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沈诉诉喝了口茶道。
入夜,顾长倾带着沈诉诉先睡下,随后便找凌飞渡兴师问罪。
“从何处得到的情报?”顾长倾将熟睡的凌飞渡从床上挖了起来,问道。
“一个在寒山任职的好朋友,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那种。”凌飞渡揉了揉眼睛说道。
“此事,不要再与她说。”顾长倾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师兄,我看你也不像那薄情寡义之人,你不会真的不想给师嫂找解药吧?”凌飞渡有些疑惑。
“我当然想。”顾长倾应道。
“所以你为何拒绝?”凌飞渡问。
“因为你要投靠的人,是我。”顾长倾咬牙切齿道。
“师兄你——”凌飞渡舌头都要打结了,“这么大的事,师嫂不知道?”
“若败了,连累她怎么办?”顾长倾嫌这小子大嘴巴,沉声说道。
“哎哟,那师嫂定然觉得你不敢为她赴险,你快去哄哄她。”凌飞渡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
“此事我自有谋划。”顾长倾又把凌飞渡按了回去。
他转身,准备走出客房,但凌飞渡侧躺在床上,饶有兴味地问:“所以师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在终南山的时候,多少姑娘对你芳心暗许,你是看都不看一眼,我知你也不是恋慕美色之人。”
“哦,我恋慕美色。”顾长倾破罐子破摔道。
他失忆这种事,说来是有些丢脸的。
“师兄啊,师兄。”凌飞渡两手垫着自己的脑袋,故作惆怅地轻叹一声。
“睡觉。”顾长倾冷声说道。
“你也这样哄师嫂睡觉的吗?”凌飞渡问。
顾长倾“啪”地把他的房门关上了。
他回去的时候,沈诉诉果然没睡觉,她披了一条厚毯子,怀里抱着暖炉,看着窗外的那一对雪人。
今夜还有雪,所以雪人还没化,沈诉诉看到顾长倾的身影出现在院外。
他走了进来,与沈诉诉对视着。
顾长倾走到窗前,也未从正门走,只从沈诉诉面前的窗子跳了进去。
他肩膀上的雪落下,他侧过身去,将披着的长袍脱下。
“我与飞渡说,让他去投靠,我留在长洲陪着你。”顾长倾对沈诉诉说道。
沈诉诉双手托腮看着他:“好。”
“你不必为我做此事,飞渡觉得这是他家的责任,让他去便好。”沈诉诉倒是看得很开,“有些事,给别人做总是有些不对味。”
“我以为你生气了。”顾长倾转过身来,从后将她拥在怀中。
他发现沈诉诉后来情绪有些低落。
“与你无关,只是,飞渡说的话后来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沈诉诉轻声说。
“什么?”顾长倾低头,在她颈间轻轻蹭了蹭。
“当年凌家传出的毒药,并不是没有伤人,我生的可能真的不是病,这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真正中毒的人已经死了,她是我娘。”沈诉诉难得脑子转过弯来了。
“岳父不告诉你,自然有他的道理。”顾长倾说。
他环在沈诉诉腰间的手指颤了颤,因为他感觉到似乎有一点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沈诉诉的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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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起跑
顾长倾的手指并拢, 将沈诉诉落下的那滴泪攥在了手中。
他低声对她说:“莫哭。”
沈诉诉吸了吸鼻子:“我……我才没有哭。”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沈诉诉哭得抽噎了一下,但她一直被顾长倾抱在怀里, 所以并未觉得身体不适。
沈诉诉想, 她早就应该接受这个事实了,但如今回想起来, 她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却总是想她。
沈严从未对她说过有关她母亲的事,但沈诉诉知道,她老爹一定很爱很爱她。
但后来她死了。
沈诉诉低着脑袋,泪水一滴滴往下落。
顾长倾手足无措起来, 他的大掌抬起, 盖在了沈诉诉的面颊上。
手掌微微翻起,他将她的泪水拭去。
沈诉诉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嗯。”顾长倾在她耳边低声说。
“你先去睡觉, 别管我了。”沈诉诉说。
“不。”顾长倾应。
沈诉诉两手抓着他的手腕, 心绪起伏, 手脚冰凉。
顾长倾手臂略一用力,便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沈诉诉躺在他的臂弯间,与顾长倾的那双沉静双眸对视着。
她眨了眨眼, 眸光盈盈, 含着泪光, 与她平日里有些骄纵的模样截然不同,倒是惹人怜爱。
顾长倾心念一动, 只扭过头去,喉头微微动着。
他将她放到了床上, 替她将袍子脱了下来, 沈诉诉闭上眼睛, 却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诉诉要如何才能好些?”顾长倾捏着她冰凉的手问。
“我想知道是谁给我母亲下了毒。”沈诉诉轻声说。
“岳父应当早就把凶手杀了,不然他这些年也不会如此安稳。”顾长倾了解沈严。
沈诉诉侧着头,小声说道:“不开心,不过睡一觉应当就好了。”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日只是被凌飞渡偶然提起,令她将旧事具体地拼凑出来,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的悲伤情绪。
“那睡吧。”顾长倾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吹灭了灯,也靠在了沈诉诉身边。
沈诉诉朝他张开双臂:“顾南舟,抱一下。”
顾长倾忽地笑了,他侧过身去,将沈诉诉抱在怀里,双手揽着她的脊背,将她抱得紧紧的。
“这样可以吗?”他问。
“嗯。”沈诉诉的声音闷闷的,因为她整个人都被按进了他的怀里。
沈诉诉听着顾长倾沉静有力的心跳声,她想,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在顾长倾的怀里,熨帖且有安全感,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似乎只要有他在,所有的烦恼都可以被解决。
沈严也能给她安全感,即便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老爹傻傻的,不太靠谱。
是喜欢吗?沈诉诉觉得又不像,她在有关前世的那个梦里,应当也喜欢过皇帝,但是,那个皇帝没有给她这样的感觉。
皇帝令她惶恐不安,她一直在害怕,突然某一天皇帝不要她了,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一直在伴随着她。
沈诉诉在顾长倾的怀里眨了眨眼,她小声问顾长倾道:“顾南舟,为什么?”
“什么?”顾长倾用手指梳理着她耳后的长发,问道。
“我为什么想要抱你?”沈诉诉问。
“这个问题,不是只有诉诉自己才知道吗?”顾长倾嘴角含着一抹笑,他的脸红了起来。
“我不知道。”沈诉诉说。
顾长倾说:“我可不是大小姐肚子里的蛔虫。”
沈诉诉气得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她的眼角还含着泪水。
顾长倾在夜里的视线好,一眼便看到沈诉诉眼角的泪来,他低头,薄唇印上她的眼角,将那滴泪水吻去了。
沈诉诉惊得瞪大双眼,她感觉自己的面颊烧了起来。
她的长睫慌乱眨动:“顾……顾长倾,你没有手的吗?”
“没有。”顾长倾的双臂环着她,如此说道。
“你不许!”沈诉诉提高了声说道。
顾长倾又在她的眉骨上落下一吻:“不许什么?”
“不……不许这样。”沈诉诉的面颊红透了。
顾长倾笑:“好。”
沈诉诉拍了他两下:“前面那两下,赔我!”
“好。”顾长倾继续笑。
他低下头,与沈诉诉的视线相触,他摆出一副任由沈诉诉摆弄的姿态:“那诉诉自己讨回来。”
“什么讨回来?”沈诉诉疑惑问道。
“我对你如何,你对我也如何,我们不就扯平了吗?”顾长倾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沈诉诉还真信了他的鬼话,含着淡淡芬芳的唇险些落在他的面颊上。
最终,快要亲到顾长倾的时候,她猛地回过神来。
“顾南舟!你想得美!”沈诉诉在顾长倾耳边大声说道。
顾长倾按着她的腰,被沈诉诉逗得面上满含笑意:“诉诉这才发现?”
“臭流氓!”沈诉诉赌气,又把自己脑袋低了下来。
“都是我的错。”顾长倾说。
“嗯——”沈诉诉声音闷闷。
她方才哭得累了,不多时,便躺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顾长倾抱着她,合上眼,却久久无法入睡。
深夜,他睁开眼,拨开沈诉诉面颊上落着的碎发,又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
他想,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她就像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宝藏。
次日,沈诉诉醒来的时候,还靠在顾长倾的怀里。
其实顾长倾早就醒了,但他没推开她,只是等着她醒过来。
沈诉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很晚了吗?”
“不晚。”顾长倾起身,将衣服穿戴好。
沈诉诉穿了厚衣裳,坐在梳妆镜前,打了个哈欠,问顾长倾道:“我们何日回县里?”
“别院好玩,你就住着,什么时候想回去,我就领你回去。”顾长倾挑起她的一缕发丝说道。
沈诉诉回过头问他:“你近日不忙了?”
“不忙。”顾长倾已安排好一切事宜。
沈诉诉在县城外的别院里,倒是过了几天轻松日子,顾长倾领着她到江边,凿开冰面钓鱼,这体验新奇,晚上的时候,她还吃上了自己钓上的鱼。
顾长倾的师弟凌飞渡在这里留了一两日,便告辞离开,与他说的情报一模一样,没过一段日子,江南那边果然传来了有人造反的消息。
至于是谁造反,据传闻说,并没有人见过那起头之人,只说乱事是从寒山县那边开始的。
要不是顾长倾就留在自己身边,沈诉诉都要以为顾长倾就是搞这事的人了。
毕竟他前不久才去过寒山县,还挖出了他的特殊身份。
当然,留在长洲县,远离事件中心,这自然也是顾长倾的谋划之一。
江南有祸事起,地方长官纷纷上奏请求圣上镇压,但论及领军打仗的人选,朝廷那边却犯了难。
苏州刺史梁雪跋涉数日来到长安,入朝廷禀告此事,请求皇帝出兵镇压,并直言自己并无领兵作战之能。
金銮殿内,那年轻的新帝高高在上问道:“你们江南,连一个能领兵作战的能臣都没有吗?”
他登基的时间不算久,又疏于政事,对于江南的官员竟都不熟悉。
“陛下治理有方,江南从未经历过祸事,要说发展经济、造福于民,我们尚且有些能力,但这领兵作战,请恕臣等无能。”梁雪跪在地上,谦卑说道。
“景羡。”新帝唤了朝里他颇为器重的将领。
殿内许久无人应答,一旁的薛宸过来,对新帝耳语几句:“陛下,景大将军抱病,并未上朝。”
景羡嘴上是如此说,但朝中之人谁不知道他就是在躲着皇帝,前段时日,皇帝不由分说便将忠心耿耿的顾大将军满门抄斩,连他那从未回京的亲生弟弟都要赶尽杀绝。
若顾长仪真要造反也就罢了,但新帝压根没摆出什么证据,这就让朝中官员人心惶惶,本该动用权力做的事,也都不敢做了。
这挂帅领兵一事,定然是无人敢接了,若拿了兵权,再过几日,等这皇帝心情不好,又说你要谋反,上哪里说理去。
反正,现在朝中许多官员就秉承着摆烂二字,问就是不会,会就是有疾病做不了,宁可不做,也不想出错。
朝中一片静默,在新帝即将大怒之前,梁雪抬头道:“皇上,臣这里倒是有一人选,只是他不过一介草民,没什么显赫的出身。”
“说。”新帝道。
“皇上,您还记得娶走那江南第一美人的公子吗?”梁雪道。
新帝面上怒意更盛,眸子里似乎有压抑的怒火。
他道:“不知。”
薛宸附耳过来道:“皇上,此人姓南,单名为一字舟,籍贯就在长洲县,颇有些武功智谋,原本只是长洲县令沈严家中的门客,后来沈家小姐倾心于他,与他成亲。之前寒山县的魔刀杀人一案,也是由他告破。”
新帝的眉头紧锁,他自然知道魔刀一案,幸好那灰衣人口风紧,并未透露出什么,但那人破坏了他的计划,着实可恶。
他正愁寻不到由头来将他杀了,如此机会,倒是正好。
新帝看向梁雪道:“若是刺史大人举荐,朕倒是可以一用,只是若有纰漏,朕要他提头来见。”
“是。”梁雪行礼应道。
“朕会将兵权下放于他,一月之内,若无法镇压叛党,让他来京中谢罪。”新帝敛眸说道。
几日后,一道圣旨传至长洲县,那前来传旨之人竟是薛宸。
沈诉诉前几日已回了长洲县的闻府,她在想着要不要在叛军攻打过来之前先收拾包袱跑路。
为了稳妥地溜之大吉,她甚至还先给远在西域经商的闻泽表叔写了封信,把江南这里的乱事告知。
闻泽不知江南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很乐意沈诉诉带着她的新夫君与沈严一道来西域玩一玩,于是在回信中对表示他们随时可以过来。
圣旨抵达的时候,时节已临近春日,沈诉诉将闻泽的回信摊开,没寻见顾长倾,便打算先去找沈严。
她让小满给她备了马车,往沈府而去,结果刚到沈府门口,便看到薛宸带着极大的排场进了沈府,就连她自己也只能从侧门进去。
“这是在干嘛?”沈诉诉疑惑地对小满说,“薛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小满摇头。
“算了,我先去寻阿爹。”沈诉诉将信件拿着,来到沈严的院子里。
沈严在书房里临摹字帖,见沈诉诉前来,他一惊。
今日顾长倾收到了圣旨,他是知道的,他多少能猜出顾长倾如此谋划的用意。
他手中有虎符,但并不足以掌握三军的所有指挥权,必须要有皇帝的诏令,那些领兵的将领死板得很,只认这些信物,因顾长仪之事,他们虽对新帝不满,但基本的规则依旧要遵守,至于那新帝自己犯蠢,便不是他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