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宋择璟与一人有私情,她不承认,我偷偷去她家看看。”以前沈诉诉没少干这种坏事。
在平江书院的时候,她还把夫子藏着的春宫图给找了出来,她自己没好意思看,但夫子算是颜面扫地了。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春宫图还是从平江书院里的学生那里没收来的。
沈诉诉觉得自己实在是恶事做尽,如今也不过回归本性罢了。
“你带我去。”沈诉诉指了指宋家的方向。
顾长倾轻咳一声道:“若是宋姑娘与谁有情,那也并无大碍。”
“顾南舟,你不知道呀,她一直标榜自己不成亲呢,现在喜欢别人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你快陪我去,我要她难堪。”沈诉诉摩拳擦掌。
“好。”这等荒谬之事,顾长倾竟也应下,他一提骏马缰绳,领着沈诉诉往城南的宋家而去。
此时已近黄昏,道路两旁种着纷纷柳树,暮色起时的炊烟袅袅而起,穿城而过的清溪潺潺,这长洲县内,倒是一派好景象。
顾长倾驾着的那匹威武骏马,勉强挤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巷。
沈诉诉低着腰,与顾长倾一起钻进巷子里,两旁墙面上的青苔斑驳,粉墙之上,黛瓦层叠,檐下挂着一盏铜铃,迎风而动。
“再往前走,就是宋家的后门啦。”沈诉诉小声对顾长倾说道。
“这你怎么知道?”顾长倾小心翼翼扶着她,怕她摔了,他疑惑问道。
“之前她把梁昭拒绝我的事说出去了,我气不过,想着来她家后门丢香蕉皮来着……”沈诉诉说起当年之事。
顾长倾被她逗笑了:“那诉诉成功了吗?”
“没呢,我喊上小满和重九,才吃了几根香蕉,刚丢上去就被她家下人扫干净了,我本还想再吃,但小满说我会闹肚子,就不许我吃了,还告诉了阿爹,阿爹就把我带回去了。”沈诉诉很是失望。
“诉诉今日想要做什么坏事?”顾长倾问。
沈诉诉来到一处院墙前,压低了声说道:“我之前让重九来宋家勘察过,这面墙后边就是宋家最好的客院,那什么殷若——青霞门的人若是过来,定会住在此处,我看他与宋择璟的关系不一般,你抱着我,让我高些,我瞧瞧去。”
其实江南一带的院墙都不算太高,以顾长倾的身高,只需要轻轻一跳就能瞧见院内光景。
但见沈诉诉如此兴致勃勃,他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于是顾长倾弯腰,将沈诉诉的腰给抱住了,只一用力,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么一举,沈诉诉的视野高了许多,她小半个上身都露在了院墙之上,好在这个方位并不引人注目,所以没人发现她。
“哎呀,我好像记错地图了。”沈诉诉看到有宋家的下人在此忙碌,挠了挠头说道,“这里好像是厨房。”
“往左边走走。”沈诉诉低下头对顾长倾说道。
顾长倾将她抱了下来,图方便,也没将她放在地上,就这么半抱着她往左边走。
沈诉诉兴奋得脸颊通红:“我看到他们拿好酒好菜往左边走了,殷若果然住在这里。”
“诉诉,上去。”顾长倾到了地点,又将沈诉诉给抱了起来。
沈诉诉一头栽进了宋家种着的杏花堆里,宋家客院里种着曼妙的淡粉杏花,正好将她的身子挡住了,若不仔细看,看不到这里有人。
沈诉诉抬手,努力扒着墙面往院子里看。
她猜得没错,院子的另一侧有一小亭,亭子里有一对年轻男女正在对酌,正是宋择璟与殷若。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们在一起喝酒,当真是伤风败俗。”沈诉诉的脚蹬了一下,回头对顾长倾说道。
顾长倾一手扶着腰,一手按着她的腿,抬起头去,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一起喝酒,就算伤风败俗吗,他想。
“哇哇哇,他们凑到一起了。”沈诉诉的脑袋在杏花树里动了动,又低头对顾长倾汇报。
顾长倾对着她轻笑:“诉诉现在满意了?”
“他们肯定还要做别的,你让我看,我爱看!”沈诉诉道。
“是。”顾长倾颇有些无奈,只紧紧抱着她。
沈诉诉身子软,还凉,抱着她就仿佛抱着一大块凉糕,这感觉倒是神奇。
沈诉诉把脑袋搭在墙头,透过朦胧纷乱的杏花,继续寻找宋择璟恋爱脑的证据。
院中小亭里,假山流水掩映,濛濛水汽升起,殷若朝宋择璟倾身而去。
沈诉诉猜得没错,两人确实是郎有情妾有意……
总之,在沈诉诉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他亲了一下宋择璟。
沈诉诉看着这画面,瞪大双眼,如遭雷击。
这……这也可以吗,这也是她能看的吗?他们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她跟顾长倾都还没做过呢!
沈诉诉的身子僵硬如雕像,她看了几眼,就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
于是她回过头,红着脸对顾长倾说道:“我我我……”
“嗯?”顾长倾见她满面通红,有些惊讶。
“我不看了!他们真是……真是不要脸!”沈诉诉在顾长倾怀里扭了扭,想要下来。
她这才察觉顾长倾如此抱着她,这姿势可要比院里那两人更暧昧了。
顾长倾他怎么敢!沈诉诉仿佛被点通了什么地方,忽然羞窘起来。
“你放我下来——”沈诉诉一急,往后仰倒而去。
顾长倾慌忙将她接着,沈诉诉人是打横落尽了他的怀里,落在耳后的发丝掠过顾长倾的鼻尖。
但是,她在落下来之前,手里还扒着别人家的瓦片,宋家院墙上的瓦直接被沈诉诉给揭了下来。
沈诉诉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宋择璟很快与殷若分开,她有些心虚,径直往院墙这边来,还问殷若道:“是什么声音?”
这一瞬间,她吓得浑身冰凉,顾长倾连忙将她抱紧了。
他打横抱着她,使出生平所学的最强武学,以极快的速度闪了出去。
巷子里的一角躺着还在睡觉的黑色野猫,因为吃了宋家很多吃食,这黑猫胖乎乎的。
顾长倾将吓得愣住的沈诉诉在怀里换了个姿势抱,他单手抱着她,空出的一手将那黑猫的后脖颈给提了起来。
黑猫“咪呜——”地惊叫一声,猫还没反应过来,它就已经被顾长倾提溜到了沈诉诉揭下瓦片的下方。
放完黑猫,顾长倾抱着沈诉诉来到巷子外,脊背抵着墙面,把沈诉诉的脑袋从他怀里捧了起来。
他生平一向淡定,但此时也有些心跳过速。
——他第一次做这么丢脸的事。
“诉诉,没事了。”他认真对沈诉诉说道。
沈诉诉靠在他怀里,仰起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她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远处的巷子里,宋择璟拿墙上的碎瓦朝无辜黑猫丢去。
“你这野猫,吃了我们家那么多东西,还敢来揭我们家的瓦片,哎哟,吓死我了。”
黑猫在院外呆了许久,平白无故背了一口大锅,它“喵喵喵”叫了好几声,最后又跑回自己原来的角落睡大觉。
沈诉诉惊得胸膛急剧起伏,她长舒一口气道:“顾南舟,你怎么让小猫替我背锅了?”
“嗯?不然诉诉自己站在那里?”顾长倾有些无奈。
“不要——”沈诉诉慌了,两手抓住顾长倾前胸的衣物。
她抬起了头,面颊与他贴得极近,不知为何,沈诉诉方才看到的画面又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第一次看这样的……原来还能这样……这这这就是那什么男女之事吗?
沈诉诉一慌,脑袋一低,额头就抵在了顾长倾的脑门上。
顾长倾也慌了,他手忙脚乱想要把沈诉诉放下来,但她的身子还凉着,他没舍得推开。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
最后,沈诉诉死死盯着他,骂道:“登徒子。”
顾长倾很无辜:“大小姐,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竟然带我去看那样的东西,他们……他们靠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该把我放下来了,呜呜呜,我的眼睛脏了。”沈诉诉气得快哭了。
顾长倾心道沈诉诉自己最开始不是偷看得很兴奋吗?
他无比好奇沈诉诉究竟看到了什么。
于是他抱着沈诉诉回到马上,领着她回家,问她道:“诉诉究竟看到了什么?”
“就是——那样……”沈诉诉捂着脸说道,“我不好说,你不要听。”
以顾长倾对男女之事贫瘠的想象力来说,他也想不出什么,他问:“抱在一起的话,也不算什么吧?”
——毕竟他天天抱她,也没见沈诉诉说什么。
“不是不是——”沈诉诉描述道,“他们……亲了一口。”
“亲面颊还是额头?”顾长倾在这方面也跟她一样傻。
沈诉诉被他引导着说出了实话:“是嘴。”
顾长倾:“……”
他忽然抖了抖马鞭,那骏马很快朝前飞驰而去,现今暮色已沉,有些晚了。
在那昏暗的夜色灯影下,他的面颊也红了起来。
顾长倾在想,这江南的年轻男女,莫非都如此大胆吗。
这……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沈诉诉听到他的心跳得极快,她急了:“顾南舟,你不许想。”
“我不想。”顾长倾道。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呜呜呜,你还在想,你不要脸——”他瞒不了沈诉诉,沈诉诉急得面颊通红。
“我没有。”顾长倾低头看了一下她颤抖的唇。
哦,他确实在想。
沈诉诉高声道:“你骗我——”
她在他怀里乱动,惊得顾长倾赶紧将她的身子按着了:“诉诉,莫动。”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放我下来!”沈诉诉继续挣扎。
顾长倾冷静不了,还真把她放下去了。
沈诉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两个面红耳赤的人对视许久。
“顾南舟,你怎么敢?!”沈诉诉反应过来,指着顾长倾怒道。
顾长倾下马,与她并肩而立,道:“我与你一道走。”
“你偷偷想这等事,你真是……臭不要脸!”沈诉诉提着裙子往前走,边走边骂。
顾长倾本来都快平静下来了,沈诉诉一提,他又开始浮想联翩。
那些纷乱的、瑰色的思绪反复闯进他的脑海。
最后,他破罐子破摔:“大小姐,我就是在想。”
沈诉诉骂骂咧咧的嘴停了下来。
她愣住:“你你你!”
沈诉诉的目光在他的薄唇上掠过,她生气,但又忍不住将视线集中在这里。
怎么可以亲这里,怎么能亲这里!真是世风日下,伤风败俗,不可理喻!
都怪顾长倾,生得那么好看,诱惑她。
沈诉诉盯着顾长倾,没说话。
顾长倾也与她对视着,他仿佛能想象到这样的画面——他低下身,吻上沈诉诉的唇。
对视良久,顾长倾伸出大掌,盖在沈诉诉的面颊上,完全遮住她通红的面颊,他的指尖有些颤抖。
“大小姐,莫看了。”他轻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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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讨厌你
沈诉诉的眼眸被顾长倾盖着, 她眨了眨眼,长睫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我愿意看谁就看谁。”沈诉诉高声说道。
“我……我才不是想看你,只是因为旁边只有你。”她如此说。
沈诉诉话音刚落, 乖巧站在顾长倾身边的那匹白马就“恢恢”叫了两声。
沈诉诉:“……”
顾长倾拍了一下骏马脑袋, 笑道:“马不算,对吗。”
沈诉诉两手将他的大掌摘了下来, 她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不许想。”
“我也不想, 我怎么会想这种事……”沈诉诉碎碎念道。
顾长倾顺手将她的手牵了起来,领着她走入闻府中:“我本来都快忘了,但诉诉一直提。”
“是你自己想得不干净。”沈诉诉本还想继续说两句顾长倾,但闻府的下人已经迎了上来。
她没好意思继续说了。
此次想要揭发宋择璟偷偷恋爱一事以失败告终, 沈诉诉暂时将她看到的画面从自己脑海里赶了出去。
她……她才不要知道这些东西。
沈诉诉晚上沐浴的时候, 将自己的半个脑袋埋进了水里。
她在梦见前世未来的那个梦里,从未涉及到她与那个皇帝做些什么的画面。
——当然了, 她都是他的妃子了, 总是会发生些什么的。
沈诉诉不想回忆, 但她想,在前世的那个梦里,她是喜欢过那个皇帝的。
那种梦里的感情很割裂, 无法让真正的她感同身受, 但这并不妨碍沈诉诉害怕它。
她想, 若她不是因为真的喜欢皇帝,也就不会如此信任他, 以至于连自己父亲的性命都被害死了。
沈诉诉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梦里, 沈严是被皇帝下令杀死的, 他瞒着她, 没告诉她,在沈严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还和他感情好得很。
沈诉诉回忆着些细节,只低头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
总之……她现在也不会轻易地喜欢什么人,这样的感情很危险。
顾长倾也一样,他被那么多黑衣人追杀,还是前朝的人,想来也有自己的大事要做。
她不去管他的事,她也不需要依靠他,这样的关系就挺好的。
反正他对自己还行,就这么与他过着,也不算很差。
沈诉诉如此想着,便起了身,将自己的身子擦净。
她将寝衣披上,出了房门,来到书房。
顾长倾在书房里看书,沈诉诉打了个哈欠,将自己之前植物协会写过的有关植物的典籍取了出来。
江南发现的很多新植物,发现过程都有沈诉诉参与,她是整个协会里少有会绘画的人,那些新植物的模样大多都需要靠她描绘出细节。
沈诉诉没对顾长倾打招呼,只做着自己的事,顾长倾先开口了。
“若困的话,就早些睡。”他听到沈诉诉在打哈欠了。
“沐浴完了就有些困,我再看看就去睡。”沈诉诉靠在了椅子上。
“你的那些书,我看完了。”顾长倾忽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