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听后心底咯噔了一下,暗暗叫苦。
他也跟夫人传达过这件事情啊,但是她直接挂断了电话这咋办嘛!
不过这种时候也由不得他多想了,姜沉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对不起,宋总,但是夫人确实没说什么,我就…”
“行了,不用解释这些没用的。她现在在哪里?”宋礼笙皱眉看着他。
姜沉这才忙掏出了平板,查看美其名曰是保镖,实际上是派去监视的人传送归来的实时消息。
然而这一看,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了?她在哪里?”看见姜沉的反应,宋礼笙眉头蹙的更深了。
姜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夫人去看京剧表演了…现在在A市大剧院…”
“看戏?是谁参演的?”宋礼笙觉得十分奇怪,莫名其妙的,黎皎这个年纪,居然还喜欢看戏?
姜沉看着那个名字,恨不得现在就穿越回下午,直接冲进会议室把手机递给宋礼笙。
他一天天工作繁忙,平时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上网冲冲浪,看看娱乐八卦就可以缓解一天的疲惫了。
于是乎自然知道夫人参加了一部综艺的录制,其中的嘉宾就有这份名单上的景绍寅…
该说不说他甚至还刷到过两个人的cp贴,只是闭着眼睛没有看内容就赶紧退了出来,生怕被老板暗鲨。
“哑巴了?”宋礼笙见他半天不说话,语气冷厉。
姜沉见他有些动怒了,心肝直颤,连忙回道:“是景绍寅!”
“景...绍...寅?”宋礼笙眯了眯眼睛,重复着他的话,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眸色渐渐阴翳,最后转化为冰霜般的寒冽。
他冷笑着:“真是很好啊,一个两个的都想打我的人的主意。”
姜沉顿时噤声了,也不敢去仔细思考什么叫做“一个两个”的,只能缩着脖子努力让自己变矮到看不到他才好。
然而很快,宋礼笙锋利的目光就如刀刃般扫向了他:“你先出去。”
姜沉如释重负,手脚并用地逃之夭夭了。
他一离开,宋礼笙便拿起手机立刻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一声、两声、三声,直到冰冷的机械女声开始劝说他稍后再拨时,也无人接听。
他不信邪地反复拨打着,结果依旧无法打通。
偏执的情绪逐渐在他的眼底放大。
他的眸子瞬间冷到了极致,眼眶都隐隐泛红,额头上青筋凸显,握着手机的双手也紧紧地攥了起来。
“姜沉!滚进来!”宋礼笙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很久很久,忽然爆发出一声嘶吼。
这声音,震慑的姜沉耳膜一疼。
他不敢耽搁,连忙推门进去:“宋总,我这就去把夫人找回来…”
“不用去。”
“是!”姜沉下意识就要冲出办公大楼,然后听清楚了宋礼笙说的话,懵了,“啥…?不…不用去…?”
这是什么意思?
宋礼笙目光森冷如刀锋,坐在桌前不断地搅动着碗中的清粥。
随着他粗暴地动作,不断有汤水带着米粒从碗里飞溅了出来,落在了桌子上形成了几滩脏污。
姜沉看着宋礼笙的动作,心底一片惊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嗯,不用去了,你跟我回别墅。”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却是一片猩红。
“啥啥啥?宋总…您别这么冲动…”姜沉这下真的害怕了,什么叫做你跟我回别墅啊!!
他双手交叉护在了胸前:“宋总,冲动是魔鬼啊!!你这么做会伤了夫人的同时更伤了自己的!”
宋礼笙嗤笑了一声:“你又懂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了?”
姜沉心里真的忍不住要骂街了,他也不想教啊!!放到平时,就算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是不敢置喙宋礼笙的决定的。
可是现在可是事关他人身安全的大事儿啊!
宋礼笙却懒得再理他,直接站起身来,睥睨地看了他一眼,撂下了一句“跟上”后,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独留姜沉一人瑟瑟发抖着,但还是咬牙跟在了后面。
*
一路上,姜沉坐在副驾驶上,那叫一个惴惴不安,不停地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宋礼笙的表情。
然而宋礼笙全程紧闭着双眼,连一个眼神儿都没有留给他。
车内的气氛诡异压抑得厉害。
他犹豫再三,还是想要再自救一下。
“宋总…您…”
还没说出两个字,宋礼笙睁开眼睛,冷冽的目光射过去,让姜沉顿时一个激灵,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抱歉了小花花,如果硬要在工作和完好无损的你中间选一个的话,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工作。
在忐忑不安中,车子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姜沉视死如归地走下了车子。
然而就在他鼓足勇气准备买入别墅大门时,宋礼笙却突然语气森森然地开口了。
“你就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打电话给夫人,就说…”
*
黎皎确实是没有听到手机的响声。
剧院内铿铿锵锵的声音震耳欲聋,要能听到电话声音还是有一点难度的。
还在她中途尿急,去了一趟厕所,远离了那些锣鼓声后,这才终于接到了姜沉的电话。
要不然姜沉还不知道要在风中,傻傻又可怜地站在别墅前面多久。
“夫人,您现在在哪里啊!我联系不上宋总了!”他的嗓音都变了调。
“我在外面,是怎么回事儿?他没在公司吗?”黎皎眉心一跳,连忙问道。
“宋总开完会后就回家了。半个小时前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送文件过来,结果我到了后敲门没人开,打电话宋总他也不接…”
听到这里,黎皎突然想起了宋礼笙在楼梯上险些昏厥的那一幕。
要是他昏倒后摔了下来…
黎皎心里一阵后怕,连忙说道:“你等着,我这就回去!”
*
姜沉看到她的车子出现在别墅前时,简直激动到热泪盈眶了。
“里面没有听到过响动吗?”黎皎三步并两步地小跑到了门前,脸上难掩地急色,坐在车上她才发现宋礼笙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没有听到。
只见姜沉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
说话间黎皎已经把大拇指按在了指纹锁上,门应声打开了。
她赶紧冲进了房屋,丝毫没注意姜沉并没有跟着进来。
别墅内漆黑一片,她打开了总灯的开关,顿时灯火通明了起来。
第一反应去看了楼梯周围,没有任何人影的出现。
黎皎松了一口气,没有摔下来就好。
“阿笙,你在家吗?”她大喊了一声。
寂静一片,无人应答。
她抿了抿唇,先是去了宋礼笙的卧室和书房,却发现都没有人,于是只能挨个房间的搜查。
令黎皎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黑漆漆的储物间发现了宋礼笙的身影。
和他一起被发现的,还有一地的酒瓶和满屋子的酒气。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了宋礼笙的双目,他转过头来,脸颊上布满了被酒精醺上的红色。
在看到黎皎的那一瞬间,他眼眶也跟着变得猩红了起来。
似乎是被酒液麻痹掉了泪腺,宋礼笙眸底转着水花。
“皎皎…”他轻唤了一声的同时,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淙淙流淌而下。
“你怎么喝这么多…”
酒。
满腔的担心化作了对宋礼笙胃病还没有好利索就开始喝酒的怒气,黎皎皱着眉头刚要诘问,却被宋礼笙哭着撞了个满怀。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他把下巴磕在了她的肩膀上,带着哽咽声,语气中满是委屈。
第51章 人都快被她吃干抹净了
怀中突然多了一只巨型小夫郎,黎皎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怎…怎么了嘛,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哪里有什么哄人的经验,看着宋礼笙一边醉着酒一边哭哭啼啼的样子,心早就软成了一滩水儿。
可惜,她这话一出口,宋礼笙在她耳边呜咽了起来,眼睛贴着她的颈侧,黏腻的泪水都沾在了黎皎的肌肤上。
他哭的很伤心,不停地抽噎着。
温热的眼泪不断地流入衣襟,落在了她的锁骨上。
虽然看不清宋礼笙的脸,但在脑海中的他的脸上此时肯定满是悲愤和绝望。
黎皎的心揪的生疼,她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手掌上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全然不知道宋礼笙埋在她肩膀处的脸上除了泪水,哪里有半分委屈的样子。
有的只是几近疯魔的神色和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扭曲微笑。
连眼稍下的泪痣都带着一抹浅浅的红,暗藏着一丝诡异的魅惑之色。
而黎皎丝毫没有察觉。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啊,你这哭得…哎呀,也把我弄得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宋礼笙听到她末尾越说声音越小的话语,终于抬头来了。
他眼眸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光,那双桃花眼此刻因为刚刚的哭泣显得格外的妖艳勾魂。
黎皎打眼一看,可耻地咽了咽口水。
看着那带着不知是酒液还是泪水的光泽朱唇,她还是没忍住直接亲了上去。
宋礼笙被她揽着脖子,在怔忪过后微微弯腰,迎合了这个吻。
嘴巴的味道是咸的,尝起来是眼泪。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黎皎松开宋礼笙,捧着他的清俊泛红的脸,细心地替他擦拭着泪痕:
“一下子给我拨了那么多电话不说,就连你助理也急急忙忙的,慌不择路地打了我的电话。吓得我还以为…你身体又不舒服,独自昏倒在家了呢。”
宋礼笙感受着她温柔的动作,心中涌动着暖流,但还是咬住了下唇,故作吞吐地解释:
“我…抱歉,让你担心了,没发生什么的,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说实话。”黎皎指腹用力按了一下他的眼下的肌肤,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小夫郎哪里都好,就是自己受了委屈非要忍着不说这点需要改正。
“真的没什么…”随着黎皎手指的离开,宋礼笙也伸手摸了摸那处红色,却仍旧不愿说。
“你最好是不要告诉我这满地的酒,是你突然嘴馋了,就不顾及自己的胃病,疯了似得往嘴里灌?”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黎皎嘴角耷拉了下来,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揪动着他后颈的肉。
那是人类最脆弱的部位。
宋礼笙知道黎皎快要不高兴了,演戏而已也不能把人真的惹急了。
只要她能真的怜惜了他,足够达到目的就行了…
“……”于是宋礼笙先是沉默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黎皎的表情,这才用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说道:
“我发现你不在家,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本来我只是以为你没听到的,但是…”
宋礼笙顿了一下,低垂着眉目继续说,“手机给我推送了一条新闻,说你和…和陆澈希在谈地下恋情…”
他特意没有说是景绍寅,因为他本该不知道黎皎今晚跟谁在一起的。
“谁?!陆澈希??”黎皎不禁挑眉,“怎么可能!我跟他没关系,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
她坚决否认。
宋礼笙却没有因此展露笑颜,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开口:“我知道按照协议上所说,我不应该,也没有立场去管你的私事的…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刚才看到新闻的一瞬间,我真的好害怕你有了喜欢的人,然后就不要我了…”
说到最后,他又不淡定地有些哽咽了。
“不是?咱俩都躺在一张床上睡过了,你怎么还想着那个协议啊?”
黎皎说着捧起他的脸,细细地盯着他有些泫然欲泣的双眼。
有的时候她真的想打开宋礼笙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啥玩意儿!
“睡过了”三个字成功让宋礼笙整个人都烧了起来,眼睛不敢去看黎皎。
但是他没有忘记今晚的目的,这场戏还没有演到他想要的地方。
“是啊…”宋礼笙自嘲地笑了一声,“分明是我让你签的那份协议,却也是我缠着你陪我睡觉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了表子又要立牌坊,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他又是轻轻笑了,那种侮辱的用词让人听着心里十分不舒服。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黎皎的声音变得冷了起来,“说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词来自轻自贱?”
她刻意加重了末尾的音调,心中上了些火气,连着那些心疼,搅得她胸口又酸又气。
她实在是不明白,宋礼笙为什么能够一脸平静的用这些话来形容自己。
在大周,只有伎子才会被人骂作是表子。
宋礼笙没再说话,眼神里却分明是落寞。
黎皎看着周身气息突然变得一片死寂的男人,突然有些暴躁地挠了挠头发。
究竟是谁给他灌输的这种思想啊!
难道…
黎皎忽然有了些头绪。
以前她曾经在大街上围观过正夫当街辱骂自家妻主领回来的外室,连着外室所出的庶子也一并骂了去。
什么小蹄子,小贱人甚至表子和万人骑一些话,怎么脏怎么指着二人的鼻子骂。
想起宋礼笙的出身,豪门那样浑浊的环境…
他不会也被这样骂过吧。
“阿笙…”黎皎又伸手将他搂进了怀里,“我不是要骂你,只是我不想听见你用那么脏的词说自己罢了。”
她轻拍着宋礼笙的后背:“咱俩都拜过天地了,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们睡在一起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但是协议…”被哄的人一脸享受但却用沙哑的声音继续推动着剧情。
“抱都抱了,亲都亲了,睡都睡了,协议还能作数啊!”黎皎见她费了半天口舌,话题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简直不可思议地松开了宋礼笙。
她双手把住他的肩膀,恨不得把他摇醒。
本来就不聪明,这喝个酒还傻了一个度,傻上加傻可还行?
“所以协议可以失效了,你也还要我的对吗?”
看着宋礼笙谨小慎微反复确认的样子,黎皎又有些不舒服了。
小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长大后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啊。
“撕撕撕,现在就撕。”黎皎作势就要转身回卧室去拿她的那份协议。
“不用了。”宋礼笙从背后抱着了黎皎,眸底的笑意终于正常了些,没了那些极力掩盖才能不表露出来的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