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帆是真的不明白怎么大伯母还要给这个人夹菜,无论他以前和谁吃饭,只见到大人给小孩夹菜,从没见到大人给大人夹的。
他虽然不明白,但心思敏感,知道这话一出,气氛有些微妙。
赵子赫垂着头,谁也没看,他夹起那块鱼肉放到沈曼碗里,顺便夹了些蔬菜:“我不爱吃鱼,不要给我夹菜了。”
“怎么不爱吃鱼呢?明明以前很喜欢......”沈曼咕哝一句。
赵秋帆现在是好学宝宝,他说,“那这么说的话,我爸爸也是奶奶的宝宝喽。”
“对!”
“......但是奶奶也没给我爸爸夹过菜啊。”赵秋帆脆生生地问:“大伯母,你说是不是。”
“咳咳咳咳......”骆疏桐都差点噎住。
还真是越描越黑了。
最后还是老太太威信大,一声令下,赵秋帆才不纠结这个问题。
说完,老太太又补上一句:“秋帆,子赫是你哥哥,之前他一直在国外,现在刚回来。可能对这里还没有适应。”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赵秋帆倒是能理解大伯母为什么要给这个哥哥夹菜了,毕竟很多久没见了嘛。
于是,他很懂事地喊了一声哥哥。
赵子赫却一点也不领情,他想这个小萝卜头为什么要拿他和赵新觉比,还说他是巨婴。难道他什么都比赵新觉差?
他颇为冷淡地应了一声。
赵秋帆:他好没礼貌:)
算了,还是吃菜吧。
餐桌上的话梅排骨最受欢迎,膏润不腻,酱甜中带点话梅的微酸,非常开胃。
赵子赫正要去夹最后一块的时候,对面的人快于他一步,那块排骨就落到了赵秋帆的碗里。
然后,赵秋帆当着他的面,咔吱咔吱地吃得很香,小胖脸都吃花了。
最后感慨地说:“哇!好好吃的排骨,要是每天都可以吃就好了。哥哥,我怎么没看你吃,你是不是不喜欢吃?”
赵子赫:......所以骆疏桐一家是专门来克他的吧?赵新觉比他大就算了,怎么连这个小屁孩也欺负他......
他冷哼了一声。
老太太听了之后,笑呵呵地说:“既然你喜欢吃,明天让厨房再做一次,到时候做多点。”
“谢谢奶奶。”赵秋帆高高兴兴地应下以后,忽然想起件重要事情,“对了,奶奶,明天我想出去一趟。”
“怎么了?”
“这个五一我有家庭作业,老师让我们画画,我想去买些白纸和水彩笔。”玩了一天,他都差点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赵秋帆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对自己要求很高。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不管要买什么,他都是和奶奶说的。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回答,骆疏桐抢先说道:“我带你去,就别麻烦奶奶了。”
“真的吗?”今天虽然妈妈带他去买冰淇淋了,但赵秋帆还是怕麻烦她,他不确定地问,“你会买吗?”
骆疏桐:?难道在坐的其他人还有比她更懂画画的嘛?
她底气十足地说:“当然了,我大学里学的就是画画,不是我吹牛,我当年画画可是拿了不少奖杯的。”
一涉及专业上的知识,骆疏桐整个人都像是灰丛中抖落干净的,容光焕发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赵子赫也怔怔的,这是他们再相逢之后,不需要担心别人的目光,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她。
他当然知道骆疏桐画画有多厉害,当年就算是美院的院长都是夸过她,说她画面有趣,色彩丰富又鲜艳,当场就把他看中的几幅画介绍给认识的画廊。
那时候他们彼此还不认识,赵子赫站在一边,看到骆疏桐身上的光芒,他想,他最初的时候就是被这么一束光吸引。
沈曼问:“那疏桐,你以前是在哪里念的大学?是在厦江市嘛?”
沈曼之前和骆疏桐不怎么熟悉,虽然自己这个弟妹嫁过来已经有五年了,但像这回近距离的相处,也还是第一回。
她倒是有些好奇骆疏桐以前的过往。
赵子赫的筷子一顿,目光落在骆疏桐的指尖,他看见她的指尖慢慢捏紧碗璧,泛着莹白。
骆疏桐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家里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骆疏桐大概是最害怕别人知晓自己的前男友是赵子赫的,也许是这个世界对女性的道德要求比男性高,如果别人知道她和赵子赫谈过恋爱,又嫁给了赵新觉,表面上不说,肯定背地里会怀疑她的人品。
只要一想到他们背地里会说些什么,骆疏桐的头皮都发麻。
她一点也不想让沈曼有思维发散的机会,但又觉得毕业学校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犹豫地说:“C大的。”
就希望沈曼不要乱猜。
果然,沈曼笑着说:“呀!这不是和子赫同一个学校嘛?你们以前认识嘛?”
骆疏桐:......这让她怎么说呢?
如果赵子赫不在场,骆疏桐肯定说自己不认识,但是当着赵子赫的面,她还没有人品虚伪到这个地步。
正当骆疏桐打算说听说过,模糊过去的时候,赵子赫突然开了口:“妈,我房间的空调好像坏了。”
沈曼的心思被转移,关切地说:“那我等会儿让管家喊人过去看看,今晚你要不住客房?”
“随便。”他无所谓的口吻,然后放下筷子,对老太太说,“奶奶,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就潇洒离开。
沈曼的目光追随着赵子赫,嘴里喃喃不休:“真是的,等会儿还想问问他去新觉公司上班的事呢。”
“随他去吧,我们自己吃饭。”老太太提醒沈曼。
餐桌上又恢复平静。
骆疏桐手心全是汗,长舒一口气。
说实话,就算是模糊过去,骆疏桐要说出这句话还是要很大的勇气。
目前的自己还是做不到,或者说做得很坦然。
她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沈曼,只想快速逃离这里。
*
晚上睡觉的时候,骆疏桐洗完澡出来,就见到佣人在大卧室里换床单。
那是一张2米长的双人床,两人一起换床单,被套,还是有些吃力。
骆疏桐随口问了句:“干嘛换床单?”
其中一个佣人回道:“是新觉少爷让我们换的。”
赵新觉才睡了一晚,就要换床单?
他是什么豌豆王子嘛?
佣人换好被套后,问:“这个颜色,二太太喜欢吗?”
骆疏桐指了指自己,“问我?”
“当然,是新觉少爷特意吩咐让我们问问你的意思。”女佣笑着说。
骆疏桐越来越奇怪了,难道他真的想今晚让她和他同床?
骆疏桐忽然焦虑起来,她现在喊个滴滴跑路还来得及嘛?
一想到晚上可能发生的两个成年人该做的事情,骆疏桐都难过得忧郁起来,“他人呢?”
“今天少爷加班不回来住。”
“啊?”
赵新觉不回来住的时候,赵秋帆总要打个电话给爸爸,汇报自己一天都干了什么才行。
“爸爸,爸爸,明天妈妈要带我去买水彩笔和白纸。”
在赵新觉接起电话的时候,稚嫩清脆的童音挥退了赵新觉一天的疲惫。
他开了一天的会议,听各个分部的经理汇报数据,然后制定下半年整个公司的发展方向,这是个重要且工作量极大的工程,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是嘛?”他捏了捏鼻梁,嘴角边逸出一抹笑容,“你们什么时候去?”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都是听妈妈安排的。”
“出去之前让奶奶或者阿姨帮你擦儿童防晒霜知道吗?”
这五年来,由于骆疏桐的身体不太好,赵新觉可谓是当爸又当妈,很是辛苦,而且他当得还挺不错。很多年轻爸爸不知道的细节,他都了解,甚至比一些年轻妈妈都要细致。
比如儿童比大人更需要擦防晒霜来抵御紫外线辐射。而且,儿童不能用大人的防晒霜。
在外人眼里,赵新觉总是带着上位者自发形成的压迫感,而且身型偏瘦,让人感觉清冷孤绝。
但和儿子交代起注意事项的时候,赵新觉总与这幅形象格格不入。
赵秋帆拍了拍额头,他可真担心他爸交代起来没完没了,直说:“知道了知道了。今天妈妈带我出去买冰淇淋的时候就擦了!”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他连忙岔开话题:“爸爸,今天我和妈妈走在路上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夸我们长得好看,还问妈妈是不是明星呢!”
赵新觉哪里能不知道儿子的小把戏,他本来是想要批评他乱吃冰淇淋,但一想到是骆疏桐好不容易带他出去玩,他又忍住了。
“以前奶奶带你出去玩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说你生得漂亮。”他回忆说。
“但是我还没有听过别人夸我们一家三口呢......到时候这个场面一定很轰动。”
一说到这儿,赵秋帆就兴奋起来。赵新觉连忙打住,简直越说越离谱。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在他眼里,总是非常遥远的。
快到睡觉时间,赵秋帆和爸爸说晚安,挂电话之前,连忙说道:“爸爸,等等!”
赵新觉一脸茫然,倒也真的没挂。只听到那头OO@@的下床声,赵秋帆咚咚咚地跑了一会儿,随后大声问:“妈妈,你要和爸爸讲电话吗?”
正在和佣人一起铺床单的骆疏桐:......
之前佣人给骆疏桐换的是黑色的床单,但骆疏桐觉得这颜色实在是闷,就算睡上去,她也浑身不舒服,索性麻烦她们换一个粉色的。
赵秋帆问她要和赵新觉打电话吗?
骆疏桐下意识就想拒绝,她都不知道和赵新觉说什么,才不要和他打电话。
但想到赵新觉特意让人给她换了床单,如果拒绝的话,会不会显得她不得体?
即使透过手机,赵新觉也能感受到儿子声音的嘹亮,自然是听到了赵秋帆说的话。
他觉得骆疏桐并不会接这电话,就在他打算要挂了的时候,柔软清脆的声音入耳,宛若新生的雀鸟。
“喂,赵新觉。”
“当――”钢笔从书桌滚落,力道强劲,笔身与笔盖脱落,他心里一惊,浑身发热。
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当场抓住一样。
“什么声音?”
“钢笔掉了。”赵新觉轻声说。随后走到办公桌一侧,弯腰捡起钢笔。
直起腰的刹那间,他猛地抬起头,窗外正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辉煌灿烂。
心中燥热的气息也在这科刻不减反增。
“哦。”骆疏桐拖着长音,然后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明天要带赵秋帆买水彩笔的事。
如果两人是面对面聊,骆疏桐还能夸夸他今天的西装很帅。
可是,隔着电话要说什么呢?
实在是不知道啊。
骆疏桐感觉目前的情况很像是她被她妈硬逼着去见相亲对象。
气氛实在是尴尬。
赵新觉倒没这么觉得,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话题比较少而已。
不过,在商场纵横多年,他很懂得如何开启话题,他说:“既然这样的话,我让董助理给你打笔钱,明天你带孩子去,看看要买什么。”
骆疏桐实在是没料到两人的话题能发展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神转折。
难道婚后的夫妻关系就是赤果果的金钱交易吗?
“多少钱啊?”话一说出口,她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把真心话问出来了。
赵新觉其实也不知道该给多少,看着窗外的景色,他沉吟道:“二十万?”
“哈?”
“不够吗?”
“那...三十万?”
第13章 喜提十三天
骆疏桐没想到就是带孩子买画画工具的事,赵新觉居然一下子给她二十万。听他的语气,好像觉得这二十万还给少了。
不愧是厦江市首富,出手就是阔绰。
刚才在洗澡的时候,骆疏桐还在为赚钱的事情苦恼。
她虽然有了一堆计划,但事实上她才是个大二学生,以前也没有正经工作过的经验。
读大学的时候,骆疏桐倒是有打算和同学合开一家奶茶店,但都还没开呢,她就穿越过来了。
可以说,她在创业上的经验,几乎为零。
而且也许是吃晚饭的时候,沈曼无意间询问她过往经历,这让骆疏桐充满危机感,她只想远离这段狗血关系越快越好。
但是现在还住在赵家老宅,爸妈也还没回国,一切计划都还不能开展。
目前最让她焦虑的就是养赵秋帆的事情。
都不用骆疏桐亲身经历,以前身边的亲戚和网上的评论只要一谈起小孩,哪个不说养小孩费钱?都说孩子是小小吞金兽,要不然怎么会是压在成年人身上的大山之一呢。
这让骆疏桐焦虑得就连洗澡的时候,都希望从花洒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钱!
钱钱钱,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现在赵新觉主动送钱上门,简直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缓解了她的压力。
说她爱钱也好,虚荣也罢,这钱如今送到她面前来,骆疏桐怎么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谁让她现在这么穷呢。
毕竟她是个很现实的人。
中午带赵秋帆去买冰淇淋的时候,支付宝和微信的钱加起来连两千块都不到!
这怎么养娃!
所以骆疏桐打算果断地把这二十万收入囊中。
“二十...二十万就够了。”在赵新觉面前,骆疏桐也不玩虚的那一套,但说出来的时候多少有些没底气,她坦白地说,“这笔钱就当作以后我带秋帆出去玩的经费好了。”
“只用于孩子的吃喝玩乐,或者学习方面的都行。”反正只给秋帆一个人花,她用起来也不会愧疚。
等到之后她赚钱了,再补回来。
赵新觉听出了她的意思,她没把自己算进去。他原本给这笔钱的意思是把骆疏桐的消费也算进去。
两人结婚以来,骆疏桐不爱出门,他们也没商量过婚后开销的事,所以他才说给骆疏桐二十万,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二十万够不够,全凭她做主。
骆疏桐以前认死理,如今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赵新觉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忤逆她的意思。
他站在如墨的窗前,身型笔直修长,如同常青松柏,声线温柔地说好,也算是答应了骆疏桐的要求,说等会儿就让助理安排。
挂了电话之后,没过多久,董助理就给骆疏桐打了电话。
“太太,我让罗管家安排,马上开车过来给您送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