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梨也在一旁捧着脸应和。
把章肆川从教室里撵出去之后，老杨继续讲课。
却被段浪京打断了。
“老师。”段浪京举了下手，“纤维素是构成植物细胞壁的主要组成成分，不是细胞膜，要不您也出去吹吹风，清醒清醒。”
老杨手里的笔都快拿不住了，似乎没想到段浪京会这么怼他。
“什么年代了，还搞罚站这一套，碰上难缠的家长不怕把教育局□□箱给塞爆了？挺没劲的。”
“怨别人走神，怎么不想想办法让自己课更有趣点呢。”
老杨的生物课确实，是几科老师里最干瘪的了，基本上就是照本宣科，上课打瞌睡的不计其数，但他之所以能带重点班，一个是因为他够严，一言不合就开骂，另一个是跟领导沾亲带故。
段浪京这句话把老杨气傻了，脸一会红一会白的。
“您不用急，知道您意思，我违反课堂秩序，我也出去。”
说完，段浪京把凳子一踢，书也没拿，就那么插着兜站出去了。
放学以后。
京中学子还在观摩着网上这件事的讨论热度。
一个短发女生翘着腿在床上刷新表白墙，口里念念有词：“真烦，段神和四川公主这条怎么又被顶上来了。”
她前几天就看过这个帖子，帖子内容大概就是说章肆川运气好，蹭上了段浪京愿意主持的时机，美美出一波风头。
她抱着就这么点破事有什么好吵的念头，百无聊赖地点开。
最新评论是——
【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来。】
【所以蹭的话，是我蹭她。】
她挑了挑眉，这人在叭叭什么，没忍住在手机键盘上打字如飞。
于是不久后。
一个ID叫小雀雀的网友回复了上面那两条评论：
【楼上在说什么？哪位啊，搁这里嘚吧嘚吧发什么疯。】
hdhfkiu：【姐啊，你看看他ID再说话。】
小雀雀屏住呼吸，往回复人的昵称看去。
ID是。
段浪京。
第40章 翻车
章肆川是在第二天知道这个消息的。
辛悠然发给她帖子截图, 还附带了[奸笑][奸笑]的表情包。
章肆川抱着腿在床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这些内容。
阳光洒落在粉色的床铺上，绸缎一样的黑发自少女白皙的肩膀垂落。
徐徐微风刮起嫩绿的树杈晃动。
过了很久。她把脸埋到□□, 捂住胸口。
窗外风声不止。
早上一来, 张朝行递给段浪京几张电影票：“我表哥开的电影院开业了，什么时候有空去看。”
说完又对着章肆川的方向指了指：“欢迎带人一起来看哦。”
段浪京收着票，淡淡地顺着张朝行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物理课下了，章肆川合上书, 去了趟厕所。纪李敖一群人在过道那玩, 笑着说话。
“段浪京。”
她走过时, 纪李敖对着她突然喊了声段浪京的名字。
章肆川表情一愣, 纪李敖周围一群人冲她嘻嘻哈哈地笑。
她满头雾水地走过去, 段浪京不在旁边啊。
直到走到厕所门口，她才突然脚步一顿, 意识到那帮人的意思。
门里面有细细的碎语，伴着洗手池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你们看到段浪京昨天上表白墙发的话了吗？”
“咱们学校还能有人不知道？话说, 唉, 他不会真喜欢那个章肆川吧。”
“也不一定, 他俩不是一个班的吗？说不定就是帮她解围。”
“反正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和段神挨着，一脸……”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是因为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进来的人。
正是她们谈话的女主角。
几个人你怼我我怼你，互相递着表情。
说话的女生看着淡定走进来的章肆川：“不用装没听到，我就是不喜欢你。”
章肆川停下脚步：“那巧了，我也不喜欢你。”
“还有，不用误会, 我们俩没什么特别关系。”
唉。
章肆川叹了口气。
有些疲惫地走回教室。
教室门前, 黑发少年倚靠在过道的墙上, 长腿交叠，单手插在兜里，薄金色的光在他身上绕了一层。
不知道为什么，章肆川有一瞬间想过掉头，想躲，但是又觉得这样才更奇怪，便压着情绪向前走去。
“张朝行亲戚给的，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电影？”
走到他旁边时，面前修瘦骨感的手递过来一张电影票。
章肆川迟疑地抬头，然后偏过眼：“不用。”
“快期末考试了，最近都忙着学习。”
段浪京动了下眼皮，正要把手收回来。
不知道从哪乱入的张朝行扶住他的胳膊：“没事呀，这个票，暑假也能用。”
章肆川看看票，看看张朝行，慢慢开口：“其实，我……我有幽闭恐惧症，看不成电影。”
对面的两人还没接话，辛悠然的声音远远从身后传来，兴奋又激动：“小荔枝，咱们这周换一家吧，我觉得上周那家密室没挑战性。”
“……”章肆川摆出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茫然，想装傻拉着辛悠然从这里离开。
“密室？你们去玩密室了。”
辛悠然的脚步被张朝行的声音拦下。
“嗯，上周去的，打算这周末再去一次，你要来玩吗？我们小荔枝可是超级高玩，别看她一张无辜萌妹脸，但可以徒手撕鬼。”
章肆川在旁边“啊，啊”了半天插不进嘴，皱着脸小声说了个“没有”。
张朝行皱眉：“密室不黑吗？”
辛悠然：“你没去过？说黑都是夸它了，那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段浪京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地附在她身上，反而让章肆川心虚连连。
“那个，顾梨，顾梨找我们有事，先走了。”
章肆川最后离开的身影，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什么情况？”张朝行疑惑。
说幽闭可以去密室，说没空两周都跑出去玩。
合计就是不搭理他呗。
段浪京捏着票塞回口袋，半垂着眼说：“谁知道。”
篮球场上。
段浪京两手撑在身后，仰着下巴，松垮散漫地坐在观赛椅上，淡眯着眼看张朝行打球，时不时抛出一句技术指导。
“左边空了。”
“走步走步。”
“注意角度角度、昨晚出去弹棉花了，力气这么小？”
“你这高度，动物园里的猴都跳得比你高。”
“别人手上出汗，你手上出油，这样球都能丢？”
“停停停——”
张朝行抱着球走过来：“大哥，我是让你指导我，不是让你借机羞辱我。”
段浪京没说话，靠在座椅上摇着糖罐。
“诶对，你什么时候染上吃糖这个癖好了？”
段浪京摊手，垫垫下巴示意张朝行，倒了两颗糖给他。
张朝行也没多想，直接把两颗糖都塞嘴里。
下一秒——
“靠，这啥东西，是人吃的吗，酸死了。”张朝行脸皱成了苦瓜，嘴角的眼泪都快被酸出来了。
段浪京悠然地扔了一颗糖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身体力行地回答了张朝行——这是人吃的。
张朝行含泪把糖咽下去：“您这解压方式，也太不顾他人死活了吧。你不能为了一个小荔枝，伤害你的小青行吧。”
段浪京：“什么小青杏？”
“你青梅竹马的张朝行啊。”
“hello，你怎么沉默了。”
“为什么不说话？”
段浪京：“恶心的，说不出话。”
“你要缠人。烈女怕缠郎。”
“你经验很丰富？”
“那可不。”
“我说的是反问句。”
-
晚上放学。
章肆川被段浪京拦在了学校门口。
“躲我？”
天空是紫黑色的，星星几乎看不见，乳白色的圆月被雾气遮住，若隐若现。
干净修长的少年单挎着黑色书包，站在墨绿色的榆树下。风吹的细小叶片摇晃。
衣衫单薄
长睫如黑羽。
眉目淡薄，下颌白皙流畅，棱角精致。
章肆川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他难得话多：“如果是因为网上那些议论。”
“我已经澄清了。”
“如果你觉得还有哪里有问题，你可以告诉我，我来解决。”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她，胳膊擦过旁边的黄杨丛，叶片刺啦刺啦地摇晃着。
章肆川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她自己还没想明白的话下意识地从嘴巴里说出来：“我就是觉得，我们是不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现在有好多人在讨论我们。”
“我有些困扰，这样关注的目光让我……”
“很不自在”
章肆川说到最后，慢慢地垂下了头，因此也没看到段浪京此刻的眼神，恰如被乌云遮挡的天一样暗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行人的脚步声、小摊的吆喝声、汽车行驶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又远去。
“如你所愿。”段浪京最后也就说了这么四个字。
看着少年在风中鼓胀的倨淡背影，渐渐隐入黑暗，章肆川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有点懦弱，又有点自私。
第二天早读课下了，她正趴在桌子上补眠，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抬起头，声音似乎是从教室外面传来的。
走到门口，还是纪李敖那批人，不过是换了个对象，对着段浪京喊她的名字。
段浪京冷冷走过去，扫了他们一眼说：“最后一次。”
几个人脸上的笑一凝，面面相觑，呆愣地点了点头。
段浪京对上章肆川的目光，没什么停顿地往旁边一滑，熟视无睹地绕过她，进了教室。
明天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晚上放学前要把桌子腾空。
章肆川抱着高高一摞书往储物柜那走。
眼看着上面一歪，几本书摇摇欲坠。
斜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劲握有力的手，帮她把书堆摆正。
“谢——”字还没说出口，面前的少年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等段浪京走后。
章肆川才垂着头，把那句没说完的“谢谢”说出了口。
这周六只放了半天，上午在学校发了月考卷子，各科老师捡着易错点难题讲了讲，下午才放假。
章肆川和顾梨她们没回家，在学校附近的休闲街逛了逛。
“最近心情不好？”
在饰品店的时候，顾梨低声问章肆川。
“很明显？”
“对有的人来说，可能不明显。”顾梨指了指在试衣镜前接连换着帽子试的辛悠然。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章肆川简单地跟她说了下跟段浪京的矛盾。
顾梨撇开眼，从面前的架子上挑了一个蝴蝶结发卡拿下来：“初中的时候，我有一个比这个还好看的，特别喜欢。但是带去学校，有人说，呐，你戴着这个好奇怪，后来我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把它藏起来，再也没戴过，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了。”
章肆川讷讷开口：“所以你后悔了吗？”
“很后悔，因为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发卡。”
两个人还想说什么，那边试帽子的辛悠然喊：“来个人帮我挑帽子呀！”
“所以最重要的是。”
“你……”
“喜欢这个发卡吗？”
顾梨眨了下眼，把发卡往章肆川手上一塞。
然后对着辛悠然说：“来了。”
-
段浪京没回去，跑到球场，打了俩小时球。
汗水打湿了头发，顺着他精致的下颌骨往下滑。
他气喘吁吁地回到教室，把球丢到桌下面。
正要拿水。
桌子上放着一张电影票。
长方形的电影票旁边还有一张淡黄色的便利贴。
【你还想看电影吗？】
右下角是一颗卡通小荔枝。
-
章肆川其实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段浪京会不会来。
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也没好意思主动发微信联系他。
而自己的手机，也没有丝毫反应。
就这样抱着手机，惴惴不安地等待时。
一道脚步声自背后响起。
一种莫名其妙应该就是他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章肆川怀揣着期待地转过头。
……
但不是。
电影的开场时间的7:30。
七点二十，检票处的广播已经可以进场了。
“女士，电影可以进场了。”
“不用，我等人。”
章肆川等得有点困的时候，随意地一转头。
视线里，穿着白色宽T，咖色工装裤，冷白手腕上还搭着一件咖色单层外套的少年就站在她的斜前方。
仿佛站了很久的样子。
章肆川眨了眨眼睛，赶紧站起来，小跑到他面前：“你来了啊。”
段浪京把手往兜里一插，没看她，懒懒地点了下头。
“那我们进去？已经开场了。”
段浪京却没动：“为什么。”
电影院天花板的灯打在段浪京桀骜不驯的侧脸上，冷漠倦俏得似乎和旁边的深色立柱气质相投。
“唔？”
“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我想了想，因为别人的那些谣言和议论就疏远你，是我的问题。”
“不应该被别人影响。”
“疏远……”段浪京淡淡重复着她的话。
然后问她。
“那如果……”
“不是谣言呢。”
第41章 翻车
漆黑的电影院里。屏幕上的荧光映亮了观众的脸。
虽然周六的晚上, 但看这场的人并不多。
章肆川一个人占了一排的位置，握着两张电影票。
好像在看电影, 也好像是在走神。
剧情进展到主角因为误会撕心裂肺地大哭, 其他观众都跟着带情绪，共情力高的人跟着哇哇掉眼泪，而智商高的人眉头大概能夹死苍蝇，完全没办法理解这剧情咋突然这样了, 他二姨奶奶家门卫的狗看了都要说一声离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