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条足有拳头粗的麻绳,顷刻间便将他们一家人都牢牢圈在一起
身后,巨浪隆隆的响声宛如闷雷滚动般狂涌而来,“澎”的一声,千丈厚的白色城墙眼直直砸上了那高耸入云的雪山,却根本没有撼动其半分。
被拦下的巨浪很快就顺着雪山两侧蔓延着冲击了过来,虽然被卸去了一大半的冲力,但那肆虐的海水,看着仍宛若无数匹战马般呼啸而来。
傅晚宁紧抿着嘴唇,仿若未觉般,飞快地又从空间中掏出一个个救生圈,众人利落地接过套在自己身上,傅晚宁往自己身上套了两个,还不忘给几只毛孩子也套上。
她还想拿出浮力背心的,但时间来不及了,在这一股巨大的浪潮朝她们劈头盖脸地袭来的那一刻,她只来得及从空间中瞬间取出几个规格巨大的蓄水箱挡在他们前面,随即,一家人连同几个巨大的蓄水箱,便被浪潮吞没了。
傅晚宁其实是有船的,她空间中有好几艘小型的木船帆船救生艇,但在这样席卷而来的海啸中,船根本没用。
她痛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花时间也没有那个想法搞一个潜艇,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强劲的浪潮一瞬间将这些足有几十吨的蓄水箱向前推移了数米,其中有一个直接被掀翻卷走。
但也幸好有它们卸去了大部分的强劲冲力,众人才好受了一点。
傅晚宁在这个浪潮砸过来的时候,被巨浪推着砸向背后的蓄水箱,幸好,巨浪是无情的,但水做了缓冲的介质,让她不至于被撞得太惨。
饶是如此,傅晚宁仍觉得她全身的骨头好似被冲断一般。
绑在腰间的绳索瞬间收紧,傅晚宁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水,被呛得鼻腔喉道都生疼,不过因为长期以来的锻炼与进化,又提前有做了一系列准备,总算没有被巨浪砸得劈头盖脸晕过去。
她在水中艰难地眨了眨眼,看到了在水中四下蹬着腿的家人们,才舒缓了口气,手一扬收起那几个水箱,一边被巨浪冲着往前,一边挣扎着往上浮。
许久,她才露出了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杏眼一瞟又是一惊,他们被冲出了这么远,抬起眼看到的却仍是这座雪山!
傅晚宁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该不会,这座雪山,就是大地震天灾下安全的退路吧?
眼前的这座庞大的雪山,经历了大地震后,它山脚下也干干净净的没有雪崩的迹象,也没有爆发岩浆,如果那巨大的地震不再来一下,应该就是安全的吧?
连刚刚这样的巨大海啸,都无法撼动其半分,它俨然成了天然的巨大掩体,虽然不能完全挡住凶猛的海啸,但却帮他们挡住海啸正面的侵袭,大大减弱了其威力。
若不是这雪山以及她及时放出来的那几个蓄水箱,在巨浪袭来的瞬间,他们就已经被冲得四分五裂的了。
海啸的破坏力,其实就在冲撞而来的那一瞬间是最凶猛的。
度过了这最艰难的一劫,这海啸便不足为惧了。
傅晚宁眼见着大家一个个浮出了水面,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又侧耳倾听了一遍,确认没有人后,才掏出了一艘小木船,艰难地攀着船沿爬了上去,又将家人和几只毛孩子捞了上来。
刚刚在水下的时候,那一身保暖衣服吸了水后更显得厚重,大多被他们直接扯开了,此时一个个都湿漉漉的,冻得浑身冷颤,傅晚宁很快掏出了急救保暖毯子,大家裹紧了起来,才缓了口气。
木船被海浪推得转来转去,傅晚宁收起救生圈,指着前方巨大的雪山道:“我们到上面去。”
刚刚他们畏惧雪山崩塌、岩浆爆发,但现在在无边的水域面前,他们怕也没用了,总不能就这样在船上飘着吧?这更危险,甚至可能被冻死。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小木船上配备了四副船桨,四人都用力地滑动了起来,幸好,水流一直在顺着雪山打转,他们并不用太费力,就接近了雪山。
将木船靠近雪山后,众人想了好一会儿法子,才找了个雪山凹陷的区域,艰难地将木船固定住。
越靠近雪山的地方,水流也越来越慢,天气仍是零下的温度,这些被地震山火融化开的雪水,慢慢地又有缓慢凝固下来的趋势。
陆域带头试探了下,越了过去落在雪山上,傅晚宁几人也跟着跳了过来,一家人朝着雪山慢慢地往上爬。
不同于此前的那一座雪山,这座雪山更陡峭,也更高。
傅晚宁一家气喘吁吁,边爬边停下来休憩回复体力,花了估计有一两个小时,才登上了封顶。
当她抬起眼往前看去,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想象。
第134章
傅晚宁原本以为,这高高的雪山上面,要嘛是尖锐陡峭的峰顶,要嘛是广阔无际的平原。
但不是。
高高的峰顶往下,竟然是和爬上来时候一样陡峭的山坡。
一座座巨大的连贯的山脉连在一起,中间围合出了一块平坦而辽阔的平原,从她的视线看过去,尘霾之中,甚至看不清楚这平原的边界在哪里。
这是一个巨大的盆地。
里面没有一座座起伏的火山,没有一条条幽深的地裂,没有一滩滩炸裂的岩浆。
它和缓而平静,美丽而圣洁,就好似末世之前,一个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
以这巨大的环形山脉为分割点,将两个世界分开,外面的是灾难不断的地狱,里面的是平静祥和的天堂。
傅晚宁倒吸了一口气,这一次她心跳的骤然加速,终于是因为欢喜,而不是因为惊恐了。
她右手摸索着拿出了望远镜,在缭绕的尘霾中满怀期待地朝下看去。
山脉之下的盆地中,甚至早已经有人在影影绰绰地走动着,有看着像是简单棚子的建筑,有跳动的火光,偶尔还跳出一两句高声的喊话,远远传来。
不是仓惶的惊恐的尖叫,而是日常而温馨的叮嘱。
傅晚宁眼前瞬间一亮,这是安全的地方啊!
甚至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还搭起了建筑生起了火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地方,在刚刚的剧震中,甚至没有被影响到?
傅晚宁欣喜地看向家人。
他们找到可以定居下来的地方了!
早知道雪山之上是这个样子,他们最开始就不会远远停在山脚下,白白遭受这一遭海啸的侵袭了。
傅晚宁拉着妈妈的手,快步地往山下走去。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湿乎乎的,虽然刚刚爬山前有各自换了套衣服了,但泡在冰水中的那触感却好似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一样,身体根本没法彻底暖和起来。
加上现在这天气又这么冷,谁都想尽快生起火来烤一烤,最好是能洗个热水澡……
一想到很快就有个地方可以安定下来,一行人都格外兴奋,上山时候有多难捱,现在往山下走的脚步就有多轻快。
傅晚宁还长了个心眼,见四下无人,提前拿出了一套折叠帐篷出来。
将这帐篷在雪地里石头上刮擦着滚了几圈,蹭上了点脏,和那些被弄湿了的衣服一起,用麻绳系着,再胡乱堆上一些等下会用到的生活杂物,一并捆在一个木头架子上,刺啦啦地拖在身后。
这样看起来,就好似这些东西都是她们从海啸中捡到的东西一样。
事实上,刚刚他们划着船往雪山上靠的时候,也确确实实看到了浑浊的水面上,飘着各种还可以利用的东西。
大地震将所有的基地摧毁,却没能将所有的物资都化为齑粉,六七年来众人的日常用品被这一场铺天盖地袭来的海啸席卷着到处漂泊翻滚。
塑料袋、各种盆、各种瓶瓶罐罐、木板木头、损坏的木质或者轻合金桌椅、比较轻的衣服布料、甚至还有各种动物的尸体,都汇聚在那湍急汹涌的巨浪当中,不停旋转翻滚,沉沉浮浮着。
要不是傅晚宁他们不缺物资,又害怕沾染上什么疫病之类的,当时肯定也伸手去捞了。
或许是因为满怀期待,他们连走带跑,只花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到了平地上。
放眼望去,广阔的盆地中间,零星有好几堆联排的小木屋,想来应该和之前在上一座雪原上一样,同个地方的人聚集在一起抱团生活吧。
傅晚宁飞快地看了一圈,心中大概有了数。
落入他们眼帘的约莫有百来人,再往中间走,估计还有不少人。按照粗略的人口密度估算,这个地方现在至少都有将近一千人了。
不过这地方面积极其大,看起来可能有西山基地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大,就这么千百人在,倒显得格外的空旷。
傅晚宁一边走一边暗忖着,也是不知道他们是在大地震后,才像他们一样逃难到这儿的,还是这个地方早就已经形成了,他们早就在这里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傅晚宁心里不禁羡慕地想道。
想到他们这些天在外面流离失所受尽折磨的经历,她心中后怕不已。
别看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其实许多个瞬间,他们都是和死神擦肩而过的。
现在还能活着,真是他们拿命在努力冲换来的。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最后找了个人烟比较稀少、又有山脉围挡的方向往前走去。
西西与山山和她在前开路,将军伴着苏雨秋在中间,拖着一木架东西的傅展书与陆域走在最后。
山脚下无疑是最危险的,要是再有大地震,崩塌的山体可能瞬间掩埋掉他们,就算没有大地震了,可能也会时常有灾后异兽出现。
要想生活得稳定一点,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要在盆地中间扎营。
那一些比他们更早到的人,正是聚集在盆地的中间地带,映入眼帘的最外圈的那栋小木屋,距离山脚下都有足足百来米。
自从他们从雪山上下来,就不停有人在观察着他们,现在看到明明盆地广阔,中间空着很多的地方,但他们几人却偏偏不往中间走,而是沿着山脚下选择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一副要在山脚下安家的样子,那些人都一脸好奇,小声地窃窃私语着。
傅晚宁早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只是不想多解释。她不是不知道山脚危险,但对于他们来说,比较安全的盆地中心区,实在是太显眼了。
自从大地震发生后,她就再也没有痛快吃过一顿饭,没有安稳睡过一次觉,更没有洗过澡!
她特别特别怀念以前的生活,如果这里真的安全无患的话,那她只想找个偏僻点的角落,重新安个家,过回以前快乐的日子。
在明亮的浴室里,闻着芬芳花香洗个热水澡,裹上毛绒绒的睡衣,一家人放松地在客厅里吃顿火锅,逗逗狗撸撸猫,然后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睡觉……
这才是她辛辛苦苦囤了这么多货、吃了这么多苦之后,该做的事情呀!
沿路有一伙人正从雪林生长的山上下来,个个身上扛着伐来的木头枝叶,准备继续完善自己此前搭建起来的休憩棚子,突然看到他们这几个新来的走近,皆停下了脚步,齐齐看了过来。
“嘿,新来的,你们这些东西哪里得的?”
有个胡子邋遢的中年壮汉一把将扛在肩上的一捆木头投掷在地上,发出了“砰”的好大一声响,拍了拍手,吐了口唾沫,指着陆域身后拖着的那一架子的物资说道。
湿漉漉的背包、厚实的衣服、铮亮的铁锅、还有压在最底下的那鼓鼓一大包,很明显的篷布材料,是可是搭建房子的好东西啊……
那中年壮汉舔了下嘴唇,眼馋地看着他们这满满的物资,心里一片火热。
陆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眼神,仿若未闻般,跟着傅晚宁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嘿你小子还挺横――”
那壮汉挽着袖子向前一步,他身后的一个女子忙拉住了他,低声说了句“别惹事,你以为你现在还在青安基地啊?”。
倒是另一方的几个人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有个带着灰色毡帽的男子语气和善地和傅展书打着招呼:“兄弟,来了呀?你们是哪个基地的啊?”
傅晚宁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傅展书也微微一笑,礼貌地回道:“我们是鹭州来的,西山基地,小地方,你们估计没听过。”
其实,傅晚宁他们也想和这些人打好交道,现在既然有人懂礼貌主动示好,他们当然没有高冷的必要。
眼下关于这座雪山,他们脑中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毕竟初来乍到的,了解的信息肯定没有眼前这批人多,比如雪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直就有吗?还是大地震之后出现的?盆地中的这些人都来了多久了?刚刚的大地震对雪山是否有影响?…
太多太多的疑问,如果能和他们互通有无,那不失为是一种双赢。
那个毡帽男子摇了摇头,叹道:“西山基地呀?确实没听过喽!我们是石州朱雀基地,想来你们也没听过吧,这贼老天,也不知道搞的什么鬼,一晃眼,就把我们送到了这里来。”
傅展书一脸地诧异,他伸出手指着四周那高高的雪山,忙问道:“你们不是自己爬过雪山,来到这里的吗?”
毡帽男子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三分的庆幸,“不是咧,几天前不是大地震吗?我们就跑,跑着跑着,跑到了一大片空地上,看地裂也没追过来,就坐着休息了,结果天一黑一亮,睡醒时候才发现,四周不知怎么地移来了好几座山,把我们围成了一圈,刚还是还怕是火山,后来好几天都相安无事的,再后来,它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傅晚宁与傅展书对视了一眼,靠!还真的有天选之子,出生就在罗马啊!
毡帽男子旁边有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也是忍不住啐了一口道:“我就说沈老清你这人走了狗屎运,真特么天选之子,老子跑了好几天,差点没被地裂吞掉被岩浆埋掉,好不容易才跑到了这儿,你倒好,一开始就直接跑进安全区,躺赢!”
毡帽男子嘿嘿地摸了摸头,一脸得意,怎么说呢,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听了他的话,傅晚宁不禁挑起眉,原来这群人,竟然是不同组织不同时间来到这儿的,原来也有人和他们一样?只是快他们几步?
在傅展书的追问下,关于这块盆地的情况众人很快就摸清了。
原来,这个巨大的盆地,确实是在第一场大地震之后,陆陆续续形成的。
这几天里,不停有人来到了盆地中,有的是像毡帽男子这样的天选之子,第一天误打误撞就过来了,发现这儿始终平静而安全,便一直都呆在这儿。
有的是被地裂或者火山火山碎屑流、岩浆一路追赶,绕了好几圈,才撞到了这儿的,看到这儿安全,也有人在,便聚在一起抱团了起来,终于得以喘息。
还有的是在后面的几场大地震中,惊慌失措地不知道怎么转进来的。
就这样,人越来越多,这里就像个被圈定的特定地点一样,没有火山,没有地裂,没有岩浆,连大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们感受到的都只是轻微的晃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