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要保持确切完整的自我,并且以此来确认自己对自我生活的掌控权。
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
严宝华问,“你还是一定要去元德?”
沈止初点点头。
“也是,”严宝华道,“这几年在内地,你合作的都是名导,能拍的都拍了,为了职业生涯考虑,也该换个环境,争取再往上冲一冲。”
“可是,傅先生不阻拦你,这我倒是挺意外的。他看起来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
沈止初也很意外。
她至今不知道他的打算。
启动投资项目,将势力延伸到港岛,以便更好地控制她吗?
还是说,他只是想为她铺平道路?
沈止初不知该作何想。
启动仪式结束,私宴开始。
工作人员进来撤了话筒架,侍者们鱼贯而入,餐车一辆一辆推进来,美酒佳肴。
一走下来,傅予沉就被围住了。
人群簇拥着他,在落地窗前的一圈沙发边落座。
傅家财势雄厚,本就掌握着话语权,再加上傅之愚名导的身份,傅家过往投资出品的项目也个个出彩。
于是,无论从资本角度看,还是从专业实力的角度看,这个投资项目都很靠谱。
不少人甚至是拿着电脑来的,打开文档PPT,直接展示给他,以期能得到第一笔投资。
周灵雁倒老神在在的,端着酒杯踱到沈止初和严宝华跟前。
三个人坐到长餐桌边。
有侍者不断将餐食放到她们面前。
严宝华明知故问,“灵雁,你怎么不去?”
周灵雁笑了声,“我呀,没必要,”她眨眨眼,“我看,傅先生会主动来找我谈,元德,应该是他投资的重点。”
俩人会心一笑。
周灵雁什么时候知道她和傅予沉的关系的?
接触到沈止初的眼神,严宝华立刻道,“对不起,是我告诉灵雁的。”
“初初,你别怪宝华姐,”周灵雁道,“前一阵儿,她跟我说要从翠岸别墅搬出去,我还以为你俩发生什么矛盾了呢,追问之下,宝华姐才告诉我,说是不想打扰你们小情侣谈恋爱。”
毕竟以后还要去元德发展,把这事告知周灵雁,也是早晚的事。
沈止初没有介意。
她酝酿了一下措辞,说,“灵雁姐,如果有傅家的投资进来,元德的发展方向,还能自主控制吗?”
闻言,周灵雁心下意外。
她本以为,沈止初来港发展,傅予沉跟着投资,是这小情侣亲亲热热商量好的。
可从这话来看,好像并非如此。
“我有底线,”周灵雁说,“我会跟傅先生提前沟通好,什么能干涉什么不能。”
她自有一股大女人的气质,肃然讲起话来,很有一种坚韧的说服力。
沈止初点点头。
下意识抬眼看向傅予沉的方向,却不期然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隔着长餐桌,隔着水晶吊灯洒下的优雅碎光,隔着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他遥遥地看过来。
他时不时轻点下头,很明显一边在听别人说话,一边直直盯着她。
耳根发热,沈止初不自然地转开眼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大会儿,傅予沉过来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在沈止初的对面,周灵雁的旁边。
那时,她们正在聊,她去港岛之后,要住在哪里。
沈止初说,“我想找个清净一点的住处,如果有院子就更好了,”她笑了笑,“在港岛,有院子的房子是不是很难找?”
傅予沉右手搭在桌面,腕表表盘反射着微光。
他看着她,说,“我给你找好了,有院子。”
严宝华和周灵雁默默对望一眼,默契地不吭声。
“我不要住在你家。”
沈止初说。
反正在座的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不是我家,”傅予沉牵唇笑,“重新给你找的,院子很小。”
“你看过了?”
傅予沉点头。
他们俩一旦待在一起,总有一种非常排他的独特的气场,让旁人难以插话。
可严宝华和周灵雁心下都知道,她俩也不能在此刻离席,还得留下来打掩护,让别人看起来,以为是在聊工作的样子。
傅予沉在桌面上看了一圈,从三层高的茶盘上拿下来一块甜点。
指.尖抵.着瓷盘,推到她面前。
沈止初权当没看见,不理会。
傅予沉道,“柠檬芝士,不是爱吃吗。”
“我不饿。”
她生硬地说。
“怎么了?”他还是笑,“又跟我犟起来了。”
“白天都没怎么吃饭,现在还不饿?”
沈止初冷冷地瞥他一眼,起身离席。
行政酒廊尽头,有一个凸型的玻璃顶阳光房。
这时,大部分客人都在大厅里聊天,这里只有几个犯了烟瘾的人,站在吸烟处吸烟。
沈止初径直走到尽头,而后转过身来,脊背虚虚倚靠着雕花铁艺的扶手栏杆。
傅予沉果然跟着走来了,一步一步走得极近,站在她面前,垂眸笑道,“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你没必要那样。”
“哪样?”
“还有旁人在,你没必要那样照顾我,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一样。”
“给你递了块蛋糕,就是照顾了?”他说。
简直有点说不通。
沈止初默了默,“……你见过你姐夫任延明吧?”她说,“我去他们家做客时,任先生就做得非常好,即特殊照顾了书夏姐,又不会冷落客人。”
“你呢?”她有点烦又有点恼,口不择言起来,“你好像只能看见我一个人,旁人都插不上话。”
从她提起任延明,傅予沉就敛了笑意,“……你拿我跟别的男人比?”
“不能吗?”
“我跟任延明不一样,”他口吻不善,“我确实只能看见你,只想看你,只想跟你说话。”
“你不能顾顾体面,做做样子吗?”
“老子最烦做样子的人。”
“为了让我感觉到自在,”沈止初说,“也不能吗?”
傅予沉凝着她,不说话。
沉默着对峙了半晌,他点点头,“……行,老子收敛点儿,但是,我不能变成我讨厌的人。”
他态度这么好,沈止初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恃宠而骄的样子。
她垂下眼,默了几秒,“……对不起,我不是要改变你的意思,你也讨厌那些东西,我明白的。”
傅予沉笑起来,“怎么回事,”他垂颈压下来一点,拉近了距离,放低了声音,“刚刚还那么气势汹汹,一转眼,道起歉来了?”
“因为……”她有点吞吞吐吐,“……因为,我喜欢的,也是原本的你。”
这话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
傅予沉心脏猛跳一声,呼吸也重了几分。
他低声说,“光说对不起,没有诚意,”停顿一下,“亲我。”
灼热的鼻息拂在她脸上,沈止初有点慌,“……不是在这儿。”
“老子就要在这儿。”
他说,“给你三秒。”
一、二、三……
三秒到了,她还是没有动作。
傅予沉偏过头,欲吻她。
她脑袋往旁边一歪,避开了。
傅予沉声音变得危险,一字一句细数她的罪名。
“拿我跟别的男人比,还躲我,”停了停,“沈止初,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