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事实——傅祁多【完结】
时间:2023-06-05 14:45:17

  轰——
  有什么东西在兰泽的世界里爆裂开来。
  车内小小的空间里,数不清的晦涩被无限放大,身体内部升腾起一股燥热,蔓延至脖颈、脸颊、耳后。
  “程砚安……”她轻叫着他的名字,欲言又止,羞得没勇气和他继续对话。
  他却顺利地替自己解开了扣子,摇下车窗,等着她的下话。
  纠结了半晌,她终还是扭扭捏捏地说出了真心话:“你以后……少和蒋清风他们待。”
  “怎么?”
  她吞吐遮掩着,声如蚊响,没什么底气:“待在一起,都变坏了……”
  她竟然将因果归结在蒋清风的身上,他笑起来:“前一阵儿不还说我是好人么?”
  兰泽脸更红,想转移注意力,便故作恶狠狠的样子:“我要投诉你!”
  程砚安笑,他怕再逗她,小姑娘真不理他了,索性不再与她计较,转而道:“下车。”
  “我,我回学校,”兰泽不敢看他,握紧了方向盘,说:“你的车借我。”
  开车门的手一顿,他想着这姑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于是故意问道:“现在什么点了?”
  兰泽拿起手机去看时间,下一秒便僵住。
  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宿舍早关门了。
  眼见着她一点点怏下去,他眼里染上一丝淡淡的愉悦。
  开口时,像是在邀请。
  “都到这儿了,还要回去么?”
  作者有话说:
  泽泽:中圈套了呜呜呜
第17章
  ◎坏◎
  这是第二次来他的家。
  与上次来的时候相差无几, 屋内纤尘不染,那棵滴水观音依然茂盛。
  兰泽在他家中落脚了都没能想明白一件事。
  程砚安喝了酒不能开车,由她送回来也是理所应当。
  可她完全忘记了, 送程砚安回一趟家,自己就会错过宿舍关门时间。
  关于这个问题, 她在接过车钥匙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起来过。
  兰泽光着脚踩在地上, 这个天已经不觉得沁凉,可她还是忍不住娇声怨了句:“程砚安, 你家从来不准备女士拖鞋的么?”
  程砚安头有些晕,撑在桌沿提着水杯,回她时漫不经心:“下次。”
  哪里还敢有下次?
  兰泽只当他是喝醉了随便敷衍她。
  没人说话,空间一时静下来, 他放下水杯, 轻磕在桌,发出哒的一声响。
  兰泽的手机这时进来一条消息。
  是于舒然发来的诘问。
  她也是这时候才看见自己多了几个未接来电, 全是于舒然打来的。
  玩了一整天,向于舒然报备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不怕于舒然骂人发火,就怕于舒然背后憋坏耍花招。她躲进书房, 悬着心给自家亲妈回了个电话。
  果然那边刚一接起, 就听见于舒然没好气的声音传过来:“哟,这不那谁么?百忙中还烦劳您亲自给我回个电话,没耽误您好事儿吧?”
  于舒然平时教训手底下的学生们也是这种不正经的腔调,拐着弯地损人, 她从小听到大, 不说腻, 但也绝对免疫。
  这样的于舒然反倒好哄。
  她轻车熟路, 笑嘻嘻地朝于舒然撒娇,三言两句就哄得她老人家心情舒畅起来。
  贫了几句,于舒然终于切入正题,问起她今天的行程。
  光明正大的事她也没有隐瞒,悉数如实相告。
  听见她在程砚安家中,于舒然哦了一声。
  顿了顿,又不咸不淡地问候道:“同居了?”
  兰泽一听,急了,哒哒跺着脚小声地替自己开脱:“妈!您说什么呢!!”
  于舒然一如既往的不正经:“这孩子,妈妈开个玩笑,怎么还急了。这么大人了,太保守了啊。”
  她却一本正经地纠正于舒然:“可哪儿有人这么开玩笑的!”
  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妈。
  “你妈我19岁那年就拿下你爸了,宝贝,你今年都20了。”
  “……”
  兰泽受不了。
  见她当真起来,于舒然啧了一声:“以前也没见你对这个话题这么较劲儿,今儿是奇了怪了。”
  兰泽闷闷的,不吭声。
  以前是没所谓的,可不知怎的,于舒然这么一调侃,她总能轻易回想起刚刚漆黑楼下,狭小车内,成年男性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
  他明明状态是清醒的,却又让人分不清他是否喝醉了酒。
  难顶。
  于舒然见状,也不再逗她,转而又同她说起家中近况。
  说兰理最近养了一只金吉拉小奶猫,跟她撞了个名叫“哲哲”,说是满清时期有位皇后,也叫这名儿。
  又说起俄罗斯那桩生意进展顺利,隔几天公司要设一场宴,与本地官方共同接待外国代表。
  聊了半晌,考虑到时间太晚,于舒然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不再与她多闲聊,嘱咐几句后便准备结束通话。
  “砚安那边儿你甭怕,我瞧着这孩子有分寸,也挺顺着你,你爸我来解决,自己在京城玩开心点,别耽误学习就行。”
  这是于舒然挂断前的最后一句话。
  兰泽狐疑,什么叫程砚安挺顺着她?
  想着那句话,她慢慢走出书房,一扭头,便愣住。
  程砚安洗刚完澡,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站在浴室门口,身后还有腾腾的热雾,空气里隐约混着沐浴露的香。
  兰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能清晰地瞥见他裸/露的小臂,臂上青筋微微凸起,肌肉轮廓结实流畅,头发也滴着水,水珠沿着脖颈一路流下,流过微微凸起的喉结——她半个小时前亲手触碰到的地方。
  指尖滚烫的余温仿佛仍在,专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也在空气中隐隐跃动,激荡得人心不稳。
  她心尖微颤,连看那处的灯光都觉得冒着淋漓热汗。
  她看着他,出于紧张,没头没脑地,缓缓冒出一句:“你怎么洗澡了呀?”
  程砚安一个喝了酒的人脑子都比她清醒,闻言,挑眉看过来:“你不去洗洗?”
  今天出了一身汗,肯定得洗一洗的。
  只是这大晚上的,一来一回像是在聊什么似的,搞得人想入非非。
  她有些难为情,耷拉着脑袋咬住下唇,低声回了个“洗”。
  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他:“那你能不能帮我……”
  姑娘声音轻而浅,含着软软的央告。
  准备往沙发上坐的男人身形猛顿,一个踉跄没站稳,扶住沙发椅背,转头看向她。
  不远处,女孩子不自然的小眼神飘来飘去,像是亏心事里,又藏了几分少女的羞。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他暗了声,问她:“你洗澡,我帮你?”
  “干净的衣服。”
  程砚安难得滞了一下:“……什么?”
  兰泽也正窘着,极力掩盖自己的局促:“换洗的衣服呀,你的……也行。”
  “……”
  刚刚提上来的一口气,又给憋了回去。
  他程砚安好歹是个正常男人,酒精上头正危险时,竟然被一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歪打正着套进去了。
  他硬生生地移开眼,警告自己别做禽兽。
  理智迅速归位,他敛了心神,进客房里拿出一套女士T恤。
  “我妈上次回来探亲落下了,你穿着估计正好。”
  她接过,嗫嚅:“谢谢。”
  他揉揉后颈,本是要走的人,又突然顿住。
  转过头,问她:“没其他的了?”
  兰泽抱着衣服的手一僵:“什么?”
  他一大男人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饶是平时再口若悬河逻辑紧密的人,此刻也得迟疑一下,斟酌措辞。
  思前想后,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你就换洗衣服是么?”
  兰泽呆呆地捧着衣服,思考他到底什么意思。
  除了上衣裤子要换洗,还能……
  她猛地怔住。
  到底是小姑娘,脸皮薄不堪一击,程砚安亲眼看见她耳根子一寸一寸的,渐渐红透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像个禽兽。
  她睁着那双鹿眼回望过来,眼中盛满了脆弱的小心翼翼,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
  “你这里,有吗?”
  所以没有女士拖鞋,却有女士……内/裤吗?
  那满脸通红又怯怯试探的样,程砚安就知道她想歪了。
  他轻挠眉心:“楼下有一家那什么,如果你需要……”
  “我不需要!”
  好奇心简直不合时宜,兰泽根本没勇气听他把话说完,被他欺负得快要哭出来:“程砚安你不许和我说话了……”
  这人,家里没接待过女性客人,也难为他这么事无巨细体贴入微,可哪有男人问姑娘这种问题的?
  兰泽羞耻度爆表,躲进浴室里不愿再理他。
  洗完了澡,不管门外的他如何,她直接闭着眼睛一鼓作气冲进客卧,关上门,只当自己与世隔绝。
  那晚过得不算安稳。
  她翻来覆去很久都没能睡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那句“如果你需要”。
  她习惯干净整洁,这种贴身衣物基本是一日一换,不换又湿又难受,总觉得隔应不舒服。
  到了这种时候,自己去买,抑或是让他替自己去买,不管哪种,她都觉得尴尬又别扭。
  夜深人静,越想越歪。
  兰泽被子蒙住头,良久又踢开被子,哭丧着脸,打开社交软件打算转移自己不可遏制的想象力。
  微博最新好友动态显示在一分钟前。
  原飞是个der:【跑龙套真累,还好抢到了一句台词】
  底下附了一张穿着剧服的男生,灰头土脸的,但轮廓依然帅气柔美。
  几千个粉丝的小博主深夜发动态,零零星星都凑不齐十个赞,门庭冷清得很。
  兰泽捧场似地回了这条动态。
  方草草也是个der:【哥哥好帅,哥哥辛苦!】
  果不其然,一分钟不到,飞姐的私人微信便轰炸过来。
  飞姐:【?】
  飞姐:【这么晚还不睡?跟哪个哥哥出去野了?】
  方草草:【程砚安哥哥】
  人家可正派着呢。
  飞姐:【哦】
  飞姐:【你俩竟然折腾到这个点?程家哥哥好体力】
  飞姐:【哥哥用点力啊.jpg】
  “……”
  兰泽又窘了。
  今天大概是陷入了一个叫做“绕不开程砚安”的怪圈。
  没办法聊天了。
  她扔了手机,继续蒙住头,呜咽一声,放弃了挣扎。
  这样的万千思绪,当夜自然睡得很晚,以至于她次日一觉睡到大中午。
  她鲜少有这么贪睡的时候,醒过来看见时间,惊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还以为耽误了晨功。
  轻手轻脚出门后,她瞄了一眼四周,无人。
  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
  客厅茶几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单位有事,你随意】
  【程砚安】
  也就是说,这房子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兰泽没随意在别人家乱窜的习惯,实在是好奇,才进了他的书房。
  书房与她想象中的无二,柜子最上方满满三排法律法典,经济法、民法、刑法……以及各个修正版、司法解释的理解与适用。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伟人的正式讲话。
  休闲的书倒是没几本,国内外名著也大都是她看过的。
  桌案上有许多废纸,是他写过的草稿。
  这人一向爱干净整洁,可这张用来学习的书案却乱糟糟,一改平日形象,倒有了一点烟火气。
  她轻扫过书案草稿上的内容,晃荡一圈后将客卧收拾利索,给他的纸条回了句话:
  【我回学校啦,哥哥周末加班愉快!】
  一切确认无误后,便安静地离开回校了。
  六月京艺校园内早已葱葱郁郁,盛大的阳光洒在学府大道,空气里弥散着花树清香。
  她回了学校第一时间就找了飞姐和顺乐。
  顺乐是夜店女王,周末约了几个小学弟野外露营,早就不见踪影,只有飞姐最固定,这会儿是在某个咖啡厅兼职攒钱。
  她看着飞姐发来的咖啡厅地址,心中有事,犹豫片刻后,转身又出校门拦了一辆的士。
  关于飞姐成天兼职这件事,兰泽其实还挺替飞姐难过。
  飞姐家中在云城开了个小餐馆,生意小火,算是衣食无忧。
  大概是大二的时候飞姐开始自己攒钱生活,一到周末便跑去兼职,有段时间都见不着人影,飞姐从没说过原因,但她和顺乐能猜着。
  大抵是飞姐爸妈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实,传统的老一辈人嘴上说着年轻人开放无所谓的话,可这事要真放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于是结局十分简单,飞姐爸妈想用强断掉飞姐生活费逼迫他认错屈服,而飞姐脾气火爆,宁可自己吃苦,也绝不逆自己的心意。
  是这一年开始,飞姐自己上外边接了一部小制作电视剧的配角,赚了点露脸的机会,有了点微弱的名气后在演艺圈边缘摸摸索索的,靠着机灵劲儿周转,还能富余不少的存款。
  只是不知道最近怎么又开始兼职了。
  昨天娄银看过飞姐照片直接发了话,让飞姐下周末有空去工作室面试。
  就是走个流程的事儿。
  娄银在电影圈的地位虽不稳固,但背后却是绝对的资本,在这个靠资本横行的圈子里,对于飞姐来说,一定是个大好的机会。
  她都能想象飞姐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尖叫着跳起来,一口一个“小乖乖”,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供着,谄媚又恶俗。
  “我家小乖乖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又甜又可爱,飞姐要亲死你~”
  兰泽躲开飞姐的生猛拥抱:“银银跟我说好了,你去之前给工作室那边联系,会安排人接待。”
  飞姐啧道:“娄银导演在两边的圈子里地位可不简单,乖乖,你家检察官哥哥还有这种背景呐?”
  兰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解释少了说不清,解释多了又会牵扯出那些忌讳的陈年往事。
  笑一笑,只当敷衍作罢。
  周一到周五的时间过得很快,临近期末,许多理论课程都已经提前结束,每日晨功晚功她从不落下,自己有空了便会待在舞蹈室里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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