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不甘心的咬咬牙，冲向严丰舟，质问他究竟想怎么样。
“崔玉姝不是省油的灯，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不是你的，到时候怎么办？”严思明捂住心口，“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爸爸！”
严丰舟站在窗户边，目光不知落向何处，“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前提是，我们能走到那个时候。”
初雨淅淅沥沥，将整座城市洗涤干净。
ZZZ走进鹤令Z的办公室，照例汇报工作。
“……一切都按照预期进行。”
“好。”鹤令Z接过资料，头也不抬的问，“据我所知，你帮我做了很多事。”
“尽我本分。”
“仅此而已？”鹤令Z抬眼，“我想听听别的理由。”
第56章 瘾
“我想听听别的理由。”
ZZZ身体站得笔直, 大大方方对上鹤令Z的视线。
“我还能有什么理由？”ZZZ眯起眼睛，“莫非，你怀疑我藏有私心。”
“你如果真的有私心, 我反而不会怀疑你。”鹤令Z敲敲桌子，“我调出你最近的工作记录，才发现Z先生真是劳苦功高。要是没有你, 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过奖, 我只是克尽本分而已。”
鹤令Z立刻发问，“事先调查祝萝，也是尽本分吗？”
偌大办公室突然安静。
ZZZ偏了下头，笑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鹤令Z翻了他一眼。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倘若ZZZ在公司运营方面动手脚, 鹤令Z念在他这些年的帮助，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发生争执。
但是牵扯到祝萝，鹤令Z难免有些不冷静。
他与ZZZ打交道多年, 这人总像孤狼似的, 时常独自行动。
ZZZ的身世非常神秘, 没有人知道他的从前。鹤令Z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猜测，他可能喜欢过自己的母亲, 所以才会临危受命, 任劳任怨十多年。
鹤令Z非常感激他，比谁都清楚ZZZ的能力，因此更加防备。
万一ZZZ反水，他毫无应对的措施。
即便如此, 鹤令Z也不会把祝萝牵扯进来, 让她沦为夺权的筹码。
ZZZ低头看向稳稳坐在那儿的鹤令Z，他眼神早已不是初见时那个孤零零的少年, 变得坚定而决绝。
倒是跟记忆中的某个人有些相似。
曾经托付到自己手里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如果你对我不放心，我随时可以离开。不过……”ZZZ慢条斯理地说，“我对你的小女朋友，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不要避重就轻。”鹤令Z质问，“为什么调查她？”
看来，今天不给出理由，鹤令Z恐怕不会打消顾虑。
ZZZ原本不想回答，以免牵扯过多。
但眼下形势，似乎由不得他。
ZZZ叹了一口气。
“关心素未蒙面的表侄女，有错吗？”
“？”鹤令Z偏了下头，“表侄女？你是指祝萝？”
“对。”ZZZ补充道，“说表侄女，可能不太准确。我的爸爸，是祝萝姥姥的亲戚。因为她随姥姥姓，长得又跟我以前见过的表姨有些相似，所以我才查了下。”
ZZZ见他一脸凌乱，又好心的解释，“你之前好奇我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是因为移民之后，证件不支持中文，所以我把首字母缩写填上去了。”
“……”鹤令Z尝试拼了一下，发现这个人，可能真的姓祝。
因为ZZZ在国外至少呆了二十年，从鹤令Z认识这个人开始，所有人都叫他Z先生。
至于原本的姓名，早就被遗忘了。
场面一度变得无比尴尬。
鹤令Z陷入深深的后悔。
他一向不是容易冲动的人，现在却因为鲁莽，把自己搞得无比窘迫。
“我因为家里的原因，一直呆在国外，没有跟祝萝见过面，所以也不打算与她相认。”ZZZ缓缓说，“麻烦你替我保密。”
“我知道了。”鹤令Z揉揉眉心，又问，“你后来为我做这么多，有祝萝的原因吗？”
“你觉得呢？”
鹤令Z没有回答，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嗯，是啊。”
.
“嗨嗨！祝萝！”
街边，韩素素用力对刚出地铁站的祝萝挥手，“这边这边！”
她太过激动，被春风灌了一嘴柳絮，连续呸了好几口，惹得路过行人纷纷侧目。
祝萝朝她跑了几步，见韩素素成为众人讲焦点，默默慢下脚步。
“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快过来！”韩素素一把拽住她，“不是说明天要结婚吗？我好心约你出来挑衣服，你倒是积极一点。”
“也不一定是明天。”祝萝解释，“明天是第八个工作日，新身份证可能没办好呢。”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反正差不多，来来来！”韩素素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看起来比祝萝更加高兴，嘴里念念叨叨，“让我看看，新娘子要穿什么衣服呢？中式婚纱还是西式婚纱？”
祝萝跟在后面，悠悠说到，“明天只是拍证件照，穿普通的白衬衫就好了。”
“哈？”韩素素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原来不穿婚纱？怎么会！我都已经想好，要给自己挑什么样的伴娘服了。”
“领结婚证不需要伴娘出场。”而且，祝萝也没对她提过伴娘的事。
韩素素垮着一张脸，“那什么时候需要伴娘？”
“举办婚礼的时候。”
她从善如流问，“你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祝萝愣住。
她跟鹤令Z没有讨论过这件事。
鹤令Z没有提起过，至于祝萝，她内心其实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渴望盛大而梦幻的婚礼。
父母离婚后，祝萝与父亲那边彻底失去联系，也不想有任何联系。
十多年过去，她早已经忘记父亲的模样，努力从困扰自己的噩梦中清醒，决定向前走。
即使结婚，祝萝也不会因为婚礼，联络自己的生物学父亲。
而母亲那边。
因为她当初未婚先孕闹得满城风雨，后来又知三当三，跟家里人闹翻天。除了姥姥以外，所有人都和母亲断绝联系。
最最疼爱祝萝的姥姥，劝了董秀很多次，希望她能够迷途知返。董秀不肯听，跟妈妈吵了很多次，害得她住院好几次。
后来，董秀二婚没多久，姥姥在一个深夜猝死。
从此，祝萝也跟姥姥那边的亲戚断绝联系。
就算举办婚礼，她的亲友席，肯定没办法高朋满座。
鹤令Z也是同样的情况。
总不能让他把鹤天行跟鹤天道保释出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吧？
两人这样的状况，实在太不适合追求什么仪式感。
想必，鹤令Z也没有考虑过吧。
“现在还没有决定。”祝萝低低回答。
“那你决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韩素素握住她的手，“让我做你的伴娘。”
“好啦。”祝萝答应道，“如果举办婚礼的话。”
“好耶！”韩素素激动地跳起来，“我要从现在开始减肥，争取成为全世界最美的伴娘。”
她兴奋地上蹿下跳，好像结婚的人是自己似的。
“反正来都来了，我们顺便看一下婚纱呗。拍几张照片发给你老公，他肯定也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应该不会吧。”祝萝想当然说，“我之前穿过很多大裙摆的演出服，款式跟婚纱差不多，他已经看腻了。”
“他亲口对你说看腻了？”
祝萝摇摇头。
“哼！”韩素素叉腰，“鹤大如果这么说，我肯定上门骂他渣男。你这么漂亮的大美女，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韩素素用力拍打祝萝肩膀，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脸，“而且啊，婚纱是不一样的，它承载着女孩子的梦。”
“会吗？”
“当然，你穿上就知道啦！”
在韩素素的怂恿下，祝萝被半推半就推进婚纱店。
漂亮的店员姐姐围过来，目光在她们之前徘徊一圈，不确定地问，“请问两位……谁打算结婚。”
“她！”韩素素立刻指向祝萝。
店员姐姐目光落在祝萝身上，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人们常说，穿婚纱是一个女孩子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她身为婚纱店店员，见证过无数女孩子的美丽，比常人更能发觉美女的闪光点。
但祝萝不同。
她的闪光点不需要发掘，只要站在那儿，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因为常年练习舞蹈，祝萝背打得很开，即使骨架小也有笔挺的感觉，肩颈线条练得特别漂亮，优美的天鹅颈很适合戴首饰。
虽然身高不算太高，不过打眼看过去，让人有种高挑的错觉，比例好到无可挑剔。
这样的女孩，即使不作为顾客，也想让她穿穿自己店里的婚纱。
“你看起来很年轻，真的准备结婚吗？”
“嗯。”祝萝点点头，腼腆地说，“但是婚礼还没确定。”
她怕店员误会，提前说清楚‘不一定买’的意图。
店员也属于销售行业，自然能听懂，摆摆手说，“没关系，我们店里的婚纱都有样品，可以试穿。”
她打开pad，翻出几件适合祝萝的衣服，展示给她看。
虽然祝萝经常穿华丽的演出服，对于设计精美的裙子，有一定的抵抗力。但是，婚纱果然和其它衣服不同。
穿婚纱不需要考虑表演的限制，不用担心大裙摆会影响动作，可以将自己的需求仅仅放在‘好看’这个层面。
店员姐姐很会拿捏顾客的心理，介绍的好几件都是大裙摆。
“你的上半身线条很好，一定可以撑起这件。”
“它拖地的大裙摆设计，穿在你身上一定美丽极了。”
“这条鱼尾婚纱非常适合你，我敢保证，你穿上它，会化身为海洋中最漂亮的小美人鱼。”
祝萝原本对婚纱没有多少憧憬，听完她的介绍，不禁萌生出一丝丝憧憬。
旁边，韩素素也在卖力怂恿。
“祝萝，你穿上试试呗~”
“即使暂时不打算举行婚礼，也可以试穿，我们店还提供拍照服务。”
祝萝被她们一左一右架起来，态度不禁松动。
“那就……”
“先试穿这件鱼尾裙！我好喜欢这一件！快点快点~”韩素素迫不及待把她塞进更衣室，让店员姐姐拿来鱼尾裙。
婚纱大多款式复杂，祝萝在两位店员帮助下，才穿好整套婚纱。
更衣室的帘子拉开，她缓缓走到外面，见韩素素大大张开嘴巴。
“美女，”韩素素拉起她的手，一脸认真，“忘掉鹤令Z吧，我捡垃圾养你。”
第57章 瘾
‘咔哒――’
寂静的小房间, 响起拧开瓶盖的声音。
气泡水涌起白沫，从瓶口溢出，沾湿鹤令Z的手。
他拿起杯子, 倒了满满一杯，摆在面前两个排位中间。又用瓶子碰了一下，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这个地方灯光昏暗, 鹤令Z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隐约分辨两个排位的轮廓。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眼睛虚虚盯着旁边的烛光，声音低哑。
“我要结婚了。”
“不知道要去哪里告诉你们。”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寡淡，平静地仿佛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 与他们也无关的事情。
这里是鹤家老夫人，也是鹤令Z的奶奶家。
老人家腿脚不便，这几年很少在外面走动，一直住在古旧的古屋。
屋里常年亮着白烛, 供奉着灵牌, 企图为迷失深海的孩子指引方向。
鹤令Z是唯物主义者, 他从来不相信这些。
面对父母的灵牌，始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唯独这一次, 他希望九天之上真的有感应。
希望活人的思念, 真的能够越过彼岸。
“我遵守了你的愿望，好好活到现在，没有被仇恨吞噬，没有变成扭曲的大人。”
“……差一点吧。”
“我曾经想过放弃, 想过一了百了。”
“我曾经不理解你们。”
“但是生命真的很奇妙, 只要一直活下去，就会明白很多事。”
“我现在遇到很好的人, 也有了想要奔赴的远方。”
“请你们不要为我担心。”
鹤令Z虚虚望着跳跃的烛火，平静地说，“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如果真的有来世，希望来世的你们可以幸福。”
“爸爸。”
“妈妈。”
说完，他毫无留恋的站起来，推开虚掩的门。
门边出现电动轮椅的轱辘，老太太一直坐在那儿，明目张胆偷听。
见鹤令Z出来，她抬眼看向孙子。
当年那个不会落泪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鹤令Z想了想，对她说，“我要结婚了，奶奶。”
“好好过日子。”鹤老夫人深深望着他，“既然决定向前走，就把过去全部放下吧。”
“你不怪我吗？”
“我应该从哪里开始怪呢？”老太太苦笑，“从那次出海，还是分家产，还是把他们生下来？”
“因果种种，谁说得清楚呢？”她摇摇头，操控着轮椅走向灵堂内，“这个家早就裂开了缝，我没有及时修补，才会支离破碎。”
“所以我只能看着它破碎，什么都不能做。”
鹤令Z没有再说话，对着她背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格外长，鹤令Z想了很多事，虚虚实实。
他设想过，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自己拥有幸福的家庭，自己和祝萝会走到哪一步？
应该还会遇到吧。
在舞台上，在电视里，窥见她的风华。
只是，不会在那个脏兮兮的暗巷。
鹤令Z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把车停在暗巷边。
他望着狭窄幽长的暗巷，鬼使神差走进去，摸黑向前，听到熟悉的猫叫声。
“好啦，你不要乱跑。”
“我们要快点回家，不然你的主人该生气了。”
鹤令Z听见声音，不可思议的叫，“祝萝？”
两个人明明没有约好，怎么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相遇的地方。
“啊？”祝萝认出他的声音，第一时间说，“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