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了好久以前看到的视频里的那个浑身是伤的牵线木偶，最终挣断了桎梏后面对众人扬起的笑意与眼中流露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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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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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赛的时候江翊被淘汰了，其实没有什么意外的，高手如云，他并不算出彩，最令她意外的是祁冀居然也进了决赛。
祁落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摊开手掌，检查了一遍指甲和手心。
下午是决赛，能不能在最后的战役中取得胜利就看下午的表现了。她不想拿第一，她只想赢祁冀。尤其是当着祁丰的面赢祁冀。
江翊下午有事，就没去看祁落决赛。
秋老虎一过，一场秋雨一场寒，枯黄的树叶被席卷着在她眼前落了一地，又顺着秋风打着旋儿，从高处啪地砸到地上。
转角就是通向大剧院的最后一条街道，不曾想平时人相当少的长街今日却挤满了人。看样子是发生了车祸，以几个人为中心向外为了一大圈人。她本不想关心被撞的人是谁，却不巧看见救护车开了过来，让开的通道中那个冲着路面狠狠骂着的人正是宋惠莲。
被撞的人是祁丰，肇事车辆早已逃之夭夭。
宋惠莲看到她的一瞬间，眉目中迅速染上一层更深刻的怒意。祁落站定，面色微冷地看着宋惠莲上了救护车，而祁冀似乎还是打算去比赛，并没有跟上救护车。
可她没有听见宋惠莲在医院不知冲着电话里的谁吼了一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场比赛绝对不能让那个祁落赢了小冀，那丫头就是个灾星，克死了她妈又恰好看着她爸被撞！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祁冀赢，堵不住那些人的嘴就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你听到没有！”
最后的决赛虽不能说万众瞩目，至少人数不菲，观众席上挤满了人，到后台的时候她看见祁冀一个人站在门框边旁，不远处还有另一个男人，个子很高，头发微长，手里正拿着一把小提琴不知在看些什么。
祁落没管，转身去另一个房间玩手机。
这时过来一个男人，关上了房间的门。
“你就是祁落？”
他拿着手机对着上面的照片比较着。
祁落点头，继续玩手机。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只见对面的男人将那把小提琴递给她：“这是你妈妈之前在我这里要我为你做的一把小提琴，可我一直联系不到她，听说最近有比赛，想着你一定会参加，我才找到你。”
他解释了一大通，连环炮似的惊的祁落一脸迷茫，她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伸出手去：“谢谢。”
她还是不太信，母亲怎么可能为她定制小提琴呢。她印象中的母亲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学小提琴，又怎么会因为她喜欢去为她定制一把琴？
可感性作祟，又想着万一是真的想给她定做一把小提琴呢？万一是真的想和自己何解呢？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她上台，下台，灯光在她眼前闪耀出令她头晕目眩的色彩。
啪嗒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她没太在意那些隐藏在忽如其来的耳鸣后面的声音，心里轻松了很多，又要保持身形，她无暇顾及。
返回观众席后祁落看着祁冀上台下台，心里不免有些阴郁。正当她伸手揉眼的时候，突然发现手腕上的手链不知去了哪里，印象里她并没有把手链取下来。
她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匆匆从祁冀旁边的台阶擦身而过，在去后台的必经之路低头寻找，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串手链的影子。她突然想到那间小休息室，便立刻推开门冲了进去。此时此刻台上正在宣读最终名次，她也丝毫不想关心。
她听见一个女人问她：“这把琴是你拿的吗。”
她斜斜地乜了一眼，点头称是，给他送琴的那个男人此时站在门口，对那个女人说：“我说的没错吧！就是她跟我说那把琴是她的，让我去帮她拿的，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啊！剩下的可以找她问了吧？我先回家了？”说完就做欲逃跑状，被两个工作人员狠狠拦住。
祁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就拿起琴和一群工作人员将她围住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旁边看热闹的人拿起手机拍摄，此时主持人刚好宣布祁落获得一等奖的消息，旁边的人一阵哗然。
她只想找手链。她知道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可能比找不到手链更糟糕。她不知道此时网上炸开了锅，第一名的祁落居然为击败对手不惜偷偷拿走别人的琴这种事一经散步便很快在网上闹起轩然大波。视频中的她神色匆忙，配文居然说她发现事情败露忙赶来救场却被抓了个正着。
她不想管。众人让她道歉她就道歉，但是他们还不让他走，她就很不理解。
于是她吼，我已经道歉了，为什么还不让我走。
她想找手链。她真的怕找不到。
可这一吼又被拍了下来，她渐渐有些失去力气，耳鸣声愈发大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她看着眼前光怪陆离逐渐远去，熟悉又陌生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一阵呼吸不畅，就直接摔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她看见沈悦在她旁边趴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你怎么惹事啦。”
“手链不见了。”她低声说，“别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心脏有一点点问题。”沈悦小声说道，用手比划了一下她的“一点点”，“不过应该不会很严重……吧，但是医生说得休养一段时间，不能这么折腾了。”
她终究没敢告诉祁落网上已经闹翻了天的事，她也没敢告诉祁落班里的学生有一大票已经相信了网上那群人。双方各执一词，对方有证人有解释，而她只不过是苍白的解释，片面之词，可信度当然低得可怜。
祁落想拿起手机，几次三番被沈悦伸手拦住，最后祁落有些恼了：“小悦，没必要这样，我迟早得看。”
她比常人敏锐得多，沈悦自知骗不过她，只能乖乖交出手机。
可是祁落的表情渐渐疑惑起来，随后舒了一口气。
“是那个男的进来跟我说那把琴是母亲给我定制的，我其实也不大信，就暂时搁着了，也忘记拿了，回去找手链正好撞见那群人问我琴是不是我的...我就点头了啊...”
她的声音渐渐暗了下来：“是有人故意的。是宋惠莲。”
沈悦点开手机，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你确定吗？”
“我刚刚看了比赛结果，我第一，主办方因为这件事决定撤销我的排名，所以顺位，祁冀第一。好一个一箭双雕。”
沈悦动作快，已经把祁落的解释发了出去，可是终究是石沉大海，偶有回复也几乎全是骂声。
“现在出来解释了？当时怎么不解释？”
“澄清？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呕］”
“听说那把琴的主人是个很优秀的小提琴手，给人家先搞下去，这不正好是一把好牌吗？”
“长的就一脸白莲花装清纯的样子，还找手链呢，就算是她妈死了也没必要这么急吧？明明是发现事情败露了。”
还有声称是她同班同学的，说她在学校就喜欢勾心斗角，自视清高，瞧不起人。字字句句语气真切，让人不得不不信服。
“她之前在学校里名声就不好，逃课打架什么都做。”
“上次我小姐妹男朋友就是被她骗去的，还找人打了我姐妹。”
“就一小太妹，别装了。”
祁落沉默，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睛，放下了手机。
这时门被敲响，沈悦转身去看，却没曾想进来的是祁冀。他脸色也不好看，却没多说一句话，只是给祁落展示了手里的手链，放在了祁落身边。
“你上台后我在后台捡到的，还给你。”
沈悦噌地一声站起来，冲到祁冀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陷害祁落？”
祁冀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伸出手，把她的手从衣领上拽下来：“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摔上门离开，等到褪去满脸烦躁，才点击信息。
屏幕上静静陈列着一条消息。
“上天我见到祁落了。”
来自程煜。
“早。”
祁落点了点头，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她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人的窃窃私语，不可避免地在她耳边盘旋。尽管早就预料到此情此景的发生，她竟然还是忍不住有些想要逃离。
江翊最近一直没联系她，或许是为了家里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又或许是根本不想跟她扯上关系――这是往最坏了想，毕竟前几天她才给江翊下了“是个好人”的定义。可她在医院的那天，不经意间在他的主页停了好久，却没等到一条来信。
江翊仍旧是她的同桌，却没对她多说一句话。她低头找书，头却突然一疼，是被后排一个男生用笔盖狠狠地砸了一下，她回头乜了一眼，并不想做声，却听见后排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怎么不乱吼了？不是挺有气势的吗？”
沈悦打水刚回来，一脚踹到那男生后背上：“我说了祁落不是那种人，解释也发到网上去了。”
“谁知道呢，你别不是也被她骗了。”男生抱胸哼了一声，“而且有人已经放出来实锤了，说祁落还为了拿第一名和主办方潜规则，连视频都有了……”
“你放屁！！”沈悦把水杯往桌上一摔，音调瞬间提高，“你跟她很熟吗，你有我跟她熟吗？”
沈悦旁边看戏的男生小声附和道：“就是因为不熟啊。”
沈悦站住，不发一言地走到祁落旁边。
祁落抬眼，冲她微微一笑。
江翊一直没抬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知道祁落的笔滚落到他桌下，他才轻轻俯身，把笔捡起来，放到她的手上。
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沈悦仍然不知所措，她问过喻铭，喻铭说现在看网上的情况越描越黑，基本还是不要理睬的好，或许只能等过段时间忘掉。只要陷害祁落的人不出来澄清，就一定会有人把祁落当成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互联网没有记忆，新旧事物交迭更替，又有几个人能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呢？但是这件事不追究真相最后伤害的只能是祁落，她以后的生活是不是要一直遭受非议是个问题，但至少要先避免网络上的流言蜚语对她造成的伤害。
喻铭也去跟江翊多说，江翊不知怎的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不知在闹脾气还是生气。祁落出事喻铭跟他提起他也没什么反应，反而是看见别人发的刷屏的关于祁落的转发动态还有江翊的点赞都让喻铭觉得很是奇怪。
“江翊那边怎么说。”沈悦又追问道。
“没什么反应，最近满屏都是祁落的事情，他该点赞的点赞该看的都看了，保不齐有人在他面前说祁落的事，现如今我也说不清他向着谁。”
“按理说他和祁落关系挺好的应该会向着祁落。”
“他最近有点奇怪。”那边好久才来回复，“我说不清，我感觉他最近太沉默了。沈悦，说实话，我也说不清他是不是向着祁落的。”
“你跟他熟……”
“我也搞不懂他了。”喻铭叹了口气。
祁落咬着酸奶吸管，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沈悦关上手机，小心翼翼地试探祁落：“你最近和江翊联系了没有啊。”
“没有。”她并没有抬头，“我们俩比赛后吵了一架。”
“真吵啊？”
“真吵。”祁落抬手把奶盒子扔到垃圾桶里，“他怀疑我是不是一直在骗他，我就骂他，然后就没了。”
沈悦愣住，脸上的表情由白转青。
“那件事他果然也不信 ”
“喻铭说他没回复。”
祁落本来有点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来，“那就别跟他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想跟他解释。”
沈悦忙掏出手机跟喻铭进行下一轮聊天。
江翊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人群来来往往，低下头看手机上喻铭发给他的那些东西。
他身边的朋友很多，经历了这件事后，也只能算折损了喻铭和沈悦这两个。他的生活依旧向前，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但是祁落不一样，他记忆里的祁落，一直是光彩照人的，闪闪发光的，可是在这几日里却逐渐沉默了起来。
上次他替她捡起那支笔的时候，本是想说，我相信你。可是他想起了手机上那条短信，就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信息来自程煜。他不知道程煜怎么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或许是祁落给的。简单寒暄过后，他看见程煜说，别多跟祁落说话。
“祁落的哥哥，祁冀，是我的朋友。祁冀对祁落并没有恶意，只是暂时还不想让祁落知道。”
他记得当时自己回了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得到祁落出事的消息很晚，当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早已经做不到第一时间赶过去安慰，刚想说点什么，又被程煜半路拦下。
“祁落的事情大多是私事，我不便于跟你细说，但是如果你真的想为她好，就别去安慰她。”
“为什么？”
他有点好气又好笑，“我为了她好，又不去安慰她，我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祁冀是她哥，现在已经开始帮她收集证据了。”程煜能感觉到解释起来多少有些苍白，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自己赌。”
“现在已经是初三上学期了，你要是信我们，就别去找祁落。”
“那你好歹得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疏远祁落，就主动去疏远她。”江翊条理还是很清楚。
“你喜欢她吗？”
江翊怔了一下，小少年在经过明显迟疑之后，轻声说：“你说呢？”
程煜低声：“那我告诉你一些，有关于她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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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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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沈悦偶然试探一下祁落的态度，得到的却是比意料之中还要绝对的回答。
“我不管他相不相信我，他既然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说明他从来没对我这个人抱有百分百的信任，我也没什么必要再维持下去了。”
在听到祁落这句话的时候，沈悦正好看见江翊从不远处走过，于是赶快低下了头。
“他们扒出来的已经够多了吧？”祁落用勺子喝了口汤，“潜规则那条视频不是合成的，不过里面那个人确实跟我很像。如果有这件事作为加成，我偷拿别人的琴导致别人不能比赛的事会引起更多人相信。”
“你不管了？”
祁落摇头：“管不起，还躲不起吗。”
“这怎么能行！”
“走一步看一步，熬完初高中就能去外地上大学了，到时候也没这么多人认识我。就算有又怎么样。”
她垂眼，收拾桌面上散落的纸巾，丢进餐盘里，然后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