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守一把一米多宽的加厚大木盆拖到水龙头下，扛起菜筐子往盆里倒。接着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自来水哗啦啦地冲刷着新鲜的蔬菜，溅起不少晶莹的水珠。
白妈妈拿来两张小板凳，坐下来准备清洗蔬菜。
白守一连忙阻止，“妈，水太冷了，我给你拿手套。”说着赶紧跑到厨房拿来一双手套给妈妈戴上。
白妈妈感动：“乖乖，你也给自己拿一双啊。”
白守一豪气回答：“男子汉，不怕冷。”
结果洗完三筐菜后，白守一的手掌又红又肿，心疼的白妈妈连忙把儿子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捂暖。
十点多白爸爸掌勺做了一大锅牛肉米线，里面放了不少牛肉和豆腐干，把每个人的面碗堆得像一座小山。今天的工作量很大，不吃饱可不行。
大家伙儿匆匆忙忙吃完早饭，附近民宿的客人上门了。
中午11点后生意就变得相当忙碌，加上今天是周六，店里店外都有很多人。河边整排的烧烤摊坐满了游客，碳香味飘出老远都能闻到。
等店里忙活完中午的最后一桌，已经接近下午3点。大家也顾不上休息了，整个大锅饭补充体力后继续准备晚上的菜品。
晚上的农家乐拥挤到夸张的地步，店里坐满了人，店外停满了车。甚至从城里到郊区的道路堵车长达三小时，警察局不得不调动多名交警维持交通秩序。对于城里人来说，两天的简短假日能去哪儿玩，当然是往郊区跑。城市一半的人跑到郊区，不堵车才怪。
到了晚上9点，店里的客人总算走了大半，剩下几桌客人在聊天喝酒。
夜晚，河边的烧烤摊转移到农家乐和民宿楼下，空气中飘来袅袅白烟有些呛人。不少客人吃完饭后就去烧烤摊坐着点夜宵，聊聊天，顺便等待跨年放烟花。
村子特地在空旷的地方设置了燃放点，免得烟花的火星掉落烧毁村民的房屋和财物。几家拿到售卖烟花许可证的小店门口堆满了各种包装精美的烟花，名字还一个比一个夸张，有叫大鹏展翅、凤舞九天的也就算了，还有叫神仙打架，盘古劈柴的炮仗。店主乐呵呵的揣着手坐在店门口，这几天卖掉的烟花收入可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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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白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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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阿胜农家乐也是提供夜宵烧烤的，营业时间到凌晨2点。去年有一回白爸爸身体不适后去做体检，检查报告写着心肌缺血，医生说可能是太过劳累导致。
于是白妈妈强制下线夜宵业务，并把关店时间提早到晚上10点。有时候周一周二晚上没客人，就提早到7点下班。
白妈妈的原话是这么说：“钱是赚不完的，但老公只有一个。”把白爸爸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抱着白妈妈一顿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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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胜农家乐本次推出的虫草花山药滋补鸡汤，受到饕餮老食客一致好评。王大爷养的走地鸡，鸡肉紧致肥厚，鸡骨粗壮结实，鸡皮下的脂肪呈现鲜艳的橙黄色，是炖汤的上等食材。加入虫草，山药，黄芪，红枣等滋补养气中草药，全程小火慢炖6小时，保留食材的原汁原味。
砂锅从厨房的灶台挪到餐桌上，打开锅盖，一股鲜香扑鼻而来。澄黄的鸡汤上飘着红色的枸杞，翠绿的葱花，颜色煞是诱人。
客人们迫不及待的拿起汤勺舀了一碗鸡汤，吹开薄薄一层油花，轻轻的嘬一口，顿时一股浓郁的鲜香味充斥整个口腔。
“太好喝了！”
“这个走地鸡的确和市场上十块钱一斤的鸡不一样啊，这钱花的值！”
“这碗汤和我几十年前在丈母娘家喝的鸡汤味道一模一样，鸡肉特别香。那时候的鸡肉猪肉牛肉都可香了。”
旁边桌的客人闻着鸡汤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叫来服务员小哥白守一：“也给我们上一锅虫草花山药鸡汤。”
白守一微笑回复：“抱歉，这是客人之前预定的。用的是本村的绿色养殖本地鸡，数量有限。”
客人不满：“那什么时候还能预定？”
白守一：“大概三个月后。”
年底，村里的养殖专业户王大爷的散养鸡全部卖光，基本上是卖给白爸爸和其他农家乐老板，也有游客慕名而来带走现场宰杀的全鸡。
王大爷是个文盲，智能手机支付那套搞不会。游客也多次抱怨拿现金付款太麻烦。奈何货源太好又少，游客们也只能到银行取钱去买鸡。
王大爷平日卖掉散养鸡后就把钱款往床底下一扔。时间久了，到了年底拿着破扫把往床底下一扫，好家伙还真不少，扫出一大堆钞票。于是王大爷牛气哄哄打电话给儿子媳妇，让他们回家养鸡赚大钱。
正在城里当保安的王田田懵了，心想老头子不会得老年痴呆症了吧，于是带着儿媳回村看望老人。等看到老头子床底下满满的钞票，他不得不相信，养鸡真的是很赚钱。
王大爷养的鸡，至少要放养90天以上，鸡群们每天上山溜达，打架爬树，啄地里的杂碎吃，所以肉质紧致扎实，适合炖汤，并且越炖越香。
王大爷带着儿子媳妇在半山腰新建了好几座鸡舍，准备明年大干一场。
白爸爸私底下提醒王田田：“如果是喂饲料，一两个月出栏的鸡，我可是不要的。”
王田田拍胸脯保证：“哥我懂，我能砸自家的活招牌吗？我们的鸡在城里那就是高端鸡，我现在伺候它们比伺候老子还上心。”
王大爷：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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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客人不再点单。厨房里忙活的师徒三人总算能坐在后院的台阶上喘口气。
大徒弟阿强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给师弟阿里，又抽出一支对师傅晃了晃，“师傅，你真的不抽烟？”
白爸爸摆了摆手，“不抽。医生说少抽烟，你们也别抽太多。”
二徒弟阿里笑嘻嘻调侃：“我看师傅是怕师母担心吧，师傅还是一如既往的耙耳朵呀，不知道会不会遗传给小师弟。”
白爸爸也不生气，乐呵呵道：“耙耳朵有什么不好，有个知心人关心你照顾你管着你，耙耳朵很幸福的。”
店里前台，白家母子收拾好空余的餐桌，坐着休息看手机。
白妈妈翻看朋友圈，发现闺蜜夏阿姨连发数十条信息。
夏阿姨：参加公司的跨年晚会啦［自拍］［自拍］
［自拍］
夏阿姨：我家小女儿表演的唱歌节目［图片］［图片］
［自拍］［图片］［图片］
白妈妈饶有兴致的点击打开一张张照片，并且在每张照片下面都点赞，不愧是中国好闺蜜。
白妈妈把手机递给儿子欣赏，“你看，芒芒好可爱呀。”
白守一接过手机，划过一张张照片，却没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张面孔。
白守一装作若无其事问：“沈天真的照片好少啊。”
白妈妈拿回手机，“真真她在家里休息，没有去跨年晚会啊。”
白守一顿时惊了，腾的一下站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店外走。
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他回头愣愣地看着妈妈，不知找什么借口才好。
白妈妈笑眯眯地摆摆手，“妈妈都知道，你去吧。”
白守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身向公交车站全力奔跑。
“要不要吃黄桃酸奶啊？”白爸爸从厨房钻出来，端着两个白色小瓷碗。他看到前台少了一个人，疑惑道：“哎？乖乖呢？”
白妈妈接过酸奶碗，打着哑谜：“儿子长大了嘛，当然是有他自己的小秘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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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的小村子很热闹，街道两旁的烧烤摊坐满了游客，大家推杯换盏，喝酒划拳，欢乐笑语气氛融洽。
白守一迈着大步跑向公交车站，眼见着最后一班公交车缓缓离开，他连忙加速使劲跑，一边招手大喊：“等一下，白大叔！”
公交车缓缓停下，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司机白大叔探出头，一看原来是熟人：“是守一啊，这么晚还要去城里吗？”
白守一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车门的台阶，气喘吁吁扶着栏杆说：“是，谢谢您！”
司机白大叔也是本村村民，和白爸爸是同个祖宗哩。乡下的公交管理不是那么严格，有时候公交车离站开出去老远，还会有老人挑着厚重的担子拦车。大家都是附近的村民亲戚，司机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上车了。也多亏了白大叔的停车，白守一赶上了今天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公交车继续前行，司机白大叔握着方向盘，眼睛注视前方，不急不慢开着车。大概是快下班了所以表情惬意，和坐在第一排的白守一聊天。
“也是，跨年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是要和女朋友一起过啦。”
白守一因为急跑还没降温的脸庞又开始发烫升温，“才，才不是……”
司机哈哈一笑：“年轻人就是脸皮薄。白大叔我可是爱情的老司机啦，一看就知道你是陷入爱河的蠢蛋，咳咳，说错了是痴情种。”
白守一：“……”
司机不禁感叹：“青春年少的初恋，多美好啊~”
“想当年我那会儿的初恋，你白大叔也曾经是个帅小伙哩……”
“然后是第二次恋爱，那就刻骨铭心了……”
“接着伤透的心碰上了第三次恋爱……”
“直到第八次恋爱，纯情的我……”
这个时间的公交车难得有听众作陪，爱神白大叔兴致高涨，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小时。
白守一：耳朵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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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送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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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公交车到达站点。
“白大叔，我到站啦。再见！”白守一快速站起来道别，然后迫不及待地逃下车。
身后传来司机白大叔意犹未尽的热情声音：“时间还是太短啦，下次我再跟你讲讲我的三段婚姻……”
下车后白守一没有马上回小区，而是先去附近的蛋糕店。第一家蛋糕店的老板表示4-6寸蛋糕已经卖完，如果再做的话需要等一小时。
白守一又去了第二家蛋糕店，店员也表示没有多余的蛋糕，不过有一个顾客退订的草莓炸弹，如果觉得不介意的话，可以卖给他。
白守一犹豫小会儿，“她好像不喜欢草莓，能不能把草莓拿下来，换成巧克力粉？”
沈天真：是不喜欢草莓还是不喜欢火鸡酱你心里没数吗？
店员为顾客诡异的审美迟疑了一下，“客人你确定要摘掉草莓，撒巧克力粉？”
再次确认白守一的要求，热心的店员把蛋糕端到操作间，戴上口罩帽子和一次性手套，用食品夹子把草莓一颗颗摘下来，然后举着筛网仔细的铺上厚厚一层黑巧克力粉。
一个坑坑洼洼长得像碉堡的巧克力炸弹完成了。
店员忐忑不安把蛋糕移动到透明方形盒子里，递到顾客面前，生怕顾客说太难看了。
“太好看了！”白守一满意的看着改造后的蛋糕，礼貌道谢后离开了。
留下身后的店员风中凌乱，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是否跟不上现在的年轻人。
冬日的夜晚相当寒冷，但行人的步伐却是火热。街道两旁的路灯下能看到冒烟的白汽，空气中潮湿的寒气往人的衣服里钻，使人不自觉的加快脚步，想要快点回家。
白守一踩着欢快的脚步进入小区，很快就走到沈家门前。看到客厅的窗户还亮着灯光，他深呼一口气，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还拿出手机照了照镜子，这才慎重的轻轻敲门。
门开了，沈天真有点意外的看着门口的男生。他穿着黑色棉衣外套，耳朵冻得通红，却冲她傻乎乎笑着，举起一个透明盒子。
白守一扯出最大幅度的笑容，眼睛弯弯，牙龈都露出来了，“沈天真，新年快乐！”
沈天真怀疑看着眼前盒子里的黑色不明物体，“这是什么？”
白守一老实回答：“巧克力炸弹。”
“……”沈天真无语地眼角抽搐，毫不留情吐槽：“好丑。”
看着眼前的男生用清澈真诚的眼神注视着她，沈天真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捧的不是蛋糕，而是一片真心。
尽管嫌弃蛋糕的诡异造型，沈天真还是接过了蛋糕。白守一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磕磕巴巴重复说：“……新年快乐，晚安。”
沈天真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在快要关门的时候，轻声说：“你也是，新年快乐。”
白手一弯起眼睛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他原地使劲蹦了好几下，快乐的像个二傻子。
真是美好的新年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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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沈家人坐在餐桌前吃今天的第一顿饭。昨天的跨年晚会结束后，回到家已经是凌晨2点，三个人睡到大中午才起床。
作息被打乱的夏阿姨没什么胃口，于是打开冰箱找酱菜，看到一个透明的盒子：“哎？这是什么？”
“奇怪，怎么会有巧克力蛋糕，而且……好丑哦。”夏阿姨转头问正在吃饭的沈天真，“真真，这是昨天你点的外卖吗？”
沈天真顿住，随即平静说：“是白守一送的蛋糕。”
夏阿姨惊喜地睁大眼睛，连忙端出蛋糕仔细欣赏：“守一好贴心哦！这个蛋糕真的是太……”夏阿姨实在是说不出口“漂亮”二字，最后只能夸奖这个蛋糕很有创意。
坐在餐桌前的沈芒芒吵着要吃蛋糕。夏阿姨笑眯眯说：“不行哦，这是守一哥哥送给你姐姐的，你得问姐姐同不同意。”
沈天真：“我没意见。”
“耶！”沈芒芒欢呼，“妈妈，我要吃蛋糕。”
夏阿姨去厨房拿来四个白瓷碟子，一把不锋利的餐刀，把蛋糕切成四份，转移到碟子里，分给每位家人。
眼见夏阿姨还想继续八卦白守一的事情，沈天真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问：“昨天怎么没发芒芒的节目视频？”
“哎，别提了。”夏阿姨马上被转移注意力，郁闷说：“昨天有十个员工参加歌曲串烧，其中五个都想唱孤勇者。于是大家干脆大合唱了。”
“不过这也说明大家的品味都很不错呢。”夏阿姨又开心了，“我给芒芒拍了很多漂亮照片，等下发到家庭群哦。”
“至于节目视频呢，还得等几天。”夏阿姨神秘的卖关子。
虽然独唱改成了大合唱，但是作为沈总掌上明珠的沈芒芒当然是站在第一排的最中间，妥妥滴C位。
于是沈芒芒小朋友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用嘹亮又饱含情感的童音――带头跑调：“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不肯哭一场……”
唱到高潮段落，台上的五个孤勇者更是激动地快喊破嗓子：“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整个现场变成了调音师都救不过来的群魔乱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