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同样有个‘媚’的谭媚低下头,嗫喏道,“我、我先走了。”
“笑死我了!还以为你转到舞剧专业,终于交到朋友了。结果,就这?”
祝萝端端站在那儿,挺直一身傲骨,“不关你们的事。”
“瞧你说的,同学一场,我们也是关心你。”
她们嘴上说关心,却恨不得把祝萝踩进泥沼。
“她现在不是你们的同学了!”累成狗的韩素素,听到外面动静,挣扎着爬起来,“祝萝现在是我的同学,你们已经是过去式了,别来沾边!”
她跑到祝萝身边,一脸凶狠。
祝萝有些意外。
崔玉姝没想到,祝萝身边又冒出一个人。她故技重施,“你知道吗?她的原名叫……”
“严媚娇是吧,你声音那么大,十公里外的狗都听见了!”韩素素挠挠耳朵,伶牙俐齿地怼,“我觉得你名字才俗呢!故意改成韩国名字,结果搞得不伦不类。”
“你、你怎么知道?”崔玉姝秘密被公开,其实瞬间落了下风。
“我不仅知道你改名字,还知道你上周在校门口,拿了哪台车的礼物,要我说出来吗?”
拿了放在车顶的礼物,就代表愿意与车主春宵一度。
学校内,有这种行为的不在少数。
但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旁边女生听见,迅速又默契的与崔玉姝拉开距离。
崔玉姝没脸再呆下去,匆匆越过祝萝,逃也似的离开。
祝萝懒得看她,目光转向韩素素。
“你看我做什么?”韩素素嘴比钻石还硬,“我只是气不过她们瞧贬我们班,这是集体荣誉感!”
她打算再狡辩两句,对面那边女生,突然开始骚动起来。
“天呐,我是不是眼花了?”
“那个不是鹤令Z吗!他怎么来国艺了?”
“我听说他连国体都很少去,我朋友想跟鹤令Z告白,在国体校门外蹲了八天也没见到人影。”
“让你朋友放弃吧,据说鹤令Z难追得要死。”
祝萝听到鹤令Z的名字,下意识转过身。
今天气温骤降,他穿了件撞色的牛仔外套,略长的头发已经掉成深绿色。
真正的帅比,连绿色头发都能驾驭。
“真的是鹤令Z!啊啊啊他怎么朝我走过来了,他该不会特意来找我吧!”韩素素嘴里碎碎念,紧张地挽住祝萝的胳膊,“怎么办怎么办,我刚跳完舞一身臭汗,还没洗澡呢!假如鹤令Z找我约会,我难道要拒绝他吗?”
韩素素手指捏紧祝萝的胳膊,掐得她有些疼。
“你放心。”祝萝抽出手臂,安抚韩素素。
他大概能猜到,鹤令Z为什么会出现在国艺。
鹤令Z右手放在口袋里,大步来到祝萝面前。
他每次把手放在口袋,代表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喏。”鹤令Z腾出空空的左手,举起来给她扶,“走吧,接你回去。”
韩素素傻眼了。
“等等!为什么鹤令Z回来学校接你?你们在谈恋爱吗?而且已经同居了!”
“不是,”祝萝看向鹤令Z,慌忙解释,“他是我的邻居,真的只是顺路。”
“不顺路。”鹤令Z突然开口,“我绕了一段。”
祝萝:……
解释不清楚了。
祝萝破天荒说了很多话,努力澄清误会,让韩素素相信他们没有交往。
她身心俱疲,扶着鹤令Z的左手臂,慢慢走出学校。
路边停了一排豪车,有些车顶摆着礼物盒,有些已经被拿走了。
其中有一辆惹眼的红色法拉利,旁边站在一个超短裙女生,绕着车子转来转去。
还不死心钻到车底,试图寻找什么。
祝萝目光掠过众多豪车,搜寻鹤令Z那辆一眼难忘的三角摩托。
她记得,那辆摩托只有一个座位,不能用于载人。
――鹤令Z打算怎么接我回去?
像猫咪那样揣怀里吗?
鹤令Z配合祝萝的脚步,往前几步,停在红色法拉利旁边。
“喂。”他突然出声,对钻进车底的女生说,“你,挡到我了。”
祝萝:?
她看向鹤令Z,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
祝萝记得很清楚,她早上出门时,院子里没有这辆车。
鹤令Z看出她的疑惑,晃晃车钥匙,“别人送的,刚好开来接你。”
第9章 诱
上午,鼎御轩别墅区。
现任鹤氏当家鹤天行亲自打电话给鹤令Z,邀请他参加‘家宴’。
打从十一年前,鹤令Z父母双双遇难以后,鹤家重要的宴席,统统与他这一脉无缘。
当时,鹤令Z年仅九岁。
没有谁将他放在眼里。
如今十数年过去,鹤令Z早已经沦为权利边缘的弃子,失去继承家族企业的资格。
鹤天行突然邀请他参加家宴,事出反常必有妖。
赴宴途中,鹤令Z还以为自己跟ZZZ暗中联系的事,被鹤天行这只老狐狸察觉了。
他走进路边,一眼看见停在路边的新款红色法拉利,便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他的堂哥,鹤天行亲儿子鹤凌皇,今天也在场。
鹤天行老谋深算,做事滴水不漏。
绝不可能当着蠢儿子的面,谈生意场的事情。
大概是为了别的什么。
鹤令Z猜不出来。
“小少爷,您回来了。”
鹤令Z走进去,鹤家佣人们排成两列,齐刷刷向他鞠躬。
鹤令Z:无语。
鹤天行跟鹤天道两个人,夺走属于鹤令Z的家产和地位,却给他留下一个‘小少爷’的位置。
虚伪又恶毒。
鹤令Z大步走向厅堂,发现今天的‘家宴’还真是名副其实,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饭菜已经备好,圆桌边坐着大伯鹤天道,二伯鹤天行跟他的败家子鹤凌皇。
堂姐鹤珏暂时没有落座,靠在窗边冷眼旁观。双手环抱,明显怒气还没有消。
看见鹤令Z,鹤珏踩着细高跟鞋,优雅地来到餐桌旁边。
“阿Z到了。鹤凌皇,你把该交代的一次说清楚,别净些整上不得台面的事。”
鹤凌皇一脸不忿,抱怨的话故意说给鹤令Z听,“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至于吗?”
言外之意:我可是鹤家未来的继承人,凭什么要给一个弃子交代?
“鹤凌皇!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鹤天行板着脸训斥,“我们跟你说过多少次,阿Z是你弟弟,平时多照应点。你倒好,居然敢在他的车上动手脚!”
表面上痛斥儿子。
其实鹤凌皇被骂两句,不痛不痒。
无非是作秀给鹤令Z看。
鹤令Z总算听明白,是为了之前刹车线的事情。
他不动声色入席,说得跟真的一样,“在我车上动手脚?我怎么不知道。”
鹤珏:“他昨天多喝了几杯,跟那帮子狐朋狗友吹比,被我听见了。你不知道最好,那辆车不要再骑了。”
鹤令Z从善如流回应,“好。”
鹤家两只老狐狸,纵横商界多年,交手过的人千千万万。行事不择手段,很少落下风。
三弟和弟媳离世那年,鹤令Z才九岁。
他们并没有把这个孩子放在眼里,为了掩旁人和老太太的耳目,才稍微给点甜头,做做表面功夫。
此刻,他们坐在鹤令Z对面,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配合相当默契。
鹤天行:“阿Z,这件事你别往心里去。凌皇做事没分寸,二伯肯定替你好好教训他。”
鹤天道:“你们两个都是鹤家的孩子,大伯谁也不偏心。凌皇有的东西,肯定会给你留一份。”
“老三走得早,这些年,我们一直把你当做儿子对待。该你的家产,一分都不会少。”
“你现在住得那栋房子,如非必要,鹤家绝对不会动。”
鹤令Z表面应得敷衍,内心却暗暗嘲讽。
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等‘有必要’的时候,会把鹤令Z从双子仰月楼里面赶出来。
然后,强占父亲送给母亲的房子。
既得利益者的嘴脸,还真是贪婪。
鹤天行见他反应平平,鹤珏又是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其实,他没有必要让亲儿子受气,特意设宴给鹤令Z赔不是。
主要是害怕鹤珏胳膊肘往外拐,去老太太那里告状。
鹤家老太太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分给三个儿子相同的家产。
事实上,她手中还攥着大量的股份。虽然不足以决定公司的生死,但足以撼动根基。
鹤天行跟鹤天道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暗中较量,生怕老太太把股份给对方。
――更怕老太太拎不清,把股份交给鹤令Z。
为此,他们要尽可能麻痹鹤令Z。
把他变得一无是处,形同废人,公司上下不敢扶持。
让势单力薄且废物的侄儿,对家业没有任何想法。
“这样吧,既然那辆车被凌皇动过手脚,二伯再买一辆送给你。还有……”鹤天行夺过鹤凌皇手里没焐热的车钥匙,放到鹤令Z面前,“凌皇的新车送给你,权当赔罪。”
“好呀。”鹤令Z漫不经心接过钥匙。
他从来没有对两位‘伯伯’摆过谱,傻比兮兮说什么‘谁稀罕你们的臭钱’。
既然送到面前,哪有不收的道理。
“爸!”鹤凌皇急眼了,“那辆车可是限量款,我托了关系才买到!本来打算开到国艺去,泡个漂亮妹子……”
“你闭嘴!”鹤天行老脸被他丢干净,沉声教训儿子。
――他处心积虑,让鹤令Z变成不成器的纨绔。
结果,自家儿子变得更不成器。
“凌皇也该到这个年纪了,找几个女人合情合理。”鹤天道闻言,旁敲侧击地问,“阿Z,你呢?”
也许是鹤天道多心了。
他隐隐约约认为,鹤令Z不像表面那般,浪荡颓废。
“爸,你问他这种事情做什么?”鹤珏重重放下筷子,意有所指地说,“鹤家打算推出去联姻的人,不是鹤凌皇吗?”
“嘁。”鹤凌皇一脸不以为然,“老子瞧不上。”
“谁能瞧上你似的。”鹤珏补了口红,拎起包包对鹤令Z说,“阿Z,我们走。”
“行。”鹤令Z慢吞吞起身,离开座位后走出几步,又故意折回来,拿走放在桌上的车钥匙。
“谢了。”他扫了鹤凌皇一眼,“堂哥。”
鹤令Z恨得咬牙切齿,听见自己心在滴血。
一路走出鼎御轩,佣人又排成两列,恭恭敬敬喊‘小少爷再见’。
他们不喊别人,唯独对鹤令Z有这个仪式。
故意提醒他,永远是这个家的‘小少爷’。
鹤令Z仿佛没听见,一脸无喜无悲。
“阿Z。”鹤珏一路带他走到停车场,才慢下脚步。
“鹤凌皇搞得那些小把戏,怪我没有提前发现,以后……”
“不怪你,堂姐。”鹤令Z打断她,“我没事,也没有生气。”
鹤珏观察他的表情。
鹤令Z伪装得很好,比里面两只老狐狸更加滴水不漏。
这些年,鹤珏上下都以为,他是个一无是处的败家混子。
但是鹤珏知道,这个堂弟的本性,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十一年前,三叔和三婶遭遇海难。
因为提前搭飞机回国,而幸免于难的鹤令Z,一夜之间变成孤儿。
消息传回来,他自始至终没有落泪。
葬礼那天,他站在空荡荡的灵柩前。
目光平静,背影挺直。
鹤珏望着当时的小少年,脑子里冒出疯狂的念头:
如果现在放过鹤令Z,假以时日,整个鹤家都会落到他手中。
然后,支离破碎,下场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我知道,鹤家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鹤珏低声说,“可是,我不希望跟你闹得太僵。”
鹤珏说,“我们毕竟是亲姐弟。”
“不是。”
鹤令Z冷声否认。
鹤珏欲言又止,听见鹤令Z继续说:
“我只有一个亲妹妹。”
“十一年前,她还在我妈妈的肚子里,才八个月大。”
“来不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就和爸爸妈妈一起,葬在无风无浪的茫茫深海之中。”
“――捞都捞不上来。”
鹤令Z平静地说完这段话。
独自离开。
.
“鹤大,好巧呀!”
几个国体男生勾肩搭背,晃到国艺门口闲晃。
见到鹤令Z的车,和准备坐进车里的祝萝,隔着老远开始起哄。
“鹤大,你交女朋友啦!”
“不够意思,都没有跟哥几个说。”
“让我看看鹤嫂长啥样~”
鹤令Z定定站在车窗前,用身体阻绝他们的视线。
目光平静,眼底没什么情绪。
国体男生其实不太了解鹤令Z。
但毕竟接触两年时间,多少了解他的作风。
鹤令Z今天心情很差。
他目光越平静,揍人的时候越狠。
“那啥,我突然想起来……”
“我们几个约好今晚去蹦迪!”
“先走了哈,鹤大跟鹤嫂玩得开心点啊!”
几个男生还没有活够,不敢在这种时候激怒鹤令Z,纷纷扭头离开。
鹤令Z坐进驾驶座。
祝萝低着头,脸色绯红。
她听见国体男生说她是鹤令Z的女朋友,还叫自己‘鹤嫂’。
明明不是。
鹤令Z没有否认。
他为什么不解释?
万一大家误会怎么办?
祝萝偷偷看向旁边的男生,想问个清楚。
可是,看清鹤令Z现在的表情,祝萝原本要说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他不开心。
准确来说,鹤令Z正在难过。
无喜无悲的外表下,仿佛藏着巨大的哀伤,浓到时间和距离都无法抹平。
“你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祝萝小心翼翼询问。
鹤令Z正在开车,匀给她一眼,淡淡回答,“没有。”
被敷衍了。
鹤令Z不想告诉她。
祝萝怀中抱紧书包,无意识绞紧书包带,纠结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