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沉没有多说,一把将她抱起,迈下台阶。
即便是细雨,两人也很快被淋湿。
傅予沉抱着她绕过花圃,将她顶在剧院楼体侧面的大理石墙上。
他发了狠地,一遍一遍吻她。
像是要将她撕碎。
他的脸完全被打湿,雨水顺着他的眉骨他的鼻梁流下,眼睫也湿漉漉的。
沈止初几乎喘不过气,手紧紧攀着他宽阔的肩,整个人都被他托着离了地。
在这像是突然而至又像是酝酿已久的疯狂的吻中,沈止初睁开眼。
浸在水中的城市夜色那么遥远。
就像,她与他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像是无人的世界尽头。
在这潮湿的世界尽头。
她与他相爱,彼此索取彼此给予。
感受对方在耳后灼热的喘,一起经历连绵不绝的颤抖。
直到死亡来临。
――正文完
第69章
参加完社交平台的颁奖礼,沈止初又连续飞了两次沪市拍摄商务广告。
回到北城翠岸,她与严宝华坐在一起,盘了盘此前盛兴剩下的通告。
解约前,娄小菲递来的那堆剧本,她一个也没接。
这样的话,算上傅家投资的那部电影《昏茫之夜》,其他的也就只剩下一部金九的杂志封面、一次商务广告。
半年内,两个通告一个片约,算得上极度清闲了。
严宝华道,“贺正清那部戏,还有元旦那天咱们去聊过的那部戏,我都先对接着,到了要定档期的时候再找你商量。”
“好。”
电影制作周期漫长,这两部戏都还处在打磨剧本的阶段,距离正式签合同开机少说也得一年。
而盛兴遗留下来的杂志封面拍摄和广告拍摄,都在六月份。
距现在还足足五个月。
也就是说,这五个月,沈止初可以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初初,”严宝华拍了拍她的手,圆润的脸上显出几分深思熟虑后的严肃,“我仔细想过了,这五个月我也不需要经常跟你对接工作,住在这里,怕是不方便,我已经让朋友帮忙找好了房子,过几天就搬出去。”
“……”沈止初想说什么,还未开口,严宝华就眨了眨眼,“主要也是不想打扰你们小情侣啦。”
傅予沉那个我行我素的性子,要亲她要喂她吃饭,完全不顾忌旁人在场,执意留严宝华在这里住,恐怕也不妥当。
沈止初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好。”
“他什么时候回来哦?这次出差去好久哇。”
“还有三天。”
她迅速作答。
话音落地,一时却没听到严宝华接话,她抬起眼,就对上严宝华那打趣的眼神,“看来真是想他了,记得这么清楚答得这么快。”
怎么可能不想。
自颁奖礼那一晚之后,傅予沉就直接飞了欧洲,已经十天了。
这是他正式成为家主之后,第一次飞欧洲视察,于是,每个分部都要去一遍,见一遍当地的高层。
即便是十三天的行程,想必也很紧凑。
还没有跟他分开这么久过。
一颗心都空落落的。
-
严宝华搬走的那天晚上,沈止初早早就睡下了。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傅予沉离开之前,话剧院外,雨中的那场吻。
那时,她与他都被雨淋得湿透,彼此的气息混杂着雨水潮湿的味道,在唇舌间勾缠。
难以呼吸。
这种呼吸困难好像渐渐有了实感。
她嗯了声,本能地要翻身,却猛然发现,自己被箍住,动弹不得。
鼻腔被灼热霸道的味道侵占,周身都被熟悉的男性荷尔蒙笼罩。
意识逐渐苏醒,唇正在被另一张唇反复描摹。
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被高大的暗影完全占据。
她甚至来不及发问,眼眶就先湿润了。
察觉到她醒来,傅予沉低低哑哑笑了声,“宝贝。”
沈止初没有说话,没有问他怎么提前回了,只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挺着腰,想更紧地与他贴近。
傅予沉把那层碍事的被子扯开,将她揉到身上。
他深深重重地在她颈边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是那么暗哑,“好想你。”
那种几乎被揉碎一般的拥抱,让沈止初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勾缠住他的腰,伸手去解他马甲的扣子。
房间内仅有小夜灯的照明,视线昏茫,她没有章法,完全不得要领,解了半天,才解开一颗。
她突然有点想哭。
简直想个想吃糖剥不开糖纸的小孩。
傅予沉细碎地吻她,“嘘,不哭。”
咔嗒一声,然后是拉链的声响。
斗榫合缝。
古建筑技艺的高超令人叫绝。
他说,“先吃着,慢慢解,不着急。”
哄人一样的嗓。
充实的安全感也突然有了实感。
沈止初一边感受着发丝摩.擦枕头的细微嚓声,一边一颗一颗解开了他马甲、衬衫的扣子,帮他松掉领带。
那晚并没有什么花样,傅予沉更多地是吻她。
急促的猛烈的、细腻的温柔的,隔了十多天,再次感受对方柔嫩的唇。
-
第二天一早,仲姨做好了早饭,在餐桌上留了张字条:
「我前几天认识了一帮老姐妹,今天跟她们去公园玩,晚一点回来。」
一早出来倒垃圾,看到门外停着那辆柯尼塞格,仲姨心下了然。
那一对分别了十多天,她今天若是待在家里,怕是不方便。
看到字条,沈止初略略有些不自然。
下意识拢了拢针织衫的领口。
抬起眼,却撞上傅予沉那一双漆黑的眼眸。
他坐在她对面,单手握着咖啡杯。
视线接触到他那拢着杯身的修.长而分明的骨节,心尖不期然涌上一阵酥麻。
不知是不是有过深入接触的缘故,单是这样看着他的指背,都觉得性.感。
沈止初徐徐掀起眼睫,再次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在深邃之外,好像还夹杂着几分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我怎么了吗?”
她问。
傅予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盯了她一会儿,这才说,“……章山要约个饭局,沟通一下那部戏的进展,你想吗?”
“这是工作,当然可以。”沈止初说。
傅予沉点点头,拿过一旁桌上的手机,给章山回了消息。
回完,他说,“明天晚上,在嘉木路。”
“好,”沈止初想了想,补了句,“你不要派车接我,我自己开车去。”
“嗯?”
“要不然,别人可能会看出端倪。”
傅予沉默了几秒,“……行。”
吃完早饭,俩人窝在书房里看书。
傅予沉倚靠着沙发扶手,一条长腿支在地毯上,沈止初半躺在他怀里。
过了不大会儿,沈止初就发现:他一页都没翻。
她手撑着他的胸膛,支起上半身看他,“你是不是要倒时差?去睡吧?”
傅予沉确实阖着眼。
但他毫无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跟她结婚。
去欧洲这趟,他还抽空探访了几位傅之愚的老朋友老伙伴。
那些人都知道他没结婚,以为他是available的状态,非常直接地介绍自己的女儿或侄女给他。
拒绝别人,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难事。
可这过程中,他逐渐觉得荒谬。
此前,他一直不觉得跟她之间的爱情,有昭告天下的必要。后来生出结婚的念头,也完全是出于想要为她挖去原生家庭那块伤疤。
可现在,他内心剧烈摇摆起来――
他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人,他是她的人。
不止是他。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还会有好多个简正冒出来,意图追求她。
想想都觉得烦躁。
他不是会吃醋的人,以前她不属于他的时候,他都不会将情敌之类放在眼里,更别提以后。
可,还是烦躁。
傅予沉扣住她单薄的背,压回怀里,“让我抱一会儿。”
沈止初趴回他身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稳健有力的一声一声,隔着他的毛衣,传导入耳膜。
在这充满安全感的背景音中,她却是先睡着了。
傅予沉将她抱回卧室,放到床上。
他则去打了个越洋电话。
-
这是《昏茫之夜》整个剧组第二次在嘉木路36号聚餐。
请的还是上次那位米其林三星主厨。
毕竟是私宴,讲究一个情调。
餐厅区域水晶吊灯也熄灭了,只餐桌上的灯带散发出淡色的光芒,映亮了这长条形的小小空间。
剧组非常默契地保持了上次的座位。
傅予沉坐在一头,隔着拐角,沈止初坐在他右手边,她正对面是章山。
趁着上头盘,章山的助理跟所有人同步了一下目前的进展:
副导已经去了京都勘察取景地;
服装设计师也拿到了主要角色的人物小传,开始动手为角色定做服装;
拍摄周期基本确定下来,七月初到八月底;
顺利的话,年底就可以完成剪辑拿去送审。
沈止初时不时轻点头,认真听着。
傅予沉已经先喝上了酒。
聊完正事,气氛松快了几分。
见沈止初也抿了口红酒,章山笑着,“初初,你不是开车来的吗?待会儿得让人送你了。”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完蛋,我看大家都喝了,谁送啊?”
章山看向傅予沉,“得麻烦傅先生派司机一个一个送了。”
他现在也改了口,不再叫他小公子了。
傅予沉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沈止初,默了几秒,“……住下也可以,”他还是盯着她,“房间够用。”
传闻中他行事狠辣刻薄,没成想,竟这么体贴好说话。
好几个人鼓起勇气看向他。
长桌尽头,他略偏着脸,看着沈止初。
餐桌灯带的薄光映在他漂亮的脸上,天然殷红的薄唇被酒液浸过,纤长浓密的眼睫落下暗影,单钻耳钉比光还亮几分,反而衬出了那流畅锋利的下颌线条。
白衬衫扣子开了两颗,休闲的黑色细领带松垮垮地垂着。
整个人显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和潋滟的风流之感。
他那看向沈止初的晦暗眼神,压着莫名的意味。
沈止初默不作声,在桌下踢了踢他的皮鞋。
警告。
傅予沉没有收回目光,反而牵起唇角,“所以……”拿过她的酒杯,又给她添了点酒,“沈小姐,可以放心喝。”
章山默默转开眼,心下道,果然,上次就隐约能感觉到傅先生对初初有点不同,这下更加确定了,他对她有意思。
沈止初刻意避着傅予沉的视线,埋头吃完了甜点,就埋头喝酒。
这里有酒窖,品种丰富。
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主厨特意提前从酒窖中取出了白兰地、伏特加、威士忌等,供大家挑选。
沈止初每一种都尝了点。
她酒量不好,这样混着喝,很快就醉意上头。
闲聊间,话题来到了男女关系。
成年人么,都喝了点儿酒,少不了聊些韵事。
章山看向沈止初,“初初,这么些年,一直没见你有什么绯闻,前一阵儿跟简正那个,我本来觉得挺好,结果,”他笑了笑,“看样子,是简正单恋啊。”
沈止初有点迟钝了,脑子转了转,直愣愣地说,“……简正,是我的师兄。”
“是啊,多好的关系,如果真的能发展,又是一段佳话,”章山看了眼傅予沉,“不过,你不喜欢他是吧?”
沈止初摇摇头,“也不是不喜欢。”
这话一出,傅予沉立刻虚眯了眼。
章山一愣,他本意是想把话题往傅予沉身上引,试探下,当回红娘。
没成想,话题走向却要歪了。
他忙把走向扳回来,“……这桌上,有没有你中意的理想型?”
章山此话本是试探,沈止初停顿几秒,却是抬起头,径直看向了傅予沉。
傅予沉不动声色与她对视。
她真是醉了,眸里浮着一层水光,其下压着她本身的脆弱,还有几分只有他能读懂的汹涌。
他的眸色太熟悉。
那是事情发生之前的状态。
漆黑深邃,暧.昧浓暗,能将人吞噬。
这么对看了几秒,沈止初不由地轻轻叫了声,“傅予沉。”
长桌那一头在聊别的话题。
这一声唤,只有包括章山傅予沉在内的两三个人听到了。
章山心头一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一瞬。
这叫法,听起来相当熟悉亲昵,甚至还带着几分依赖。
当事人傅予沉表情却相当淡然,他抬起手,手背贴上她的脸颊,温声,“你喝太多了。”
沈止初点头,“我想睡了。”
傅予沉站起身,“我送你去睡觉。”
沈止初也站起来,身形晃了晃,被傅予沉一把捞住,熟练地打横抱起。
说是送她去睡觉,可是那一晚,餐桌旁其他人喝过了好几巡,直到一个个醉醺醺地被司机挨个送走,也没人再见到傅予沉下楼来。
章山甚至不敢细想。
他们这些人在楼下喝酒时,楼上正在发生什么。
话又说回来,任凭他们敢想或者不敢想。
楼上发生的事也只有一种可能。
傅予沉没有将沈止初放到床上,而是放到了长沙发里。
房间内只亮着几盏台灯。
他坐在另一头,扯掉领带,点了支烟。
抽了几口,稍稍冷静点,他说,“沈止初,过来。”
沈止初懵懵然坐起身,就见他下巴轻点了下示意。
她慢吞吞下来,挪到他腿间地毯上,跪坐下来,仰脸看他,“干嘛?”
傅予沉看着她,“简正怎么样?”
“嗯?”
“不是不喜欢?”他平静地问,“那是什么?”
沈止初认真想了想,“简正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停顿一下,“我觉得乏味、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