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我这边结束就来找你,最多拿十分钟。
【一二】:你帅气的王子一定抵达。
然后发了一个帅气猫猫戴墨镜的表情包
孟纾谈恋爱和不恋爱完全两个样子,恋爱里就是个撒娇黏人精,与那张看起来清心寡欲的脸实在天差地别。
一把伞而已当然不重,不过就是想和他撒娇而已,谢河野很吃这套,巴不得孟纾天天这样。
再往下滑,就是他们分手那天。
2018年7月3日 下午5:00
【一二】:你的笔记本还在我这,我给你送来。
【M】:扔了吧
【一二】:没垃圾桶。
【一二】:扔不了。
【一二】:做不到随地乱扔。
【M】:……
【M】:谢河野,别那么幼稚。
【一二】:真做不到。
【一二】:我是光荣的共青团员。
没人回复,谢河野又发过去
【一二】:你不能不要。
隔了好一会孟纾才回
【M】:?
一本笔记本而已,有什么好不能不要的。
2018年7月3日 下午5:20
【一二】:你不能不要我
这是最后一句话。
孟纾没有回复了。
在此之后,谢河野发过去的每一条消息都带了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他被拉黑了。
第12章 第十二座山
谢河野也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插科打诨已经没用了。
孟纾铁了心要分手。
他其实也想不通过,仅仅因为那天下午看见他扶着明雪的话,也太荒谬了。
他解释过原委,孟纾也不是那种不辨黑白的人,他们原并不该、也不会分手的。
他也挽留过,可挽留没用,他喜欢的女生站在他一米远的位置,躲避他的触碰,一字一句告诉他:她不爱他,她觉得他恶心。
李诵在马路边捡到失魂落魄的他时,问他至于吗。
至于吗?
至于的。
谢河野生平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女孩。
喜欢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快餐时代,全世界谈恋爱的心思都不那么纯粹了,可他还是只想好好和她谈恋爱、到了年纪就求婚然后娶到她。
给她做晚饭,尽管他不会,但他可以学,和她一起走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捷克、挪威、阿根廷、智利、土耳其、埃及、丹麦、希腊、瑞士、……
等这些很远的地方都去遍了,他们也该老了,那就自驾,他会带着她走遍中国的大江南北,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可惜。
她不要他了。
这些地方都是他一个人走过的。
谢河野坐在石凳上,看了那个感叹号很久,最终还是照例将拍到的美景发过去,然后照旧删除这条消息。
无论到哪看到什么,谢河野都会给孟纾发一份,即便那边不会看到,即便这边一片红色感叹号。
谢河野发过去的瞬间几乎已经能想象到红色感叹号出现在图片左边的样子了。
却不想这次的消息竟没有任何异常,红色的感叹号不见了。
谢河野:“?!”
没有感叹号?
他不可置信的又发了一张石门关的云过去,依旧显示发送成功,没有感叹号。
???
孟纾将他拉出来了?
他点进去孟纾的朋友圈,看到的也不再是一条直线,时隔八年,他居然能在自己的账号里看见她的朋友圈,清一色的全是学院公众号的文章。
谢河野坐在石凳上好像被石化了一般,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终于从黑名单里被放出来了。
此刻的他就像是雷峰塔里被放出来的白素贞,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后的孙悟空,从宁古塔里放出来的甄远道……
脑子里一阵噼里啪啦放烟花后,他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孟纾还没回复。
谢河野蹙眉想,不会还和小黑蛋两人待山上呢吧?
还是俩人太久没联系,这样的消息她不知道怎么回?
又或者其实没发出去?这只是他的幻觉?
谢河野退出来点进去、退出来点进去重复了几次,确定不是眼花,斟酌了一翻为求稳妥,决定将李诵发给他的消息也发给孟纾。
这样一来既能进也能退,验证一下是不是手机坏了。
17:30
【一二】:路途再远也割不断思念;事情再多也舍不了牵挂;祝福再多也只想说一句:天气渐冷注意保暖,祝财源滚滚、身体健康。A80MLS
竟真的收到了孟纾的回复。
谢河野坐在石凳上表情一下凝重,一下欣喜,一下又满是疑窦,像个神经病似的。
终于在此刻放下心来。
是真的,不是系统出问题了也不是他的幻觉。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对面的青山。
飞过的鸟和飘过的云似乎都变得浓墨重彩起来,比刚才的更好看了。
而他心里的那棵树终于复生,抽出新芽
满血生发。
-
夜里。
孟纾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吹风,文献看了一天,找不到四尾蕨那就是纸上谈兵。她坐在小凳子上,吹着夜风发呆,开始复盘今天的行动。
何今臣大步进来,看见她时一愣,然后打了个招呼。
他问:“小野住哪间?”
孟纾指了指自己旁边那间,说:“还没回来。”
他果然还是被赶出来了。
何今臣沉默了会,孟纾主动说:“坐一会吧,说不定待会就回来了。”
刘婶已经睡了,钥匙给了谢河野,人没回来两人一时都没办法。孟纾从院里拿了个板凳给他,两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吹着风。
孟纾和何今臣是差不多的人,不爱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总给人一种难接近的疏离感,实际上都是内心柔软的人。
孟纾:“……”
何今臣:“……”
虽然沉默,但孟纾没觉得尴尬,这样谁也不说话的气氛是她熟悉的,她很擅长应付这种氛围。。
吹了好半晌夜风,也不见谢河野,何今臣说:“我明天回去,你多照顾茜茜。”
“明天?”
何今臣说:“嗯,后天周一。”
孟纾说好,让他放心,坐了会她抿抿嘴,没头没脑的说起:“你知道吗,在西方宗教里,上帝只创造了男人,是在之后觉得他一个人太孤独了,才拿走他一条肋骨创造了女性。”
何今臣看她,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个,还是示意自己在听。
孟纾说:“所以在西方宗教里,女性的身份是以男性为中心创造的。”
她说:“可女性就是女性,不是除了男性以外的第二性,她们的生活不是只有婚姻、生育,她们也应该在各行各业发光。”
何今臣望着院子里的一地清辉没有说话,他明白为什么说这个了。
孟纾觉得她在抹杀茜茜发光发热的权利,自私的让她回上京去,回他工作的地方然后结婚生子,囿于家庭再无自己。
孟纾说:“如今你看到的斜河是茜茜在努力建设的。她很伟大,她在努力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逃离贫穷。你不应该用你们的未来去将她框闭起来,她喜欢,你应该支持,而不是用你觉得她累为了她好,就让她为了你们的未来做出让步。”
杨简下午和她说过,这儿的小孩能读上书,全靠林茜茜一家一户的走访劝说当地人,他们对念书的成见很深,是林茜茜不厌其烦的上门规劝。
村里刚起步的草果经济,也是林茜茜查阅资料结合实践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斜河现在很大一部分的经济来源就是靠着草果经济得以发展。
风也好像安静下来了,孟纾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他能不能理解,其实原不该插手他们俩人之间的事儿的。
但孟纾比任何人都清楚,林茜茜有多喜欢何今臣,若俩人真的分道扬镳,林茜茜的难过并不会比当年的自己少。她不想茜茜伤心,她希望她会永远开开心心明媚得像个小太阳。
“……孟纾,我没想让她为我们让步。”
好半晌,耳畔才响起男人的声音。
何今臣说:“她没告诉你吧。”
孟纾问:“什么?”
他说:“六月份雨季的时候,山体塌方过。”
孟纾猝然皱眉,何今臣说:“她差点就埋在里面了。”
那样简单的三言俩雨,却掀起孟纾内心的巨浪。
差点……埋在里面?
男人的声音还带着颤抖与后怕,那样镇定自若的人声线都是惊慌的。
他说:“我只是想她换个安全的地方,不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知道她伟大,可就是她太伟大了,才……”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了,孟纾满腹的长篇大论一时间卡在喉咙里,林茜茜一向报喜不报忧,两人相隔慎远,六月份的她远在山城茂汾忙碌,所以林茜茜什么也没说,瞒着孟纾也瞒着她的父母。
在林茜茜心里,孟纾是亲人,于孟纾而言,她也是。
对亲人,报喜不报忧。
满院的溶溶月色,来福已经窝回刘婶搭起的狗屋里睡觉了,只有两个坐在月下的人各怀心事。
孟纾想了很久,沉默半晌才艰涩出声:“你知道茜茜考上选调生那年自愿来斜河那年怎么跟我说的吗?”
何今臣看她。
“茜茜说:‘我们读书不就是为了建设祖国吗?那就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去呗。有些事儿必须要有人去做啊,我不去别人也得去,反正都要有人去,那还不如我去呢。’”
孟纾说:“她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我们都应该支持她,做她的盾也做她的矛。”
不止茜茜,还有更多和她一样的人。
他们毅然决然奔赴祖国的西部,用炙热的灵魂唤醒贫瘠的土地,让五星红旗的灼灼光芒照亮每一个经历苦难的人民,用无谓的青春去拥抱这片荒漠。
有些事就是需要去做的,你不做别人也要去做,而她们的国家最不缺的就是人。
何今臣没说话,孟纾也不再言语了。
孟纾知道何今臣会懂,他们都是一条路上的人,两人都真心希望林茜茜好。
支持她远比阻止她更好。
谢河野回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他的好朋友和他的前女友无比和谐的坐在走廊上看月亮。
谢河野:“……”
他先看了眼孟纾,然后眉梢一扬,看向何今臣,满是幸灾乐祸:“哟,赶出来了?”
何今臣无奈的耸耸肩,谢河野将口袋里的钥匙扔给他:“诺,那间。”
“……睡了。”
何今臣接住钥匙,看了眼孟纾又看了眼谢河野,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回房间去了。
谢河野大步上前,手里还提着个大包和相机,孟纾早在看见他时就站起身了。
谢河野大步逼近她,微微弯腰借月色撞进她的双眼,轻哂道:“孟纾,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孟纾呼吸微窒:“…什么?”
谢河野喉间逸出一声轻笑,灼灼呼吸喷洒在孟纾的额头上。
他说:“等老公回家的妻子。”
孟纾其实收到谢河野的消息那一刻就开始心不在焉,总是会看着看着文献出神,她百度了怎么点pdd,以前没帮人点过,然后复制着帮谢河野点了。
还被繁杂的页面卡得转了好几次转盘。
她还以为她的微信会被删除了呢。
遇见他那天晚上孟纾就将他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了。
其实早该拖出来的,不过就是担心要是他没删除呢,会不会就看到了他的近况,然后泯灭不了心底真实的欲望。
但当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孟纾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逃避就能真正忘记的。
现在男人站在溶溶月色下,眉眼镌住她,朝她靠近,夜风吹拂起发丝,缠住他脖颈上戴着的古巴链,平添起了一抹旖旎。
他嗓音徐徐:“孟纾,你是不是对我余情未了啊?”
孟纾脸热的将头偏往一边,复又故作镇定的转回头来:“不是。”
哪是余情未了啊,她觉得贼心不死更恰当些。
她答复的速度快得谢河野心脏一拧,他冷哼一声直起身,满脸的不在乎:“早知道你没良心。”
孟纾还没来得及说话,怀里就被塞了一个小蛋糕。
是块巧克力蛋糕。
孟纾一喜迟疑着问道:“你买的?”
谢河野呵了声:“我捡的。”
谢河野路过甘山县城的时候,怕孟纾上山回来不吃饭,特意开进城里找了家人最多的甜品店买的。
孟纾很喜欢吃巧克力,但对于巧克力的肤色标准又和对伴侣不同,只喜欢黑巧,他会随身带着几颗随时投喂她。
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毕竟人的喜好都是会变的。
孟纾没在意他硬生生的回答,将蛋糕捧在胸前,笑着问:“哪条路捡的?我也去。”
谢河野哼哼:“帅的人才看得见,丑的不行。”
孟纾耸肩:“好吧。”
谢河野睨她一眼,看见她身上的羊绒毯,问了句:“冷?”
孟纾有点没反应过来,木讷的应了句:“嗯。”
她眼睛亮晶晶的,谢河野会再脱一件外套给她吗?
谢河野凑近她,语气很认真:“冷去墙角蹲着,那儿有90°。”
孟纾:“……”
冷冰冰的文字组成一句更没温度的话,孟纾被他冷得缩了缩脖子。
在孟纾无语的时候,他伸手将孟纾往房间里推,冷嘲:“像个猪一样。”
冷就不会回房间,非得坐走廊上。
孟纾被推回房,披着羊绒毯一手扒着门框,另一只手提着蛋糕举起来冲他摇了摇,笑嘻嘻的和他说了声:“Bye。”
她关上门,将小蛋糕放在桌上,拉过椅子坐下趴在桌上打量它。
哈哈哈哈。
其实孟纾今晚等谢河野回来就想确定一个问题,不过好像不用问了。
她脑袋杵在手臂上歪来歪去,转了一圈那个蛋糕,看到了巧克力涂层上用奶油裱了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白与黑相撞,意外融洽。
她伸出手指隔着透明盒子戳了戳,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很开心就是了。
手机叮咚了声。
孟纾抓起一看。
【一二】:在吗?
孟纾以为有什么急事,赶紧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