,你就非要去西山汤池?就不能明天雪停了再去?”
太子妃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祁阑和姜意并肩从书房出来。
姜意穿着白狐大氅,里面一件正红色的撒花衣裙,脸上带着娇嗔的不满。
第10章 徐记
太子妃只觉得姜意那一身衣裳像是一根刺,直直的刺入她的眼睛。
尽管她来之前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让自己不要和这个贱人一般计较。可眼睁睁看着姜意一个侧妃竟然穿着正红的衣裙,她还是怒火中烧难以克制,脸色硬是比天上飘落的雪粒子都白。
姜意走在祁阑旁边,真情实意觉得,这位爷放在现代,那也绝对是影帝级别的存在。
“殿下千金之躯,这么大的风,在这里都快把人吹飞了,上了山别路上出点事,咱明儿风雪停了去行吗?”姜意竭力想要规劝祁阑回心转意。
祁阑无奈叹气,“行行行,祖宗诶,你说去就去!别生气!去还不行吗!长喜,备车,侧妃要去温泉汤池,让人把车套稳点!”
姜意:...行还是你行!
祁阑话音落下,姜意一眼看到站在书房院子门口的太子妃。
姜意:...
祁阑并非真打算用女人内斗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或者说,利用了一下,却不准备一直利用。
帝后执意要把这位振阳侯府的大小姐塞进他府里,他拒绝不掉,今儿就顺其自然夺了她的中馈大权。
在皇后寝宫,那样的羞辱都不能把这位振阳侯府的大小姐赶出太子府,祁阑也就只想让她在太子府「荣养」便是。
好吃好喝待着。
毕竟也只是个小姑娘。
他不至于为难她。
可显然这个小姑娘的心还活跃着别的算盘。
祁阑在风雪里微微眯了一下眼,“太子妃身体不好,不在屋里歇着,怎么出来了?”
太子妃手里提着食盒,手指紧紧的攥着,几乎要咬碎牙床才能忍住心头的怒火,盈盈屈膝一福。
“今儿在宫里让殿下生气,也让姜妹妹委屈,臣妾心中不安,特意煲了汤给殿下送来,臣妾想要解释一句,今儿宫里的事,臣妾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祁阑一脸无所谓。
“道歉不必了,孤今儿说的明白,以后太子府的中馈由意儿主持,你身体不好,养病便是,你自己想清楚了,你在太子府养病,便安安分分的住在你的院子里。若是想要回振阳侯府养病,孤派人送你。”
说完,祁阑抬手揽了姜意的腰肢,带着她离开。
太子妃心头怒火直冒,咬唇忍泪,“殿下不信臣妾吗?臣妾真的...”
祁阑打断她的话,“你还不明白吗?不是孤信不信你,是孤心里没有你也就无所谓信不信了,孤不知道你嫁过来的时候振阳侯府给了你什么任务或者什么条件。
不过...”
祁阑在风雪中叹了口气,带着难得的几分耐心。
“孤提醒你一句,命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的,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利益牺牲的太多,你就算是为了家族,谋算了孤,说到底,你不还是太子妃?孤不好,你能落什么好处?
趁着你我没有太多纠缠,及时抽身不好吗?
你是振阳侯府的大小姐,你母亲是振阳侯夫人。就算是和离回府,你也不会吃多少亏,总比现在好吧。孤的话,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祁阑转身带着姜意离开。
风雪变大,太子妃怔怔立在风雪连天里,只觉得心比这风雪都冷。
她都放下身份,放下骄傲过来求和,却被这样践踏尊严!
提在手里的食盒咣当落地,炖好的鸽子汤撒了一片又很快被雪花覆盖,她豁然转身,决然离开。
说什么提醒她,还不是想让她主动离开好给姜意让位!
姜意,你也想做太子妃?就凭你也配!
姜意上了马车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脱掉挂了雪毛子的大氅,赶紧把掐丝珐琅小手炉抱在怀里取暖。
刚刚祁阑那番话在姜意心头盘亘,姜意没忍住,朝祁阑道:“殿下心里其实是喜欢太子妃的吧。”
祁阑挑眉看她,没说话。
姜意笑眼弯弯,“若是不喜欢,何必说的那么通透,那些话,句句都是为她好。”
虽然祁阑对她不怎么样,但是不得不承认,刚刚他对太子妃的那些话,着实算得上掏心掏肺的了。
姜意顿时脑补出一场古早虐恋相爱相杀言情大剧,却听祁阑真诚发问,“我为什么要喜欢她,女人能吃吗?”
那表情,活脱脱:我祁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姜意:...
“你看,那个是不是小主人!”
一辆马车和太子府的马车相交而过,马车里,一个中年妇人忽然压着声音一声惊呼。
她旁边坐着一个中年汉子,闻言立刻朝车窗看过去。
对面已经和他们马车错身而过的马车里,略略掀起一角的车帘,他隐约看到姜意半张侧脸。
“好像是。”汉子皱眉。
妇人立刻道:“小主人之前一直喜欢四皇子,这些年咱们往四皇子府送了多少东西,现在小主人忽然嫁给了太子殿下做侧妃,咱们还送四殿下吗?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缘故,小主人是被逼给太子殿下做侧妃的还是如何,我又听说,太子殿下很是宠爱她。”
女人话语里充满了急切。
汉子默了一瞬,朝车夫吩咐,“跟上太子府的马车!”
吩咐完,又朝旁边的妇人道:“我们想办法见小主人一面。”
妇人犹豫,“可...我们和靖安伯府定下契约,在小主人十八岁之前不能和小主人私下见面。”
汉子果决道:“现在小主人已经嫁给太子做侧妃,太子和靖安伯府向来敌对,我们还顾及什么靖安伯府的契约,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温泉别院修在半山腰,这样的风雪天上山,着实路途难走。
祁阑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一个时辰之内抵达温泉山庄。
马车一停,祁阑才下车,长喜在他一侧低声回禀,“殿下,徐记的掌柜的跟了咱们一路,跟的很隐蔽但确实就是跟着咱们。”
祁阑扬眉,眼见姜意也从马车里钻出来,他朝后退了几步,“徐记?商号遍布天下的那个徐记?”
第11章 真相
“是。”长喜确定道。
祁阑急着要去见萧将军,没工夫理会这个,“盯着点,不必打草惊蛇,只看他要做什么便是,无伤大雅的就让他做。”
撂下一句吩咐,上前伸手将他侧妃从马车上抱了下来,“雪天路滑,孤抱你。”
姜意本来要自己跳下车,跳都跳一半了,被他一拽,后腰直接撞了车辕上。
好家伙!差点给撞断了!
横躺在祁阑的怀里,龇牙倒吸两口冷气,姜意看着祁阑的下巴和...鼻孔?小声问:“殿下,在这里也得演戏?”
祁阑用鼻孔对着她,柔情蜜意,“就急成这样?别催,孤已经在加快速度走了,一会儿就让你尽兴。”
姜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大爷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旁边长喜大着嗓门叫唤,一步三唤,“殿下,殿下注意脚下,诶殿下啊,小心点,您慢点啊。”
他不喊还好,一喊祁阑直接脚尖点地原地起飞了。
“孤和姜侧妃沐浴温泉,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扰!”
一句话,凌空飘过,响彻温泉山庄:我俩要XXXX,你们不能打扰。
温泉山庄,正屋。
一进屋,祁阑将姜意往地上一搁,抬脚就朝左侧屋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右侧有温泉汤池,你随便玩,吃什么随便吩咐,不许过来打扰孤。”
话未落,人已进了左侧屋子,砰的将门一关。
直到祁阑这个人从眼前彻底消失,姜意才感觉自己一口气算是顺过来了。
刚刚被祁阑抱着凌空飞驰的时候,漫天雪花和劲爆的西北风差点吹掉她的头。
宠妃难当啊!
祁阑要去做什么不是姜意能多想的,搓搓手,姜意朝右侧屋里走过去。
福宝也跟着来了正屋伺候,陪在姜意一旁介绍,“里面的温泉加了舒筋活血的药材,泡一泡神清气爽,奴婢服侍侧妃娘娘?”
姜意穿越前从来没有泡过温泉。
原因无他:没钱。
此时推门一进去便看到里面热气缭绕的汤泉池子,热气扑面而来,姜意回头问福宝,“能弄点吃的过来吗?”
福宝笑道:“可以,殿下吩咐了,只要侧妃娘娘尽兴就好。”
说完正要转头去吩咐,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福宝姐姐。”
福宝顿时皱眉,一边往大门方向走一边道:“殿下不是说了吗,不许打扰殿下和侧妃娘娘好事。”
什么人来回禀什么事,都和姜意无关。反正她就是祁阑带过来的一个幌子,要紧的是泡进温泉里来一边享受生活一边琢磨一下靖安伯府和四皇子才是。
姜意刚要脱掉鞋袜试一试水温,福宝折返回来,“侧妃娘娘,有人求见您。”
姜意人都震惊了,“找我?谁?”
“徐记掌柜的。”福宝道。
姜意震惊顿时加倍,“徐记掌柜的?找我?”
一盏茶后。
姜意跟着福宝从右侧屋里穿过一截短短的密道,抵达一处小偏厅。
偏厅里站着一男一女,大概都四十多岁的样子,旁边再无旁人伺候。
姜意一来,一男一女立刻眼底冒着热切的光芒,行礼问安,“草民崔世清,民妇赵月儿拜见姜侧妃娘娘。”
姜意搜寻原主的记忆,但原主的记忆显示:查无此人?
“两位请起,你们来找我,是有何事?”姜意被福宝扶着,在主位坐下。
风雪天的找到这里来,可见事情不小。
崔世清道:“草民是徐记商行在京都分行的掌柜的,掌管玉钗楼,德晟酒楼,金禧园绸缎庄以及明和药堂,赵氏是草民的内人,掌管越溪胭脂铺。
此次冒雪前来拜见侧妃娘娘,着实是有一事想要和侧妃娘娘回禀清楚。”
他说着话,看了一眼站在姜意身后的福宝。
姜意心道,你看也没用,人家比我都地位高,只能扯嘴笑道:“崔掌柜尽管说,不必避讳。”
崔世清犹豫了一下,见福宝的确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道:“当年三爷过世,草民和靖安伯府签订了契约。在侧妃娘娘满十八岁之前,草民不和侧妃娘娘有任何往来。
这些年,靖安伯府照顾侧妃娘娘,草民和草民夫人也履行了契约。
为了让侧妃娘娘在靖安伯府能过得好,我们时常往靖安伯府送些礼物。
可之前...”
崔世清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干脆直接说。毕竟他怕虚与委蛇绕弯子再闹出不必要的误会,更耽误事儿。
“之前一直传言,侧妃娘娘心仪四殿下,为了帮助侧妃娘娘,我们也时常给四殿下送些礼物,可怎么侧妃娘娘突然就嫁了太子爷。
这事关徐记商行以后如何安排,所以草民不得不违背当时签订的契约,私下前来见侧妃娘娘。”
姜意呆若木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
“你们和靖安伯府签订契约?就为了我在靖安伯府过得好?可我本来不就是靖安伯府的姑娘吗?”姜意不解。
崔世清道:“话虽如此,可侧妃娘娘骤然失去爹娘,当时年纪又小。若是在府中受欺负草民也护不住,再者,当时的契约是靖安伯府提出来签订的,草民也没得选。”
姜意今儿去靖安伯府的时候还疑惑,为什么靖安伯府非得让她去追求四皇子。
但现在,脑子里丝丝缕缕的疑惑几乎都有了答案。
“虽然签订了契约,可草民也并未全然放心,依旧借着侧妃娘娘去锦缎庄或者胭脂铺或者酒楼的机会,寻机打听侧妃娘娘在靖安伯府过得是不是好,娘娘先前一直说过得好,草民这才放心。
可这次...”
这次,原主猝死,姜意穿越,忽然成了太子的侧妃,打破了靖安伯府营造的一切假象。
姜意攥了攥拳头,心头替原主生出恨意。
原主从来不知道这些。
她只以为靖安伯府的人对她好是出于亲情,她只以为靖安伯府的人唆使她去追求四皇子甚至闹得人尽皆知是对她的爱...
姜意抿唇,“我如何相信您呢?”
话虽如是说,但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
第12章 一拜
崔世清从衣领口拽出一枚玉佩。
“这玉佩与小姐的玉佩是一对,小姐可认得?”他将玉佩带着红绳一起从脖子上取下来。
福宝尽职尽责上前,将那玉佩接了送到姜意跟前。
这玉佩姜意认得,她有记忆,但是...与这个玉佩一对儿的另外一个玉佩却不在她这里,而是在靖安伯府大小姐,也就是靖安伯夫人的嫡亲女儿身上。
她之所以有记忆,是因为当时靖安伯夫人将这玉佩骗走的时候,原主结结实实伤心的哭了一天。
这是她娘亲死前留给她的。
可大伯母疼爱她,大姐姐喜欢这个玉佩,她只能割爱。
那时候...原主大概也就是七八岁吧。
姜意心疼原主,看着玉佩,脸色有点难看。
崔世清经商多年,最是擅长看人脸色,一瞧姜意不对劲,忙道:“侧妃娘娘难道不知道这个玉佩吗?这是当年东家留给我的,将来咱们徐记商行要交到侧妃娘娘手里,是要凭着这个玉佩来完成交接的,唯恐旁人作假,上面东家还做了精巧的机关,用烛光照耀能映出您的生辰。”
姜意心口狠狠的颤了一下。
“如果玉佩不在我的手里,那交接该当如何?”姜意问。
崔世清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过来,“侧妃娘娘身上那枚玉佩,被靖安伯府的人拿着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