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那只臭鱼。
兰泽自小看过来的,自家父母感情浓厚,她是一路看过来的。哄人这件事,若是她想,绝对能找到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她柔柔地上前环住他,倒也不哄,只说:“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
“……嗯。”
“也是上次看见的,就是看见一只小鸭子,它想和前面的小鸭子对齐,可怎么都不行,于是它就嘀嘀咕咕地说……”
她顿了一下,冲他露出一丝撒娇意味的笑:“它说……对不齐鸭,对不齐鸭,对不起呀~”
脑袋凑到他跟前蹭着,蹭得他哼笑出声,被她逗得气散了大半。
这随时逗人开怀的本事,也难怪他家的两代长辈都喜欢得紧。
见人笑了,兰泽方才放下心,再开口时,便如同商量着某件事,撅着嘴,与他道:“过几天还得和孙丽荣院长一起吃个饭,她让我带个家属,你说我带谁好呢?”
程砚安眼观鼻鼻观心,没稀得理她。
兰泽又道:“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便,兰理又得在医院照顾于舒然,那……”
说着,转首看他,心里蓄足了某种勇气,轻盈地笑起来。
“那就只好带上我未来的……”
她踮起脚,凑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
区区两个字。
却完全足以将男人的理智击溃。
兰泽说完便要退,程砚安却倏地一把将她抓回,终还是憋不住,眼里不知何时碎了笑意,耳朵向她贴过去:“你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难得能拿捏住这人一次,她故意把头一扭,傲气得很:“不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自己没听清,活该。”
被小姑娘反将一军,程砚安吃了瘪,咬着牙笑了。
想着这会儿不叫,有的是时候能叫。
于是从那天起,床笫之间的那声“哥哥”,一发不可收拾地变成了“老公”。
兰泽到底还有几分羞,可他却问心无愧地受着她的称呼,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无耻之徒。
可静下来再好好斟酌,又觉得其实不算突兀。
不知什么时候起,也许是兰景明寿宴,程砚安于一片哗然之下护身于她的身侧,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们俩的关系,便已经成为圈子里心照不宣的事实。
程氏与兰氏这两大京城巨头,终究是迎来了万众瞩目的强强联合。
兰泽与程砚安这两个名字,将会永远绑在一起。
以两大家族最核心最稳固的集团利益。
以彼此身心互换藕丝难杀的款款深情。
作者有话说:
怎么说呢,就是泽泽和程哥哥他们俩互为绝配吧
【大概还有两三章的样子就正文完结了,正文与主角番是连在一起的。大家可以想一下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甜甜番外】
第53章
◎阳城◎
七月炎夏, 鸟栖蝉鸣。
兰泽进入剧院后的日子有些忙碌,原因是一进去,便遇上了一个大型曲目。
剧院最近正好要与少年宫合作, 共同完成电视台那边的一个文化传承项目。
曲目定的是《家国》,分了两个篇章叙述故事, 由近代的纷乱引出当代少年宫的孩子,从战争向和平, 从激烈向静好,最后呼应励志主题, 完美落幕。
项目举足轻重,这种内部的盛会,届时京中各个人物都将前来,于是剧院安排了资历最老的前辈担任权重最大的近代篇章的主角, 而较次的当代篇章, 主角从好几位新人里挑来挑去,最后落在了刚来剧院的兰泽头上。
这种主题的曲目都是各自背后神仙打架, 就拿近代篇章那几个主角团,哪个不是背靠大山,在剧院里横着走。
虽说当代篇章主角戏份不多, 总共两分钟时长, 应接近代的传承,最多起着一个落幕的作用。但大家心知肚明,当代篇章里是一堆小孩儿,只有一个专业舞蹈演员。
绝好的露脸机会, 无异于半场个人舞展。
剧院里向来人才济济, 不缺大牛。
是以大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当代篇章的主角位置, 其中好几个新人演员背景资历都不小, 自以为势在必得,结果却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半路截胡了。
有几个眼红的跑去打听她的来路,剧院里消息最灵通的那位阿姨一听,嘁了一声。
“亏得你们还是混在京城的人,单就那个姓你也该明白人家是什么来路,可别再瞎打听了。”
背靠兰氏资本,人家想要那个主角位置,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人家。
兰景明什么人?京城人人忌惮的枭雄人物,若是铁了心地要捧自家孙女,就是院长孙丽荣也得赔着脸给人搭戏台子。
更何况如今又有一个程氏中途横插一手进来,生怕外头的人都不知道,这位是将来要进他们程家的人。
两方巨头护着,谁敢乱来?
风言风语的,从兰泽被定下后便一直没断过。
不大不小地闹了这么一小场,后来剧院里再有什么异议,反对的人也只打碎了牙往里吞,不敢多言。
排练的日子紧张又苦累,兰泽因为所在的篇章占比不大,比其他人轻松许多,除了每日的照常排练,便只剩周末的时候,领着少年宫的孩子们练习走位。
因为被安排进这篇曲目,她牺牲了好几个周末。
程砚安每天会接送她上下班,这人上班的时候爱缠着她吻别,她是真怕被同事撞见,每每都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
直到那一次,两个人在车内搂搂抱抱亲热的时候被剧院里几个大姨看见了,大姨们最八卦,不出意外半个小时内整个单位都传了个遍,说年轻小两口如胶似漆,明明每天都见,次次上班分别的时候还要抱着对方啃。
简直不堪入耳。
兰泽脸皮薄,后来便不让他停剧院门口了,只让他在稍远的地方叫他停下,省得再被撞见,怪尴尬。
结果这人却趁着没人看见,愈发得寸进尺,吮得她肩疼胸疼,有时候气急眼了,兰泽也会直骂他混蛋。
那周五也如常。
程砚安送了兰泽后,刚到单位,同办公室的一位大姐便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小程,最近那新闻你听说了吗?”
程砚安:“最近新闻那么多,您说的哪个?”
“啧,就是前段时间阳城那个。”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大街小巷都议论着,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
“怎么?又出事儿了?”
大姐神色讳莫如深:“这事儿棘手,我听说阳城那边已经打了申请报告上来了,童检召集各个领导开了一个周末的紧急会议,全是说的这事儿,估计这次又得派人去了。”
程砚安不语,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文件夹边缘。
大姐说得隐晦,他能明白,也没觉得稀奇。
当时看新闻就知道性质严重,报告上来是迟早的事儿。只是大家没挑明,都在静观其变。
这么说着,忽然有个小姑娘从办公室外探了个头进来,程砚安抬眼,看清这是他手底下那位新来的检察官助理。
小姑娘往屋内巡视一圈,见到他,压了声喊道:“程哥,童检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话音刚落,不光是他,旁边大姐的脸色都瞬间变了变。
都是机灵人,童检在这风口浪尖上叫程砚安去办公室,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什么意思。
而事实也果然如程砚安的猜想——阳城一案牵涉极广,兹事体大,京城已成立专案小组,程砚安被专案组成员点名要求加入协助,不日便动身出发前往阳城调查。
行内人都知此行凶险,这次的任务绝非寻常。
程砚安听见后,提了一口气,没说话。只摸了摸后颈,一脸犹豫的没出息样。
童检啧了一声,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您这……挑得可真不是时候。”
“有什么事儿,说。”
程砚安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我这都快结婚了,去不了。”
童检年轻的时候便是个相当有脾气的人,这会儿忙得焦头烂额正心烦,还以为让他犹豫的是什么大事儿,结果就给他来了个这。
于是这话一听完童检就炸了,猛一拍桌子,啪的一声,震得杯中水都溢出几滴。
他怒道:“没出息的东西!合着就儿女情长了是吧?你师父当年走之前还跟我说你这孩子吃苦肯干,有什么好机会记得分你一份儿,结果这会儿倒好,有了媳妇儿就忘了使命了是吧?”
程砚安被骂得吭不了声。
童检顺了一口气,又道:“知道这次为什么派你去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机会在眼前不抓住,溜走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程砚安一顿,怎么会不明白。
这是上头看重他,近几年会有提拔的意思。
阳城一案,是让他去历练,更是试探他的能力。
还真别说,这机会,溜走了那就真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可他也不是沉迷儿女情长。
就是脑一抽,突然想起上次和兰泽两人坐在粥铺里时,小姑娘看见那条新闻后吓得小脸苍白,小心翼翼满脸担忧地探问他,这种情况是否需要出动他们,是否危险。
他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这种事儿轮不到他身上。
结果这才过多久,人就准备前往阳城了。
童检坐在桌子后,睨着他,还在等着他答案。
程砚安思虑极快,最后一咬牙,应了。
--
兰泽中场歇息的时候,与几个姐姐坐在一起闲聊。
聊的是其中一位姐姐快要结婚的事。
从拟定日子,到提前预定宴席和场地,再到一些前期的零杂工作,大到婚礼场地的布置,小到人员邀请的铭牌制作,全是她没经历过的东西,她在旁边听得入迷,就差没拿个小本本记下。
一群人笑话她,说泽泽年纪还这么小,就想着要结婚了。
她倒也不是想结婚,就是觉得那个对象是程砚安,连带着这些事情也变得有意思。
了解一下,以防万一。
片刻后,她有了预感,拿起手机看消息,果然,有一条他的消息。
程砚安:【我今儿提前下班,在你单位门口等你】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
今天周五,这时候也没什么事儿,她正计划着要不要提前溜了,有位同事却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过来,递到她们面前。
“哎,听说了吗?前段时间阳城那事儿,事态又严重了,你们看网上这舆论发酵的,一堆跟风带节奏的自媒体,愤怒压都压不住。”
兰泽瞄了一眼,看见一条条评论,全是激烈的讨论。
同事划得太快,她眼神晃了晃,看清其中一条煽动的言论——
【罪人逍遥法外,曝光的英雄却悲壮赴死,这世间是什么道理?!】
她凝了凝神,再细眼看去,却已经被划走。
隐隐觉得有哪个地方在慢慢超出自己的预想,兰泽呆了呆,脑海里全是程砚安那天告诉她的“轮不上我”。
可真的轮不上吗?
她悄然起身,从后门偷溜了出去。
换好衣服后便直奔大门口,门口保安亭的地方果然站着一个男人,一手揣兜里,一手抽着一根烟,正与保安大叔闲聊得起劲儿。
程砚安这人有个特点,闲不住。
不管是做什么,什么时候,只要给人递上一根烟,抽了没几口便能跟人聊成一片,好的时候,能直接与人称兄道弟。
就比如她来剧院工作不到一个月,保安大叔便被他聊得成天叫她“小程家媳妇儿”,搞得整个剧院的人都知道她有个未婚夫,姓程。
程狐狸意图昭昭。
占有欲也强得很。
兰泽慢慢走近,果然,听见他们这次聊的是股市行情。
她无声一叹。
上次是某新闻动态,上上次是某城市规划,上上上次是某行情变动。
好像什么行业都能跟着聊上两句,像个万事通。
保安大叔见到她来了,朝她扬了扬下巴,玩笑道:“小程,你媳妇儿来了。”
程砚安闻言一顿,转身,看见那姑娘站在自己身后,眼里温波骤起,对她笑得柔和:“今儿这么早下班?累不累?”
一边说,一边接过她手上的小挎包。
她摇头,张开手倚在他身上:“不累,这不是想着怕你难等,就来了么。”
“倒不难等,我和余叔聊得挺好。”说着,他指了指保安大叔。
余叔:“好个屁,三句话不离媳妇儿,赶紧滚蛋。”
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窗。
程砚安:“……”
兰泽轻轻笑起来。
提前下班心情好,她与他腻歪着,直到车门边也不肯放手。
她与他说起最近与少年宫孩子们的趣事。
“上次我问萌萌天上的星星好不好看,萌萌居然很认真地说好看,和姐姐的眼睛一样好看……程砚安,小朋友真可爱。”
程砚安指腹划过她脸上细腻的肌理,低头亲了亲她。
说起这个,他想起有几个周末他都被请着进去观看过一番。
当时他坐在台下,周围只有孙丽荣几个熟人,几个专业的人士对着台上的兰泽评头论足。
说这种感觉就得是她这样年轻的没受过污染的姑娘才跳的出来;
说这姑娘的条件好,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也说她功底深厚,每一寸肌肉都调动得极好,是个成材的好料。
他一个外行人只是听着,看不出什么门道。
只是看着他的姑娘在台上,穿着一条白色吊带纱裙,踮起脚,引领着一群小朋友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
背景歌曲是《国家》,是少年宫合唱班的孩子们录的音,童音干净清灵,混了大提琴声后有一股独到的期冀与纯洁。
“……国是我的国,家是我的家,我爱我的国,我爱我的家……”
曲调亲耳,熟遍大街小巷,便是闭上眼也能哼出来。
彼时台上有几束光打在她身上,她浑身透着朦胧的梦感,低头冲小朋友们施柔一笑,背着手,交错脚步轻轻蹦起,又落回原地,垂坠的裙边开出一朵花,连连翻转,脚尖的影子仿佛生出朵朵红莲。
她轻盈得像只精灵。
身后还跟着一堆小精灵。
他看得入了迷,旁边几位长辈还取笑他,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这么腻歪。
老程家的大情种。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虽并非是个只重外表的人,
丽嘉
但那一幕却实在摄人心魂,不知怎么就戳中了他的心底,叫他好几个晚上梦里都挥之不去那道神仙似的身影,与她做事的时候,更是愈发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