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钰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看着熟睡的沈念锦。
心真大……
谢如钰轻轻将她的头摆正,帮她盖上被子,他盯着沈念锦的半边脸,顿了一会,小声说:“今日也不是全无收获,从前我只当是错觉,可如今我不得不认清了自己的心,我怕是喜欢上你了。”
谢如钰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发丝,突然脑海里浮现一阵画面。
“此毒凶险,若无解药,只靠镇痛药,殿下…殿下怕是活不过二十岁啊。”一个医官惊然失色地说。
“短命鬼!王爷是个短命鬼!”
突然,谢如钰的思绪被拉回来,他收回手转过身去:我利用了你,怎么有脸再喜欢你!
他抱着薄被子,离开床边,在地铺上蜷成一团,迟迟无法入眠:柳晏,你与我那“好父亲”勾结,让我成为你们试毒的工具,害我身中□□痛苦多年,若老天真的不留我,我也要拉着你们一同下地狱!”
这些话在谢如钰心里藏了十年,他从前恨柳晏,恨他那绝情的父亲,如今看到沈念锦,他对这些人的恨只增不减。
他从前发誓定要入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可如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作为布局人,选择了沈念锦这颗棋子,却又对这颗棋子产生了计划外的感情。
这一夜,他注定无眠……
“谢如钰,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沈念锦在院子里揉着睡眼说。
“今日就要启程丰食乡了,便起的早些。”
丰食乡?不是丰食乡吗?
谢如钰听了无奈叹了口气说:“沈念锦,你不会不知道,这两个名字其实是一个地方吧。”
沈念锦打了个哈欠说:“这…我还真不知道,为何它有两个名字啊?”
“因为这丰食乡的乡主和乡主夫人的意见不同,乡主觉得丰食乡更符合这里的特色,可夫人觉得丰食乡更大气,就这样两个人争来争去,就有了两个名字。”
原来在这样的地方,也有人人羡慕的姻缘啊。
沈念锦点了点头,突然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
谢如钰看了笑了笑,拿出一个用荷叶包裹的糯米糕,递给沈念锦:“知道你饿,早就给你买好了。”
沈念锦顿时喜笑颜开,接过来咬了一口:“还是你最好。”
“我好,我好你还跟别的男子赏月,还差点牵手。”谢如钰小声嘟囔。
沈念锦撇了撇嘴角,轻轻踢了一下神神叨叨的谢如钰:“你…说什么呢?”
“没有。”谢如钰暗自咬牙道。
沈念锦边吃边问:“你昨日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我等你到半夜,你要给我什么啊?”
谢如钰勉强勾起嘴角:“没什么啊,我就随口一提,没想到你还真的等我了。”
沈念锦脸一沉,像六月的天下起暴雪一样,咬牙切齿地踢了一下谢如钰的屁股:“敢骗我!害我等你那么久!”
“我不管,你说有东西给我的,你得给我补回来!”
谢如钰摇了摇头,指着沈念锦手里的糯米糕:“这个行不行啊,就当是补给你的。”
沈念锦听了更加气愤,将糯米糕用荷叶包好塞给谢如钰:“不行!我不要了!”
随后,她回屋提起包袱,就向门外走去。
谢如钰苦笑了一下,把糯米糕收起来,跟在沈念锦后面。
还…真生气了…
第24章 天云食(末)
“沈念锦,我能同你们一起吗?我备好马车了。”
慕容期换了一身淡雅的墨绿衣衫,指着一辆马车。
马车的四周都用了上好的檀木,马车门前一对雕饰,金色的光芒毫不逊色于日光。
“好啊。”沈念锦笑着说。
慕容期扶着沈念锦上了马车:“谢公子呢?”
一男子身穿墨色的缎子衣袍,风吹过时,他的马尾幽幽荡起。
“在这。”
沈念锦回头看了看,便钻进马车里,慕容期紧随其后。
“沈念锦,你今日不大高兴啊,是跟谢公子吵架了吗?”
马车里,二人对坐,慕容期淡淡问。
沈念锦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时帘子被撩起来,谢如钰探进脑袋:“还有地方,我们三个挤挤。”
慕容期刚蹦出一个“不”字,谢如钰早就得逞坐下了。
马车的车轮碾到地上的树枝,发出“嘎吱”的响声,车里三人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谢如钰坐在沈念锦旁边,直勾勾地打量对面的慕容期,眼里透露着不满。
慕容期从包袱里拿出一盒精致的点心,圆滚滚白胖胖的躺在盒子里。
“沈念锦,你饿了吧,我特地给你买的,你快尝尝。”
慕容期递过去,沈念锦刚伸手,就被谢如钰截了胡。
“还是慕容公子想的周到,早晨我都没吃饭,多谢了。”
谢如钰津津有味地嚼着糕点,而慕容期黑着脸。
“谢如钰,这是人家给我的。”沈念锦开口。
谢如钰笑了笑,看着盒子里剩的几块糕点,递给她:“给你,你今日糯米糕吃一半就不吃了,还以为你吃好了。”
沈念锦接过盒子,拿起一块枣泥糕轻轻抿一下:“慕容期,这枣泥糕味道甜而不腻,比糯米糕好吃多了。”
慕容期得到肯定后,开心地笑了笑,而谢如钰心里的鞭炮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突然,沈念锦耳边传来声音:“收集酸味种子十颗、五十颗……”
他――他这是吃醋了?
“你若喜欢就多吃点,等到了丰食乡,我再多给你买些。”慕容期满意地说。
沈念锦瞥了一眼,谢如钰皱着眉,便笑呵呵地说:“恩。”
谢如钰听的肺都要炸了,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你没事吧,谢公子?”
谢如钰摇了摇头,捂着胸口,呼吸变得急促。
沈念锦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说不尽的担忧。
“喂,你……”
话还没说完,谢如钰起身出去:“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沈念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谢如钰出去后,连忙坐下,掀起袖子看着自己的手腕,一条长长的黑线连着脉络,颜色越来越深。
“糟了,这毒来的真不是时候。”
顿时,他内虚如冰窟,血液的流通如同被冻住般压迫他的呼吸,浑身冷的像冰块。
不行――得想办法压制下去,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
谢如钰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从里面倒出几个药丸。
“我之前苦苦坚持,不愿依赖此药,若是现在吃,之前的努力岂不浪费。”
想过后,他极力克制,将药又塞回去。
沈念锦坐不住,便掀起帘子,偷偷瞄了一下谢如钰。
他靠着马车一端的木头,闭着眼。
“睡着了?想必没什么大事。”沈念锦这才又回到马车里。
慕容期坐着,看到沈念锦再次坐下,说:“谢公子他没事吧。”
“没事。”
慕容期沉默良久后说:“沈念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念锦点点头表示可以。
这时,慕容期掀开一边的袖子,将沈念锦日思夜念的那个标记暴露无遗。
“这几日,我想了很多,发现你对我这个胎记很感兴趣,是在哪见过吗?”
这――什么情况?之前他一直隐藏,怎么突然坦白了。
沈念锦盯着那个胎记犹豫一会说:“没…没有,我就是好奇。”
慕容期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相信沈念锦的话。
“沈念锦,我都将胎记给你看了,你是否也能对我信任一些?”慕容期说。
信任,你怕也对我没有丝毫信任,要不然怎么会隐瞒劫我辣酱的事。
话既然说到这,沈念锦决定问个清楚:“好,那你是否信任我?我想问些事,你能否实话同我说。”
慕容期爽快地点了点头。
“两个月前,你是否给聂远声写过一封信?”沈念锦直击要害。
慕容期手心一紧,心想:她怎么认得聂远声?
“我认得他,不过我确实没有给他写过什么信。”
怎么会!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莫非是我想错了,写信的另有其人。
慕容期接着问:“该你了,沈念锦,你是在哪看到这个标记的?”
沈念锦顿了顿:“三个月前,我曾往丰食乡送过一批货,被人劫了,原以为是聂远声为报复我才劫的,却没想到他不过也是被人利用了。”
“他收到过一封信,信上人骗他去了我送货的必经之路,恰好我逮住了他,而信上就有你手腕上的标记。”
“一切都算计的刚刚好,就连聂远声烧我家时带的匕首都成了证据,摆明了要陷害聂远声。”
说着,沈念锦往身上摸了摸,拿出一个匕首。
她从鬼煞镇来时,顺手带上了那把匕首,就是为了寻找这个人,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如今又没了线索。
“此物你可还记得?”
慕容期接过匕首,默默摇了摇头。
莫非,真的不是他?可那印记如何解释?
沈念锦接着说:“此物是聂远声那日烧我家房子时落下的匕首,被那人捡走,又顺手将匕首留在那条路上,目的就是让我们把目标放到聂远声身上,整个局如同密网,每一步都算的刚刚好。”
慕容期手指在匕首外部的花纹摸索着,暗自思考:聂远声这个蠢货,莫非是他为了自保,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或者说还有第三个人。
慕容期沉默一会说:“沈念锦,我可以保证,这匕首不是我拿走的,此事背后定有其他操纵者。”
沈念锦拿回匕首,放入包袱里:“奇怪,莫非聂远声在耍我?可这信上为何会有这个印记,他总不会绕这么一大圈,就为了陷害你吧。”
慕容期这时突然扶着额头,咬着牙,似乎有些痛苦。
“你没事吧?”
慕容期摇了摇头,说:“没事,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沈念锦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前面的路被挡住了,此处离码头不远,我们要走水路吗?”
“好,那便走水路吧。”慕容期说着。
谢如钰感觉身体有所缓解后,睁开了眼睛:“怎么了,为何走水路?”
马夫指着前面被巨大石块堵住的路说:“路被堵住了。”
说着马夫调转方向,向西边的小路走,前方不远正好有个码头。
谢如钰察觉走着不对,心里想:慕容期搞什么鬼,怎么这么巧,刚好这里路堵了,又刚好离码头那么近。
约莫过了一会,几人下了马车,提着包袱向码头走去。
“公子,要租船吗?”码头一船夫吆喝着。
慕容期走向船夫,指着最大的那艘船说:“就要那艘吧,我们不租,直接买下来。”
真是财大气粗啊,一艘船说买就买。
沈念锦连忙在一旁劝解:“这船坐不了几次,租比买划算。”
慕容期身边的小厮从马车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几个金条齐整整地摆放着。
沈念锦惊的嘴都合不上,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
“无妨,也不是很贵,租来租去的麻烦。”
说着,小厮把金条递给船夫,船夫开心地跳起脚来:“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沈念锦不再说什么,跟着一起上了船。
现在开食楼都这么有钱了吗?她不理解但大受一惊。
船的面积超出了沈念锦的认知,大到无法形容,如同水上的一栋别墅,里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这可能是普通人一辈子无法企盼的高峰。
慕容期带着沈念锦走进一个船厢:“沈念锦,你这几日就委屈住在这吧。”
委屈?不不不,一点都不委屈,她在末世的房子放在这,估计也就一个厕所的面积。
沈念锦小心地摸了摸船门的白玉雕饰,咽了咽口水。
“那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吃饭。”
沈念锦点着头,慕容期便离开了。
沈念锦躺在宽敞的床上,满足地笑了笑:“慕容期真是有钱啊……”
约莫过了一会,沈念锦去另一个厢房吃饭。
桌上大约有十几个菜,个个都长的一副吃不起的样子,玲琅满目,惹人花眼。
“沈念锦,谢公子,这些菜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胃口,你们若吃不惯,我让人给你们重做。”
沈念锦急忙抢话道:“怎么会,我们应该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之后三人开始夹菜,不知怎么回事,无意间冒出一股硝烟。
慕容期给沈念锦夹了块糖糕,接着谢如钰给她夹了块红烧肉。
“夜深了,肉不好消化。”慕容期小声说。
谢如钰也不甘示弱:“她今日吃了太多甜的,再吃牙会疼的。”
而沈念锦的耳边,系统声音不停地响着:“收集酸味种子五十颗…”
按照系统提示,他们二人这是在为我争风吃醋?
难不成,他们二人看上我了!
第25章 天云食(末)
沈念锦虽因谢如钰放她鸽子有些不满,可也不想让他冷场。
沈念锦嘴角微微勾起,吃了一口肉,又吃了一口甜糕:“我两道都可以吃。”
沈念锦一边吃一边想:他们两个人这是看不惯对方,把我当靶子使呢。
沈念锦吃完后,二人纷纷又给她夹了一碗菜。
“多吃青菜,对身体好。”谢如钰皱着眉盯着慕容期。
慕容期用勺子盛出一碗汤递到沈念锦面前:“吃那么多会噎到的,喝碗汤。”
这场无声的硝烟让沈念锦手足无措,一个是自己的东家,另一个是给自己买东西的大财主,两个人都得罪不起。
沈念锦把碗里的青菜和汤都消灭完,肚子有些撑。
可二人还都在不停地夹菜……
沈念锦心里绝望无比:你们两个人合不来折腾我干什么!
当机立断,她拍了拍桌子:“我吃饱了,这些就留给你们了。”
说着她把自己面前两碗菜分别推到他们面前。
“我…我出去消消食。”说罢,沈念锦灰溜溜地跑出船厢。
慕容期黑着脸说:“谢公子,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你怎么总是与我做对?”
谢如钰看着慕容期一副佯装单纯可怜的样子,顿时无语之至。
“慕容公子,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他十分绿茶地呢喃。
这也算用魔法打败魔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