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钱袋子递给池若笙,继续说道:“置办东西需要银子,这点子心意还希望妹子可以收下。”
池若笙推辞了两下,没有成功。
她也没有继续扭捏,将钱袋子收下,冲他福了福身子:“那我便在这里谢过曹大哥了。”
“小事而已。我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妹子了。”
曹铭离开后,池若笙有一下没一下的将钱袋子抛向空中,再稳稳接住,冲着荷叶眨了眨眼:“荷叶你瞧,我们有钱了!很重呢,应该是有不少的银两!”
荷叶被她这副财迷的模样逗得哑然失笑,连连摇头。
“我们去逛逛集市吧,上次都还没有逛尽兴呢。”
荷叶有些无奈:“姑娘难道都不想着攒嫁妆吗?哪能刚拿到钱就想着花掉呢?”
自从两人聊过后,荷叶还是坚持要叫她姑娘,像在池家一样。她也没强硬拒绝,只是叫她别再自称奴婢,其余的就随她去了。
池若笙丝毫不在意:“攒嫁妆?我还不一定会嫁人呢。眼下自己快乐才是真的,其余都是浮云。”
荷叶被她的一席话惊得目瞪口呆。
“姑娘你浑说什么呢,大姑娘哪有不嫁人的?”
她吐了吐舌头,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和荷叶一直纠缠下去。
她走到荷叶的身后,推着她往外走:“好了,我们先去逛集市,其余的事等逛完再说。”
她拉着荷叶去了外面的集市。
太阳挂在天上,洒下毒辣的光。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连看门的大黄狗都灰溜溜的堪堪躲进不大的树荫下,听着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不耐烦的动动耳朵,吐着舌头散暑气。
不少商贩都锁了车先行回家吃饭了,向来热闹的集市倒是有了几分萧条。
池若笙不开心的撇撇嘴:“早知这样,就不在这个时辰出来了。”
荷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早就和姑娘说过了,谁让姑娘不听,非要出来。”
她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苦着一张小脸看向荷叶:“荷叶啊,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有没有哪家很好吃的,我们去尝尝。”
“那便去食汇楼吧,听说那里最近新出了一个叫做胡饼的东西,很是好吃。”
“胡饼?”池若笙抿了抿唇,她现在饿极,只想快点吃些什么,“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那我们赶紧去吧。”
两个人朝着食汇楼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出多远,她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让一让!赶快闪开!”
她扭过头看去,一个骑着马的男人朝着她冲了过来。
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瞬间白了脸色,脚软的连一步都走不了。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池若笙被扑的冲向地面。而与坚硬的地面接触的疼痛感并没有朝她袭来,反而是落到一个温暖坚实的地方,她的头被一只温热大掌护着,就这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朦胧的听到马儿的一声嘶鸣。
待一切安静下来,她还是大脑一片空白,有片刻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
“姑娘还想在我的身上赖多久?”一道声音从她的头顶处响起,那声音懒懒散散的,像是漫不经心的调侃。
她机械的抬眸看过去,正巧撞入一双桃花眼内。
她怔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男人生的可真好看。
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颜色更浅,桃花眼微眯着,左侧眼睑处还有一颗淡色的泪痣。薄唇还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姑娘一直不动,是想赖上我?”他语调依旧漫不经心,一股痞味。
池若笙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几乎全部压在对方的身上。她的脸颊发热,陡然升起两朵红晕。
她急忙起身,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还多谢公子刚才舍身相救。”
男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垂着头都能感受到那抹灼热的视线。就在她快要抵不住,打算脚底抹油开溜时,她又听到男人懒洋洋的开口:“只是这样?”
池若笙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男人还坐在地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白色袍子是否弄脏。他眸色闪烁,嘴角挑笑道:“难道不应该再加上一句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
他语气孟浪暧昧,声音中像带着无数个钩子,叫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池若笙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愈发的烫人,全然没了之前和池沐雪斗智斗勇的灵巧劲儿。
她张了张嘴,结果一个字都没能说的出来。
“行了,天鹤,别为难人家姑娘家。”另一个男人终于看不下去,开了口。
他看向池若笙,道了歉:“实在对不住,我这马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一直拽不住,惊扰到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姑娘可有受伤?用不用去找个郎中瞧瞧?”
池若笙轻轻摇头,福了下身子:“不曾受伤,多谢公子担心。”
沈天鹤坐在地上,看着行礼的姑娘眯了眯眼。
“没受伤就好。”那男人松了口气,又转身看向还坐在地上没动的沈天鹤,挑了下眉梢,“赶紧起来,我们走了。”
沈天鹤啧了一声,没理会身上沾染的尘土,翻身上马。
两人骑马离开,还留下一溜尘土。
池若笙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
这算不算是古代的汽车尾气?
“姑娘!”荷叶扑过来抱住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对不起,姑娘,是我没有注意到,这才叫姑娘陷入危险当中。吓死了,要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池若笙也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后怕。她伸手拍了拍荷叶的后背,无奈的先安慰她:“好啦,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放心,我一点油皮都没破。”
好不容易安慰好荷叶,她才继续说道:“好了,真的没事了,我有些饿了,我们赶紧去吃饭吧。”
荷叶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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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鹤:可以,当着我的面谢别的男人【微笑.jpg】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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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的从食汇楼出来,池若笙摸了摸自己撑得微隆起的小腹,暗自感叹一句。
她还以为什么是胡饼呢,原来就是新疆烤馕。
还以为是春饼一类的,她直接叫了五张,结果上来那么大一个盘子,摞了一沓,她和荷叶两个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为了不浪费粮食,她们吃一会儿歇一会儿,才把那五张胡饼全部吃完,最后连盏茶都喝不下去了。
荷叶也是撑得不行,捧着自己的肚子,斟酌的委婉开口:“姑娘,这胡饼,我们还是过些日子再吃吧。”
她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估计这一阵子,她都不想再看到胡饼了,甚至连听都不想听到。
借着消食的由头,两个人又在集市上逛了会儿。
池若笙漫不经心的走着,却发现荷叶停在她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上站着不动。
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发现她一直盯着一个银镶玉镯。
“你喜欢?”她询问道。
荷叶先是吓了一跳,又瞥了一眼那个镯子,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随便瞧瞧,我们走吧姑娘。”
池若笙眯了眯眼,啧了一声,指着小摊上摆着的几样首饰,转身对商贩说:“劳烦您把这个,这个,还有那几个都帮我包起来。”
商贩一听,直接从自己的椅子上弹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的将她点的几样帮她打包。
荷叶瞪圆了眼,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道:“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呀?曹大哥给的钱,怎可以如此乱花啊?等咱们找到合适的住处,可还是要付房钱的。”
池若笙笑眯眯的捏了捏荷叶的脸颊:“放心吧,你姑娘没那么穷。”
荷叶想了想自己从池府打包带出来的可怜的几样东西,只觉得池若笙是在逞强。
看着荷叶接过那一包首饰,池若笙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荷叶自打和自己一同离开池家之后,好像一直是三件衣服轮着换的。有一件衣服甚至都打了补丁。
虽然在这里,她的年纪比荷叶小,但是按照她自己原本的年龄来说,荷叶不过也就是自己的一个小妹妹罢了。
她虽然适应了两个人现在的这种相处模式,但是心里面还是总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总想多照顾她。
她眉头皱了皱,又说道:“荷叶,你这件衣服,补丁的地方都破了,不如待回去后,我找曹大哥买几匹布料,给你裁几身新衣裳吧。”
荷叶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急忙拒绝:“不用,不用,不过是几件衣服,能穿就行,怎么敢劳烦姑娘特意给我裁制啊。”
池若笙转了转眼睛,又说:“其实也不是。只是我想着也不能只教绣娘们苏绣,也想做几身衣服叫曹大哥摆在店里卖。但是我已经很久没做过了,只在及笄宴上做了一身,怕自己手生,所以想先给你做几身,就当练手了。”
听她这么说,荷叶又开始犹豫。
她再接再厉的继续道:“你也不想我做出来的衣服刺绣稀松被客人骂吧?说不准曹大哥还会一怒之下把咱们赶出去。”
荷叶吓得呆住了,半晌,她才讷讷的说:“既然如此,那姑娘就先为我裁制新衣练手吧。”
池若笙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回到织云司,池若笙找到曹铭,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曹铭听到她要裁衣,想也没想的点头同意下来。
惊讶于他的爽快,池若笙也有了和他开玩笑的心思:“曹大哥就如此信任我,不怕我坏了织云司的名声吗?”
曹铭突然想到当初在店门口,小姑娘主动帮忙补救衣服的模样,他咧着嘴角,笑道:“不会,妹子的绣技有多出彩,当初在店门口的时候我就已经领教过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曹铭带着她去到存放布料的库房,边逛边和她解释:“这是咱们存放布料的地方,你看那些带着贴签的,便是已经被人预定的。或是要直接拿走,或是要咱们裁制好交工,上面写的都是人家和交货日期。至于这一边什么都没写的,就是咱们自己的布料,这里的布料你随便用。”
池若笙摇头拒绝:“这怎么好意思。我原本要先给荷叶裁几身新衣服练手,这些布料的银两我是一定要出的。”
“不必,”曹铭看她执拗的模样,又补了一句,“如果妹子过意不去,不如之后制衣卖出的红利让我一分如何?我们六四分?”
池若笙知道他这是在照顾自己,也不好再推辞,便点头答应了:“好,那就听曹大哥的吧。”
这边池若笙还在悠闲地选择要给荷叶制衣要用的料子,另一边池府却在这时乱了套。
池侯爷昨日在及笄宴上喝了不少酒,对池夫人和他说的池若笙离家也听得一知半解,稀里糊涂。
直到现在彻底清醒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没看到池若笙的身影,他才出声问了一句:“怎么不见阿若?”
池夫人瞥了他一眼,皱着眉说道:“昨日不是就告诉你了?”
池侯爷叫旁边的婢女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喝了一大口,才又说:“我昨日喝了太多的酒,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和我说什么了?”
“池若笙已经和咱们家断绝关系了。昨天及笄宴之后她就已经离开了。”
“什么?!”池侯爷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额角青筋暴起,“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池沐雪被吓了一跳,可怜巴巴的朝池夫人的怀中躲了躲。
池夫人看到自己的宝贝疙瘩被吓到,也有些不悦:“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你瞧你都吓到雪儿了。我昨日便告诉你了,谁知道你醉成这样,竟然一点都没记住。”
她给池沐雪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碗里,毫不在意的淡淡开口:“走便走了,咱家养了她这十几年,也算是没有亏待她。”
池侯爷一甩袖子,指着池夫人哆哆嗦嗦说不上来一句话,只挤出一句:“你一个妇人,你懂什么?!现在已经大事不妙了!”
池夫人皱着眉:“到底怎么了?”
池侯爷看了一眼躲在池夫人怀中的池沐雪,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知我昨日和谁一起喝酒才会醉成这样?”
“谁?”
“陈家。”
听他这么一说,池夫人也放下了筷子:“陈家?那个陈武侯?和当今君后关系要好的那家?咱们家素日里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你怎么会和他喝成这样?”
池侯爷抿了抿唇,重新坐回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陈武侯虽然没有明说来意,可是话里话外无外乎是帮他们家的小儿子提亲,想迎娶阿若。让我安排着叫两个人见上一面。”
池沐雪的脸色变了又变,手中握着的手绢被她在桌下揉的变了形。
池夫人也怔住了:“你可揣测清楚了?陈武侯的意思,当真是想下聘阿若?别是咱们用错了心思。”
“那是自然。陈武侯是何等家境,能看上咱们家都算得上是祖坟冒青烟了,更何况我都已经答应了人家,在这之后叫他们见上一面。现下你却告诉我阿若和咱们家断绝关系!”
“若此事办不成,他们家怪罪下来,哪是咱们家受得起的?!”
池侯爷越说越气,使劲儿的拍了拍桌子。
周围的侍仆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儿都不敢多出一下,生怕被拉过去出气。
池夫人后知后觉的也开始觉得着急:“那,这,我又不知道你昨天定了这么大的事情。现下可怎么办?”
池侯爷烦躁的摆手:“你问我,我问谁去?!”
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
池沐雪眸色一转,掩面低泣:“都怪雪儿,如果不是雪儿,姐姐也不会离家。”
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哭了,池夫人连忙安慰:“这是什么话,怎么算都不能是你的错。”
她擦了擦眼角,抬眸对池侯爷和池夫人说道:“事已至此,不如见面的事情就交给女儿可好?”
池侯爷有一瞬间犹疑。
她继续道:“如若不然,雪儿便去寻姐姐。”
说完她便站起来要离开。
池夫人急忙拉住她:“她离家,谁又知道她去何处了,你又要去哪里寻她呢?!”
池侯爷只觉得自己的头涨的发疼。
在心里也多了一抹对池沐雪的不满。
当初池沐雪没回府时,池若笙总会在他头疼发作的时候轻柔的帮他揉捏放松,还会甜甜的和自己说一句:“爹爹辛苦了。”
可是自打池沐雪认回来以后,别说说话了,他连见池若笙一面都很少,偶尔遇到,也只换来一句:“父亲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