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楚一脸“除了你还有谁”的表情。
“唔？”云千媱低头看了看手，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暴|力，把李暮楚都给打哭了，忙道，“对不起啊，表哥，我刚才梦见了薛獴，和他打起来了。”
李暮楚揉了揉眼睛，低下头不说话了。
云千媱觉得他情绪有点奇怪，问：“表哥，怎么了？”
李暮楚沉默半响，抬头，哽咽道：“阿媱，大师兄和二师姐他们……被杀死了。”
云千媱怔愣半响，才勉强消化完他的话，不敢置信道：“你在说什么啊，他们昨晚还好好的。”
李暮楚吸了吸鼻子，闷闷道：“小师叔把他们的尸首带回来了，师尊也在，你可以去看看。”
“……好。”云千媱大脑空白地穿好外袍、鞋子，走到门口被绊了一下，才恍然回神，转身问：“是不是薛獴？是他杀了大师兄和二师姐对不对？”
李暮楚眼里闪过愤怒，道：“是路归朝，是他杀了大师兄和二师姐！”
第153章 妖魔身份
我们都被他骗了
“阿媱, 我们都被他骗了！”
“他和薛獴是一伙的。而且，根本不是什么修炼妖魔道，他就是个妖魔！”
“他和薛獴暗地里勾结, 里应外合, 将修真界的目光吸引到蓬莱岛，才让妖魔界有机可乘, 盗走了藏在无尘山的神器！”
云千媱缓缓蹲到地上, 双手捂住耳朵，摇头道：“表哥，你别说了，不会是这样的。”
李暮楚走过来, 拉起她, 褐色眸子闪过沉重，道：“阿媱, 你怎么还是不相信？大师兄和二师姐尸骨未寒, 你可以过去看看他们。像他这种人, 从小就奇奇怪怪的，怪不得让人讨厌，大师兄和二师姐平日里对他这么好, 居然也下得了手！”
李暮楚强硬地拉着她去隔壁的院子。
姜鹤归不在, 想来是去处理神器被盗之事了。只有池衡、陆温凉在。
仿佛料到她会来, 陆温凉打开了一个房间。
如李暮楚所说，云千媱看见了琨玉和二师姐。两人灵脉寸断、毫无生息, 下手之人根本没想着放他们一条生路。
云千媱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发冷, 如坠冰窖地跑了出来。
她一口气跑到院外, 扶着树木大口呼吸, 伸手一摸脸上，全是冰冷的泪水。
之前死的那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所以没多大感觉。但琨玉和二师姐，对她而言，是相处多年的师兄师姐，是亲近的朋友，她没办法将他们当做单纯的纸片人看待。
云千媱缓缓蹲到地上，脸埋在膝盖里。
李暮楚捧来一颗留影石，递到她跟前。“阿媱，我知道你不信，不如看看这个。是小师叔亲自带回来的。”
云千媱抬头，接过滚烫的褐色石头。
留影石发出莹莹光亮，将记录的过往画面投射出来。
云千媱看见，一个白色背影手握听阙，指骨漂亮苍白。脚下躺着横七竖八的一众弟子，其中就有琨玉和二师姐。
不一会儿，他手中的剑沾满血，不住地往下滴。他侧过脸来，正是无比熟悉、俊逸中透出一股阴鸷的五官，如地狱爬出的修罗，令人胆寒。
云千媱“啪”的一下按在留影石上，无力道：“表哥，我都知道了，不想再看了。”
李暮楚担忧道：“好，不想看咱就不看。阿媱，这件事怪不得谁，谁能想得到他生于路家，却是个妖魔呢。要怪就怪他太狡猾奸诈，竟骗了我们所有人。”
云千媱默了默，问：“谢师兄、钟师兄、还有靳师兄，他们没事吧？”
李暮楚道：“谢知非和钟不意没事，不过靳师兄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
云千媱咬了咬下唇，走到门口的池衡面前，低头道：“小师叔，陆前辈，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等我先去看看靳师兄，回来后任由你们处罚。”
池衡面色淡淡的。陆温凉则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阻止。
池衡挥了挥手，道：“去吧。”
*
半路上，云千媱遇到了钟不意和谢知非。
两人见她眼眶红红的，立刻走过来，谢知非问：“你都知道了？”
云千媱点点头。
谢知非抱着清霜剑，还是一副清冷、不苟言笑的模样，只是眼底淡淡的青黑暴露了昨夜未眠。
谢知非张了张口，道：“死者已矣，你别想太多。”
他是想安慰云千媱的，但不擅长言语，只能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钟不意。
钟不意心领神会，忙拉着云千媱在廊椅坐下，叹了口气，道：“云师妹，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琨玉师兄和二师姐……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凶手，给他们报仇！”
云千媱抬头，问：“所以，你们也看见了，真是我师弟做的？”
谢知非摇头，道：“我们的船行了没多久，薛獴突然出现，拦住去路。我和钟不意留下对付他，你大师兄和二师姐、还有蓬莱的靳师兄同路归朝一起离开的。我们并未亲眼所见，但那颗留影石，将事情都记录下来了。”
云千媱问：“薛獴妖力强大，你们怎么全身而退？”
谢知非思索片刻，道：“我也觉得奇怪，薛獴当时并未出全力，仿若故意放水来拖延时间。后来也不再恋战，化作一团黑雾消失。”
云千媱手指抠着掌心，说道：“留影石我也看了。”
钟不意见她脸色不好，安慰道：“虽然我也觉得事情古怪，但留影石做不得假，云师妹，或许真的是我们一直错信他了。你也别太伤心，又不止我们，不是连你师尊都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么，还教养了这么多年。妖魔就是妖魔，养不亲的。”
听到这话，云千媱脸色更苍白。
谢知非皱眉，低斥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钟不意连忙捂住嘴，啄了啄下巴。
云千媱站起，问道：“我要去看一看靳师兄，你们一起吗？”
谢知非一把拎起钟不意，道：“好。”
*
三人结伴而行，不一会儿到了靳扶州的住处。
飞星正守在门口。昨晚之事，他了解了个大概，所以对无尘山的人一律没有好脸色。
云千媱垂着头，小声道：“飞星，对不起。”
飞星冷哼一声，抬起下巴，望向别处：“我还在这儿活蹦乱跳的呢，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们无尘山对不起的人，是我大师兄。”
钟不意折扇一拍掌心，道：“飞星小师弟，你这话说得不对。无尘山昨晚的变故你都知道了吧？琨玉大师兄和二师姐皆命陨妖魔之手，你怎么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飞星眉尖抽了抽，道：“我何时说风凉话了？路归朝难道不是他们无尘山教养多年的好弟子么？”
钟不意道：“姜掌门已下诛杀令，将无尘山和路归朝之间划清界限。明明是一人之错，是妖魔界的阴谋，你却要拉上整个无尘山，不是风凉话是什么？”
飞星想了想，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是有些不对，不由涨红脸色，道：“我只是太生气了！我大师兄还在里面躺着呢，是生是死都还不知，我能不着急吗？”
说着，眼眶微红，别开了脸。
云千媱上前一步，问道：“我能去看看靳师兄吗？”
飞星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嘟囔道：“我吵都吵不过你们，还能阻止么？不过先说好了，只能一盏茶的功夫，岛主刚刚来看过大师兄，说他需要静养。”
云千媱感激地点头：“放心好了，我什么话都不说，就看看。”
钟不意和谢知非也要跟进去，却被飞星伸手拦住。
见云千媱已经走进去了，钟不意不爽道：“你为何拦着我们？”
飞星翻了个白眼，道：“我大师兄要是知道云师姐来看他，或许一高兴就会醒过来，但被你们两个大男人围观，一定不会高兴的。”
“……”
*
房间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靳扶州穿着一件白色中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蓬莱岛特制的、能温养灵核的被子。两只手搁在身边，被摆成端正的姿势，即便昏迷不醒，也依旧规规矩矩的模样。
云千媱搬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
靳扶州眼睫轻阖，要不是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云千媱望着他，不由陷入沉思。
原著中，在路归朝被仙门公审，即将押上诛仙台时，是靳扶州站出来替他说了句公道话，自此之后，便没有什么交集。
原著中没有提及靳扶州的结局，但一定不是像现在这样。
还有琨玉，原著中是整个无尘山唯一一个被路归朝放过的人。可是现在，他居然死在了路归朝的听阙剑下。
还有二师姐，原著中没有提及她，或许在某个时间点，她会开开心心地找一个喜欢的人，离开无尘山，浪迹天涯……
她的出现，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但云千媱一直觉得，自己的到来，是为了将事情带往好的方向，就像玉酒说的一样，她是来拯救天州大陆的。
虽然她时常爱偷懒、耍滑、摆烂，没把玉酒的话放在心上，但到了这一刻，云千媱心里的的确确感到了一股深切的难过。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一团糟？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她不该冲动，不该轻信，甚至……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云千媱突然后背一凉，回过神，转头一看，原来窗户被吹开，冷风灌了进来。
云千媱抱臂瑟缩了下，先弯腰给靳扶州捻了捻被子，正要起身去关窗，这时，一只手摁住了她肩膀。
云千媱毛骨悚然，道：“谁？”
“我，师姐。”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154章 她的身份
师姐，记住你说过的话，永远不会离开我
云千媱没有想到, 路归朝居然来了。
他怎么还敢来呢？不知道姜鹤归已经下了诛杀令吗？
她心中先是闪过一丝担忧，随后，又涌上愤怒。
云千媱转身, 一巴掌拍掉肩膀上的手。
路归朝吃痛收回, 一边漫不经心地揉着，一边挑起眼尾看过来。一双黑眸除了有些疑惑, 有些欣喜, 没有一丝一毫的悲痛。
云千媱更生气了。
到了此时此刻，她不禁想，自己一直致力于阻止男主黑化，可是, 会不会在不知道的时候, 路归朝已经偷偷黑化了呢，如李暮楚所说, 他早就和妖魔界勾结一起, 那种单纯无害的模样只是装出来, 骗骗她的？
云千媱心中惊疑不定，故作冷静地问：“大师兄和二师姐命陨妖魔之手，你知道吗？”
路归朝道：“我自然知道。”
云千媱问：“所以, 真的是你？”
路归朝愣了愣, 意识到这话什么意思后, 定定地望了她许久，才低声道：“师姐, 你之前从来不怀疑我的。”
之前你是朵小白花，现在是黑心莲, 能一样吗？
云千媱撇过脸, 道：“之前是之前, 现在是现在。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大师兄和二师姐是你杀的吗？我要听你亲口说。”
路归朝讽刺地勾了下唇：“既然师姐已经不相信我了，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已经不重要了。”
云千媱简直要被气死，怎么就不重要了呢？
她说道：“留影石乃是仙器，妖魔界的术法不可能伪造，天州大陆的仙门中也没有几个人能伪造留影石。数得上名号的家主、掌门都在蓬莱岛了，他们也不可能伪造留影石陷害你。而且小师叔亲自检查过，那枚记录你行凶的留影石并非作假。这点，你又怎么解释？”
路归朝阖了下眼睫，自嘲般道：“师姐既然认定是我，为何还多此一举来问我？”
云千媱望着他，有些伤感道：“今日，本该是无尘山开山立派五百周年的纪念典礼，半个月前，我们还不亦乐乎地为此忙活着……不该是今天这个样子。”
路归朝眉尖微微一抽，几步上前，手指触了下她眼角。
云千媱的一滴眼泪落到他掌中。
路归朝看了看她，突然握住她手腕，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云千媱问：“去哪里？”
路归朝道：“去了就知道了。”
正要把她拉走时，突然，一道冰寒刺骨的剑光闪过。路归朝皱眉，抱着云千媱及时避过，剑光划过他脸颊，印出一道浅浅的血丝。
两人望向窗外，只见姜鹤归不知何时出现，正一脸阴沉地瞪着他。
“孽徒！”
姜鹤归提剑欲走过来。
云千媱脑中闪过原著的情节，无尘山纪念日、一剑穿心、男主黑化、天州大陆倾覆……她心头一跳，忙按住路归朝的手，低声厉喝道：“不许动手！快走！”
路归朝低头盯她一眼，收起掌中的攻势，带着她一起消失原地。
房间内，只剩下一团转瞬即逝的黑雾。
姜鹤归提剑入内，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靳扶州，见他无事，当下掐了个诀，化作一道白光追去。
*
听阙剑上，流云拂过。
飞行速度极快，云千媱不由抱住路归朝的腰，问道：“我们去哪里？”
“无烬深渊。”
云千媱一愣，问：“为什么去那里？”
路归朝默了默，道：“那个声音来自于无烬深渊，我要去找到它，然后杀了它。”
云千媱立即问道：“师弟，是不是那个声音控制了你，所以你才杀了大师兄和二师姐？”
路归朝沉默了更长时间，冷嘲笑道：“如果我说是，师姐待如何？给他们报仇，杀了我？”
气氛陷入一片诡异的静默，只剩下风声呼呼刮过耳边。
是啊，又能怎么样？她不想杀路归朝，也杀不了。
云千媱深吸一口气，低下脸，转了话题：“可是，那个声音是什么身份，你都了解吗？它又藏在无烬深渊何处，你都知道吗？”
路归朝双手负在身后，狂烈的风掀起白色袍角，黑色长发在脸颊两侧不断飘舞。
他盯着前方，面色苍冷，轻吐道：“我便是将无烬深渊翻个底朝天，也会找到它，师姐不必忧心。”
她怎么能不忧心？！翻个底朝天？！你是准备无视无烬深渊的封印了？！
云千媱耐心劝道：“师弟，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别那么冲动。无烬深渊封印一旦破除，妖魔会倾巢而出，到时候天州大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且，对于你自身来说，也太过冒险了，不如从长计议……”
路归朝转过身，盯住她：“师姐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这天下苍生？”
云千媱：“……”
云千媱微笑道：“我两者皆担心，不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