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媱点点头，心里闪过一些愧疚，道：“是我不好，让你们都担心了。”
李暮楚拍拍她的脑袋，道：“说什么傻话。怎么会是你不好，我们家阿媱最好了……嘶，什么东西？”
李暮楚捂住手腕，扭头看看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
“表哥，怎么了？”云千媱拉过他的手腕一看，上面有道鲜红痕迹，就像被鞭子抽过似的。
“没事，也不是很疼。”李暮楚低头吹吹伤痕，挺疼的，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在阿媱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只能强忍着道，“或许是被灵虫叮咬了，我回去涂个药就好了。”
“我这里有药。”云千媱从乾坤袋拿出一瓶灵药，正给他涂着，这时，从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小弟子，气喘吁吁说道，“云师姐、李师兄，不好了，不好了！”
李暮楚斥责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不是说了很多遍，遇事要冷静、镇静么。”
小弟子知错，委委屈屈地站直身体，说道：“蓬莱岛的靳师兄来了，说是半路遇到妖魔界袭击，还让他带一句话给无尘山，确切说，是给云师姐。”
云千媱皱了皱眉，问：“什么话？”
小弟子说道：“云家所有人都不见了，要想换他们，必须交出云师姐你。”
“什么？！”李暮楚“嗖”的一下站起来，揪住小弟子衣领，“这消息属实不属实？你别是在诓我！”
小弟子快被吓哭，结结巴巴道：“李师兄，你不是说遇事要冷静、镇静么……我我我怎么敢骗你啊，蓬莱岛的靳师兄就在主殿和掌门说话，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他……”
李暮楚松开了他，转身走到云千媱面前，说道：“阿媱，我现在就去和父亲说，让他派人去打探一下云中的状况，云家高手如云，哪里会这么简单被妖魔界全部掳走，你先别担心。”
云千媱蹙起眉。
她知道，以路归朝的能力，对付一个区区云家简直轻而易举。
于是摇了摇头，拉住李暮楚衣袖，说道：“表哥，你先别急，既然妖魔界提出要求，就说明云家暂时不会有危险。派人去云中打探一趟也是要的，但现在先去找靳师兄问问具体情况吧。”
*
主殿外。
一个身着湛蓝宽袖衣袍的少年推门而出。他身量修长，气质如玉。头戴银冠，其上镂刻海纹，腰间别一把蓝色灵剑。
蓝袍袍角沾了些许灰尘和血迹，想来一路上风尘仆仆、多有磋磨。
但少年容颜俊美，面色沉静，一点也不显狼狈。右手扶剑，步伐从容地拾级缓缓而下。
沿着青石台阶走到尽头，少年平直直视前方的目光忽而一顿。
月光下，立着一个白衣飘带的少女。姿容秀美，气质出尘，眉眼被落下的星辉沾染，显得无辜又俏丽。
两人目光一触碰，少女先开口道：“靳师兄，你还活着啊。”
靳扶州：“……云师妹，你也还活着啊。”
话一出口，两人脸色先尴尬了下，接着，忍不住相视一笑。
云千媱跑到靳扶州身边，说道：“靳师兄，我的意思是，五年前一别时，你还躺在蓬莱岛昏迷不醒，如今已经活蹦乱跳了，我感到很高兴。”
靳扶州失笑，注视她道：“云师妹，我的意思也是这样。五年来，每一天我都……很担心你。听到继任大典的消息时，我还不敢相信，看到你如今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也感到很高兴。”
“我们都好好的，真好！”
“嗯，真好。”靳扶州唇角笑意温柔。
叙旧后，云千媱迫不及待地询问云家到底怎么回事。
靳扶州温润眉眼间透出一股担忧，说道：“蓬莱岛收到无尘山的邀请，我特地和岛主请命前来，谁知半路上被一拨妖魔偷袭，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如今两界停战，蓬莱岛与妖魔界并无冲突，我和妖魔之间并未互下死手，不过，离开前，他们让我带一句话过来，说是云家所有人在妖魔界，要是想让云家人平安归来，须得你亲自去一趟妖魔界。”
路归朝这是在逼她自愿回去？云千媱抿抿唇，心想，她也没说不回去和他在一起啊，就是等修真界事情解决完后，再回去也不迟呀。
说来说去，还是怪路归朝。她明明给他留了信的。
“云师妹，你在想什么？”靳扶州看了看她，“明日就是你的继任大典了，你真的都考虑好了，确定要这么做吗？”
云千媱正在想事情，没注意他话里的深意，点点头道：“嗯，继任大典都由我小师叔安排，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呗。”
靳扶州脸色古怪了下，盯着她，轻声道：“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的，我知道你一直喜欢路师弟。”
“啊？”云千媱不明白他怎么就提起了路归朝，“你是怕我去妖魔界换云家人吗？放心，我暂时不会这么做的，他们目前不会有危险。”
“我不是说这个。”靳扶州似乎被她搞得莫名其妙，“我的意思是，明日继任大典上，你真的要……”
“靳师兄，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云千媱打断了他的话，“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问清楚。”
靳扶州眼神一怔，微微撇过脸，点点头，道：“云师妹但说无妨。”
云千媱问道：“五年前，我师弟逃出镇魔法阵那一晚，也就是我大师兄和二师姐陨落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杀了他们，是谁击伤了你，又是谁陷害我师弟？你还记不记得一些细节？”
“呃，原来你问这个啊。”靳扶州脸色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云师妹，其实当年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就算那些不是路师弟做的，又能怎么样？如今，他已经站在了仙门对立面。”
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云千媱理智上认同，但感情上还是不甘心。
见她垂眸抿唇一言不发的样子，靳扶州似乎不忍心，还是凭着记忆简单说了说那一晚发生的事。
“我所记得的，就是这些了。”
“黑雾？攻击你们的斗篷人是一团黑雾？”云千媱摸着下巴，不禁想起了梦杀术幻境中，将婴儿路归朝抱给路杳的那个黑雾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那岂不就说明，早在路归朝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布局了。
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能力？
靳扶州扶着藏月剑，望了一眼天边弯月，露出一丝遗憾，道：“要是当年，我能早点醒过来，将这个情况说一说，或许就不会逼得路师弟与修真界为敌了。仙魔大战也就不会发生。”
云千媱安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靳师兄出面作证，他们也不会信的，说不定还会连累你。”
更何况路归朝本来就不太清白，靳扶州所见并不能洗脱他的嫌疑，她得想别的办法。
“也是。”靳扶州没多作纠结，“我自然愿意相信路师弟当年无辜。不过，他堕魔之后做的事情，可不是欲加之罪了。”
云千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对了，靳师兄，这个还给你。”说着，从乾坤袋摸出一盏莲花琉璃灯。
靳扶州讶异道：“聚魂灯？为何在你这里？”
云千媱摸摸额头，不好意思道：“我不小心从路归朝那里偷的。”
靳扶州：“……”
靳扶州接过聚魂灯，笑道：“聚魂灯乃蓬莱宝物，流传多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云师妹了。”
云千媱摇了摇头：“靳师兄不必和我这般客气，我师弟还抢了你们什么东西吗？我来赔。”
靳扶州想了想，道：“抢倒是没有抢别的了。不过，他抢走聚魂灯那天，顺便把我们的镇魔法阵一掌击碎了，很碎。”
云千媱：“……啊这。”
路归朝也太会搞破坏了吧，这上古镇魔法阵她完全不会修啊！早知道就不夸下海口了，呜呜呜好丢脸。都怪路归朝！
和靳扶州告别后，云千媱一路悻悻地走回房间。
躺在床上，她想了许久，还是翻出通灵阵，给路归朝发消息。她聪明地选择不问云家人，而是问他明日来不来参加继任大典。
一般这种人群聚集的重要场合，她的“高光”时刻，他来搞破坏不是很拉风吗？到时候，一定会把云家人一齐带过来要挟她，然后逼问她到底是要当掌门，还是要亲人。
这是种两难的抉择。
如果她选择当掌门，路归朝会说，那我就杀了你们云家人，顺便让她落下一个无情无义的名声；如果她选择救云家人，路归朝一定会说那你走过来交换他们，等她走近后，他就会耍赖，把她和云家人都绑回妖魔界去，然后这样那样……
云千媱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深深地脑补起来。
可等她脑补完了无数个剧情走向，通灵阵依旧静悄悄的
——路归朝并没有回复一个字。
云千媱不信邪地又等了许久，还是没动静。
“呵，诡计多端的男人，一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云千媱愤愤地退出通灵阵，拉高被子蒙住脑袋，“我才不会上当！”
作者有话说：
晚上。
李暮楚坐在房间里吹手腕的伤痕：嘶，好疼，白天到底是哪个鬼东西打我？
男主：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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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无尘仙山（四）
比武招亲
第二天, 掌门继任大典。
各大门派、世家应邀而来，就连数得上名号的小门派也全部到齐。无尘山顿时热闹非凡。
为了防止妖魔混入其中，无尘山特地派了许多弟子驻守山门, 对来往的宾客一一查验身份。李暮楚和祝别枝一同负责此事。
而此刻, 云千媱正跟在池衡身边，往黎明清境去, 边走边问道：“小师叔, 听说陆前辈也要来？”
池衡点头。
云千媱眼睛一转，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到啊？”
池衡瞥她一眼：“怎么了？”
云千媱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一些疑惑，想问问他。”
池衡琉璃眸划过一丝了然, 却未戳破, 道：“他一会儿就到了，有什么想知道的, 尽管问他吧。”
云千媱嗯一声。
两人刚走到黎明清境不远处, 一个白衣弟子迎面过来, 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名册，恭敬地递给池衡：“五长老，这是各门派世家递上来的比武招亲的弟子名册。”
池衡伸手接过。
云千媱好奇地凑过去：“小师叔, 什么比武招亲啊？”
池衡垂眸翻看名册, 并不应答。
那位弟子却咦了一声, 忍不住说道：“云师姐，当然是替你广择良婿啦, 今天既是继任大典，又是比武招亲, 双喜临门, 真是恭喜你了！”
云千媱：“……”
云千媱瞪大眼睛, 扭头问池衡：“小师叔，他说的是真的吗？”
池衡收起名册，放入袖中，点了点头。
云千媱气得快要跳起来，什么破比武招亲，她这个当事人竟然最后一个知道吗！修真界怎么也搞起按头成亲了，而且这人还是正经的小师叔！
云千媱立即抗议道：“小师叔，我不想！为什么要给我安排比武招亲，你都没问过我的意见！”
池衡却淡淡道：“放心。”
放什么心？！被按头的又不是你。云千媱急道：“你是不是想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话一出口，又觉得失言，忙道：“小师叔，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推我当无尘山掌门，就是为了和其他门派联姻，增加无尘山的实力，好抗击妖魔界对吗？可是这样的话，你也可以的啊，比我可以多了，修仙界中不知有多少大门派的女修倾心于你……”
池衡低头，眼神奇怪地看她一眼：“千媱，你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
“……不是这样吗？”云千媱更加迷惑，“那你究竟想做什么？这个馊主意是谁出的？”
“是我出的！”身后，一个声音朗朗道。
云千媱转身，只见一个青衣道袍的青年从虚空中走出。
他身如修竹，道袍朴素，甚至打了几个补丁，但丝毫不影响气质，仿佛竹林间的一阵清风飘来，令人挪不开视线。
然而，一开口就打破了他的这种形象。
“哎呀，小云子，这么生气做什么啊？你陆前辈我，难道还能害你不成？”陆温凉笑嘻嘻地走过来，右手大大咧咧地搭在她的肩膀。
云千媱不客气地一掌拍掉，凶巴巴地问：“陆前辈，既然此事事关我，那就麻烦你说说看，为何要这么做？”
陆温凉摸摸被拍的手背，露出委屈表情，慢慢挪到池衡身边，告状道：“小池子，看看你的师侄，就知道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池衡没理他，对云千媱说道：“只有这么做，才可以把修真界和妖魔界的顶级修士聚齐。”
云千媱愣了愣，问：“把他们聚起来做什么？打一架吗？”
“比武招亲么，打自然要打的，不过这不是目的。”陆温凉摸摸鼻子，往前站一步，“算了算了，小池子你笨嘴拙舌的，还是我来说吧。比武招亲这个方法，我可是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来的！原因有三。”
他似乎对于这一方法充满得意：“无尘山掌门的夫婿，自然要最优秀的子弟，届时竞争激烈，各大世家门派更要重视，肯定会派顶尖高手前来指导，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但也差不多了。此为其一。”
“其二嘛，就是妖魔界那位，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的，听闻这个消息，你猜他会如何？”
云千媱抽了抽嘴角：“我猜他会杀了我。”
陆温凉啧了一声，撞了撞她肩膀：“小云子，别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猜，他此刻已经在赶往无尘山的路上了，等着瞧吧。”
请帖都发出去了，消息估计整个修真界都已传遍，云千媱现在再纠结也没用，只能问道：“那其三呢？”
陆温凉咧嘴笑道：“其三就是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到时候看中了哪个，我让你小师叔直接给你抢过来当掌门夫婿！”
云千媱拍了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这笑话真冷。”
想到昨晚还发了通灵阵问路归朝，云千媱就觉得生无可恋。
她不仅逃婚，一回来还广择夫婿，还发消息挑衅。完了，路归朝一定气炸了，一定会掐死她的！
魂不守舍地来到黎明清境，果然看见一堆挤挤挨挨的人头。
各大世家、门派已经到齐。
虽然大家谨遵礼节，目不斜视、互相客套地寒暄着，但云千媱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审视地打量着她。
坐到位置上后，云千媱掌心出了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