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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报复肯定会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江翊进组二十天，她演出剩下的空余时间挺多，又跟他在一个城市，索性就跑去探个班。
林沅很高兴她能过来，拽着她在影视基地绕了好几圈，江翊拍古装剧很少很少，出道五年，这是第二部 ，也是配置极好的一部，是制片人完全为他量身定制的，所以即使江翊从昭然脱离，也不能撼动他这部剧的主演地位。内娱热衷于争番位，他合作过几个咖位大的女明星，当时倒也不争一番，只是这次，轻轻松松避免了番位之争。
祁落特意跑到江翊看不到的地方，代拍无孔不入，万一拍到了她和江翊对视的路透，那么势必又要在网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在黑粉口中是江翊一心谈恋爱无心工作，在粉丝眼里她就是影响江翊工作的狐狸精。
反正是百害而无一利。
林沅拿了柠檬茶过来，脸上颇有些郁闷之色。
“怎么了？”
祁落接过柠檬茶，问道。
“我不知道，等会儿估计是要下雨，但是我看今天的通告单，江翊的戏份还是得吊威亚。”
“没人提这事？”
林沅摇了摇头：“我问了一嘴，女演员那边助理正好在那边，说让我别问。”
“他还说让我等着。”
祁落戳开了瓶盖：“我知道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不到的样子，天气眼看着是阴沉起来了，她索性起身：“我先回去了。”
“你不等他下戏？”
“嗯。”她摇了摇头，“明天一早还要准备彩排。”
早早离开不是因为她要彩排，是因为身体出现的异常反应。
和江翊重逢后，她一度很想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来，索性断了药，但精神药物的戒断反应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个轻而易举就能克服的障碍。
她匆匆走过街巷，路过医院的时候，微微拧了一下眉头，并没踏入。
她想着回去睡一觉大概就好了，可是这里离酒店有一段距离，状态不好她也不敢打车。
可事实证明，她还不如打车。
如果那天她没有产生戒断反应，如果那天她没有因为担心自己出事，如果那天她等着江翊一块儿回去，她就不会遇到顾思晓。
他一如既往地爱带她去逼仄幽暗的角落，她被捂住嘴，根本无法动弹，等到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知道这事完了。
“你想要戒指，还是要我？”
她踌躇一下，开口问道。
而顾思晓明显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听见她的问题，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无不嘲讽地：“你真要脸，我要你做什么？”
祁落冷冷道：“你最好是。”
“是不是该吃药了？”
祁落看见他拿出熟悉的绿色小瓶子，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垂下头，声音里有些执拗：“我不需要。”
“跟他在一起就想当正常人了，跟我在一起就要死要活的？”
祁落嘲讽：“他是正常人，你不是。”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凌乱的衣物无不昭示着顾思晓对她做过些什么。过量的安定类药物让她头痛欲裂，连着身体的疼痛感，一寸一寸在她感官上放大，放大，到极致后猛地缩小，再缓缓放大。
她用麻木的指尖轻轻触到了手指上的戒指，还在。
她舒了口气。
眼前并不昏暗，她应该是在一个车库样式的房间里，四面很潮湿，没有影视剧里滴滴答答的水声，她也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世界很安静，安静到让她恍惚。
混蛋。
她被反缚在柱子上，根本没有办法去整理自己的衣物，浑身的皮肤都火辣不已，耳垂的疼痛，颈侧的刺痛，与身体上任何一处本不该受到凌虐的地方，所有的撕裂感都在她迟钝的五感上厮磨。她本以为那些记忆都将归于沉寂，却一次又一次被同一个人提起。
从意识不到自己在浑身发抖，到反应过来自己真的羊入虎口，整整一夜。
她一次又一次被弄脏。
可是好在，好在还有江翊。
江翊在哪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午夜？还是另一个清晨？
顾思晓对这具身子渴求已久，不可能对吃了过量安定的她，毫无抵抗能力的她有多温柔。那些夹杂着为数不多的爱欲的欲望，其实只是恨欲，她知道自己经历过怎样的凌虐，知道顾思晓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知道――
不。
她吸了吸鼻子，好似啜泣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清晰。
她不知道。
她知道顾思晓过往的真相，知道江翊永远无辜，知道这世上有人对她有最诚挚最无暇的爱意。
可她不知道这一站的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江翊。
她还能不能见到所谓光明。
啪嚓。
门被推开，来人似乎怕惊醒她，脚步轻柔。
可当她的眼眸对上来者的视线，她的胃中却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可能不恶心。
怎么可能不厌弃，这一次次，一次又一次，这样的，那样的，满身污渍的自己。
可我没有错。
她眨了一下眼睛。
我从来就没有错。
第一次的那个暖融融的夜晚，她记得江翊缱绻的眸光，她记得他扣住她的手指，在她耳边轻轻说，落落，你永远都没有错，这永远不是你的错。
什么脏，什么贞洁，都他妈见鬼去吧。
顾思晓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中是和江翊一样的温柔。
“你满意了？”
她低声问道。
“还是回到我身边吧。”他避开她的问句，声音轻柔，像是下了蛊的蜜糖，“做你真正的自己，你留在他身边，还要装模做样。”
她没有回答。
“你就不应该成为他身边的人，你觉得他就应该站在光明中，他光明磊落，所以我们――”
他吸了一口气：“就应该一起烂在泥里。”
“生长在泥里，被烂泥浇溉，祁落，你永远都是脏的了。”
“也永远都是我的了。”
祁落看他，眼神毫无波澜，无悲无喜。
过了很久很久。
“顾思晓。”她说，“没人会陪你烂到泥里。”
她一生都在希望逃出泥潭，等着那个光明里的人亲口告诉她，她没有错，她也该站在光明里。
所以，她也不会，再因为同样的经历，自甘堕入泥里。
江翊知道祁落失踪并没有很晚，大约晚上八点，他下了戏之后，和剧组的人一起吃了个饭，席间就给祁落发了短信。
可是祁落没回信息。
吃完晚饭，他和林沅上了保姆车，再次拨通了祁落的电话。
这次电话通了，一阵急促的电流声过后，他听见顾思晓的声音。
“江总。”
他的语气里带着讥笑，比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更刺耳。
“你――”
“祁落呢？？”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停车！！”
车子吱呀一声停下，在空旷的街道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林沅不明所以。
江翊低下头，眼底深色，晦暗不明。
过了很久，他说：“掉头，去和平北路。”
“怎么了？”林沅蹙眉，伸手拿下他的手机，把杯子递到他手里，“出什么事了？”
“祁落。”他深吸一口气，“顾思晓把祁落带走了。”
司机老刘是自己人，他签约昭然后，就一直做他的私人司机，除了他之外，车里也没有第四个人。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他给祁落吃了整整十片安定。”
她不会闹，不会哭不会笑的时候，才是顾思晓最想要她的时候。
他恍惚间能猜得到顾思晓对祁落做了些什么，又隐隐约约不敢相信。他不敢信的不是顾思晓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而是祁落居然又再一次经历这种事。
更何况这一次，是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
他捂住脸，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让我自己去，如果敢报警，祁落就别想活着。”他声音里锁着疲惫，闷声闷气透过指缝渗进凝滞的空气。
可林沅的手都在抖。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咬紧了牙，“你一个人去？”
“顾思晓想要的是我，他不会对祁落做什么的。”
“那你就更应该报警――”她失声，“既然他要的是你，他就不会对小落做什么，你自己去那是找死――”
“不是的。”
他冷笑一声。
“这半年你陪我调查过，你知道很多他的事，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他的为人的。”
“我不一个人去，祁落也就只会是把柄，要挟我的把柄。”
“我去了，他才会放过祁落，我报警，我们俩，都别想好过。”
林沅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她心烦意乱，本不想去管谁的来信，却不经意间瞥到来信人是程煜。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了手机。
像是一场谋划好了的巧合，知道这些事的人，一瞬间全部集结了起来。
命中注定的事罢了。
江翊在和平南路路口下了车，一个人步行去了和平北路一个偏僻巷子最西侧的那个地址，他前脚下车，后脚林沅立刻拨打了程煜的电话。
“如果祁落被绑架了，要江翊过去，那么江翊需不需要报警。”
对面似乎是因为没想到她拨打电话居然是要问这些，停顿了三秒，“是不是没有如果？”
“是。”
“报警吧。”
五年前温暖的午后，他问过她的那个问题，以这种方式重新展现在他面前。
“你听着，弯弯。”他打开电脑上尘封的那条记录，里面清晰地记录着祁落的话，“如果这次，他们任何人有个三长两短，剩下的那个人都活不下去。”
“别给祁落留下遗憾。”
林沅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是别给祁落留下遗憾，而不是江翊，却决定听程煜的话，拨打了那短短的3个数字。
命里注定的相遇，分别，重逢，是不能靠人的力量轻易改写的。
但我们或许可以，在微末处，用一念之差，去改变不久后的那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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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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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那扇斑驳的铁门，他听见锁链坠落到地面的声音。
然后他看见祁落，歪倒在一个脏兮兮的油桶前，手被紧紧缚住，无法动弹。
看到他过来，也只是轻轻抬了一下眼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视线根本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以至于顾思晓从油桶后起身，他也懒得分给他一点点眼神。
“我过来了，你放了她。”
祁落轻轻动了一下。
顾思晓装作不经意地扣上了她胸口前的衣襟，直起身子，看向江翊。
“果然也只能用这一种办法，才能让江总见我一面了。”
警察到的很快，没有警笛声，警灯在寂夜中红蓝色旋转不停，一寸一寸撕开空气。林沅从路牙石上跑过来，小声对警察说着具体的情况。
他眼里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祁落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大脑，让它不至于因为剧烈的混沌感而丧失应有的逻辑思考能力。
“顾思晓。”她开口，声音细若蚊蚋。
江翊瞬间抬眼看向她，手指收紧，声音透过潮湿的空气，清晰地传过去。
“不要说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看向祁落，祁落回望他，迷蒙的双眼里看不清是痛苦还是疑惑。
“你离开横溪的那一年，是用了顾思桀的身份。”
他一字一句，缓缓道出当年的真相。
“我找过很多人，最后查到了你出生的那个医院，虽然已经过了那么久，还是有一名护工清楚地记得，你母亲所怀的是对双生子。”
“我猜的没错的话，在你们出生前，你父母就已经决裂了，所以他们各自带走了一个孩子，而你就是留在了横溪村的那一个。”
顾思晓冷冷地看着他：“说够了吗？”
“祁落在这里，你还有心情说这些？”他嗤笑了一声，“什么情真意切，你也不过如此，到底还是自私。”
江翊微微阖了眼：“你母亲没过多久就嫁给了何劲，享尽荣华富贵，而你待在酗酒的父亲身边，也很快沾染上了不少不良习性。而你的父亲因为嫌弃这事情丢人，怕在村子里丢了面子，从未向外人提起过你有这么个弟弟，只是跟你一个人提起过，尤其是在你母亲嫁给何劲后，他恼羞成怒，变本加厉地在你面前辱骂你的母亲，连带着你的弟弟。你逐渐对顾思桀产生嫉妒心理――但你的母亲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为什么有一个会变成你这样。”
“横溪村老一辈人对你印象很深，我找过韩奶奶，她住在你家隔壁，她说她记得很清楚，你母亲来看你的时候，你对着她满嘴脏话，你母亲离开的时候是哭着离开的。”
“她应该悔恨过，当时为什么没带你一起走，可她始终没怪过你。”
江翊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后那次，她带着顾思桀回来了。”
“你父亲虽然一直瞒着外界双生子的存在，所以你有了一个大胆的谋划。”
“你母亲一直没有向你弟弟和何劲隐瞒过你的存在，又因为生活在正常的环境里，所以顾思桀是个很天真的孩子，他对你这个哥哥，应该还是挺向往的。”
“但你不这么认为，你只会认为，村里的人不知道顾思桀的存在，而这是一个好时机。”
究竟是个怎样的好时机的呢？
并非上演一出狸猫换太子，因为在他心里，顾思桀过得比他好，本就是一场笑话。
他恨母亲只带走了顾思桀一个人，也恨顾思桀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人生，所以他选择在那一天给父亲倒上满满一杯酒，划破了喻铭家的车，惹出乱子，又趁乱找到顾思桀，换了他的衣服。
醉醺醺的顾父，听说了儿子惹祸的事，又见到了破破烂烂走近房子的顾思桀，哪里还顾得上分辨这对长得本就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顾思晓洗干净脸上的污垢，扯出最天真无害的微笑，跟着母亲远走。
“你本以为只要把顾思桀留下，自己装成顾思桀的样子，跟母亲走了就行，但是你没想到的是，顾思桀娇弱的身子根本经不起你受过的经年累月的毒打，当晚发起高烧，再也没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