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誉只能说:“气你,确实气,恨不得狠狠给你一顿教训,叫你再也不敢惹我生气。”
他以前是生过她的气,后来怎么样,他能气一辈子吗?事实是,她说他对她的感情是睡出来的,他二话不说跳下床走了,隔天就回来跟冬宁道歉,冬宁却不接受。
他连整整二十四小时都没撑过,最后却还是冬宁反过来怎么都不要他了。
在这场关系里,从头到尾,盛誉就没站过主导地位。
分手的那几年里,无数个深夜,盛誉自虐一般地想起冬宁。
想起上高中那会儿,她穿着校服,红着脸,仰头对他说“我真不会”——不会因为五百万离开他。
但后来,没用五百万,因为三十万,她就把他放弃了。
想起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当晚没克制住自己,做得太过头,惹恼了冬宁,冬宁把买的限量款球鞋压在手里一周才拿出来送给他,还嘴硬说是买错了,退不了,只能给他穿。
盛誉从没那样爱惜过一双鞋,他观察天气,生怕下雨,最终一次都没穿出去过。
后来两个人分手,冬宁收拾自己的东西走,等盛誉再回去那间房子,发现鞋也被冬宁带走了。
那算她送过他唯一有形的礼物。
而他们真正决裂分手,也是因为她先口不择言,说出伤人的话。
如果他执着于每件事都要一个道歉,冬宁那么不讲道理,肯定又要跟他分手了。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跟冬宁一直在一起,而不想要冬宁跟他分手。
可以说他是害怕冬宁跟他道歉。
他怎么生她的气。
“怎么你可怜兮兮的。”冬宁小声说,“我都快忘了自己多过分了。”
盛誉又叹了口气。
冬宁没听出埋怨的意思,上身向后退了些,低头看着盛誉的眼睛确认——确实有一点笑意。
“怎么啦,笑什么?”
“笑你,没良心。”
“喔。”冬宁低下头,跟他抵着额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好像真的是。”
盛誉反身把她压在床上,先用手指把她用牙齿咬着的嘴唇解救出来,然后把自己的嘴唇印上去。
冬宁被人握着腰,按着肩膀,哪哪都使不上劲,只能任他轻薄。
好在盛誉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带冬宁去开发区转了一圈,晚风很好,温度也降下来了,冬宁都有些舍不得回车上。
这边不比市中心,城管的市容市貌整顿车一天也就固定来两次,其余时间,小摊的商贩还是该摆就摆。
冬宁自己买了个粉色的棉花糖,微信余额成功减五,她坐在盛誉车里一口一口地认真吃,因为盛誉要求卖棉花糖的阿姨不用做得太大,所以冬宁也没吃太久,就吃光了。
但吃完以后,她又有点担心:“吃这么多糖,不会影响明天的检查吧?”
中医是诊脉的,对冬宁来说,原理神奇,所以担心也很无厘头。
盛誉道:“不会。”
进了卧室,他洗完澡连睡衣都不好好穿,冬宁马上知道他要做什么,鸵鸟一样地往被子里躲。
盛誉三两下把她剥出来,扣子解开三四颗,上半身几乎全部失守,冬宁还在负隅顽抗。
她的力气不入盛誉的眼,放她挣扎一会儿,然后再握着手腕抓回来。
如此反复三次,她就没劲儿了。
盛誉顶撞的节奏不快,过会儿再稍用些力,有点重,逗她似的,见她乖乖趴着不动了,靠近她耳朵,低声问她:“饿了?老公喂你,别哭。”
冬宁捂着脸啜泣,盛誉还把她的手拉开,要看着她哭。
等他放过她,冬宁的眼睛都有些酸了。
她想喝水,盛誉给她把被子盖好,理了理她粘在眼皮上的头发,然后出去倒水。
都快凌晨一点了,整个客厅静悄悄的,几个卧室的门都紧闭。
盛誉拿着水杯准备回房间时,碰上盛仙云打完电话从露台过来。
“这么晚还有什么事?”
“京市有个仓库起火了。”盛仙云道,“已经没事了,也没有人受伤,保险公司已经过去了,在清点损失。”
那确实没事,盛誉道:“睡吧。”
盛仙云“嗯”了声,说:“下午那事儿……”
盛誉停住脚步,回身看她,盛仙云道:“网上说,宁宁的妹妹借了好多钱,她哪来的妹妹?是乱说的?”
盛仙云只知道盛誉通过阮如玉关注着冬宁,并不知道阮如玉后来卷钱回国的事情,盛染和周骏儒都没告诉她。
盛誉简单解释了两句,她皱了皱眉。
“你跟宁宁真是因为这件事……”
盛誉笑了一下。盛仙云竟然还会以为冬宁会跟他借钱。
要真是这样,他刚到巴黎那段时间,不会频频对着冬宁无能狂怒。
分明是他上赶着希望自己能帮冬宁解决这件事。
那时候,冬宁没接受卓成云的帮助,是他能稳定情绪的重要原因。
毕竟,他再也沉不住气,开始面对面地跟冬宁纠缠,是因为他听盛染说,冬宁几乎不再给她回消息了,同时,冬宁的脸书罕见地发了动态,是一张踏青的照片,五男四女,其中一个男的跟冬宁的站位非常近,虽然没有牵手搭肩,但是,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男的全身的肢体语言都在表达对冬宁的占有欲。
冬宁对此没有恶感。
不然,她不会察觉不到,更不会把这张照片po出来,还附带一个大大的笑脸。
在飞巴黎的航班上,盛誉把那张看了无数次的照片删掉,又开始打开回收站,试图从冬宁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可就算看一千遍,一万遍,也看不到冬宁的拒绝。
他要是再不去,现在跟冬宁结婚的人,估计就是那个开路虎的男的。
盛仙云竟然还以为冬宁会用得着跟他借钱。
夜深了,周骏儒早就睡得做了八百个梦。
盛仙云出去接电话他是知道的,但很快就又睡着了。
被盛仙云带着怒气推醒时,他整个人都很迷茫,下意识去看手机,凌晨一点半。
“怎么了?公司有什么事?”
盛仙云死死咬着牙,两只眼睛里直射出来都是对他的怒火。
周骏儒松了口气,不是外面有事。
紧接着又开始紧张,他又怎么惹到她了?
周骏儒的好话说了一箩筐,盛仙云才要哭不哭地说出一句:“盛誉怎么就这么像你啊!”
“啊?”
盛仙云受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把刚才在客厅里短暂的母子对话描述了一遍,然后喃喃道:“他没底线,对上冬宁就一点都没脾气,难道这是遗传的我?周骏儒,都怪你,你没底线,让我生出来的儿子也跟你一样。”
前多少年,盛仙云都不承认盛誉是他儿子。
更别提说盛誉像他了。
周骏儒每听一次这种言论,都难免觉得扎心,所以,每当盛仙云讽刺周骏儒,说盛誉跟他不一样,他都要反驳两句。
可现在,夤夜无人,睡梦中惊醒,恍然间听完这番话,想到他这一辈子,不管官多到了多大,感情中是从始至终被盛仙云拿捏在掌心里,人到了知天命的岁数,却又遂了盛仙云的心愿,跟她离婚了,还在重复追求前妻的老路,他的确希望盛誉跟他是两种人。
哎。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
感谢今天也想睡觉宝贝的5瓶营养液,亲亲~
第68章
◎这么宝贝◎
按照盛誉的安排, 第二天,冬宁的日程依然是陪他工作——工作到十二点,吃完饭后,她去午休,然后等两点半,盛誉带她去看中医。
“工作要专心。”冬宁试图跟他讲道理,“谁会每天带着老婆一起上班啊……”
盛誉沉吟片刻。
他表情认真,冬宁一时之间还真怕他想出个带老婆上班的家伙来。
当然了,他胡编乱造出一个人名来,她也辨不出真假。
不过,盛誉的品行端正,体现在方方面面。
他沉默了会儿,最后说:“没有。”
冬宁:“所以说……”
盛誉:“所以说,出去就介绍你是我的秘书,不说是老婆。”
冬宁:“……”
她是那个意思吗?
盛誉把领带挂在脖子上,示意她:“来,秘书,帮老板打领带。”
冬宁磨磨蹭蹭,被盛誉抓着手腕带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领带上。
冬宁莫名觉得羞耻,艰难道:“你不能这样。”
盛誉:“我哪样?”
冬宁:“员工会觉得你不专业,真的,这样对老板树立个人威严绝对有很大的坏处。”
盛誉:“厉害,哪里读的MBA?”
冬宁:“……能别羞辱人吗。”
盛誉:“我又羞辱人了?昨晚就让你趴一会儿,说我羞辱你,哭的什么一样,好,不趴,现在……”
冬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讲话了,同时恨昨晚哭完以后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的自己。
她捂他嘴的力道很轻,盛誉就没再说了,垂着眼看她,眼里带着点明显的笑意。
冬宁没办法,她没有他那么厉害的搞冷战的本事,他的态度好一点,她根本没办法持续对他生气。
“你怎么大早上就话这么多啊?正经一点。”
盛誉眨了眨眼,冬宁意识到,“哦哦”了声,拿开了捂着他嘴的手。
盛誉道:“没有不正经,带老婆上班心情好。”
冬宁心累地叹了口气:“真的不会影响你吗?”
他今天都不是去自己的公司,而是要在室外办公,还要见几家乙方。
昨晚,盛誉就跟她说过的。
冬宁不想去,倒也不是因为累或者觉得无聊之类的原因,她就是想到他平时开个视频会议都很认真,现在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又没什么实际用处,怕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盛誉看上去满不在乎:“不会。”
冬宁只好爬起来拾掇自己。
要跟在他身边,为了跟盛誉的工作人员尽量保持画风一致,她就也不能再穿运动裤和宽松大短袖。
洗完澡以后,冬宁回忆着昨天盛誉身边的女员工的打扮,动作生疏地画了个淡妆,用到的工具只有粉饼、一块四色眼影和口红。
她稍微沾了一点点口红,在面中抹开,当作腮红。
又借盛染的卷发棒,把长发卷了卷,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无袖的藏蓝色西装裙。
这条裙子加一双米色平底鞋,是她在学校每次组会发言的固定皮肤。
加上今天还画了个妆,冬宁自己觉得,应该能够掩盖一些学生气。
但也没那么确定。
冬宁去盛染的卧室借全身镜来照,顺便问问她的意见。
盛染的话很直白:“嗯……你这样跟着他,确实让人不知道到底是谁不放心谁。”
——昨天晚上,得知冬宁今天还是要被盛誉带走,盛染很郁闷,悄悄策反冬宁,说她这样一直去盛誉公司,小心被别人讲小肚鸡肠,每天没有正事儿,光担心老公出轨。
这会儿,她改了口风,冬宁有些想笑。
盛染的嘴一向都甜。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盛染老神在在:“别看我哥整天不苟言笑的,其实我觉得他肚量没多大,尤其有关于你的事……他……”
盛染把话说了一半,咽了回去,握住冬宁的手腕,向上摸她细白的手臂:“哎,嫂子你确实太瘦,昨天我妈说,估计你最少还要再增重十五斤,身体才能恢复过来。”
盛仙云的眼光很毒,巴黎的医生给冬宁的目标就是十八磅,十六斤多一点点,但要增重何其困难。
自从跟盛誉同居以后,冬宁的饮食习惯就改头换面。
糖几乎戒掉了,每天都会吃主食加蔬菜水果,医院开的补铁的药也一顿不落地吃着。
她回家早,盛誉也没有工作的时候,两个人还经常去打网球。
按理说,营养均衡,运动量也有,但她就是没长多少肉。
要是从把她养胖这件事情上面找成就感,估计谁都得郁闷死。
“其实我就是怀疑……他走到哪把你带到哪,跟担心你不在他身边就不好好吃饭也有关系……”
从昨天中午,盛誉没时间硬挤时间的那顿午饭上,冬宁知道,盛染说的有点道理。
但她当时没让自己想太多,这会儿被盛染点破,她的感觉很复杂。
有点羞耻,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忿忿不平——盛誉还真把她当小孩对待。
冬宁在盛染面前有一点身位大人的自尊,当下没话讲了,放下卷发棒就要走,盛染又翻身跳起来,找了条项链给她戴上。
她的衣服款式简单,这样确实好多了。
盛染夸张地赞美她,冬宁照了照镜子,也挺喜欢的,对盛染说完谢谢,就听见盛誉在找她。
冬宁推门出去。
盛染在她身后喊:“项链不用还我啦!送给你!”
冬宁回头说不用,盛染就说:“当作第一天上班的礼物。”
她从卧室探出头,坏笑道:“让我哥给你找块工牌戴着,少说话,别人以为你多高冷呢,就发现不了其实你什么都不会了。”
她是在笑话冬宁,冬宁听完,却觉得这也算一种对策。
从上了来接盛誉的车,她就开始练习冷漠寡言的表情。
盛誉看了一路的文件,临到下车,才终于好心告诉一句,上午要见的人是他堂哥,周衍恪。
缘由确实是公事,但也确实是亲戚。
紧张了一早上的冬宁喃喃道:“你不早说……”
盛誉忍了个笑:“对不起。”
他严肃认真地道歉,冬宁赶忙又说:“也没那么严重……”
下了车,周衍恪带了几个高管在公司门口迎盛誉,大概没想到冬宁也来,刚想说什么,盛誉向前一步走,问他:“还是上次那间会议室?”
冬宁和其他人一起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看着就是个工作人员。
周衍恪挑了挑眉,和盛誉并排走,说:“嗯,上周还换了块屏幕,效果很好。”
“是吗,我听向明说……”
两位老板走在前面,渐渐与员工拉开了距离,讲话的内容也听不清了。
“你自己加班,拉着折腾她干什么?我听我妈说,婶婶说的,她身体不太好?”
盛誉低声道,“怕她不好好吃饭,我中午没时间回家,带出来多少能看着点。”
“一会儿开会……”
“你找间待客室,让她自己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