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追妻录——粟粟很酥【完结】
时间:2023-06-05 14:46:04

  “怎么会,沈公子先前在杭州多次替我解围。说是恩公也不为过, 这顿饭,本该我来请你才是。”
  她爽朗道:“我听说此间酒肆的醋溜酱肘和桂花鸭最是有名,今日不如都点上了, 我来做东。”
  “卫姑娘客气了。”沈昀摇了摇头, 含笑说道:“沈某一介儿郎,出门在外岂能让女子来请?”
  卫燕却道:“挂念沈公子恩德,这顿饭,非我请方能显出诚意。”
  沈昀拗不过她, 转了话题道:“若你非要酬谢, 便就坐在此处陪我小酌几杯, 如何?”
  卫燕想了想, 颔首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遂对坐着,开始斟酒小酌。
  清酒滑入瓷杯中,纯澈至净,甘甜香冽。
  伙计开始忙前忙后地上菜,一道道珍馐佳酿摆在桌上,低垂的纱幔掩映下,色泽鲜亮诱人。
  沈昀夹了一口卫燕想吃的桂花鸭放入碗中,体贴对她道:“来,既是你想吃的,便多吃些。”
  卫燕看着碗中的鸭肉,夹起一筷子放进口中,桂花的香甜夹杂着鸭子的鲜美,让人陶醉。
  当真是应了那句。
  这世间,唯美食和美景不可负。
  此刻坐在窗边品尝美食,观赏窗外无边美景。
  实是惬意。
  美食美酒相伴。
  卫燕一脸餍足。
  对沈昀道:“沈公子,我近日愈发觉得,这世间没什么烦恼是一顿每餐不能解决的,若是有,那便来两顿。”
  沈昀被她逗乐,从喉间溢出两声笑来。
  “所以卫姑娘难不成有什么烦心事?”
  卫燕想了想,回忆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中走马灯回放了遍,最后又归于沉寂。
  她云淡风轻地笑起来。
  “过去有过的,眼下嘛……不曾有了。”
  沈昀本想问过去是否是因为江桐,但想了想还是咽下去,只翘起唇角和煦笑道:“没有便好。”
  见沈昀不追问,卫燕轻松道出心里话。
  “过去的事,沈公子不也看到过些许吗?如今,我只想往前看。”
  沈昀深表赞同。
  “往日不可追,今日莫相负,明日犹可期。”
  卫燕受他感染,笑起来,嗓音清脆似银铃。
  “沈公子不愧是多年生意人,当真是会说话。”
  她举起酒盏,当空对着他。
  “来,我敬你一杯。”
  “好。”
  沈昀亦热烈回应。
  两人举杯畅饮,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午后的曦光成簇从雕花窗棂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周身似笼了一层浮光,跳动着轻微的、淡淡的暖色。
  而此时,雅室的隔壁的房间里,亦有人在喝酒谈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魁梧汉子坐在最里面,说话的嗓音粗犷且豪放,乃是朝中最年轻的骠骑将军,许飞。
  此刻许飞对着与他面对面而坐的男子,语重心长地说着心里话。
  “我说殿下啊,你如今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还不如趁早学我老许,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许飞对面坐着的,乃是李玥,他今日坐庄,约了两位朝中密友出来喝酒谈心。
  他穿着深赭色的锦袍,腰间系着躞蹀带,身姿峻挺,楚楚谡谡。面容清致无双,桃花眸流转间,浸润淡淡的风流不羁之色。
  他与许飞是从前战场上同生共死过的,有着过命的交情。
  此刻面对许飞口中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他只是低眉不语。
  可他不语,便有人替他语。
  那人便是郭焘,如今他府中的首席幕僚。身形高挑,姿容儒雅,有运筹帷幄的本事,最难得是,他与李玥很是交心,两人几乎知无不言。
  见许飞埋汰李玥,他帮衬道:“老许,你可住口吧你,粗野莽夫一个,如何能懂殿下的心思?”
  三人关系近,所以平日没大没小惯了,这是他们一贯相处的模式。
  许飞哪里服他,当即怼回去。
  “哦,我不懂,你个黄毛小子就懂了,殿下待咱们如亲手足,都是曾经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弟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非要整你们文臣那些弯弯绕,烦都烦死了。”
  郭焘不甘示弱,“又说我是黄毛小子,老许,你这可就不上道了啊,回回借着法的占我便宜!”
  许飞鼻孔朝天,粗髯满颚。
  “爷便是占你便宜了,你又待如何?”
  郭焘瞪他:“你个没教养的莽夫。”
  李玥被他们吵得头疼,秀眉蹙起,出声打断二人道:“本王今日不是来听你们吵闹的,是叫你们来帮忙出主意的。”
  李玥终于发了话。
  话音落下,两人皆不做声了。
  面面相觑,只问李玥是什么问题。
  李玥循循把当下的局面说了。
  大约是心慕一女子,可女子心中无他。
  欲娶其做正妃,皇兄又横生阻挠。
  两人听后,皆是面露惊诧。
  尤其是许飞,吃惊之下还生狂喜,抚掌大笑起来。
  “好你个殿下。你藏的深啊,什么时候动了春心的?哈哈哈,可让我老许高兴死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成家!”
  “我跟你说,甭管是谁。管他什么香有意,神无心的。我老许出面去把人给你抢来便是!”
  见他越说越没边。郭焘打断道:“休要胡言,王爷不似你这等莽夫,岂会行此下作手段,且如此做了,便是得到了姑娘身子,也得不到姑娘的心了。”
  许飞的好兴致被他搅了,气呼呼道:“黄口小儿,你说谁下作呢,我可是在给王爷出主意。”
  郭焘撇嘴,“得得得,我不说你了,咱们呀,全凭王爷自己决断。”
  于是两人纷纷转目看向李玥。
  李玥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道:“郭焘说得甚是有道理,此等宵小行径,本王确不会做。”
  许飞轻哼。
  “得,你们不屑我莽夫行径。那我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殿下七尺男儿,昂昂如鹤,这普天下哪个女子不仰慕,我看那女子也忒不识时务。”
  见李玥面上笑意渐消,郭焘察觉出异样,赶紧替许飞方才得罪人的话,开解道:
  “殿下,此等儿女情长之事,急不得。”
  许飞觑他一眼,“郭子,可现在殿下说了,他能等,陛下可等不了,若是哪天将姑娘指配旁人,那便前功尽弃了。”
  他二人现在只是模模糊糊知晓个大概。
  知晓李玥爱慕着一个姑娘、可姑娘却无心于他,可至于姑娘究竟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他们一概不知,因为李玥没有告知他们姑娘是卫燕。
  郭焘思忖着道:“不如王爷通咱们说说,到底是哪家姑娘?”
  李玥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却是闪了闪。
  郭焘察觉这一点,顺势追问道:“您藏那么深做什么,到底同我们说说呗,兵法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许飞添油加醋,“是啊,有什么瞒着的,也让我们知道知道是何等的天仙,能让王爷如此上心?”
  “罢了。”李玥凝神沉思片刻,方道:“告诉你们也无妨。”
  “本王心慕之女,正是宁远——”
  可就在他说到一半,话还未完时。
  只听邻屋传来一阵女子清脆的笑声,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哈哈,竟不曾想沈公子对海外商贸亦有研究。”
  这笑声太过熟稔。
  李玥如何能猜不到隔壁是谁。
  顷刻,又一个清儒的男声朗朗响起。
  “若不是今日这顿酒,吾也不会知晓卫姑娘也读《海国志图》。”
  也不知是何故,郭焘和许飞二人看到李玥突如其来的变了面色。
  他在听了隔壁传来的谈话后。
  面色几乎是瞬间凝滞的。
  屋内的气氛亦跟着骤变,许飞和郭涛二人默契对视了眼,本想说话。却见李玥周身沉冷下来,似有威压。
  便咽下了本要说的话。
  而后。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玥在偏首又细细听了隔壁传来的几声谈话后。
  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随后撂下二人。
  径步往门口走。
  许飞和郭焘皆是一惊,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相视了眼,在他身后呼喊起来。
  “殿下,你做什么去。”
  李玥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未回。
  径直推门出去了。
  隔壁,沈昀和卫燕正谈到海外商贸,兴致颇高、侃侃不休。
  朱红槅门兀然大开时,皆愣了愣。
  回转过头去。
  只见朱门之外,立着长身玉立的李玥,宽袍广袖,腰间玉带横陈,端的是一派隽秀儒雅的好相貌。
  他此刻桃花眸中少了些许潋滟波光,更多了几丝凉薄的意味。嘴角亦淡淡地勾着,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乍一看,是陌上如玉的偏偏公子、可仔细瞧,却觉得着这眉眼如画的背后,藏着些许阴寒的底蕴。
  卫燕最先吃惊地站起。
  “瑞阳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沈昀亦起身作揖,动作行云流水,垂眸恭敬道:
  “拜见瑞阳王殿下。”
  李玥款步走进来,故作冷静自持地笑笑,缓和了冷冰冰的气氛。
  “何必拘束,本王只是途径此处,偶听见二位笑声,便想进来一起讨杯酒喝,不知你们,欢迎不欢迎?”
  卫燕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面露狐疑之色。
  倒是沈昀,机变应对,当即奉承了句道:“能得王爷赏光,自然是草民的荣幸。”
  卫燕见沈昀如是说,回过神来亦跟着道:“是啊,王爷光临,我们自然欢迎。王爷请上座。”
  可卫燕的热情却并未得到李玥的满意,他眸中生起星星点点的寒芒,嘴角勾起极淡的嘲讽。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倒是默契得紧呢。”
  卫燕不知他为何突然语带敌意,只道:“王爷这是哪里话,我与沈公子只是寻常生意场上的朋友,谈何默契不默契的。”
  李玥的面色这才微微缓和些,他抿唇不语,毫不客气地在二人原本落座的桌前。
  展袖而坐。
  他瞥了一眼迟迟未坐的二人,道:“这般拘束做什么,坐下一起喝酒。”
  说着,他举起酒壶给桌上的青玉杯子都斟了个满,推到卫燕和沈昀面前。
  “来,方才你们说了什么,不妨继续说下去,本王只在一旁,与你们同乐便是。”
  话音落下,二人皆沉寂了。
  李玥说这一出,无异于想隔岸观戏。
  两人不拘束才怪。
  此刻两人就算是想说什么,顶着他这尊大佛在前,也不好意思再说了。
  见气氛凝涩。
  沈昀思绪微转,再次扬唇时,态度不卑不亢道:“王爷,方才我与卫姑娘谈的都是生意上的见闻,王爷见多识广,定然不足挂齿,不如,咱们便重新谈些别的吧。”
  这是刻意回避。
  李玥哪里肯饶他,故意为难道:“沈公子生长于江南,焉知本王常年居于京中,最是想听各地见闻?沈公子便是说下去把,本王想听。”
  沈昀见他步步紧逼,也不再退却,眉梢舒展开来。
  沉吟着说起来。
  “草民在杭州丰县做生意的时候,确实听说一桩奇闻,话说……”
  沈昀说起轶闻来,只是这故事越说越偏。
  先从商场争斗,慢慢转到了后宅,再至个美妇人身上。
  最后演变成了一个强夺□□、蛮横无理的当地权贵的故事。
  且巧就巧在。
  故事里的人对应着在场三人各自的姓氏。
  卫燕都觉得有些怪异,更别说李玥了。
  李玥听沈昀不紧不慢说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脸色越来越沉,最终生出愠怒。
  “沈昀,你含沙射影,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面对李玥的发难,沈昀毫无畏色,冷静地让人挑不出一点心虚处来。
  “王爷可真是冤枉草民了,方才明明是您要草民讲,草民才说的。”
  “你……”
  “够了。”
  看着他二人夹枪带棒的你来我往,卫燕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止。
  在她的呵止下。
  两人顿时静默了,空气亦变得安静了。
  卫燕转头去看李玥,本想帮沈昀解释。
  却不料,竟对上了一双湿漉漉,蓄满委屈之色的桃花眸。
  可明明方才他与沈昀发难时,还是一副肃穆严整、气势逼人的模样。
  仅仅是一转头的功夫,却变成了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着实让卫燕瞠目。
  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了不久前船上那夜。
  “殿——”
  她话音未落,李玥便开口将她阻断,语含悲怨,目光润泽,好似蓄满委屈。
  “卫姑娘,你就这么看着本王被人污蔑吗?”
  卫燕摇摇头,杏眸温婉,劝慰道:“王爷,您想必是误会了,沈公子他说得只是个坊间故事罢了。”
  李玥却像是任性的孩童,落下句气话,便拂袖而去了。
  “罢了,你便维护他吧,是本王叨扰了,本王先走了。”
  卫燕见他匆匆离去,以为他真是生了气了。
  心中一急,便追了出去。
  “王爷,你误会了。”
  李玥身影顿在楼道的不远处,他缓缓转身,修眉微蹙,桃花眸中湿漉漉的,让人辨不清情绪。
  卫燕几步来到他身前,仰面诚恳对他道:“王爷,您千万别同沈公子置气,就算有过,他那也是无心之失,让您误会了去,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他吧。”
  她可不想沈昀因为她而得罪了李玥。
  “原来你追出来,是为了让本王不追究他。”
  他原本还有光亮的眸子此刻暗下去,变得晦暗无光。
  卫燕一时无言。愣在原地。
  李玥无力地垂下首,像是用干净了身上的力气。
  “你口口声声都是他。”
  “可能有一刻,顾念下本王呢?”
  李玥的语气虽颓然,却字字清晰,落在卫燕的心田上。
  卫燕终于明白了。
  他方才这些荒唐又古怪的举动,皆是因为一点。
  吃醋。
  卫燕想通了这点,便知道该如何解释了,遂道:“你是怕我对沈公子……”
  可动心二字还未说出口,下一刻身子便被俯下来的李玥牢牢禁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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