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无聊,也有个人陪着你无聊。
周亦然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沐浴乳的味道,淡淡的薄荷香味,一身灰色居家服,看起来比平时更乖,低头喝奶茶的时候那种乖的气质更盛。
沈南乔忍不住感慨:她男朋友真的不止一点可爱啊。
她正在水群,一般的花友群大家就是在秀自己家里的花花草草,但是现在是冬天,大部分植物都休眠了,也没什么花可看,除了一些十一月份入朱顶红的群友,十一月种下去,现在正是花期。
刚买了球种下的沈南乔羡慕人家有花看,愤愤打字:现在开花明年一年就等着看叶子吧。
朱顶红大部分都是进口的种球,十一月份才送到国内,这时候种下完全是消耗种球内部的营养,大冬天开了花,等到了来年四五月份正是花期的时候就不会再开花了,也就是说第二年一整年的时间它都需要恢复生气。
群友:三四月份花太多了,也不缺它一个。
沈南乔想想,好像也很有道理呢。
三四月份是大部分花的花期,可是能在冬天开花的植物却很稀少。
沈南乔开始后悔自己没早点入坑。
人与人之间的比较就是这样开始的,她不辞辛苦爬起来,去阳台拍了几张靠暖气续命的热植美照,发到群里。
阳台自从上次收拾之后就干净整齐多了,只是缺少了那些彩叶芋看起来有点单调,基本上都是绿色的叶子,担心开空调家里空气会太干燥,沈南乔还给它们开了加湿器,对着植物们吹。
旁边的一棵小叶昙花看着挺碍眼的。
她那只有几片叶子的大叶昙花不开花也就算了,长得这么茂盛的小叶昙花也十分不给面子,第二年了还没有要开花的迹象。
沈南乔给它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附文:希望大家能帮我骂骂它,两年了还没开过花。
江城气球:这小叶昙花不行了,长这么多叶子一看就不喜欢开花,不如送到楼上我家来?我不介意它不开花。
江城蓝蓝:我同城,可自提。
北京猫猫头:要不砍两刀?搞个扦插备份?
云南花花:我这里好,要不寄过来给我?
……
群里一直都挺活跃的,沈南乔看完,觉得扦插备份这个提议很不错。
正好闲着没事,摘两片叶子跟富士山秋海棠一起扦插算了,到时候还能送人。
江城阳台陶渊明:我准备扦插了,祝我好运。
江城气球:搞个接龙吧,活了我占一个坑。
群友自发地搞起了接龙,沈南乔看了看,没一会儿就十来个人了。
江城陶渊明:你们这是要我薅秃它啊。
北京猫猫头:不给它点教训怎么会开花?!
江城蓝蓝:冲冲冲!
于是,在群友的怂恿下,沈南乔大半夜差点把这棵小叶昙花给薅秃,一片片叶子扦插到赤玉土里面,跟其他的扦插小苗一起放着。
看着轻松不少的小叶昙花,沈南乔下了最后通牒:“我再给你一年机会,明年你要是不开花我就让你的子子孙孙篡你的位。”
威胁完,沈老师拍拍手,回沙发上躺着去了。
周亦然正在跟人发消息,专注看着手机。
大概是没注意她已经回来了,下意识点开了他妈发给他的语音消息,顿时,他妈的励志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然然在别人家要听话哦,一定要把握住!相信自己,一定能行!爸爸妈妈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在父母眼中,他好像永远都是两岁还不说话的周亦然,尤其是他妈,至今还叫他然然,这一点他说了很多次,但是他妈却依旧坚持,并且不只是他妈,他爸也还是跟着一起叫他然然。
从前周亦然对这个称呼是无感的,毕竟都被叫了二十六年了,他早就习惯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
当周亦然下意识侧头看向阳台却发现她已经坐到自己旁边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不会在年前把他从家里赶出去吧?
巨大的羞耻心扑面而来,几乎是一瞬间,周亦然脸红到了脖子,身体快速往后撤,一把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试图毁尸灭迹。
无意间听到爆炸消息的沈南乔一开始是有点懵的,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看着周亦然,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你、你听我解释!”周亦然试图挽回自己快要崩塌的形象。
“我妈她喜欢养猫,家里的猫都是叠字,她叫习惯了,所以、所以!才这么叫我的!我不是那种男人……你不要误会!”
“我家里都是这样叫我,我跟他们说了不准叫,但是都是长辈……我、我也没办法……”
说到最后,周亦然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完了,他在她心中一定是个软弱的妈宝男。
沈南乔为了不再刺激他,憋了半天的笑,现在彻底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身体都趴在沙发上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你、你的脖子都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要把手机扔垃圾桶啊,不行了我笑的肚子痛……”
看她表情难受,周亦然一时也忘记了尴尬,过去帮她揉肚子,“别笑了,我手机都不想要了。”
“别别别,手机是无辜的。”沈南乔趴在他肩膀上,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这个姿势她终于好受不少,“我觉得很可爱啊,然、然――”
她呼吸就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吹得他耳朵痒痒的。
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羞耻,但是那种过分亲昵的不好意思,让他有种两人耳鬓厮磨的错觉。
刚刚的情绪似乎在慢慢转变,他的手覆在她软软的肚子上,她的身体跟他很不一样,好像哪里都是软软的,没有一点肌肉似的,摸起来跟果冻一样。
他一手在她后腰,防止她倒下去,目光从她的肚子到脸上,逡巡片刻,终点在蛊惑人心还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要是再逗他他就不客气了,周亦然想着。
沈南乔毫无知觉,甚至还故意凑近,鹦鹉学舌般重复:“然然――”
他给过她机会了,周亦然想,这可不是他过分。
柔软的唇被覆盖,声音无法发出,她的企图都变成了呜咽,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就被掠夺了呼吸,尝到布丁奶茶的味道。
她毫不意外先耗尽氧气,攀着他的脖子急促呼吸,想说些什么一低头碰到他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睛此时变成了深沉的大海,目光落在她唇上。
“等等……唔……”
电视里男主角正在声嘶力竭控诉女主,bgm也是不和情景的悲怆,但沈南乔根本听不见,她被压在柔软的沙发上,腰后甚至还压着一只可怜的海豚,舌尖发麻。
“周亦然,”她可不敢再叫然然了,努力平复呼吸,试图转移注意力,“你的手机还在垃圾桶里。”
他自暴自弃抱着她,鼻尖从颈侧到敏感的耳朵,然后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沈南乔莫名有种刚跑完八百米的错觉。
“你不热吗?”屋子里开了空调,温度本来就挺高的,两人再这样,有擦枪走火的嫌疑。
“还好。”他说,终于从她乱七八糟的话中想到了什么,“我不能亲了吗?”
沈南乔:“……”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正式。
“就是提醒你一下,”沈南乔尽量端着,虽然她现在是被压的那一个,但气势上总不能输给小学鸡周亦然吧,“我想起来了。”
“可是我想再抱一会儿。”他说。
“可以,但是能不能让我在上面?我快被压死了。”沈南乔忍无可忍。
周亦然:“……”
为了防止女朋友被自己“压死”,周亦然乖乖爬起来,看着她若无其事理好自己的衣服。
哦,刚刚好像他有点过分,亲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衣摆被撩了起来,然后他就顺便,嗯,顺便,亲手给她量了一下腰围。
周亦然从垃圾桶里捡回自己的手机,好在这个垃圾桶刚换的垃圾袋,里面也没什么东西,手机没弄脏,但他还是心里嫌弃,放到茶几上,离自己远远的。
沈南乔看见他的小动作觉得好笑,没戳破,重新靠在沙发上,心想刚刚那个意外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吧。
然而周亦然不愧是个小学鸡,他凑过来,对她说:“我刚刚那样,你没有不高兴吧。”
沈南乔微笑:“本来是没有的,你现在再提我就有点不高兴了。”
周亦然竟然一脸无辜问她:“为什么呢?你刚刚又没有推我。”
沈南乔恼羞成怒:“你还睡不睡了?都十一点了,你不是平时十点就要睡的吗?”
第24章
周亦然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但是很快就知道要是他再继续问下去,她肯定要生气,就乖乖不再问了。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搞懂,直到除夕中午,沈南乔跟他都要各回各家过年,他回家的时候碰到了他刚回国的表哥一家,两家是邻居。
这个表哥就比较亲了,是他爷爷的亲兄弟的唯一一个孙子,常年住在国外,只有过年这段时间才会回国,已经成家,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这次回家也把女儿带上。
因为生意上有往来,周亦然跟表哥关系还是不错的。
小姑娘穿着红彤彤的棉袄,扎着麻花辫被表哥抱在怀里,她不喜欢生人,一定要爸爸妈妈抱着,不然就要哭闹。
趁着饭后小侄女睡午觉的时间,周亦然找机会向表哥请教。
比起他群里那些还没结婚的狐朋狗友们,还是表哥这样结婚生子家庭辛福美满的人说话更有权威,更重要的是表哥常年居住在国外,就算知道了他的事情也不会到处乱说,总而言之,十分保险。
表哥听完他的叙述,笑了笑,拍拍他肩膀,“你女朋友应该是害羞了。”
周亦然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在他印象中,沈南乔好像一直都是冷静的样子,怎么会害羞呢。
相反的,他好像才是更容易害羞的那一个。
可是这个违和的答案被他反反复复应用在当时的场景上,周亦然惊恐又惊讶地得出一个答案:沈南乔害羞了。
“其实谈恋爱这种事,就是不断探索的过程,每个人都是多面的,偶尔有惊喜偶尔有惊吓是很正常的。”表哥说,“不过女孩子脸皮比较薄,这种时候你懂就算了,不要多问,不然她就不是害羞,就会生气了,这个尺度要把握好。”
周亦然乖乖记下。
“表哥等着喝你的喜酒哦。”
“嗯。”
周亦然立刻就觉得表哥可靠起来。
最近几年因为疫情的原因年味都不是很足,今年好不容易情况好转一些,她妈早早就通知她回家,初一到初五的流程都准备好了。
除夕肯定是要一家人一起过的,这是他们家的传统。
为此她妈还曾给她卖惨:“宝宝,你看我跟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女儿,要是过年你都不回来,那这个年我们过的还有什么意思,出门别人家都会笑话我们家过年孩子都不回来,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为了她妈过年必团圆的习俗,沈南乔就算是在国外求学的三年,每逢春节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回国陪她把这个年给过完。
其实到了这个时代,不回家过年的年轻人不在少数,也不会被人戳脊梁骨,亲戚问起来顶多就是说一句孩子忙就算了。
但他们全家都习惯宠着南依女士,南依女士的话就是命令,必须要执行。
毕竟当时她爸可是发了话,要是沈南乔不回来,他不介意包机去把她接回国。
一开始沈南乔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后来才发现她爸还真的有私人飞机。
这件事让她对她爸宠妻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同时,对自家的资产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宝宝快来看看这条裙子怎么样?你表哥婚礼上要穿的。”一到家南依就使唤她。
她表哥的婚礼一波三折,原本是定在年前,结果婚宴出了问题,需要重新找酒店,也需要重新安排时间,推来推去就只能延迟到了年后,就在大年初五,喜庆日子。
陪她妈试完裙子,又要准备过年的礼品什么的,忙活半天才收拾完。
过年是个体力活,去各家要准备的礼品分类放好,有的关系不错经常来往的,就要送贵重些,有的普普通通不怎么来往的,意思意思就行了,有些尴尬的,就需要斟酌一番。
这种人情世故沈南乔听着就头疼,完全由她妈做主,她负责执行,她爸负责买货。
他们父女俩一个性格,在这方面都不太行。
还有家里的年货什么的,也是南女士早早就备好的,沈南乔一回家就感受到了年味。
客厅挂着红彤彤的中国结,茶几上放满了瓜果零食,花瓶里也插着红橙色系的鲜花,这种时候她妈就不嫌弃大红色俗气了,怎么喜庆怎么来。
沈南乔回家的生活远比自己一个人住要轻松很多,在家里不用自己做饭也不用自己洗衣服,基本上过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物,只要能哄她妈开心,别的她都不用操心。
试衣服的时候,南依看着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问她:“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沈南乔第一反应是质疑,然后紧接着是心虚。
难道是她最近在家干活少吃得多懒得运动,所以长胖了吗?
南依掐了掐她腰间隐隐有膨胀趋势的肉肉,“你看看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去上课,老师跟我说你都两个月没去了!现在又是过年又是冬天,你再不注意,小心真的长成个大胖子。”
“可是我以前都是这样,也没有长胖啊。”
“那是你年轻!你看看你马上就二十六了吧?过了二十五岁身体机能就要下降了!你还跟以前一样能不胖吗?”南依劈头盖脸给她一顿训,“妈妈对你要求不高,漂亮就行,尤其是身材,要学会自律明白吗?”
南女士养娃只遵循一个原则,一定要长得好看。
一个长得漂亮的娃,再怎么折磨她她心里都会好受一点,――南依对此坚信不疑。
沈南乔乖乖听话,“我过完年就去老师那报道。”
身材这种事,沈南乔其实个人来说是无所谓的,稍微胖一点也没什么,她担心的是一旦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再减肥只会更痛苦。
而且周亦然都那么努力,她没理由躺平。
这该死的要强心。
有了她妈的提醒,沈南乔年夜饭都吃的少了,吃了个七分饱就作罢,一家人一起躺在沙发上吃零食水果看春晚。
这也是他们家过年的仪式感之一,即使春晚再难看,也要意思意思看一会儿再去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