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允白转首,眸光瞥向窗外,忽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不知不觉间向上扬起。
江玉朔和高钱钱来到了品珍楼,一楼人员众多,定然不会是温允白会待的地方,那么肯定在二楼的包间。
北晗和温允白身份特殊,雅间定然是又贵又敞亮,这么一来就很好找了。
江玉朔和高钱钱进了雅间,两道目光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陛下?”温允白眸光清澈,看着来人。
北晗惊讶于江玉朔的突然造访,行了一礼,招呼道:“今日得空,听闻品珍楼珍馐可口,便想着过来瞧一瞧。陛下怎么也来了?”
江玉朔讪笑,“朕路过。”
跟在身后的高钱钱:“……”
北晗也没料到江玉朔会如此说,未免尴尬,“陛下同我们一道吧?”
江玉朔就等着北晗这么说,当即爽快答应:“好。”后又转头,对温允白道:“帝师不介意吧?”
温允白一直看着江玉朔,虽然他知道江玉朔明明是专程来到了这里,不明白她为何要说成路过,还是道了句,“自然。”
江玉朔二话不说就在温允白身旁落座。
后又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口中品尝。江玉朔碰见不喜欢的东西,通常只吃一口。
这桂花糕她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温允白瞧见了,便问:“不好吃吗?”
“不好吃,太腻。”
江玉朔又随即喝了一口茶,又将茶杯放下了。
“不好喝吗?”温允白又问。
“嗯。”
北晗看着江玉朔的面色,心中似乎有一种感觉,但目前她还尚不能确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同为女性的她,这种感觉令她颇为在意。
就好像,是撒娇吗?
哥哥们对她说撒娇分很多种,有些人的撒娇是很别扭的,可能自己都瞧不出来。
思及此,北晗问道:“看来品珍楼的吃食还尚不能代表云臻,陛下可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名珍,北晗日后造访?”
江玉朔直截了当:“帝师府。”
北晗问:“哦?这帝师府的厨子有这等的手艺?”
江玉朔面色不改:“自然。”
温允白在一旁听着,险些咳出了声。
温允白当即明白过来江玉朔的小心思,“陛下想吃,就常来府上。若陛下不嫌弃,臣也可代劳。”
江玉朔被顺了毛,登时无声了。
他明白温允白在讨自己的欢心。
第23章
“那北晗是否能同陛下一道呢?”北晗看着坐在面前的二人,“此次来云臻,我和裴衡都会待上些日子。”
江玉朔抿唇一笑,“自然可以。”
虽是这么说,江玉朔的心中还是极为不乐意的。
可她也知道,北晗的背后是整个炎国,得罪了她,对她没有好处。况且温允白之所以在宴会上现身,就是为了引起北晗的注意。如果不能靠此拉拢北晗,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想到此处,江玉朔又道:“听闻公主骁勇善战,朕近日懈怠了,不知日后是否能与公主切磋一番?”
北晗一听,自然高兴,“当然!”先前在八宝殿,就瞧见江玉朔和裴衡互相牵制。二人虽都未尽全力,但是不难看出,江玉朔也是个高手。
炎国的人最喜欢同厉害的人比试,此次来云臻,除了达到目的之外,也想历练一番。
温允白只是浅浅抿了口茶,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江玉朔见状,出言提醒:“先前朕就想说,这绿茶性寒,先生身子不好,应当少喝点。”
说罢一抬手,高钱钱马上领会,将温允白面前的绿茶换成了红茶。
温允白不喜爱喝红茶,唇角低落。
不想喝。
自从温允白摘了面具,江玉朔便惯常爱盯着他瞧,有时候上朝累了,下朝后就去看几眼,仿佛这样就能减去她心中的烦忧。有事无事,她都爱往帝师府跑。恨不得帝师府就建在寝宫旁。
江玉朔心中一惊。
为何不能呢?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错。
但建造一所宫殿实非一时半刻就能完工的,她默默地将这个想法记在了心上。
“帝师身子不好么?”北晗问道。
“是啊,身子不好,却又不会照顾自己,传出去,都说朕没有待好他呢。”
“那,那日的请教,帝师可有受伤?”
温允白摇了摇头,“公主不必担心,我没事。”
“帝师是病了么?”
温允白思索了一会,想着该如何作答,只见一旁的江玉朔道:“他身子虚弱,宫中的太医治不好,公主在炎国可有什么名医推介?”
“这个……”北晗面露难色,“名医自然是有的,但就算是我父皇,也已经许久都未听到他的踪迹了。”
“要是公主殿下日后若是有什么消息,可一定得告诉朕。”
只要一听到是温允白的事,北晗就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是自然。”
饭后,四人一同出了品珍楼。温允白虽然身子孱弱,但到底还是有武学功底在。
他察觉到这四周似乎有些不对劲,便走到江玉朔的身旁,将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情况似乎不太妙。”
江玉朔还未察觉,四周屋檐之上忽而窜起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百姓见状,纷纷逃窜。
这些杀手,就是看准了目标,提着长剑便朝着他们袭来。同时,一个身影出现,拦在了温允白的身前,加入了那场争斗中。
江玉朔忙转身对着高钱钱道:“快去找人!”
“可是陛下……”高钱钱话还未说完,江玉朔又打断了她:“快!”
“是!”
此时黑衣人已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满地狼藉,街上空无一人。此处离皇城不远,援兵很快就到,显然这些人也知道,所以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温允白抽出腰间的软剑,将江玉朔护在身后,“臣为陛下争取时间,陛下找准时机就走。”
“开什么玩笑?”江玉朔又道:“朕如何放的下你?”
温允白面色一滞,想要说些什么。他看着她,直勾勾的,眸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情。
眼见萧成言的出现,北晗先是一惊,后便赞扬道:“先前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跟踪我们,原来是暗卫啊。云臻男子可真好看呐!”
萧成言沉默寡言惯了,对于北晗的更是调笑不屑一顾。
北晗也不是个自讨没趣的人,眼见萧成言不理睬她,便也收起了笑意。
只见她右手自腰间甩出链鞭,对着黑衣人:“真是巧了,先前还在和陛下商量着改日切磋切磋,这会儿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那就陪本公主玩玩吧!”
链鞭向空中一甩,呼啸而去,而这些杀手似乎早就有准备,迅速闪开,朝着北晗近身攻去。
北晗不擅长近身战斗,就在这时,萧成言剑刃寒光一闪,利刃割破咽喉,三两杀手纷纷倒地。虽是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但终究寡不敌众,且对方一拥而上,明显不敌。
温允白心有余但力不足,杀一两个倒还好,时间一长,就未免显得有些吃亏了。
而本就擅长近战的江玉朔,此时面对黑衣人的靠近,生在和平年代的她,虽有些惧怕,但眼下生命安危在前,更何况这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她只能逼着自己去狠辣。
剑光闪现,江玉朔瞧准了时机,向旁处一躲,夺过了黑衣人手上的长剑。
那黑衣人还怔忪了一会,只见江玉朔丝毫不犹豫地将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霎时汩汩流出。
即便如此,在愈来愈多的黑衣人中,他们四人逐渐落了下风。
同时,江玉朔发现,这群黑衣人似乎在列什么阵,如果不破阵,怕都是要死在这里。
江玉朔一面后退,不知不觉抵上了温允白的后背,就听见他声音绵软无力,“此阵,只能由阵外之人去破。阵中人,除非我们人多,不然……”温允白没再说下去。
就在此时,远处爆炸之声响起,登时混乱一片,江玉朔被烟雾迷了眼睛,一时辨别不清方向,只感觉腰间被人一揽,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听见温允白对她说:“走。”
但烟雾维持不了太久,待散去后,这群黑衣人便重新列阵。然后便瞧见,阵中最重要的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蒙面的女子。
北晗问道:“你是谁?”
对方看了她一眼,并不答。
-------------------------------------
江玉朔和温允白成功逃脱,一路沿着皇城回宫,终于见到高钱钱和禁卫军一道赶来。
可就在这时,屋顶之上,出现了几名黑衣的弓箭手,张弓拉弦,瞬息,一支支长剑划破长空。
江玉朔想躲,可眼下四处屋门紧闭,根本来不及躲。
就觉眼前一暗,一股熟悉的气息袭来,她被人护在了怀中。
禁卫军统领陈启带领一队人举着盾,将二人迅速围住。
“陛下别怕。”
她听见温允白声音低哑,带着一种难以拒绝的温柔,挡在了她的面前。
一股血腥味充斥而来,江玉朔眸色一暗,心脏募地纠紧。
作者有话说:
周日晚还有一更,么么~
第24章
陈启将禁卫军分成了两队,一队去救江玉朔,一队则是去解救被困住的北晗等人。
但是目前有了黑衣女子的出手相救,阵法自然被破。黑衣人眼见情况不妙,便开始后撤。
见杀手散去,三人也已经体力不支,都无法追赶,况且,此时此刻,没有受伤已是万幸。
那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是身法却极为熟悉。
萧成言盯着她看了许久,就见她从怀中拿出一条端方的手帕,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还你。”
声音冷冷淡淡,虽是对着他说话,却不曾看向他。
萧成言接过,展开一看,那帕子白白净净,但是上头却绣了一个小小的靛青色的字:魏。
再抬眸时,那女子已经不见。
“你认识啊?”北晗收起了链鞭,那链鞭在杀人时是一把嗜血的武器,但此刻被她放在腰上,却是一个装饰类的玩物。
萧成言将帕子收了起来,点了点头。
-------------------------------------
温允白后背中了箭,回到府上后,薛莲带着太医院的弟子匆忙赶来为其诊治。
好在背后的剑伤没有射中要害,薛莲取出剑头后,就命弟子替温允白敷了药,后便退出了房中。
“先生如何了?”江玉朔问话淡淡的,不疾不徐,手中拿着一本书,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可她心中却很焦急,拿在手中的书也不知讲了什么,只是胡乱地翻阅。
“箭伤并不深,”薛莲作揖,背后的太医院弟子提着药箱,跟着作了一揖,“只需好好调养,便可痊愈。只是帝师身子孱弱,恢复起来可能会有些漫长,臣开了一些内调的药物,已经唤人去熬制了。”
“嗯。”江玉朔应了一声,而后抬眸,将手中的书本往书案上一搁,便问道:“帝师之前是否中过毒?”
薛莲心中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先前温允白特地嘱托不要告知女帝,可眼下女帝这么问……
分明已经是知晓了,如果自己再瞒着,恐会招致杀身之祸。
“是,臣先前想替帝师治病,但帝师却说自己有药,拒绝了臣。”薛莲额上细汗迸发,虽是如实相告,可女帝性格阴晴不定,单看面容,无法判定她心中所想。
“先生中了什么毒?”
薛莲叹了口气,全盘托出:“回陛下,是鸩毒。”
"鸩毒?"江玉朔眸光锋芒,“太医是在同朕开玩笑吗?”
薛莲心下一凉,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就听见后面的弟子说道:“陛下,我师父没有开玩笑,帝师确实是中了鸩毒,此毒虽然有消解的配方,但是并不能根除,所以帝师的身子才一直这么虚弱。”
江玉朔看着面前这个贸然觐言的少年,瞧着他脸庞还有些许的稚嫩,便稍稍柔和了自己的眉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叫张元初。”张元初被江玉朔点名,恭恭敬敬回道。
“翩翩少年郎。你可知朕问问得是你师父,而不是在问你。”话中虽是责怪,但却并不是真的想要怪罪于他。
张元初听后,下跪朝着江玉朔磕头:“陛下莫怪,弟子只是代师父所说,且句句属实。”
“那你可知,先生的身子有何根治之法?”
“尚未有根治之法。”张元初回道,“太医院的人每天都在寻找根治的药方,目前还未寻到。”
江玉朔心中早有答案,若是有根治的药方,温允白就不会等到她发现了。
“行了,起来吧。”
少年人心中仓皇,万幸的是,女帝没有因为他的冒失而下降罪责。
江玉朔转身进了温允白的房中,这儿设施简单,就如温允白整个人一般,只一张床,一顶木制方桌配备四把靠背椅,孤零零地陈列在房中。
床上的男人双眸安安静静地闭着,纤长的眼睫像是一把小小的扇子,随着呼吸一道不安地颤动着。青丝长长地铺在身后,更显面色俊美又苍白。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床沿,指尖带着微微的弧度蜷曲着,手指修长又有骨感。江玉朔将他的双手捧在了手中,冰凉的触觉,弄得她心中一颤。
她将他的手握在手中暖了一会,便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被褥中。
江玉朔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抬手掠去他的额发,指尖在他苍白的脸上轻轻地摩挲,不停流连。
屋门虚掩的声音响起,后方传来脚步声。江玉朔察觉,便将自己的手掩在袖中,收敛了情绪,朝着来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崔宝儿当即默不作声,跟着女帝来到了屋外。
“陛下,靖城王来访,在前院等候。”
“二哥?”江玉朔问道。
“是。”崔宝儿点了点同头。
江玉朔和崔宝儿一道去了前院,就见江深负手而立,面色温柔,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
于是她手一抬,屏退了崔宝儿,走到江深面前。
“三妹啊,许久不见了。”江深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江玉朔,“我听说你在京中遇刺,可有受伤?”
江玉朔回之一笑,“我没事,二哥不必挂怀。”
“那就好。这帮人真是胆大妄为,不过我已经帮三妹查到了这帮刺客的来历。”
江玉朔神情镇定,眸色如常:“是何人所为?”
“三妹还记得千金令吗?”江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