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岚连忙拒绝。
“不太好，”小魔女委婉地说道，“钟离先生的印记是一开始就有的，或者制造「躯体」有他的一份功劳……而空的……”
她迟疑了一下，小声解释。
“空的元素力，其实等于定位，我没办法在提瓦特留下痕迹……他只能这么做。”
实际上，对陆岚来说，这确实和让她戴许多的首饰差不多。
紫发的神明被她的解释说动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美丽的神明抬起头，她伸出手，在陆岚的耳边留下一朵龙胆花。
“既然如此，这朵花，那就留在你这里吧。”
鲜花赠美人——而赠送者，本就是一朵美丽的花，神明将她心爱的花束赠送给友人，那上面凝结着雷电的权能。
它亦是一个标记，能让胆敢来犯的人，直面神之威光。
陆岚抬手，摸了摸耳鬓的发饰，她向雷电影道谢，话题转到了外界的「女士」身上。
那位来自至冬的执行官，有着奇异的傲气，却又不得不屈服在雷电将军的威压之下……况且之前九条裟罗的谏言，不知道雷电影能听进去多少。
出乎陆岚意料，雷电影实际上能感知雷电将军看到的一切。
“裟罗之前说的话我听到了，”神明点了点头，眉眼微蹙，“她说，证据是你找到的？”
“啊，准确来说，是八重神子和我的旅伴空找到的，”陆岚毫不犹豫地出卖鸣神大社的宫司，甩起锅来毫不犹豫，“还有「社奉行」一家。”
参与的人好像有点多，雷电影愣了一下，思考起来。
人类真难懂啊。
她遵循着真之前的做法，把三奉行留了下来，让他们管理稻妻的人民。而雷电将军虽说是权力至高无上的存在，却极少去管关于人类之间的事。
根据雷电影自己设定的程序，雷电将军根本不会管人类自己的情况。
她只负责按照写好的规则运作，就连雷电影自己，也无法动摇。
那是她最开始认定的「永恒」之道，哪怕稻妻内部出现争端，也不该影响前进之路才对。
不过……参与进来这场闹剧，这些人到底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样的答案？
雷电影不知道，但是她并不打算改变。
“将军也听到了，”紫发的神明说道，“她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定。”
“哪怕「眼狩令」是愚人众推动的结果？”
“以将军的判断，她并不认为这是不合理的事，”雷电影解释道，“「神之眼」确实影响到「永恒」之道，而在将军的庇佑下，稻妻的人民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这种时候，陆岚终于清楚地认知到，这位「过去」的友人，是如何的固执。
就如同八重神子说的，雷电影这个人，脑子一根筋，还有点不太好使，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像是以前玩游戏那样，明明只要撒个娇，就可以吃到属于胜利者的奖励，却执拗地精进自己的技术，直到拿到胜利为止。
在雷电影的认知里，「规则」是很重要的。
她极少会去做打破「规则」的事。
那便是前代神明下的影武者，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接过「神明」职责这一重担的笨蛋。
陆岚叹了口气。
难怪散兵也说了，稻妻内部自己就是一团散沙，外部看似围绕着一圈雷暴，仿佛坚不可摧，内里却乱成一团，执政者的不作为，令愚人众产生了极大的机会。
内乱争斗，权力交迭的争分，还有每个人不同的理念，以及崇尚着力量带来的诱惑……
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仿若一座坍塌的大厦，如碎沙一般，弥漫在整个稻妻之中。
“那么，在颁布了「眼狩令」的情况下，为何将军没有率先收缴九条裟罗的「神之眼」？”
“九条裟罗需要维持稻妻城的安危，”雷电影的思考方式和雷电将军极为相似，她思考了一番，回答道，“等到稻妻的「神之眼」都被收缴完毕，那么九条裟罗，就该奉上属于她的「神之眼」。”
“这就是你的公正？”
“这即是「将军」的公正。”
雷电影坚持自己的想法，确定这样做，才是对稻妻最好的选择。
「神之眼」的存在是个变数，它本身就不是降落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对一些普通人来说，并没有公平而言。
既然将军选择这般做，那必然是拥有她的理由，哪怕是雷电影，也不该干涉自己设定好的程序。
然而，对面的黑发少女，她倾过神，注视着雷电影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
黑眸之中，仿佛藏匿着一整片星河。
她说道。
“那么，雷电影，”少女连名带姓喊出神明的名字，“你的「公正」，就是牺牲你保护的人民吗？”
***
在今天，稻妻发生了一些大事。
首先是那位失踪的将军贵客终于露面了，正如行人看到的那般，那位少女有着绝世的容貌，以及优雅的身姿，不愧是能让将军大人神魂颠倒的魔女。
而另一方面，至冬国委派的外交大使，愚人众的执行官「女士」，在离开天守阁后，被将军大人落下了惩罚。
那是武艺的极致，如同雷霆掠过天空，将一切斩于刀下的一刀。
甚至连天守阁的门口，都留下紫色闪电带来的痕迹。
不管是愚人众的一方，亦或者是天守阁的武士们，都被这一发展惊到了。
情况一团混乱的时候，九条大将出来主持大局，下令将剩余的愚人众一并拿下。
而在天守阁内，陆岚已经从「一心净土」出来了，雷电影暂时占据了躯体。
外面乱哄哄地，得知「女士」已经祭天了，她脸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变化。
只是对目前的状况还有一些好奇。
“将军她直接对「女士」拔刀，难道不怕影响到和至冬国的外交吗？”陆岚托着腮，拎着茶壶给雷电影倒了一杯茶，“虽然说知道愚人众干涉了稻妻的内政……”
“没关系，”雷电影喝了一口茶，茶水微热，苦涩之感在舌尖慢慢地蔓延开来，她只尝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杯子推开，“将军会处理的。”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直接当甩手掌柜真的好吗？”
“……我又不是冥顽不灵，”雷电影淡淡地说道，“你之前说的那些，我都记下了。”
确实，如果雷电影真的如这般不听劝，那她就不会选择和陆岚一同从「一心净土」出来，还压制了雷电将军的感知，直接取消了「眼狩令」，还撤掉了那些因「眼狩令」而被通缉的「神之眼」拥有者。
当然，在这之中，还有着旅行者的通缉令，这位连续在两个国家被通缉的旅者，终于再次迎来了光明。
陆岚此刻显得十分开心。
“我还以为我没办法说动你呢，”陆岚挠了挠脸颊，“毕竟我并不懂什么大道理——”
“并不需要「大道理」，”雷电影叹息着，“只要是真正为稻妻着想的意见，我都会认真地考虑。”
与着冷酷无情的雷电将军相比，雷电影的心软不仅仅是对友人，是对着稻妻的一切。
为了守护这个国家，自知可能会被「磨损」的她，选择制作不会「改变」的「人偶」。
这几百年间，雷电将军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有些时候，雷电影自己也会怀疑着，是否应该如此不近人情。
后来发现，那本该是正确的道路。
只是现在，暂时被歹人利用罢了。
美丽的神明凝视着自己的双手，语速缓慢。
“……看来，是时候要调整一下将军的程序了。”
若是再来这么一次，或许稻妻会毁在她那过于正确的「永恒」之道。
“不说这些事情啦，剩下的你自己考虑就是了，”陆岚饶有兴趣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面雷电影的茶杯上，水面依旧很满，小魔女偷笑着放下茶壶，“你要不要和我出去逛一下稻妻城？”
雷电影一愣。
“现在吗？”
“唔，”陆岚抬眼，从窗台往外看了看天色，“明天吧，明天我来找你约会！今天我答应了空要早一点回到鸣神大社来着。”
听到旅行者的名字，雷电影皱了皱眉。
那位「人之子」，目前的实力还是有些太弱了，没办法好好地保护陆岚……找个机会教他几招好了。
天色将暗，月色即将降临，陆岚与雷电影道别，而神明却一改姿态，非得要送她回去。
“路上不安全，”雷电影淡淡地说道，“稻妻城外也有不少野伏众，你对付不了他们。”
“没关系，我会飞啊，”陆岚拍了拍自己的好伙伴飞天扫帚，“我可是会飞的魔女哦！”
雷电影思考了一阵，拿出了陆岚没办法拒绝的理由。
“那就当我是去找神子算账的吧。”
远在鸣神大社之上，喝着茶看着小说的八重神子打了个喷嚏。
“哎呀，难道是谁在想我吗？”
第97章 【二更】
说实话，八重神子曾经想过，陆岚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毕竟只是把资料提交给九条裟罗而已，那位小天狗不是什么会把无辜之人扣下的暴虐之人，应该很轻松才对。
事实证明，确实很轻松。
倒不如说，在轻松之余，还穿越了八重神子自身的想象，甚至让她稍觉妒忌。
只是去送资料的陆岚，跟在了冲动前往天领奉行府对峙的九条裟罗身后，甚至还进了天守阁，说服了雷电影，直接取消了「眼狩令」。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八重神子又是惊喜，又是苦恼。
“……哎，没想到，在影的心中，竟然是她更为重要，”粉发的神使捏紧手中的神乐铃，颇为惆怅，“早知如此，就不该做这么些麻烦的事。”
若是知晓陆岚在雷电影心中的重要性，根本不需要把反抗军一同利用进来。
稻妻的人民在这场对战中，损失了不少，对面也因为使用了「邪眼」而落入人手不够的境地。
按道理说，现在仗着气势一鼓作气地打进海祇岛才是正确的。
八重神子并不觉得留下反抗军是很好的选择，只不过是雷电影无法这么做罢了。
作为眷属，她只能听从她的神明的抉择。
但是，陆岚不太一样。
“不知道她的重要程度在哪里呢？”小狐狸很想试一下，若是好用，她便会挽留陆岚，让她在鸣神大社多住几天。
顺便再给她检查一下身体，毕竟在邪眼工厂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不受到污秽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八重神子的预想当中，应该是陆岚超额完成任务归来，她欢欣地迎接，而不是刚走到门口，就接到了来自她的神明的一刀。
粉发的神使吓得耳朵都竖了起来，她连忙往旁边躲，充满雷光的一击在地上划过一条显眼的痕迹。
周围看见这一场景的巫女都惊呆了，有位巫女手中拿着的竹签筒，都掉到了地上。
一片寂静当中，唯有竹筒敲击地板的声音如此的明显，巫女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地上的签文。
不远处，回过神来的神使耳朵缓缓下落，见到好友的欣喜让她无视了刚刚的攻击，而是抬手掩唇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影，”八重神子明明被攻击了，却一点都不介意，“你终于舍得从你的小房间走出来了吗？”
“……看来一刀不太够，”雷电影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喃喃地看了看手里的刀，“一刀不够，那就再来一刀吧。”
眼看着旧友重聚就要变成拔刀斩杀，陆岚头顶毛都要竖起来了，她连忙制止两人的争锋相对，摁住了雷电影的刀。
“等等、影，别乱来，”小魔女说道，“你吓到其他人了。”
雷电影收回刀，对面的八重神子还在笑着，毫不悔改。
“别担心，”小狐狸欢快地说道，“影有分寸，我的神明当然不会波及到他人……对吧？”
这下子，她的神明的视线，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终于开始注视着她了。
虽说是叙旧，不过是雷电影找的借口，送陆岚回去而已。她甚至没在鸣神大社多留，与八重神子交谈几句，便离去。
粉发的神使也不气恼，倒不如说，她现在有些高兴过头了。
“等到明天，再带些点心去看她吧，”八重神子说道，含笑的眼眸变得无比的柔软，“陆岚，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
环绕在稻妻上空的风波，看起来已经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事情也不是陆岚能够参与的，而她每天要做的事情也简单的多，不过是有啥忙啥，或者是吃着点心看其他人忙碌。
取消了「眼狩令」之后，因为将军这具「人偶」本身的程序问题，雷电影暂时接管了这具躯体，甚至还因此和将军的意识产生了冲突。
雷电影一狠心，就把将军的某一些功能关闭了。
然而这引起了些许絮乱，萦绕在稻妻周围的雷暴变得厉害了许多，旅行者一些人被迫在稻妻停留了一些时日。
不过，这样也好，能安抚一下雷电影的情绪，也顺便调整一下目前的心态。
雷电影也与空见过面，紫发的神明对陆岚这位实力还不够的旅伴要求很高，每次见到他，都会拿出刀，把他带到演练场。
如此孱弱之身躯，又如何能保护弱小的旧友呢？
若是连她都无法击败，倒不如让陆岚留在稻妻。
至少她能护着自己的朋友。
哪怕这具躯体大部分时间都会被将军接管，但是在将军的程序中，友人依旧是不一样的。
而陆岚，就是仅存的「友人」之一。
从演练场归来，空一见到陆岚，就开始“嘶嘶”撒娇，雷电影看到，还有些茫然。
“我用的力气很大吗？”紫发的神明捏了捏下巴，沉思起来，眉头微蹙，“明明收敛了力道……”
陆岚在旁边拆穿。
“不用管他啦，”小魔女毫不留情地说道，“就算蚊子咬了他一下，他也会过来撒娇的。”
“啊……”雷电影不明所以地望过来。
面前的两人相处颇为熟稔，肢体接触也多，就如同现在，金发的旅人抬手挽起陆岚耳鬓的碎发，替她整理好发尾上扎着的铃铛。
少女偏过头，发饰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余音在半空中旋转。
八重神子最近心情特别好，还翻出了一些漂亮的首饰给陆岚用，其中就有漂亮的大铃铛，刚好能挂在陆岚的发尾，行走之间声音明显。
现在，鸣神大社的人，只要听到铃铛声，必然知道是陆岚来了。
这种方法好啊，金发少年毫不犹豫地效仿，甚至想在陆岚的衣服上都缝点小铃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