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茫的夜中私奔——二川川【完结】
时间:2023-06-05 23:11:25

  可转念一想,她这样清冷如天边月的人,愿意在他面前抽烟,想必,在她的潜意识里,他或许是不同的人吧。
  这么着,傅予沉那颗心又猛地从水面之下浮了上来,得以重新呼吸到氧气。
  那支烟,一直在她指间夹着。
  她果然真的不会抽烟。
  傅予沉捏着打火机,在大理石台面上磕了磕,沈止初转过脸。
  “……你喜欢什么味道?”
  沈止初重新转回脸,不搭理。
  傅予沉自顾自给她选项,“草莓?橙子?薄荷?”
  “做什么?”
  “问问,”傅予沉毫不避讳,“想了解你。”
  “不想被你了解。”
  傅予沉被她这直白的拒绝逗笑了。
  他走开几步,将自己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双手插兜走回来。
  重新倚靠着大理石围栏。
  微风卷起凉意,松垮垮的纯黑色细领带在他瘦削的腰身前飘扬,他余光瞥到露台檐下有人影。
  “……你拒绝简影帝的时候,也是这么直白吗?”
  沈止初不回答。
  檐下的人影在缓步走近。
  傅予沉略倾身,托起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抽了口她指间的烟。
  唇不期然贴到了她的手指,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沈止初麻了一瞬。
  她冷冷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傅予沉托住她手腕的手还没松,修.长的指贴上来圈住,轻轻朝自己身上拉了一把。
  沈止初没有防备,略踉跄着跌到他怀里。
  那劲瘦的腰身还有着少年的质感,腹部略往里凹,胸膛坚硬而灼热。
  她下意识要抬头,视线上移,接触到他的锁骨,冷白色调的皮肤。
  后脑勺被扣住,动作被制止。
  同时,头顶传来傅予沉恶劣的声音,“嘘,别动,简影帝来了,”他轻笑,“想让他彻底死心吗?”
第5章
  身体是前倾的,若是没有任何借力,沈止初就要将重量完全压在他身上。
  可两人没有那么熟识,她下意识不想这么做,于是只得双手抓紧了他西服两侧对襟,控着身体,拉开一点点距离。
  许是体温偏低,她整个人落入傅予沉怀中,虚虚贴着的身躯给他带来矛盾的感觉――
  柔软,但凉。
  萦绕在他鼻息间的香味很特别,凌冽得像是从极地淬取而来的。
  傅予沉右脚往旁边撤开一步,她就被完全禁锢在了他腿间。
  这样的姿势,虽没有紧贴着,但旁人看来,却是他在哄她。
  脚步声停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沈止初猜测,简正或许在斟酌,于礼节上,他能不能上前打扰。
  港文酒店在市中心,即便露台处在50F,也算不得高,周围遍是更高耸的大厦,摩肩接踵,那枚月亮,在密集的钢铁丛林中悬着,虚幻得像一场梦。
  街道上如水的车流,疾速行驶中传来隐约的破空声和汽笛声。
  周围方寸间的天地,却静得能捕捉到彼此的呼吸,和他的心跳。
  沈止初垂着眼,轻声,“傅予沉。”
  头顶传来傅予沉的答复,“嗯,”他掌着她后脑勺的力度卸了几分,低颈,鼻尖几乎抵到她垂顺的长直发,“沈止初。”
  她喊他,本是要开启对话,这男人却低声回叫了她的名字。
  夜中,本来就暧.昧的姿势,无端更添了一层枕畔般的亲昵。
  沈止初默了几秒。
  几乎是本能,傅予沉的掌心从她颈后下滑,欲落在她后腰。
  可在贴上之前一秒,他硬生生刹了车。男人五指张开的手掌,在半空中停了一瞬,转而向侧边,抓住了垂落在她腿边的白玉兰色裙裾。
  大腿一侧的布料不贴身,这样的接触不会冒犯她,同时也防止了她逃跑。
  傅予沉说,“你用的什么香水?”
  沈止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别的,“……你这样,是存了几分私心?”
  她的声音又轻又飘,尾音落地之前就已散去,好像从没问过。
  傅予沉沉声笑,答得干脆,“全是私心。”
  沈止初有一刹的恍惚。
  仿佛灵魂原地升空,徒留躯壳,困在傅予沉怀里,被简正怔怔望着。
  灵魂愣愣地想,到底是被简正纠缠更麻烦,还是被傅予沉纠缠更讨厌。
  她一时分辨不出。
  傅予沉又问,“你今晚住哪儿?”
  沈止初的灵魂被这话拉回躯壳内。
  她猛然偏头回望。
  简正已转身离开,背影看不出丝毫异常。
  沈止初松了口气,白色绑带高跟鞋往后退,欲离开。
  傅予沉一直虚虚抓着她裙的手,倏然牢牢扣住了她的后腰,将她摁回来。
  “利用完了,就想跑?”
  沈止初双手本能地落在他胸膛,推拒的姿态。
  她抬头看他,“那你想怎么样?”
  “我问你今晚住哪儿。”
  傅予沉垂颈看着她,看那眼神,似是随时会下压几寸狠狠吻她。
  紫山雀奖官方包了港文酒店整整五层,但套房数量有限,于是有不少艺人团队选择在其他酒店入住。
  《明烛天南》整个剧组都住在两公里外的海悦国际酒店。
  沈止初定定看他,高楼的霓虹从她眼中流转而过,万般浮华不留下一丝痕迹,只剩下原始的冷淡。
  “……傅先生,”她不再叫他的名字,“你刚刚也说了,你的行为,全是私心。所以,在我这里并不存在我利用你一说,咱们两不相欠,往后,两清了。”
  “了”字随着她舌的下落而湮灭。
  那么软的尾音,次次说的都是无情的话。
  傅予沉哂笑,声音低得暧.昧,“……你人还在我怀里,这就要跟我两清了?”
  姿.势实在算不得清白。
  尤其是对刚认识的两人来讲。
  沈止初大概不到一米六五,高跟鞋的跟儿也不高,远看时,她的气质会让人忽略掉对她身高的评判,但实际上圈到怀里,她就那么小小一只。
  她的身体很凉,傅予沉想暖热。
  “你是不欠我的,”傅予沉意味莫名地说,“但是,我欠你的,行么。”
  沈止初想说,你也不欠我的。
  但话语还未到达喉咙,她忽然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图。
  傅予沉一手控住她侧腰,一手虎口钳住她下颌,垂首欲吻上。
  鼻息越来越近,身躯和头都后退不得,沈止初条件反射,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个耳光很重,傅予沉的脸被打得偏到一侧。
  停顿两秒,他转过脸,笑得玩味,“现在是你欠我了。”
  长这么大,他也就被盛怒的父亲用烟灰缸砸过额头,还没有人敢打过他的脸,打架他也从没输过。
  也是,这张脸像时下流行的建模脸一样完美妖冶,任是谁,掌心落下之前都会犹豫。
  沈止初却丝毫没有踟蹰。
  看到那清晰浮现的五指印,她心里也没有一丁点愧疚。
  “这一巴掌,我让你一次还一点点,还到我满意为止。”傅予沉钳住她下颌的手松了些力道,但没放开,语调慢而缱绻,与其说是威胁,更像是情话。
  他压低了声音,耳语,“现在,我要一点。”
  他的唇自耳侧辗转而过,最终落在她眼睛上。
  温热潮湿的触感,让一时失了反应的沈止初眼睫眨动。
  “你眼睛很好看,就是看着我的时候,太冷了。”
  其实,她看向任何人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傅予沉想成为特殊的那一个。他想成为这俗世的芸芸众生中,能被她准确识别出来的特殊的一位。
  “我很好奇,”傅予沉后撤一点距离看她,掌心自下颌滑至她侧脸,拇指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她的眼尾,“我每亲一次,你的眼神,会暖一点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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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山雀之后,网络上掀起一波给小花小生重新排序的热潮。
  拿了大满贯的简正毫无疑问成功封神,奉美珊只能不尴不尬地停留在大花位置。
  沈止初和另外一位同年龄段的电影花岳雯并肩成为了电影届的未来,有电影博主断言,再有两部戏,再过个三五年,沈止初或者岳雯,就将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神级女演员。
  按道理,沈止初和岳雯应该视彼此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但实际上,两人戏路完全不同,这些年,捧她们的导演圈、资本圈,也井水不犯河水。
  岳雯是清秀的长相,身上有一种质朴的氛围,她的角色也基本都在偏现实主义风格的电影中打转,农民的女儿、独身闯大城市的乡镇女孩,偏远地区的留守儿童等等。
  造型扮相没那么美,但好在接地气,更好拿奖。
  沈止初则更多出现在武侠电影和现当代文艺电影中。
  不管在内地还是在港岛,武侠电影都早已没落,当初沈止初接下《明烛天南》,就有不少电影博主唱衰。
  最终,《明烛天南》票房大卖,捧得了最佳导演、最佳男主和最佳女配,三个重量级的奖项。
  电影博主们纷纷改口,称《明烛天南》是21世纪最后一部武侠电影。
  票房口碑奖项大丰收,这其中自然有宣发到位的功劳,但沈止初能够免试戏接到女侠的角色,除了她本身的气质外,少不了盛安和丁岚的运作。
  最起码,在丁岚的口中,事实如此。
  “怕影响你的心情,盛安总都没让我跟你讲,”丁岚站在北城盛兴经纪公司的茶水间里,边接咖啡边说,“当时,裴导先看中了一个刚出道的小模特,风格跟你有点像,但有一点比你好――这小模特还是一张白纸,完全没有表演经验,裴导是觉得她很契合电影里女侠的出尘气质。”
  “你猜,为什么最后裴导用了你没用她?”
  沈止初垂眸不语。
  她今天穿着宽松的垂感长裙和长大衣,内搭是白色长款衬衫,长直发从遮住了眉眼的毛线帽里垂落到肩上,总体是低饱和的淡色系,整个人像刚从森林里掬来的一捧月光清辉,跟这嘈杂忙碌的办公区格格不入。
  “盛安总请裴导那个团队喝了几次酒,把你这个角色给谈下来了。”
  丁岚也不用她接话,自顾自说下去。
  丁岚如此卖力地撮合她和盛安,让她想起来古代的媒婆,收了钱,恨不得把女人打包送到男人床上。
  沈止初臂上搭着宽厚的格子围巾,淡淡地问,“下一个通告是什么时间?月初吗?”
  她今天来公司,主要就是为了跟团队核对接下来半年的工作日程。
  一见面,丁岚就把她拉到茶水间,先是跟她讲了网友们对她的赞许,话题绕了一圈,这才终又落到盛安头上。
  但沈止初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她想谈正事,谈完就离开。
  “下个月月初,”丁岚抬手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这会儿,盛安总正跟傅家来的人谈事儿呢,正好你也见见。”
  傅家?
  以往,代表傅家过来谈事儿的都是萧棠,但去年年底,她被池家的池雨深挖走了。
  这次来的会是谁?
  除了沈止初,丁岚手底下还带了几个主拍电视剧跑综艺通告的艺人,每天都有很多流程要走、进程要推。
  丁岚低头回了几条消息,又摁着按键发了几条语音,处理完几个紧急的事儿,锁了手机屏幕,再一抬眼,就怔住了。
  盛安和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拐角另一头出现,两人都看到了沈止初。
  盛安脸上挂着客气的笑,一边冲沈止初勾手指示意她过去,一边嘴上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跟那男人介绍她。
  许是没打算久留,那男人身上的大衣外套都没脱,里面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在办公室廉价的白灯照耀下,耳钉闪闪发亮。
  他看着沈止初,目光像是锚定在她身上一般,一寸不移。
  丁岚当然认得出,那是傅家小公子傅予沉。
第6章
  傅予沉的父亲傅之愚,是著名的第五代华语导演,拍了十几年电影,而后息影成婚,一手创建了傅氏娱乐集团。
  往上数几代,傅家祖上是做实业生意的,早年为国家的基础建设捐了不少钱,是正经的名门。
  傅之愚本就是名流公子,年轻时浪荡不羁,又满腹才华,风流韵事很多,到现在,各自媒体营销号时不时还要把二三十年前的旧事翻出来讲一讲。
  三十多岁时,他收了心,与当时风头正劲的影后庾芳梦成了婚。
  这段婚姻维持了十年,头五年恩爱,后五年反目。
  傅之愚和庾芳梦离婚那一年,傅予沉八岁。
  正式领离婚证的那一天,还恰好是傅予沉的生日,只是那时,傅之愚和庾芳梦都满怀着对彼此的仇恨,无暇去顾忌这小小的不幸的巧合。
  傅予沉生性讨厌人群,讨厌与娱乐圈有关的一切,但成年礼后,每逢生日,他却一定要大操大办,且派对地点永远只在傅宅。
  那天,他还要特意拉个大红色的横幅:
  庆贺傅之愚庾芳梦离婚X周年大喜!
  因为这事儿,傅之愚与他的第二任妻子江雅没少吵架。
  但纵使傅之愚对傅予沉有再多不满,这件事,他永远是亏欠他的,他可以因为别的事暴跳如雷,失手砸了他,却唯独不能因为他生日时的混账行为对他发火。
  紫山雀之后,傅予沉回到北城傅宅的那天,是十一月十八号,距离他的生日还有两天。
  他泡在浴缸里昏昏欲睡时,余叔敲响了浴室的门。
  “小少爷,老爷在书房等着您。”
  傅予沉没应。
  半个小时后,他才懒懒散散地晃下楼。
  宽松的黑色T恤和长裤,在他瘦削的身上空荡荡的飘,走路带起微风,腰部的布料略有塌陷,显得更瘦。
  他摘了耳钉,因为水汽的蒸腾,耳廓略有些红。
  头发太短,还没吹就已经干了。
  他没敲门,径直拧开了书房的把手。
  傅之愚坐在檀木书桌后,看着傅予沉慢悠悠走进来,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只脚踝支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身体深深地靠进椅背,抱臂看着他,“什么事儿?”
  这一声颇有些不耐烦。
  傅之愚年过六十,年轻时的浪荡和浮华都已褪去,只留下一派内敛的儒雅。
  他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鬓角微白,身量有一米八。
  对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说,非常有杀伤力。
  “沉沉。”傅之愚叫他小名。
  “别这么叫我,恶心。”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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