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茫的夜中私奔——二川川【完结】
时间:2023-06-05 23:11:25

  此刻回想起来,他总是在她失魂落魄时,向她走来。
  那么多次。
  她和严宝华一起去见制片人的那个雨夜,他擎着黑伞走向她,将她抱到车里。
  爸妈离婚的那天,她坐在清市沈家别墅的门廊台阶上,傅予沉翻墙进来,将她抱到卧室。
  ……
  其实,在港文酒店休息室的初见,她就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真的能这么自私,不顾他要肩负的家族责任,任性地永远和他谈恋爱吗?
  脑海里却不期然出现了他说的话,“我们生个孩子吧。”
  这时,沈止初将这番话咀嚼片刻,却突然有点想要发笑。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么――
  家庭不幸福,就自己重新建立一个家庭,努力将它打造得幸福。
  倒是不错的选择。
  市郊的夜,好像来得比市区要早一些。
  又下雪了。
  周围没有其他高层建筑,没有光污染没有遮挡。
  房间内一片漆黑,她躺在窗前的地毯上,能清晰地看见飘落的雪。
  甚至恍惚间能感受到,雪一片一片落在脸上的冰凉触感。
  她漫不经心地想,以后要去雪多的地方看看,大字型躺在雪地里。
  那感觉一定很自由。
  门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距离住到这里才过了三天,工作人员会定时来送餐、打扫房间。
  她以为是送餐员来送晚饭,从地毯上爬起来,赤着脚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傅予沉。
  高大的身影,眼眸专注地看着她。
  像以往那么多次一样。
  被那么看着,沈止初几乎又要流泪,讷讷地,“……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都三天了。”
  他说。
  “可是……”她躲避他的视线,“……不是说给我时间,让我冷静一下吗?”
  短短三天,她闭上眼就只会想他,哪里来得及理清思绪。
  她安慰自己,失恋都要一个戒断期的,急不来。
  “冷静什么,”傅予沉走近,垂颈压下来,唇悬在她鼻尖几寸处,他低声一字一句,“冷静下来放弃我?你冷静得下来吗?”
  气息迫近的那一瞬,沈止初条件反射要张唇迎接他的吻。
  他却停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仰着脸,两个人都保持着脸一上一下几乎相贴的姿态,一时没动。
  鼻息交缠。
  如此缱绻。
  灼热的交缠的急剧升温的呼吸,证明了,她冷静不了。
  就像她与他之间,一旦相遇,一切都慢不下来。
  就像一列燃烧的列车,只能疾速狂飙,轰鸣着,驶到燃尽的那一刻。
  鼻间被他的气息填满,香根草和松木,混着男性荷尔蒙。
  此刻,想起之前,她与他曾短暂暂停过八天。
  沈止初觉得难以置信,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被他吻过被他抚过,还能八天时间不去想他的气息,他的吻,他的一切。
  事实上,那八天,她想他想得想哭,看到他不期然出现,就控制不住流眼泪。
  她又怎么可能,再逃离他,八天,八十天,八年,八十年……
  如果一辈子都没有他,那要怎么活?
  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沈止初捂住脸痛哭出声。
  她后退着,倚到墙边,无力地滑下。
  她内里那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得要死的框架,已经被他用骨血重新铸就。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做不到了,再放弃他一次。
  她抖着肩膀,哭着说,“我怕我是太上头了,我们才认识两个月,一切都太快了。”
  跟随她的后退,傅予沉一步一步迫近,走进来。
  在他身后,门咔嗒一声合上。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落地窗外,不断飘落的雪带进来一丝碎光。
  傅予沉站在她面前,说,“就永远对我上头,不好吗。”
  上头的何止她一个。
  自从遇见她,他内心的风暴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沈止初摇头,“我怕我太上头了,一脚踏出去,跌进深渊,我好怕。”
  如果以后真的要结婚,那么他们是会相对无言,还是会逐渐相看两厌?
  像她的父母一样。
  傅予沉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双膝自然分开,将她压到腿间怀里。
  “没有深渊,你只会跌到我怀里,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灰黑色马甲,他的白衬衫,很快被她的眼泪浸湿。
  “有我在,谁都伤不到你。”
  哭了许久,她终于开口说话,“……我可以这么自私吗?让你永远跟我谈恋爱?”
  话语轻得像一触即散的试探。
  “这不是自私,你本就应该考虑你自己的想法感受,”傅予沉抚着她后脑勺的黑发,“我爸才是自私的那一个,他把你叫过去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是在为你着想,无可厚非。”
  “那不是在为我着想,我只要你。”
  她收紧手臂,抱紧了他的腰。
  无言的拥抱。
  时间仿佛静止了,连窗外的雪都慢了下来。
  太安静,她能听到他的心跳。
  嘣咚嘣咚……
  有力而稳健。
  在这极度强烈的安全感的柔化下,沈止初生出一股倾诉的冲动。
  她给他讲了那件事。
  她幼时给父亲送礼物写信,而父亲根本没打开看,直接扔了垃圾桶。
  “现在呢?”傅予沉低声问,“那封信还在吗?”
  “在,我用铁盒装了起来,埋在老家后院的树下。”
  “……别墅在翻修,岂不是要被挖出来了。”
  沈止初一怔,从他怀里仰起脸来,“……那怎么办?”
  “回去一趟?”傅予沉吻了吻她湿漉漉的鼻尖,“我来挖出来。”
  “好。”
  “沈止初,”傅予沉凝着她,“我们来定个规矩。”
  “什么?”
  “傅家的任何一个人,叫你过去,你都要先告诉我;你要永远记得,我只要你,其他的任何事,都不要多想。”
  她与他对视了一阵,点头,“好。”
  轻柔的吻重新落下。
  沈止初别开脸躲避,“别亲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回城里吗?”
  “不回。”
  “那要干什么?”
  她气息不稳,被他箍着,完全无法挣脱。
  “我给自己放了三天假。”
  沈止初将这话消化了一阵。
  还没待她理出个所以然,身体腾空,被他抱起来。
  穿过客厅,走到卧室。
  傅予沉将她放到床上。
  站在床尾,他褪掉大衣和西装外套,修.长的手指拧松领带,扯下来。
  那领带还被他握在手里。
  沈止初突觉不妙,“……拿领带干什么?”
  “教训你。”
  “我……”她甚至有几分茫然,“我做错什么了?”
  “还不知道错哪儿了?”
  傅予沉跪到床单上,领带一圈一圈绕过她的手腕,扎紧。
  单手摁着她的手腕,控在她头顶上方。
  傅予沉压下来,“我来告诉你,你错哪儿了。”
  “遇到事情,就想把我推开?想跑?”他一字一句,伴随着灼热的吻,“还要冷静几天?”
  沈止初欲哭无泪。
  她在他面前说想自己冷静冷静时,他那么有耐心,循循善诱,摆足了温柔好男友的架势。
  谁能料到,他还能秋后算账。
  她气恼地,带着哭腔,“你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傅予沉笑,“你早该知道了。”
  “讨厌你。”
  “咬这么紧,”他低喘着,“这是讨厌我?”
  沈止初又羞又恼,抬脚去踹他的脸,被他捉住脚踝,搭在肩上。
  脚后跟贴着他的纹身。
  他纹在身上的,她六岁时画的画。
  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此刻却要旁观这些。
  “你要冷静什么?”他压下来吻她的耳后,还在跟她算账,“没有我,你能这样――”
  “小可怜儿,这几天,想我了吗?”
  “……”
  “回答我。”
  “……想了,”她迎接他的吻,泪水混着津液在唇齿间交缠,“傅予沉,我好想你。”
  这清清凉凉又极软的嗓一入耳,傅予沉脑子立时嗡得一声。
  他没忍住,哑声骂了个脏字。
  沈止初一遍一遍喊他名字。
  傅予沉终于不能免俗,用那极世俗的字眼回答她,“宝贝我在。”
  他终于不用再以全名唤回她了。
  她是他的了。
  完完全全。
  他的宝贝。
  耳后感受着他急促炙热的呼吸,沈止初模模糊糊地想:
  俗世有太多令人厌恶的东西,但是因为他,她愿意留在这里。
  在这俗世中扎根,择一个昏茫的良夜,携手私奔。
第66章
  自傅予沉前两天回过傅宅一趟后,傅之愚和江雅一直在冷战。
  这天晚上,傅之愚差管家把江雅叫到书房。
  该来的总要来。
  江雅内心还算是平静。
  她坐到办公桌前,拢了拢针织衫的对襟,往耳后别一别头发,微微笑了笑,“老公。”
  这声称呼,控制拿捏得恰到好处,既甜又温婉。
  傅之愚戴着眼镜,看向她的眼神,像在审视欺上瞒下的下属一样。
  “雅雅。”他开了口。
  因为这带着亲昵的称呼,江雅心下松了几分,灿笑着嗯了声。
  “是你,把一切细节都告知了之平?”
  停顿了几秒钟。
  “……对不起,”江雅低下脑袋,把这两天绞尽脑汁想出的理由讲了出来,“前几天我和小姐妹们去喝下午茶,聊天时候提到了这件事,我不知道那时候之平就在我们后面坐着,他可能听到了,然后大概是添油加醋讲给了沈小姐听。”
  她是否在讲谎话,其实不重要。
  “这么些年,你跟我的两个孩子,一直没有培养起感情。”
  “当然,这也不全怪你。”
  江雅开始擦眼泪,“对不起,是我不够好。”
  “现在,看这个架势,沉沉不打算回来,也不打算认我这个爸爸了。”
  “我们,把事情了结了吧。”
  江雅没有懂他所谓的“了结”是什么意思。
  敲门声却适时响起,像精确计算过的,只给她五分钟坦白的时间,然后就是铡刀落下。
  推门而入的是傅家的律师。
  她先跟傅之愚点点头,而后将一式两份的文件放在江雅面前,道,“太太,请您过目。”
  「离婚协议书」
  律师离开。
  傅之愚道,“雅园留给你,婚后所得,分你一半。”
  江雅哭着摇头,“我不要跟你离婚。”
  “江雅,”傅之愚甚至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要再来这一套了,体面一点比较好。”
  “对外,你可以说是你想离婚的。”
  “老公,真的不是我主动告诉之平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重要。”
  重要的是,傅予沉已经知道了,是他把沈止初叫来,又是江雅向她传达了一些“阔太的规矩”。
  那么,江雅还存在在他生活里多一秒,傅予沉再回到这傅宅的可能性就降低一分。
  是了。
  傅之愚是考虑到父子关系,以及以后可能会出现的祖孙关系,而决定与她离婚。
  他从来就没有将她视为家庭的一份子。
  江雅当然不会想到这些。
  她哭了半晌,傅之愚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一根烟抽完,她还在哭。
  傅之愚叹口气,重新在办公桌后坐下,口气温和,“雅雅,我今天就在这儿陪你,等你想通,晚饭就让管家送进来。”
  “最起码,你先看看文件。”
  江雅泪眼朦胧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伸手拿起那份文件。
  翻了翻,除了雅园,分给她的财产总价值只有两千万。
  他们结婚十六年,婚后所得剩下的难道只有四千万?
  江雅柔柔一笑,“十六年,两千万。”
  “财产大多数都在沉沉和书夏的名下,剩余的都在家族托管账户里,”傅之愚极平静,“我手上的其实不多,婚前协议上说了,离婚时,你只能分我账户上现有的钱。”
  他面色没有一丝波澜,对于从婚前就已经算计好了财产一事,没有任何愧疚。
  被逼上绝路,江雅的笑容染上了冷意,“傅之愚,真有你的。”
  “明明是你自己处理不好父子关系,却要怪到我头上,”她说,“你当初那么着急结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气庾芳梦?”
  “我那么小就跟了你,什么都不懂,婚前协议我都没仔细看过,你仗着年纪大,算计我?”
  “两千万如果不够花,你可以随时找我要。”傅之愚补了句,“条件是,你现在就签字。”
  “傅之愚,你对得起我吗?”
  “对得起,”他好像底气很足,“十六年阔太太生活,我平时对你也不差,几乎算是有求必应。”
  “跟对庾芳梦比呢?”
  “……”傅之愚看她一眼,“我跟芳梦在一起的时候,太年轻太冲动,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跟你结婚这十六年,我从来没有出轨过。”
  “不出轨也算得上对我的恩赐吗?”江雅笑了。
  “挺难的,”傅之愚说,“因为我一秒钟都没有爱过你。”
  周身泛起彻骨的冷意,江雅定定看他,末了,只说,“我成全你。”
  她提笔签字。
  “让司机送你回雅园。”
  江雅已经起身离开。
  -
  市郊Fu酒店顶层套房。
  夜幕四合。
  白色纱帘闭合着,透进一丝薄光。
  线条流程分明的胸肌和腹肌,隐现轮廓。
  沈止初支着手肘,长发散在脊背,尾端落在凹陷的后腰处。
  她趴在他臂弯里,静静看着他的睡脸。
  傅予沉扣在她脊背上的手略施力,将她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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