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既明横躺在最大的沙发上,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坐着岳砚祁,拿着谢河野新到的手柄在打游戏,碟也是刚到的。
孟纾马上回来了。
谢河野开始赶人:“最后一局,打完各回各家。”
他走到玄关的换鞋凳上开始换鞋。
宋既明不满道:“我刚来手感,必须赢了岳砚祁才能走。”
岳砚祁眼神都没分给他,语气平平:“那你走不了了。”
屏幕上激烈交战,他还分神看了眼手表。这个点,乔樱估计快从工作室回来了,他得回家做饭了。于是修长的指尖飞速摁动手柄,灵活操作走位,速战速决。
宋既明再次被kill,泄气的往后一靠,大声道:“我不服!再来!”
岳砚祁起身,将手柄往茶几上一放,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来不了,我得回去了。”
宋既明仰头问道:“回去干嘛?”
岳砚祁没说话。
谢河野的声音从玄关传来:“废话,他还能干嘛,当然是回去给老婆做饭。”
“滚滚滚。”
宋既明翻了个白眼,也不阻止,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陷进柔软的沙发背里:“那我和小野来,你个重色轻友的。”
说罢,又调试手柄准备再来一局。
“我也来不了。”
宋既明手指还没摁下去,就被人抽走了手柄,这次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谢河野从玄关走来,睨他一眼,毫不客气道:“我老婆也快回来了,这里不需要电灯泡。”
宋既明:“……”
他不满的伸手指着面前两个身高相近、帅得人神共愤的两个逼,气得声音颤抖:“你们俩……你们俩……!”
那俩人老神在在,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
他泄气的说:“那不是还没回来嘛,我俩再来一局,玩玩就走。”
这可是很难买的碟诶拜托。
谢河野冲他温柔一笑,在宋既明希冀的目光中冷酷拒绝:“不行。我得去接她。”
宋既明:“……”
这个逼。
他没辙,愤愤起身,走路地板踩得格外响,以此来表达不满。
他坐在换鞋凳上,一副过来人的言之凿凿:“就你们俩这种迟早被甩,知不知道谈恋爱得若即若离,跌宕起伏,爱情是需要新鲜感的。”
谢河野开门,往走廊上一站,等着宋既明一起离开,岳砚祁站在他的另一侧,没说话。
待宋既明起身,几人一道往电梯处走。
宋既明继续说:“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爱情不是无时无刻的关怀与照顾,而是偶尔的关心与危难时刻来的陪伴,童话故事看过吗?王子往往都在公主最危难的时刻出现,于是才能获得美人的放心,忽冷忽热,风雨大作,偶尔来点电闪雷鸣的,才是爱情。”
他说的头头是道,还不忘评价一番:“你们俩现在完全就是被拿捏了呗,这样肯定不行的,得像我这样。”
岳砚祁和谢河野对视一眼,转头望向他,叹了口气,异口同声道:“所以你没老婆。”
宋既明:“……”
人身攻击了噢。
岳砚祁和谢河野住一栋楼,数字跳动到18楼时,和两人打了声招呼才转身离开。
电梯数字不断下降,宋既明在和谢河野回味刚刚的游戏体验,说到一致认同的地方谢河野也挑眉回应。
“宋既明。”
到负一楼时,一直在听他说话的谢河野忽然出声。
宋既明本都打了招呼打算往车那边走了,闻言又停下来,不解的“嗯”了声。
“你的思想觉悟很危险啊。”
谢河野穿了件连帽衫,版型挺阔,帽绳在胸前晃晃悠悠的,他手插在裤兜里,地下车库的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
他说:“我和她谈恋爱,要的是她开心、快乐,只有她笑了,我才会舒坦。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别计较付出得失,大老爷们的别在意那个。”
“我的存在就是替她抵御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如果风雨都是我给她的――
那她真没必要和我在一起。”
第55章 第五十五座山
香樟树下, 树荫遮蔽。
风吹拂过木讷的树,扑扑簌簌惊起一阵响动。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地面上,道路旁停了辆黑色的G65, 格外显眼。
孟纾下车时一眼就看见了他。
谢河野抱臂靠在车门上,白色的帽衫将他衬得干净青春,肩宽挺括, 头肩比恰到好处, 头发蓬松的被风吹拂。
见她下车,脸上立刻挂上笑意,大步朝她走来,接过她手里的包。
另一只手自然的握住孟纾的手。
孟纾说:“要出去吃饭吗?”
怎么还把车开来了。
到这的话走几步就进小区了。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座, 扶住车辕,将安全带拉过来替孟纾扣好。
“星期天晚上和你说过的,谢溪子回来了,咱们回妈那吃个饭。”
孟纾轻“噢”了声。
想起来了。
最近忙着和江医生那边沟通, 都忘了这茬事儿了, 不过好在孟纾在谢河野提及的第二天一早就买好了拜访的礼物。
于是她说:“先去我家。”
礼物都放那了。
谢河野本来开车开得的好端端的, 闻言顿了下,然后慢吞吞的抬眸, 从后视镜里没好气的看她一眼, 模样颇有些不满,轻哼了声,小声的嘟囔了句:“……你的家……”
“看那。”他下巴往后座扬了扬。
满当当的见面礼塞满了后座座位,他考虑的很周到, 一看就动了心思, 琢磨了孟纾的想法,和孟纾挑的礼物大部分都有重合。
谢河野说:“从里面挑你想送的带过去就行, 我就知道你准备好了,但是在家找了一圈,没找到。”
话落,冷不丁又哼唧唧一声,故意嘲道:“也对,忘了你还有你、的、家了,真伤我的心。”
孟纾看他这副摸样,委屈巴巴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欺负他了,好笑的问:“不是我家,是什么?”
放在她市中心买的那套房子里了,她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谢河野的手扶在方向盘上,流利的打了个圈转向,一字一顿道:“当然是我、们、的、家!”
闻言,孟纾一怔。
谢河野咋咋呼呼像复读机似的重复几遍。
“我们家、我们家、我们家、我们家!记住没!”
“我、们、家――”
孟纾被他叫嚷得哭笑不得,连连应声:“好、好、好。”
谢少爷这才舒坦了,又哼哼一声,坐直身体,肩膀下沉,脸侧了侧,等了会没等到,又轻咳一声暗示孟纾。
孟纾从善如流的将唇附上去,不轻不重的亲了亲他的脸,才抽身就瞥见谢河野的嘴角快咧到耳根后。
她也笑了。
上京的树木郁郁葱葱,有风吹进来。
整个宇宙都在向上走。
阳光降临,撒在车窗外,撒在车窗里,孟纾枕在颈枕上,周身的空间都是谢河野身上的黑雪松香气。
谢河野比春天更令人心动。
-
润泽御府。
谢溪子从司机的车上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往家里的台阶那边拾级而上。
别墅区前的空地上是园丁精心打理的花草,在这个季节迸发出一种昂扬向上的势头。
谢溪子吸吸鼻子,脑海中开始上演待会见到虞花花女士和谢明纪先生父母与可爱的女儿相拥而泣的画面。
想必老两口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她,此刻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坐立不安了吧?
这般想着,谢溪子跑的愈发快了,家门敞开,踏进门的第一步,谢溪子立刻张开双臂,大喊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
回应她的是一室安静。
别说什么相拥而泣,就连人影也没有一个。
她不信邪的又喊了一声。
这次倒是喊出人来了,不过是家里的做饭阿姨,探出头来说了句:“小姐回来了。”
然后又回去继续做饭。
谢溪子:"……"
不是,她是小半年没回来了。
不是三个月更不是三天,是实打实的小半年。
怎么感觉没人想念她啊?
谢溪子快自闭了。
她表情恹恹,无精打采的扶着檀木扶手往楼上走,边走边拖声拖气的喊:"妈……爸……,我回来了………"
到二楼,虞花花女士的卧室门是敞开的,谢溪子黛眉微蹙,这不是在呢吗?
她顺着走廊往那走,敲了敲门,等了几秒然后往里走了几步。
浴室前的谢父忙着刮胡子,虞花花从了衣帽间捧了高高一摞的裙子乱七八糟的堆在床上,对着谢父比比划划边转圈圈。
“哪件好看?…这件会不会太素了?…这件会不会太花了?…穿这件孟纾会不会觉得太有距离感?”
“你那破胡子都刮第三回 了,能不能别弄了!我到底穿哪件!”
谢父:"……"
她不也忙活一大早了,试衣间都快搂空了。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
谢父一副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顺从的放下只刮了一半的刮胡刀,还留了半边的泡沫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帮虞女士先参考起来。
谢溪子:“……”
她重重的咳嗽两声。
虞花花和谢明纪这才发现了她,虞花花回眸捂嘴惊讶一声:“哦天呐!”
“宝贝你怎么回来了?”
“……”
谢溪子忍无可忍。
“今天不就是因为我回来才叫了嫂子回来吃饭的吗?!!”
她说这老两口别太夸张,谢溪子抱臂倚在门框上:“我倒要看看这位嫂子到底多好,让你俩这么着急忙慌的。”
虞花花终于记起今天是女儿的接风宴,道:“宝贝女儿辛苦了,先回房间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休息一会,吃饭我让刘婶来叫你。"
谢明纪趁机将刮胡刀摸回来将剩下的工程继续,接道:"对,先休息会。”
谢溪子终于感受到了点应该有的待遇,点头应好转身准备回房,刚走到门口就被虞花花女士喊站了。
谢溪子眸中燃起了点星火。
来了吗?
终于还是对半年没见的女儿感到不舍了吗?
虞花花手中拿着两条奢牌最新的秀场款问:“穿哪件?”
谢溪子:“……”
okok,她已经知道了,她不重要。
-
孟纾被谢河野牵着手拉进家门时,还有点微微的紧张,又有点难以言状的欣喜,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出来。虞花花女士早就翘首以盼,和谢父、谢溪子一道站在家门口等她。
她才一进门就立刻拉着她的手往里走,谢河野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被人遗忘在门口。
只剩谢溪子抱臂站在一旁说风凉话。
“平衡了,我还以为只对我这样呢。”
谢河野冷呵一声:“那是我老婆,重视她就等于重视我。你别平衡了,我现在的地位已经从倒数第一越到你之上了。”
“长年累月不回家的人没资格抱怨。”
谢溪子:“……”
她无话可说。
-
谢溪子在饭桌上一直仔细观察这个嫂子。
说实话这才算两人正儿八紧的第一次见面,上一次因为翡冷翠的破网络卡得半死,只是隔着屏幕见到了人。
第一眼除了觉得“这么漂亮怎么会看上她哥的”之外,还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但具体是哪里眼熟她也说不上来。
直到刘嫂喂完谢恪和谢安之后,他俩迈着小短腿手里拿着一颗折纸星星跑过来,谢溪子才终于想起来眼熟的原因。
2018年毕业季。
谢河野从云天山回来之后不知道发什么疯,非得学青春期的小姑娘折纸条星星。
每天游戏也不打了,车也不飙了,宋既明和岳砚祁每次来家门口找他打球,他也都不去,然后就会演变成穿着球服、抱着篮球、戴着护腕的俩少爷东一个西一个,窝在谢河野的房间里一起帮他折纸条星星。
有一天半夜,谢溪子饿得睡不着下楼去找吃的,看见谢河野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还有微弱的光透出来。
怎么还不睡?
她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就看到谢河野还坐在电竞椅上折星星,面前放了一个相框,是一张合照,嘴里念念有词。
“真羡慕你有个我这么浪漫的男朋友,又高又帅又浑身得浪漫细胞,等我俩结婚那天告诉你,你肯定感动死了,然后哭得泪流满面扑进我怀里哈哈哈哈哈……哈――”
哈着哈着就开始打哈欠。
十八岁的谢溪子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恋爱的男生真恶心。
等她从厨房上来,谢河野的房间灯还亮着,她没忍住又抬脚过去了,想看看她看似风流实则纯情小少爷哥哥一个人嘀嘀咕咕,却没想到这次人已经睡着了。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窝在电竞椅上,手里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堆着他亲手折得星星。
谢溪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桌上相框里的照片是她哥。
身边还有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
穿着合身的市一中白红双杠校服,白白瘦瘦,清丽夺目。
站在市一中的大门口。
石雕的上京市第一中学的红色漆字气势恢宏,铁栅门内绿树如茵,三三两两身着校服的男男女女皆被虚化成背景。
谢河野在笑,被他搂着的女生也在笑。
盛夏的蝉鸣声起,香樟树响动的O@声,冰淇淋融化散发出的凉气,洒水车经过喷洒出的水幕中形成的彩虹。
谢溪子终于想起来了。
怪不得觉得眼熟。
原来――
是她哥生命里唯一的女主角,贯穿了不可一世、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谢小少爷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十年生命里
唯一的女主角。
第56章 第五十六座山
谢河野, 男,今年二十六岁了。
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七。
虞花花女士最喜欢念叨他虚岁三十。
谢溪子的视线从哥哥身上移到孟纾身上, 谢河野在给孟纾剥虾壳。因为他的交代,家里陈设的花花草草消失的干干净净。
孟纾唇畔挂着浅笑,和虞花花女士交谈甚欢。
时空穿梭, 轨迹汇集。
谢溪子眼前好像又看见了那张照片。
她哥在右边, 她嫂子在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