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顾宴风用二百两银子把她给困住。
她缓了缓心神后,唤小蜡进来,小蜡和巧儿在外面与陈公公待在一处时,听得陈公公对她们说:“过了今夜,日后你们就跟着褚姑娘享福吧。”
小蜡已猜到了陈公公说的是何事,心中担忧不已,好在不过两刻钟太子殿下就离开了,想是并没有和小姐——小蜡松了口气。
“小姐,您面色不太好。”
褚朝雨没在意小蜡说的话,问她:“前些日子林侍卫将那只古檀木盒送出去时我曾让你将那串白玉铜铃手链收起来,你放哪里了?”
小蜡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突然问这个,想了下:“在您床头的木柜里,小姐要吗?我去给您拿过来。”
“不必,还在就行,明日我们出宫去当铺把它给当了,应该能换些银子。”
‘啊’小蜡没止住,喊出了声:“小姐,您不是说那是太子殿下当初送给您的定情信物吗?”
褚朝雨稍垂了垂眼,嗓音带着淡然:“是,所以要将它当了,换成银子再还给他。”
小蜡小声嘟哝:“那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
岂不是要气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这边顾宴风回到辰阳殿, 刚要踏入殿内回头看了眼陈玉生,冷声道:“擅作主张,罚一个月月俸。”
陈公公猛地一怔, 急忙跪下道:“奴才知错了。”
陈公公思忖了片刻, 觉得今日这事八成还是做对了,不然岂是罚一个月月俸这般简单, 日后更得多揣摩着些。
只是殿下为何不将褚姑娘要了呢, 他一个不能尽人事的都看出了殿下此刻火气大着呢,若不降降,怕是夜间难以安眠。
陈玉生刚想了这些,只听顾宴风又吩咐:“给孤上些冷茶, 再加些冰。”
“是。”
——
翌日一早, 褚朝雨来了辰阳殿,顾宴风盯着她的眼睛瞧了瞧, 昨夜入睡前, 他突然想到, 她会不会被他给欺负哭了,虽是想到了这里,却也没再去月清殿招她的烦, 今日一早见她来了, 眼睛倒是没肿, 瞧着休息的也不错。
他心中松了口气。
顾宴风道:“用膳吧。”
褚朝雨一边喝着面前的粥一边在心里想着事情,直到最后一口粥喝下, 顾宴风又要给她盛,褚朝雨摇头拒绝:“殿下, 我用好了。”
顾宴风蹙了蹙眉, 昨晚没哭, 又休息的好,反倒是早膳用的少了,他想了想:“孤昨日说你吃胖了些,逗你的。”
“嗯?”褚朝雨一时没回过神,随后才明白过来:“我是真的用好了,跟殿下的话无关。”
她说的认真,顾宴风也不再让她多吃,只吩咐道:“把参汤喝了。”
默了片刻,褚朝雨抬眸看向他:“殿下,您今日忙吗?”
顾宴风不置可否,他想听她接下来的话,再来决定他今日是忙还是不忙:“何事?”
褚朝雨继续道:“午后我想出宫一趟,若殿下不忙的话。”
“出宫做什么去?”
褚朝雨想了想,跟他撒了谎:“去我家的宅子看一看,上次与殿下同去是夜间,看的不甚清楚,今日想去再待会。”
顾宴风轻‘哦’了声,随口道:“不忙,孤陪你一起去。”
褚朝雨急忙拒绝他:“不用,殿下忙您自己的吧,我去那待会就回来了。”
顾宴风隐隐觉得褚朝雨今日有些奇怪,不是她要做的事说的话奇怪,是她的神色眼神奇怪,他挑眉看了她一会,她撒谎了。
“好,早些回来。”
褚朝雨颔首,继续喝她的参汤。
——
午后,一辆精致低敛的马车离开东宫,行至长安街上,先是回了蟹儿胡同的褚家老宅,在那里待了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便又行回在长安街,先是在一家首饰铺待了会,随后又去了当铺。
当铺掌柜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翁,行动倒是极为利索,看到褚朝雨后先是打量了她一番,随后满是皱纹的眼皮微抬了抬,问她:“姑娘是要当首饰?”
褚朝雨颔首,示意小蜡将那串白玉铜铃手链递过去,老翁笑着扫了一眼,随后从身旁取了凹凸镜,身子向后撤了撤,细细察看手链上的白玉,随后老翁点了点头,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物,问褚朝雨:“姑娘想要当多少银子?”
褚朝雨早在来的路上就已思量了一番,当初在临安顾宴风送给她时,她只以为几两银子在首饰铺里买来的,可后来她长大了些,多少有些了解,觉得应是值上个几十两银子,鉴于上次卖宅子被人骗的经验,适才她已经去首饰铺里给掌柜的看过了,掌柜的说至少值一百两。
褚朝雨回老翁:“一百两。”
老翁突然抚须哈哈大笑起来,待笑止住了他轻叹息了声:“是那首饰铺的掌柜的与你说的吧?姑娘,那掌柜的是我儿子,他已差人来与我说过了。”
褚朝雨:……
见褚朝雨疑惑,老翁温和说道:“你一个姑娘家,老朽也不骗你,这串白玉铜铃手链老朽给你五百两银子。”
褚朝雨闻言有些愣了愣。
顾宴风几年前送她的这串手链值五百两银子?她,她那时只以为是几两银子在首饰铺买的,整日待在手腕上,就连下水捉鱼都带着。
如今想来,真是有些糟蹋了。
老翁见她愣的出了神,又问:姑娘还当不当?
褚朝雨回过神来,直截了当道:“当。”
褚朝雨和小蜡取了银票出了当铺,都有些不可置信,小蜡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了,果真,皇家的东西随便一个手链都能值五百两银子。
小蜡突然问褚朝雨:“小姐,这串手链就值五百两,那太子殿下给您的那块玉珏岂不是能值一千两。”
褚朝雨抿唇笑了下,看向小蜡:“那块玉珏怕是无价。”
白发老翁看着这对主仆远去,将手中白玉铜铃手链瞧了又瞧,这一看便是贵人之物,他还哪敢挣那昧心钱,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褚朝雨与小蜡刚行了几步,还未至马车处,突然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身上,只听得一个女子略有些憨哑的嗓音说:“这不就是那位国公府的小夫人吗?”
有人搭腔:“哪还是国公府的人,如今是东宫里的人,谁让人家生的一副天人之姿,又是那般婀娜。”
语气颇有些调侃,丝毫不压低嗓音,倒是一旁的妇人沉声道:“莫要乱语,小心被人割了舌头。”
话音突然就止了。
褚朝雨突然想起那日顾宴风与她说会让那些流言消失,可他能用手段惩治别人,却无法管住别人心中如何想,只要人心在,流言便永远在。
她步子加快了些,上了马车后,径直向东宫驶去。
入了皇宫后,马车突然被人拦了下来,小蜡拿出玉珏给拦车之人瞧,只听拦车之人尖细的嗓音说道:“褚姑娘,是陛下要见您。”
万定帝要见她。
褚朝雨分明记得上次在后花园陛下看到她时眼中透着淡漠,似乎很不喜,她问:“烦问公公,陛下寻我何事?”
万定帝身边的徐公公笑声道:“这个奴才便不知了。”
褚朝雨看向小蜡,低声道:“我先去,你去寻长公主,若长公主不在,便——便去找太子殿下。”
小蜡本欲说要陪她一起去,可见她神色严肃,便点头应下。
自从上次庆安长公主与她说过皇后娘娘如何阴险后,褚朝雨心中便对陛下与皇后的召见很是不安,宫外那些世家夫人小姐尚且如此说她,秦国公一家朝夕倾倒,皇后心中的怨恨怎会比别人少,而她会将这怨恨发泄在她身上。
褚朝雨随着徐公公去了万定帝的理政殿。
早在半个时辰前,皇后与万定帝在这里才饮了酒,皇后感慨了一番:“陛下,臣妾如今隔几日便要病上一场,怕是无法服侍陛下了。”
万定帝将她揽在怀中,笑她:“皇后此言不妥,朕如今只有你一个,皇后应尽快调理好身子才是。”
皇后嗔了他一眼,娇媚道:“臣妾再调理也不如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终究是年岁大了。”
万定帝不解的睨着她,他因身子曾受过伤,只对她一人能尽人事,她今日说这般话让万定帝瞬时有些不悦:“皇后此言何意啊?”
皇后轻哼了声,嗔道:“陛下还跟臣妾生气,臣妾那日可都瞧见了,您看褚家那位姑娘的眼神不对。”
万定帝突然哈哈笑了:“皇后多虑了,朕怎会对她有心思,她确实生的貌美,可朕不太喜欢她。”
况且,她还是太子看上的人。
皇后突然从万定帝怀中起身,认真道:“陛下,您喜不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妾在您看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看到了欲.望。”
皇后略有些娇羞道:“莫不是陛下对她也能——”
被皇后这般一提醒,万定帝回想起那日在后花园时的情景,当时那姑娘跟他行礼,他虽是不喜她,确实有几分感觉。
万定帝叹了声:“若是不能呢?朕总不能将人召进殿内试一试。”
“那又如何,她若能让陛下动了心思,那是她的福气,若是不能便封了她的口,陛下担心什么?”
皇后此举无论成与不成,都是在给顾宴风添堵。
若是成了,她会是陛下的女人,顾宴风他再过分,也不能将他父皇的女人给抢了去,若是不成,灭了她的口,一样让顾宴风痛心。
万定帝不语,这些年,他身为帝王,后宫虽嫔妃众多,却只有皇后一个女人,他又何尝不想再纳妃子,皇后自生下五皇子后便一直未有身孕,皇家子嗣单薄,只是,他有他的顾虑。
皇后又道:“陛下放心,臣妾哪会让陛下做那父占儿妾之事,臣妾查过了,她与太子并未有男女之事,不过是住在东宫里。”
万定帝还是摇头,不过却又饮了些酒。
皇后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她起身离开前吩咐万定帝身边的徐公公去召褚朝雨来理政殿,还提醒道:“待褚姑娘入了殿内,陛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可进殿。”
皇后离去,并未回坤宁宫,而是去了东宫。
褚朝雨进了理政殿,见万定帝饮了酒,她离得远远的便行礼:“民女见过陛下。”
万定帝看了她一眼,吩咐道:“来朕这里。”
褚朝雨有些迟疑,走了过去。
万定帝将她上下打量了番,着实是个美人坯子,他也不欲多说,道:“去朕的榻上等着,朕去沐浴。”
第38章 第 38 章
褚朝雨心头一跳, 急忙跪下:“陛下,民女——”
她不知该如何说,这是天子宠幸, 她若拒绝了, 怕是死罪。
还会连累到父亲。
褚朝雨垂首,掩于袖口的手都在打颤, 她知道, 陛下与顾宴风不同,顾宴风就算再是心狠手辣,毕竟她与阿娘曾救过他,她与他也有些曾经的情义在, 而陛下对她不过几面之缘, 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褚朝雨一颗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窗外天色越发昏暗,殿内的酒气将她笼罩, 盆内的冰块散出丝丝凉意, 褚朝雨在心中暗想, 长公主若是出城去了芳居还未回来如何是好,顾宴风若是出了宫不在又如何是好。
这时,万定帝又开了口:“朕的话没听到吗?”
天子似乎有了怒气。
褚朝雨战战兢兢回:“陛下, 民女一介卑贱之身, 怕是会染了陛下尊贵。”
万定帝皱眉, 有些不悦。
“朕不喜欢说第二遍。”说完,万定帝起身去了净室。
褚朝雨眼角泛红, 心中透出绝望。
她的生活,似乎从阿娘去世那一年, 一切都变得这般身不由己, 让她痛苦与无助, 似是永远都逃不出。
令她生出了绝望。
长公主今日确实去了城外芳居,不过已经回了东宫,而顾宴风此时也在东宫,皇后正坐于殿内,饮着茶水用着糕点。
顾宴风一边翻着手中书卷一边漫不经心与她说话,虽是如此不尊重,皇后却也不走,小蜡赶到辰阳殿外时,皇后已经在了,小蜡急的不行,硬是就要闯进去,被皇后留在殿外的人给拦下了。
小蜡等了一会,正心急如焚,正巧这时看到长公主回来了,小蜡急忙也顾不上礼仪就去与长公主言说了此事,庆安长公主想起前两日皇后送给褚朝雨的香珠与衣服,心中已知此事不简单,而皇后又待在辰阳殿内。
更是心思深沉。
长公主径直行进殿内,皇后身边拦在殿外的嬷嬷垂首,别说阻拦,一句话都不敢说,待长公主行进殿内,皇后略慌了下神:“妹妹回来了。”
庆安长公主见礼道:“皇嫂怎得来了东宫了?”说着,她将目光落在顾宴风那里:“听闻皇兄召见了我那义女,这天色都暗了,也不知是何事。”
顾宴风手中翻动书页的指节突然停在了那里,睨了皇后一眼,丝毫未有迟疑起身大步离开,皇后在身后唤他,顾宴风边走边厉声道:“她若有事,孤不介意让坤宁宫无主。”
别说皇后听了心神一晃,庆安长公主都不禁咽了咽口水,不等皇后数落顾宴风,长公主笑道:“皇嫂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
皇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抬手轻抚了下耳鬓的发:“本宫是他的母后,自是不会跟他计较。”
长公主眼皮微抬,眉目含笑:“也是,他十来岁的时候还跟在皇嫂身边亲切的唤皇嫂黎妃娘娘呢,那个时候多喜欢皇嫂。”
极为平淡的一句话,长公主在告诉她,她算顾宴风哪门子的母后,她不配,而顾宴风那时待她多尊敬如今对她就有多恨之入骨。
黎妃娘娘四字让皇后面色一冷,缓了缓心神:“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本宫都不被他看在眼里了。”
庆安长公主今日在芳居忙了一日属实有些累,根本不愿在这跟皇后扯闲话,她轻叹了声:“要说也是这孩子他母后福气薄,若是现在还在,清淮可不敢不把她看在眼里。”
提起德元皇后,殿内气氛瞬时冷了下来,皇后也不在这自找没趣,她心中有‘病’,突然站起身:“天色也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
长公主倒是没从椅子上起身,随口道:“皇嫂慢走。”
待皇后走出辰阳殿,长公主皱眉骂了句:“低贱玩.意。”
此时,理政殿内,万定帝去净室沐浴了不过片刻,就只着中衣走了出来,见到褚朝雨依然跪在那里,并未自行解下衣衫在榻上等着,他眉头微皱,倒是个骨子里有倔气的姑娘,万定帝走至褚朝雨身前,在褚朝雨面前伸出手来,示意她起身。
褚朝雨抬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可万定帝已将手落在半空片刻,褚朝雨颤颤惊惊的抬起了手,还未落在万定帝手中,只听得殿外传来一声沉稳有力且响亮的声音:“父皇,儿臣有急事求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