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令Z顺势趴在桌上，“我知道。”
“时机还未成熟，而且，你现在被国内多方势力针对，这么下去恐怕凶多吉少。”Z先生摇摇头，“我原以为，你是个沉得住气的。结果几个月前，把各路角色得罪个精光。”
“那又如何。”寡淡的声音响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43章 瘾
祝萝与韩素素相处大半个学期, 从她的言谈举止判断，多半是被家里宠坏的娇娇小姐。
实际上，与祝萝猜测的差不多, 韩素素确实拥有富足且幸福的家庭。
父亲和母亲都是搞学术的，哥哥韩曜军校毕业，目前是一名国际航线飞行员。
韩素素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 自幼备受宠爱。
父母对她的教育, 主打一个溺爱，有求必应给她摘星星摘月亮。
韩素素小时候成绩不好，父母非但不像对待大儿子那样，严厉的教训, 反而想方设法鼓励女儿，哄他开心。
韩曜对于唯一的妹妹非常宠爱，即使自己学业繁忙，也会偷偷帮妹妹写作业。
在一家人的娇惯下, 韩素素成绩越来越差。
要不是她长得跟父母特别像, 韩素素甚至怀疑, 自己是大街上捡来的。
否则，为什么一家三个大学霸, 只有她高中数学搞不及格。
后来, 韩素素年纪大了点，培养出新的兴趣，跳舞。
家里为了支持她跳舞，甚至换了一套大房子, 给女儿准备练舞室, 请优秀的舞蹈老师来家里指导。
韩素素虽然继承了父母优越的颜值，却一点没有遗传到天赋与努力。
她上初中毕业才开始练习, 骨头已经基本闭合，学舞蹈难度大，韩素素本人又不肯吃苦，熬走了好几个老师。
韩爸爸和韩妈妈，为了支持女儿的舞蹈梦，只好亲自监督，终于让她如愿考上国艺。
国艺竞争很激烈，韩素素没有考上理想专业，一度非常消沉。
不过，这个学期后半段，家里人惊喜的发现，韩素素不仅舞蹈方面有进步，自信心也得到很大的提升。
从跟女儿的交流中，韩家父母记住‘祝萝’的名字，一直很想见见她。
“你好，祝萝同学。”
韩妈妈带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气质，一开口就知道从事教育行业。
“欢迎你来我们家，请进。”韩妈妈听说祝萝要来，特意收拾了一下，还为瓷儿准备了临时猫窝。
“咪嗷~”瓷儿进入陌生的环境，一点也不怕生，跳进自己的窝里磨爪子。
“打扰了。”祝萝长到二十岁，第一次被同学邀请回家。她谨慎的迈过门，特别拘束，“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谢谢你平常对素素的照顾。阿姨早就想邀请你回来坐坐，可惜素素这孩子，一直找不到机会。”
“怪我吗？”韩素素双手叉腰，“我这次找到机会啦！”
“韩素素，家里有客人，你稳重一点。”韩爸爸走过来。
他已经上了年纪，但头发依旧茂密，年轻时肯定是个大帅哥。
“祝萝，你不要拘束，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韩爸爸说完，朝里面喊话，“韩曜，大过年不要闷在房间玩游戏，照顾一下两个妹妹。”
“呦，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最里面的卧室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相当高大，肤色偏黑的男人。
大冬天，他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的手臂肌肉结实，一看就很有力量。
祝萝扭过头，瞥了眼咸鱼似的韩素素。
很难想象，他们两个居然是亲生兄妹。
韩素素朝他跑过去，“喂喂，我有我一个可爱的妹妹不就够了吗？还想让祝萝当你妹妹，想得美。”
韩曜看了眼她，又看看祝萝，“如果我只能拥有一个妹妹，为什么必须是你？”
“韩曜！”韩素素瞬间炸了，“你有种就再说一遍？我今天必须代替月亮消灭你！”
“你们两个，”韩妈妈叫住他俩，“在祝萝同学面前，注意点形象，不要打打闹闹的。”
韩素素跺了跺脚，“妈，韩曜他欺负我！”
“韩曜，不许欺负妹妹。”
“是是是。”韩曜敷衍地说了三个‘是’，遵循老爸的命令，给祝萝倒了一杯水。
祝萝全程围观他们的互动，感觉有些稀奇。
严格意义上来说，祝萝算是独生女。
她从小跟爷爷奶奶不亲，呆在姥姥家比较多。姥姥辈分小，结婚又晚。同辈的表哥表姐，年纪都比祝萝大得多。
祝萝刚刚懂事，他们已经开始养家糊口。
祝萝记忆中，没有跟兄弟姐妹快乐玩耍的经历。
后来到了严家，名义上多了个姐姐。实际上，严思明始终认为，只有自己是严丰舟的女儿。祝萝就算改了姓和名字，终究是个外人。
她甚至不允许祝萝拥有一点点比自己好的待遇，又怎么可能把她当做妹妹。
来到韩素素家，祝萝才知道，原来兄妹之间，还可以这么相处。
韩妈妈为祝萝介绍大致的格局，嘱咐她把这里当做自己家，然后就把客厅留给三个孩子，自己跟韩爸爸钻进厨房，忙活年夜饭。
祝萝不好意思，让陌生的长辈为自己操劳，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
“你坐着吧。”韩曜看穿祝萝的心思，“你过去帮忙，韩素素的脸往哪放？”
“什么叫我的脸往哪放？你呢？”
韩曜举起双手，“冤枉，我每年都有帮忙。家里只会添乱的人，只有你吧？”
“什么叫只会添乱？韩曜我命令你再说一次！”
这对兄妹刚消停几分钟，又吵了起来。
祝萝坐在那儿，默默观战。
韩素素注意到她的眼神，脸上火辣辣疼，努力给自己找补，“祝萝你信我，我平常可淑女了。”
“哈。”韩曜笑出声。
韩素素瞪他一眼，“你闭嘴！”
大过年的，又有客人在场，韩曜识相的闭嘴了。
祝萝手捧茶杯，笑笑地说，“你们关系真好。”
“谁要跟他关系好啊！”韩素素撇撇嘴，又补充道，“不过关系确实还可以啦。”
韩曜早已习惯妹妹的口嫌体正直，自然而然加入话题。
“祝萝，你有哥哥吗？”
“没有。”祝萝有一点点社恐，不太适应跟陌生人接触。但韩曜问得很自然，她也就自然的回答了。
“韩曜！你不要问她家里的事情啦！”韩素素踩了她一脚，附在韩曜耳边嘀嘀咕咕。
韩曜听完，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妹妹，“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说完，她看向祝萝，“不好意思，我妹妹总是神经兮兮的。”
韩素素再次炸毛。
祝萝只说没事。
确实，她不觉得有什么不能问的。
父母一辈的事，又不是她的错。
韩曜：“我妹妹在家里夸过你很多次，说你跳舞非常好看，真想亲眼看看。”
“好啊好啊！”祝萝还没有回答，韩素素先激动地站起来，“祝萝祝萝，去我的练舞室。”
“啊？现在吗？”祝萝虽然知道，关系比较热络的家族过年，通常会要小孩子表演节目。
但是祝萝想不到，有朝一日，表演节目这种助兴活动，会由自己进行。
“韩素素，你的情商该续费了。”韩曜实在拿死心眼的妹妹没办法，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韩素素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怀疑人生。
――我又说错话了吗？
祝萝终于相信，最开始，她刚转到舞剧专业时，韩素素不是有心针对她。
纯属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而已。
“我意思是说，以后你有表演的时候，给我留张票。”
祝萝点点头，“好的。”
“啊！”听到他俩对话，韩素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
韩曜把祝萝摆在‘能够开专场的优秀舞者’的位置，而自己，把她当做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在练习室跳舞给别人看的小舞蹈生。
难怪韩曜说，她的情商应该续费。
“我说，哥！”韩素素凑过去，当众密谋，“你对我的同学太殷勤了！”
“老爸让我照顾她。”
“让你照顾，没让你献殷勤！”韩素素严肃地提醒，“她有男朋友了！”
“这样。”韩曜有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祝萝有男朋友，而是意外韩素素在某些方面，直觉格外敏锐。
韩曜一脸正直，“老爸让我把她当妹妹照顾。”
“少来了。”韩素素翻白眼，“你对可爱的妹妹哪有那么体贴啊！”
“行了，你们几个。”韩妈妈探头，见他们还坐在客厅，催促道，“饭还有一会儿才能做好，呆在家里多无聊，去楼下跟他们一起放烟花吧。”
“对哦，天已经黑了！”韩素素跳起来，激动地翻出一大堆仙女棒。
韩曜嘲讽，“小女孩玩得东西。”
“你管我！我就是喜欢！”韩素素挽起祝萝的手，“走吧，我们下楼玩仙女棒~”
“仙女棒？”祝萝一副被触及到知识盲区的样子。
“你没玩过？你小时候不放烟花吗？”
“不。”祝萝诚恳地回答，“小时候，就算过年，也要呆在家里练舞。”
“这……”
韩家兄妹同时露出同情的表情。
除夕夜，鹤家。
年事已高的鹤老夫人，难得来到祖宅露面。
鹤天行与鹤天道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把她扶到主位。
鹤老夫人堪堪落座，环顾桌边一大家子，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阿Z呢？”
两只老狐狸齐刷刷变了脸色。
“阿Z往年至少会来祖宅露个面，今年怎么了？”老夫人忧心忡忡地说，“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那个孩子了。”
“妈，你别担心。”鹤天行反应很快，立刻瞎编了一个理由，“他去外地旅游，玩疯了。”
“他最好是玩疯了，”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看向他，“而不是在躲什么人。”
“妈，你这是什么话？”鹤天道压低声音，“阿Z是我亲侄子，他要是惹上什么人，我肯定能帮则帮。”
“不敢指望你们。”老太太目光一滞，悲痛地喃喃，“我到底是老了，不中用啊。”
第44章 瘾
‘啪――’
‘咚――’
“哇哦！那个烟花真好看, 我要玩！”
韩素素抱着一大堆烟花和仙女棒下楼，兴致勃勃冲向小区附近的居民广场。
这个广场，离韩妈妈工作的学校很近。
附近住户, 大多是从原本的教师家属院搬过来的，彼此之间都能叫得上名字。
韩素素从小生活在这片地方，跟很多同龄人一起长大。
祝萝原本以为, 只有小孩子, 才会热衷于放烟花。
没想到，她跟着韩素素走到广场，已经有好多跟自己差不多大，甚至年长几岁的人, 围在一起提前开烟花聚会。
“你们怎么提前放？不等我！”韩素素哒哒哒跑过去，半是撒娇半是抱怨。
那群人跟她熟，嘻嘻哈哈搂过韩素素的肩膀，“你胆子那么小, 我们先把响的放了, 免得你害怕。”
“谁害怕！”韩素素气得叉腰。
“你忘了？小时候谁被吓哭。”
“几百年前的事情不要提！”韩素素嫌丢脸, 用力踩了说话人一脚，回头呼唤祝萝。
“祝萝, 快过来, 我们一起玩，不要理这群臭家伙。”
祝萝走过去，不太确定地问，“这样好吗？”
虽然他们吵吵闹闹, 但祝萝看得出来, 韩素素和这群人关系很好。
她为了跟自己玩，冷落旧朋友, 合适吗？
“没关系啦！”韩素素拉起祝萝的手，找了个清净的位置，把仙女棒塞到她手里，“来吧，我们一起庆祝新年。”
虽然韩曜吐槽她智商欠费，但韩素素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祝萝性子慢热，强行把她拉进自己的交友圈，只会让祝萝无法适应。
像一滴油落入水中，看似融入，实际上无比突兀。
韩素素点燃祝萝手中的仙女棒，看璀璨的火花闪烁，难得诚实了一次。
“祝萝，我去年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你。”
祝萝惊讶地看向她，没想到，韩素素会突然说这么推心置腹的话。
“你答应我，要一直做好朋友！”
“这么突然？”祝萝没有思想准备。
她喜欢鹤令Z，对他心存依恋。
但是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办法做出太长久的许诺。
韩素素为什么能，轻易的说出‘一直做朋友’这种话？
“你不愿意吗？”韩素素瞪大眼睛，一副‘敢说半个不字我就哭给你看’。
“愿意，但是……”祝萝无法承诺以后，又觉得现在说这种话，很煞风景。
“愿意就够了！”韩素素心满意足，“我已经是大孩子啦，不会让你发毒誓的。”
祝萝犹犹豫豫开口，“万一……”
“啊呀！”韩素素急了，“哥哥总说我性格扭曲，真应该让他看看你这幅样子，性格比我更加扭曲！”
祝萝抿唇，以免又说错什么。
“你要知道，我说想‘一直做好朋友’，代表我现在最真实的心情。你回应我，代表我们拥有相同的心情。”烟花映亮韩素素的脸，她语气无比洒脱，“这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
仙女棒燃烧很快，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韩素素又拿起一支，放到快要燃尽的火花旁边，再次燃起绚烂的光。
“假设未来的我们，因为时间和空间，或者心境改变而分开。至少此时此刻，我们是想过永远的。”
“这不就够了？”韩素素朝她笑，“你好笨，烟花都放完了还拿着，这个给你。”
祝萝轻轻说，“谢谢。”
“这么点小事，不用说谢谢。”
“不是这个。”祝萝摇摇头，语气郑重，“谢谢你。”
她不应该取笑韩素素。
或许，她的情商还没有韩素素高。
因为惧怕改变，惧怕结果，不敢谈恋情，不敢许诺未来。
为什么要害怕。
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能不能走到终点。
至少此刻，她是纯粹的。
“我想跟你一直做朋友。”
“啊！”韩素素手抖了下，差点被烟花烫到，“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嗯，是我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