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爽朗笑着,望着她,眼中满满的崇拜。云千媱心里很是受用,一时有些飘飘然,嘴里却客气道:“没事没事,都是应该的。”
不远处,听到一口一个云姑娘时,路归朝一言不发地抱着灵剑,气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阿行吹捧一通后,问:“对了,阿灵人呢?”
“她不见了。”路归朝走过来,握住云千媱手臂,将她拉到身后。
“什么叫做不见了?”阿行伸长脖子,问云千媱。
云千媱刚探出一个脑袋想回答,被一只手强势地摁回去。路归朝面无表情道:“被妖魔抓了,我们会想办法救她的。这里没你的事,回去吧。”
阿行看了看他,说道:“路少侠,虽然你是云姑娘师弟,但似乎,并没有权利管她和谁交朋友吧。”
路归朝本来想转身走了,听到这话,顿住脚步,侧过脸道:“那你觉得,谁有权利管?”
阿行被他眼神盯得打了个寒颤,但还是鼓起勇气,强硬说道:“只有她未来的道侣才有资格管。”
路归朝像若有所思:“哦是么。”
两人眼神交锋,周围气温嗖嗖降低。这时,一只脚迈到他们中间,割断了视线。
云千媱双手叉腰,气呼呼道:“说的不对,谁都没资格管我!你们两个想吵架可以,我和圣子圣女先回去了,你们待会儿自己走回去吧。”
说完,扭头就走。
路归朝不冷不热地看一眼阿行,抬步跟在她后头。“师姐,等等我。”
阿行也不甘示弱。“云姑娘,等等我。”
最后,七个人挤在车里,夹杂着中年夫妇的呜咽哭嚎,还有飞来飞去的眼刀和沉沉气压。
丞山山揉了揉额角,道:“你们……”
遭到其余四人齐嗖嗖的眼刀:“我们很好!”
丞山山:“……”好的,你们开心就好。
*
气氛一直诡异着到了阿行家门口。
云千媱跳下车,回头正要喊路归朝,却看见水潺潺正靠在他怀里。
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低头耳语,像亲密呢喃的样子,似乎注意到有人看他,清凌凌的视线瞟过来。水潺潺则一脸挑衅表情。
云千媱:“!”
云千媱愣了愣,甩甩脑袋,揉揉眼睛,再次望过去,却看见水潺潺坐得端正笔直,一副鼻孔瞅人的傲气模样:“看什么看?”
路归朝则已经弯腰掀开车帘,跳到地上,疑惑道:“师姐,你在看什么?”
原来刚刚的都是幻觉,怎么会突然这样呢。云千媱双手按住太阳穴。
见她深蹙秀眉,路归朝关心道:“师姐,头疼吗?我帮你揉一揉。”
“不用,我现在好了。”云千媱拂开他的手,揪住心口的衣服,“一点心慌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
“师姐……”路归朝觉得她哪里奇怪,但叫不住人,只能目送她迅速走入院中。
*
云千媱一觉醒来,天色擦黑。
路归朝正好来送饭,见她坐在窗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问:“师姐,怎么了?”她似乎从下午开始就有点不太对。
“没什么,就是有一点担心罢了。”云千媱揉揉额角,转了个身,“薛獴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掳走阿灵,就是为了威胁我们交出神器,恐怕这几天就有动作。”
路归朝将托盘放到桌上,走过去,道:“所以我决定,今晚在这里守着师姐。”
“唔?”云千媱扭头看他,“守着我?”
路归朝点头:“你身上的毒尚未解。”
原来他在担心这个,是看出来了吗?云千媱摆摆手道:“薛獴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我的。”
路归朝却坚持:“反正,我今晚要和师姐一起。”
云千媱无奈道:“可这房间这么小,又没另外的床可以睡,你打地铺?”
路归朝嗯一声:“又不是头一次了。”
话虽这么说,但云千媱就是不想和他独处,站起身,将人往门外推:“真的不用。再说了,夜已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合适吧?”
路归朝蹙起眉头:“在外行动时,修真界从不在乎这些。师姐,你之前不这样的,你是不是……又开始讨厌我了?”
云千媱抬头,猝不及防撞见一双委屈难过的眼睛。
云千媱:“……”男主这也太敏感了吧。只好解释道:“没讨厌你,别想太多。太蜀境风俗如此,入乡随俗,是谓尊重。”
“可之前都没事……”路归朝低头轻喃,长长剑眉压着眼眸,过了许久,似乎安慰好了自己,才抬起头,道:“好。但是师姐要戴上这个。”
云千媱见他从怀中拿出一根长长的红线,问道:“这不是三长老用来问诊的丝线么,你什么时候偷的?”
路归朝:“……”
路归朝深吸一口气,尽力平静道:“它叫月老红线,分别绑在两人的手指上,不管到了哪里,一方可都感知到另一方的位置。”
不容拒绝地,路归朝牵过她的手,低头将红线仔细地绑在她的中指上。
云千媱举起右手动了动,随着动作,红线拉长,变成透明模样。
她新奇道:“居然可以隐形和无限延长么?明明是一件厉害的宝器,为什么叫月老红线,听上去像没什么用的东西。谁取的名字?”
路归朝道:“我取的。”
云千媱道:“啊,真是个好名字。”反手“嘭”的关上门。
路归朝鼻尖距离门框一寸,两扇门夹起的风吹乱了额角鬓发。但他丝毫不介意,勾了勾唇,在门外盘腿坐下。
门内。
云千媱侧躺在床,瞅一眼紧闭的房门,自言自语道:“月老红线……哼,美的你。”举起右手,看了看套在中指的红线,不知想到什么,嗖的拉起被角,盖住脑袋。
片刻后,被子里传来低低的“嗤嗤”的笑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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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太蜀奇遇(九)
我有一点点喜欢他
金盏玉酒被她的笑声吓到, 从睡梦中惊醒。
它挥舞着小手,在她脸上来了一巴掌:“你没事吧?中邪了?!”
云千媱:“……”生气地一把揪住它脑袋上的金色呆毛,“你做什么?”
金盏玉酒见她眼神清明, 松了口气, “快放手!刚才吓死本神器了,还以为你被薛獴控制……对了, 今天下午明明就出现了奇怪的幻觉, 应当是那毒|药的副作用,为何不告诉路归朝?”
云千媱躲在被子里,嘘了一声,道:“小声点, 路归朝就在门外, 别让他听到。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去给我找溪山神草。薛獴定是早料到这点, 所以会守株待兔、暗中搞事。你还记得, 原著里男主为什么被姜鹤归打入无烬深渊吗?”
金盏玉酒想了想:“好像是为了救一个村子的百姓, 打斗中动用了天魔血脉,却被姜鹤归误认为魔性大发,屠杀了一个村子。”
云千媱道:“对, 就是这么狗血。多事之秋, 我肯定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金盏玉酒瞅她一眼:“你怎么好像很关心他的样子?不像你啊。”
云千媱捂住心口的位置, 严肃认真道:“因为我现在可能有一点喜欢他。不过只有一点点哦,大概这么多。”大拇指和食指并拢, 搓了一小撮。
“好吧。”金盏玉酒飞到她头发上,“本神器不懂你们人的感情, 但是, 别忘了任务。没有时空之门, 就回不了家。”
云千媱将它抓在掌心,哼一声道:“我当然知道。完成任务是我的事业好么,男人哪有事业重要,再说了,我对他只是有一点点好感而已。你就放心吧。”
金盏玉酒狐疑道:“话本子里,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本神器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哼,指不定哪天你就舍不得离开路归朝了,忘了本神器和预言尊者的嘱托。”
它背过身子,不开心地抱起手臂。
云千媱觉得好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肉乎乎的胳膊,道:“不会的啦。咱俩谁跟谁啊,在我心中还是玉酒比较重要,路归朝哪里能和你比。”
金盏玉酒转过头,斜睨道:“真的?”
云千媱点头。
金盏玉酒这才松了松表情,道:“这还差不多!”
*
云千媱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路归朝回到了无尘山。两人一起练剑、上课、挖草药,日子过得平静开心。可有一天,水潺潺来了,勾一勾手指,路归朝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边。
云千媱气得要死,一剑杀过去。谁知,剑走偏锋,刚好插|入路归朝的胸膛。
云千媱低头看着满手的鲜血,愣了愣。
路归朝捂着胸口血流不止的洞,望向她的眼神仿佛有着世间最浓重的悲伤:“我没有,师姐,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云千媱口渴得厉害,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她推开被子起身,宛如一具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走到桌边,拿起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张遁地符。
云千媱在心中大声道,别念咒语,别念咒语!
可实际上的她唇口微张,小声地念出了遁地咒。
眨眼间,周围景物变化,冷风嗖嗖刮过耳边。
这是一处陌生山林,放眼望去,远处依稀是檐角挂火灯的吊脚楼。云千媱心中定了定,心道,还好,应当还在太蜀境。
夜里的山林雾露重,云千媱只穿一件单薄的中衣,不由冷得抱起胳膊。
她抬起眼皮,咬牙瞪着前方:“出来吧,装神弄鬼做什么。”
黑暗里荡开一层颜色更浓郁的黑雾,薛獴身形显现。
他一脚踩碎树枝,单手将妖刀逆生扛在肩上,姿态随意,斜睨过来:“你那个跟屁虫一样的师弟呢,不是很厉害么,没发现你偷偷出来找我了?”
谁要来找他?!云千媱已经懒得给这货脸色了,直接问道:“阿灵呢?”
薛獴拿出一只锁妖囊,晃了晃:“这里。有本事自己来拿。”
她才不会上当!下午出现的幻觉,估计也是他搞的鬼。云千媱一言不发地拢紧衣领,慢慢后退,想找机会远离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妖魔。
可薛獴察觉她的动向后,脸色变得很差。唇角邪肆的笑收起,站直身子,磨牙威胁道:“你再敢跑一步,我就立刻杀了这个山灵。她一死,溪山这片地方会迅速枯萎,包括这里的人,皆会在睡梦中悄然死去,要试试吗?”
云千媱顿住脚步。
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薛獴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到弯腰捧腹。
云千媱一脸看变|态的表情看他。
过了一会儿,薛獴终于笑够了,抬起布满血红咒文的手擦了擦眼角泪花,道:“云千媱,你可真有意思。不过是一些卑微的生灵,也值得犹豫?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是因你这样的人而生。喂,什么表情嘛,生气了?好了好了,我不嘲笑你了。今晚找你,是有正事的。”
云千媱冷笑:“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薛獴抱起手臂,道:“别急着拒绝,我来找你合作的。”
云千媱道:“你这个人也挺有意思,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一个妖魔合作。”
薛獴道:“你那个师弟身上有七大神器之一,唤作时空之门,传闻中可穿梭任意时间和空间,你不是一直很感兴趣么?”
云千媱拳头不由攥紧。他竟然知道?
天州大陆所记载的有名有姓的七大神器,只有其三,并不包括时空之门,薛獴一个因她而觉醒意识的妖魔,不可能知晓这么清楚。除非,是他背后之人告诉的。
到底会是谁呢?
心神转动间,云千媱扬起下巴,道:“哦,我是挺感兴趣的,你继续说说看。”
薛獴招招手道:“你过来。”
云千媱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崴,跌倒在地。薛獴嘟囔道:“你又耍什么花招?”话虽这么说,见云千媱脸色痛苦地咬住唇,他还是抬步过去,“喂,装的太过了,一看就是假的。”
薛獴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伸出一只手要揪住她衣领。
说时迟那时快,云千媱祭出一张雷符。薛獴早有预料,轻轻松松用两指夹住符纸,轻哼道:“雕虫小技。”
可下一瞬,他腰间的锁妖囊不见了。扭头一看,原来是被一只头顶绿叶、长着透明翅膀的灵兽叼走。
云千媱抱着金盏玉酒和锁妖囊,飞快闪退。
“呵,你就这点本事?”云千媱道。
薛獴知道她在回敬自己下午嘲讽的话,唇角勾起个恶劣弧度:“你可真记仇。这点咱俩一样。东西拿回来,我可以勉强原谅你。”
云千媱道:“做梦!”
她掏出一张遁地符,念咒后消失,然而,却没到想要去的地方,只在周围打转。
薛獴扛着逆生,一步步逼近,语气轻巧道:“忘了告诉你,我早就在这座山设置了困仙阵法,专门对付你们这种狡猾奸诈的修仙人。”
眼见他步步紧逼,就要到面前,云千媱抓紧了锁妖囊,和金盏玉酒小声商量:“待会儿我喊一二三,我去拖住他,你赶紧叼着锁妖囊去找路归朝丞山山他们。”
“你一个人行吗?”
“不行也得行!”云千媱咬咬牙,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谁知,话音刚落,一把黑雾凝成的剑从天劈下。
与此同时,云千媱指间的红线发出璀璀光亮——路归朝来了!
云千媱抬头,只见半空中,一个人影踩在一把泛红光的黑色重剑上。
一轮巨大圆月自背后升起,白袍在脚下猎猎而动,几只扑腾翅膀的黑雾鸟围绕他周身飞舞。
居然用上听阙了?!
云千媱不禁有点担忧,左右看看,还好夜深人静,周围没什么人。速战速决,应当不会被发现的。
“师姐,藏好。”路归朝沉声道。
“嗯。”云千媱赶紧找了棵大树,躲在后面。藏好的一瞬间,术法狂风刮起。
云千媱抱着金盏玉酒,缩在树后,才勉强不受波及。衣角被乱飞的树枝刮破,头发也被吹得乱做一团。刀剑声、爆破声、灵力光芒,交杂着,将半边夜空染成血红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山林恢复安静。
战斗停歇了。
拖困仙阵法的福,这里的动静被笼在方寸之间,并未影响到山下村子的安睡。
云千媱探出一只脑袋,瞧了瞧。
只见路归朝右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背对而立,身姿笔直。而薛獴黑色斗篷变得破破烂烂,妖刀逆生被打飞几丈远,深深地插在岩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