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除温允白之外,她谁都不信。但而今,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她倒是在考虑穆金铃的可信任性了。
“丞相说的是,”江玉朔也不是拿着一件事就追着不放的人,“那批黄金已经被罪臣楼蔚然运出了一半,穆丞相便替朕查一查,这批黄金运去了哪里?”
“臣领命。”穆金铃微微作揖。
眼见时辰差不多,江玉朔对于上朝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爱卿们缄默。
“既如此,退朝。”
下了朝后的朝廷重臣们,都拂了拂额上的汗。
今日皇帝竟然没有杀人,逃过一劫,万幸。
江玉朔下了朝后,唤崔宝儿和高钱钱收拾奏折去帝师府。未免这些女官们误会,江玉朔还试图解释:“帝师因公受伤,但批阅奏折不可延误,一旦帝师及时醒来,朕还能请教。”
崔宝儿和高钱钱原本还觉得没有什么,但是一听到江玉朔的解释,便都想到了一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然这话是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说的。
温允白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左臂上被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正当穿衣之时,江玉朔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
她今日又没有走正门。
二人四目相对之时,温允白冷汗连连。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还好,面具还在。
但她有没有看过呢?
江玉朔猝不及防撞见了温允白的半|裸上身,霎时僵立当场。
身体里熟悉的异样感再次袭来。
江玉朔强自镇定,进门后,与来时的乍现不同,她将门轻轻地掩上,密不透风。
仿佛要将什么东西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江玉朔不是第一次突然闯进来了,温允白起初还会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习惯接受江玉朔的逾距。甚至还会觉得,如果某一天江玉朔不这么做了,那就不是真正的她了。
他虽然面上淡定,但是指尖轻轻的颤动还是出卖了他。
温允白的左臂有伤在身,穿衣很是不便。江玉朔见状,便站到了温允白的身后,从他的身后向前探了探:“朕帮先生更衣吧?”
说罢也不等温允白拒绝与否,拿起了一旁的衣物。
温允白:“陛下……”
江玉朔:“朕尊师重道,先生莫要拒绝。”
温允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告诉过江玉朔尊师重道是这么个理,但眼下自己也确实没有力气去反驳,只能顺着她。
江玉朔拿过一旁的腰封,缓缓靠近温允白,温允白下意识地伸开了双臂,二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她故意戴的缓慢,内心甚至还莫名开始估量起温允白的腰身尺寸。
时间流逝,江玉朔觉得再多停留一会就像是在吃对方豆腐了,戴好腰封后,便后退一步道:“先生的身子如何了?”
温允白闻言回道:“多谢陛下厚爱,臣好多了。”
在腰封的作用下,显得温允白的腰更加细致精瘦了。
江玉朔的眼神在温允白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缓慢地将视线移到了面具上。
温允白心慌了一下,而后出声:“陛下在看什么?”
江玉朔直白道:“在看先生的好样貌。”
温允白呼吸一滞,“陛下都……都看过了吗?”
“嗯?”江玉朔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温允白在说些什么,而后一看他的反应,便想起来了。
江玉朔没否认,也没承认,一副心安理得看好戏的模样盯着温允白。
温允白心中心弦断裂,咯噔一下。温允白纤长的眼睫微微扑朔着,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内心的惊慌。
江玉朔发觉自己特别喜欢观察温允白的反应,不论是神情,还是身体。
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纵使面具下的温允白面貌不可,但是对于她来说,这具身体对她来说也是绝对完美的。
温允白仔细斟酌,他觉得自己和江玉朔的距离太近了,于是也学着江玉朔一道,刻意后退了一步,“臣不是故意隐瞒陛下,只因臣实在是样貌丑陋,怕惹恼了陛下,有这面具,对臣和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一件好事。”
江玉朔发觉温允白似乎开始对她慢慢敞开了心扉。
察觉到这一点的她心中传来一阵不可言明的快感,她对温允白道:“不必刻意去在意别人的目光,样貌自有天定,都是上天对我们最好的恩赐。”
温允白闻言微微诧异。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江玉朔说出这样的话。
失忆竟然真的能令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
江玉朔又说道:“放心吧先生,朕不会趁人之危。等先生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在摘下面具便是。”
温允白思绪微滞,这个意思是说,她并没有看过自己的样貌吗?
“先生既然起来了,那么便陪朕一道活动活动吧?”江玉朔一把牵过他的右臂,将温允白带到了书房。
看着书案上满满当当的奏折,温允白叹了口气。
这是又要让他批奏折吗?
谁知江玉朔却自己拿过了奏折,看了起来。
“先生,”江玉朔一连看了好几本,“大臣们都在问,楼蔚然死了,该由何人继任这将军之位啊?”
温允白站在江玉朔的身旁,沉默片刻,修长苍白的手指拿起江玉朔身旁的墨块,一面研墨,一面问道:“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朕觉得霍时勤不错,但他有些少年心性。”
温允白研墨的手指一顿,继而沉声说道:“少年心性也没什么不好,凡事总是可以慢慢锻炼。”
他想起前世,那会儿的江玉朔没有像现在这么正常,楼蔚然也没有死,故霍时勤因着楼蔚然的指挥失误而死在了战场上。
他重活一世,一切的一切,都在改变。
这让温允白有时候便会觉得,是否是身在梦中,而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镜花水月。
“先生这么说,那朕就依先生吧。”江玉朔从奏折处偏过了头,凑到了温允白的身旁。
“对了先生,朕还有一事。”江玉朔平常不上朝的时候,只会挽个发髻,墨发随意地披在了身后,一张小脸明媚,直勾勾地盯着温允白,“朕觉得,楼蔚然一人定然做不出这档子事,朝中定然还有他的一众党羽,先生认为谁的可能性比较大呢?”
温允白眸色一沉,他没想到江玉朔已经对局势洞察地这么深。
“陛下若是信得过臣,可以试着观察一番礼部侍郎虞风良。”
“礼部侍郎?”江玉朔听到这个答案很意外。
先前礼部侍郎的女儿虞醉还被她派去了尚服局当值,莫非这其中又有蹊跷?
纵使心中诧异,她还是选择相信温允白。江玉朔眸中晴光潋滟,印着一个温允白,“朕信任先生,先生说什么,朕都是会相信的。若是先生有一天背叛朕,朕真的会满盘皆输。”
她身在局中,唯一的优势便是温允白,因为他是从始至终都位高权重且不会有异心的人。
墨研好了,温允白抽回了手,坐在江玉朔的另一侧,声音中透露着一丝丝的疲惫:“臣说了,臣不会背叛陛下,只要陛下别忘了自己对臣的诺言。”
江玉朔听到温允白又在说辞官的事,秀眉微微一皱,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像当初那样答应地那么爽快了。
“只要先生陪在朕的身旁,朕就不会忘记。”
温允白一听,略显苍白的唇微微抿了抿。
失忆后的江玉朔,不光脑袋变聪明了,就连行径都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这些温允白都看在眼里。
譬如现在,动不动就说陪不陪的。
他还能跑到哪里去不成?
两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考量,屋内气氛霎时变得怪异了起来。
这时崔宝儿急匆匆赶到帝师府,刚要推门而进,萧成言一提崔宝儿的后颈,将她拦在了门外。
“你干什么?”
“陛下和主人有要事详谈。”
“莫要拦我,我这儿也有要紧事。闪开。”崔宝儿疾言厉色,作势要进。
萧成言刚要动手阻拦,就听见温允白传唤:“让她进来吧。”
萧成言这才住了手。
崔宝儿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崔宝儿推门而进,发觉屋内气氛诡异,她的眼神就在江玉朔和温允白之间徘徊,想着要看出些什么。
江玉朔率先打破了寂静,问崔宝儿:“说罢,什么事?”
“陛下,先前您送给裴衡的信,目前已经送到了裴衡的手中。”
江玉朔一惊:“这么快?云臻去夏国至少也得半月有余。”
“按照常理是这样没错,但裴衡现在云臻附近的炎国游历,所以陛下,现今裴衡已经拿到了陛下送出的信。”
“那他,可有说些什么?”
“并没有,”崔宝儿摇了摇头,又道:“他只是忽然决定要再次拜访云臻,不日便从炎国动身,而炎国公主也会一同前来。”
江玉朔:“……”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若不按照书中原本的剧情去推动,那么事情就会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想到此处,江玉朔忽然看向一旁的温允白。
所以在她还没推动剧情前,温允白为何要辞职?
他不应该就按照原书剧情发展,一辈子矜矜业业为云臻舍身么?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除夕快乐呀~
新的一年大家要快快乐乐、身体健康、前兔似锦~
看看谁还在为jj打工呀?
哦,原来是我啊。
第12章
一想到此处,江玉朔不禁侧首看着身旁的温允白。
察觉到一旁女帝的目光,温允白也抬头看了过来,眸中带着探究的意味。
“朕知道了,你吩咐下去,让各部筹备宴会,就说是给夏国太子和炎国公主接风洗尘。”
崔宝儿领了江玉朔的口谕后便退下了。
江玉朔心中对温允白虽是有疑虑,但还是敛了心神,干巴巴道:“裴衡此举,先生是怎么看的呢?”
“想必是想问陛下要说法来了。”
江玉朔知道温允白不可能只洞察到这么点信息,继续问道:“裴衡要说法只是表象,先生觉得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温允白看着江玉朔,轻浅的目光下,翻涌着无法压制的情绪。
良久,温允白斟酌道:“陛下小心些他。”如果此时告诉江玉朔裴衡的目标在整个云臻,而此行真正的目的只不过是来探听云臻的虚实,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温允白只能小心翼翼地斟酌,观察江玉朔的反应。
尽管江玉朔写了封羞辱人的信送到了裴衡的手中,但也难保这不是变着花样在吸引裴衡的注意力。
毕竟,她那么喜欢裴衡……
江玉朔手肘支撑在案上,不慌不忙:“朕听先生的。”
裴衡曾来过一次云臻国,那会儿原身对他一见钟情,钟情到不惜派兵打算将裴衡从夏国捋来。所以说起来,温允白是没有见过的裴衡的。
“先生不光知晓天下事,就连邻国的事情也知道地一清二楚。”江玉朔望着温允白单薄的身形,又道:“那么炎国北晗公主性情如何,朕需要提防吗?”
温允白眼下担忧自己是重生之人的身份露馅,他害怕自己会被当做怪力乱神,到时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重活一世,已经死过一次的他,必然不想重蹈覆辙。
他不怕被谁瞧出端倪,唯独害怕江玉朔。
温允白不敢看向江玉朔,他强自按捺住心中得不安,说道:“臣听闻,北晗公主极重情义,陛下若是能和她交好,不失为云臻的得力盟友。”
凭夏国的一国之力,还不足以彻底灭掉云臻,但上一世的裴衡就是有了炎国的帮助才轻而易举地攻下了云臻。
如果和炎国交好,那么夏国一时半会就无法对云臻做什么。
江玉朔瞅了一眼边上的温允白,发觉他没看着自己,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先生说得在理。”江玉朔顿了顿,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朕也听说,北晗公主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不知传闻是否是真的。”
温允白一时之间没明白江玉朔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个,从一开始的目视前方,转而歪了头,向江玉朔望去:“陛下说什么?”
江玉朔看见温允白垂在脸庞的乌发,恐它们挡住了他的视线,便抬起手装作熟稔地将它们放在了温允白的后背。
“没什么。”本就是失智的无心之语,她不想再说第二遍。
其实温允白听到了。
因为喜欢裴衡,所以便在意北晗公主的容貌么?
想到此处,温允白掩在袖间的手稍稍捏紧了衣袖,如此反复,斟酌自己该如何同江玉朔表明自己的看法。
他也曾听到下人们互相讨论男女之事,想了想,便以自己微薄的经历去宽慰江玉朔:“公主虽是沉鱼落雁,可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没有可比性。
温允白在心中暗暗补全没有说完的话。
江玉朔听后,心中似有繁花绽放,“先生竟这般会哄人。”
“朕倒是好奇,日后先生身边会出现怎样的女子呢?”江玉朔兀自说道,“这宫中容颜气质和先生相像的,当是只有穆丞相了。”
先前在朝中,穆金铃和温允白居然说出了相同的话,想必这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既然如此,她便想从温允白口中试探一二。
哪知温允白并不上道:“穆丞相兰质蕙心,臣也佩服她。”
江玉朔听后,也没说什么,便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甩袖向门外走去:“朕累了,先回宫了。”
温允白:“?”
如果自己观察的不错,皇帝这是生气了吗?
为何?
-------------------------------------
江玉朔每日的衣冠都由尚服局提供,不论是朝服还是私服。
通常只要皇帝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尚服局便会主动给皇帝准备每日的衣物样式。
这一点江玉朔很满意,先前自己每天上班的时候还要纠结自己穿着。现在自己当了皇帝,衣着会由尚服局准备,后交由崔宝儿过目,最后才呈现在皇帝的面前。
况且古代的皇帝穿在身上的织物和普通百姓可不同,就拿今日的朝服来说,衣物上细致的龙纹滚边就由金丝线一针一针缝制而成。
江玉朔将朝服穿在身上,忽而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暗香,起初她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香味,直到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这才发觉这香味竟是由自己的衣物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