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茫的夜中私奔——二川川【完结】
时间:2023-06-05 23:11:25

  他不等回答,往门口走。
  走到一半,手机响了。
  盛安接起来,对面传来傅予沉倦懒散漫的声音,“把沈止初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发给我。”
  开门见山,甚至没客气地叫他一声盛总。
  盛安停下脚步,“不如,我开个免提,你直接跟她讲?”
  他微微一笑,强调一般,“我碰巧在她的卧室。”
第12章
  给盛安打电话时,傅予沉正在池家老宅的后院。
  这里的草坪上养了一匹安达卢西亚马,通体纯白,鬃毛茂密。
  这世上,傅予沉厌恶的东西太多,喜欢的东西太少。
  后者,这匹马当算一个。
  相较于傅宅,傅予沉更喜欢待在池家老宅。
  这里更远离市区,也更能让人平静。
  过去,意兴阑珊时,他总往这里跑。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独自来时,门口保安都不再跟管家通报。
  傅予沉斜倚在法式双开的主屋后门边,垂头拢手点了支烟,掀起浓密的眼睫,抬眼去望。
  夜幕降临,天是通透的墨蓝色,灰云已不见踪影。
  草坪向目力尽头无限延伸,间或点缀着几点路灯,洒下昏黄的小光圈。
  安达卢西亚马正在专属的草坪上悠闲吃草,间或甩一甩尾巴。
  傅予沉咬着烟,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打火机,揿开盖子,又合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看马也没用。
  心底里有一股兴味索然和烦躁交织着,总觉得怀里少了点什么,让他指.尖难.耐,让他心头发痒。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声震动。
  过了半分钟,他才掏出来看。
  群聊:混吃等死
  【高旭:@你爹.哥儿几个打算给你补个生日宴。】
  【梁逸:就咱几个,吃顿饭,不请外人。】
  【姜煊:你得好好跟我们说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这几天也见不着你人影。】
  傅予沉盯着对话框看了几秒钟,忽然意识到:他没有沈止初的微信。
  想了想,他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拨通了盛安的电话。
  盛安果然开了免提,走到沈止初的床边,站定,将手机屏幕递到沈止初面前,“傅家小公子要你的联系方式。”
  沈止初没说话。
  傅予沉默了片刻,却问,“昨晚睡得好吗?”
  沈止初淡淡地答,“好或者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睡得不好,”傅予沉说,“因为你。”
  他怎么能在明知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还明目张胆地说出这么暧.昧的话?
  沈止初抬眼看向盛安,轻声,“挂了吧,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盛安取消免提模式,将手机贴回耳边,笑着,“傅公子,不好意思,初初要休息了。”
  傅予沉默了几秒,语气平静,“把沈止初的电话和微信发过来。老子让你发。”
  “你”字咬了重音。
  其实,如果他想,一句话下去,总有人能通过各种渠道,打探到沈止初的联系方式发给他。他偏不,他本意就是要盛安来发。
  盛安敛了眸,没吭声。
  傅予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说,“我不喜欢说废话。盛安,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想想清楚,两天之后,我们见一面。”
  盛安步出主卧,反手关上门。
  他咬紧了后槽牙,语气却还是彬彬有礼的,“……傅公子,你要我想清楚什么?”
  他数年的精心养育和谋划,在傅予沉出现之后,即将毁于一旦。
  这个狂妄的男人,竟放言给他两天时间?
  傅予沉瞬间耐心尽失。
  他嗤笑一声,拖着尾音慢悠悠地骂,“装你妈呢?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懂了是吗?”
  池家老宅大门外。
  向衡站在迈巴赫旁,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紧闭的大铁门。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门终于打开。
  傅予沉双手插着口袋从里面走出来,眉头皱着,神情间交织着几分倦懒几分烦躁。
  回到傅宅,傅之愚正在一楼客厅翻杂志,看到他们进来,抬腕看了下表,“怎么这么晚?从公司出来又去哪儿了?”
  傅予沉没搭理。
  向衡老老实实半鞠了一躬,答说,“没去哪儿,路上太堵,我绕了远路。”
  闻言,傅予沉脚步微顿,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向衡又回过头看来看他,“小少爷,那明天见。”
  -
  盛安走了之后,仲姨上到二楼,紧张兮兮地看沈止初,“他来干什么了?我都说了你在卧室,他不听,非要直接上楼来。”
  沈止初安慰她,“没事的,他想这么干,谁也拦不住。”
  不过,盛安此举也确实少见。以往他都是极注意分寸的,视线也从不逾距,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知道晚上了她一个人在卧室,可能不方便见客,还不顾体面要硬闯进来。
  大概率是傅予沉耍了他直接带走她那一通,真的让他有了危机感。
  “你这老板,我总觉得怪怕人的,”仲姨边帮她收拾衣服边说,“你合约到期要不就换家公司吧?”
  沈止初大二那年,在形体室练功时,被名导章山发掘,出道前,在班主任的推荐下,签到了盛安的盛兴经纪公司。
  盛安看好她。
  沈止初当时很高兴,在他的劝说下签了十年长约。
  那时她也不懂得先找律师看看合同,后来找律师看过,发现里面问题不少,但木已成舟。
  “合约还有三年,”沈止初垂着眸,把手里的书放回床头柜,“仲姨,您去休息吧,别收拾了。”
  弯着头的中古台灯静静地立着,琥珀色半透明灯罩晕出淡淡的光。
  她的手,离开了书脊,却在灯下顿住,细白的手背,可见清晰的青色血管脉络。
  首饰盘里,那脆弱的饰物碎片,闪着莹莹的光。
  “仲姨。”
  仲姨回头。
  “帮我把这个扔了。”
  仲姨从她手里接过来,不由叹道,“这么漂亮的东西,怎么碎了?”
  沈止初没再接话,钻进了被窝。
  在半空中浮了一天的那团云,已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
  这晚的雪到底是没落下来。
  -
  十一月二十二日。
  这天是工作日,上午的时候,丁岚正带着手下的艺人录某档恋综的棚内观察室部分。
  她在摄影机后看着,时不时打手势示意,提醒自家艺人,腰背挺直,领口往下拽一点,露出锁骨。
  裤兜里手机震动,来显没有备注。
  她接起来,那边立刻说,“丁岚吗?我是萧棠。”
  丁岚愣了不到一秒,脸上立刻挂上笑容,“萧棠总!好久不见啦。”边说,边捂着话筒走远了点。
  萧棠开门见山,“什么时候有空?有正事想跟你聊聊。”
  “不知道呢,”丁岚笑着,“我手底下艺人多,通告排得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她以为萧棠找她,是要聊手下艺人的事,于是先摆出了姿态,抬抬价。
  萧棠默了默,“……你应该也听说了,前一阵儿陈梓从我这儿离职了,春水经纪缺个得力的大将型经纪人,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这样吧,你有空了随时微信我。”
  萧棠之前是傅氏娱乐集团旗下经纪公司的CEO,后来被池家大少爷池雨深挖走,从傅氏独立出去,成立了春水经纪。
  不知她开出了什么样的筹码,总之,春水经纪成立之初,她就挖到了陈梓。
  陈梓其人,堪称艺人经纪界的总.统山。
  已经不是光靠年薪和分红就能留住她的程度。
  丁岚自认,自己比陈梓还是有一大截距离的,可她缺的,也只是个机会。
  盛安出手算是大方的,就是管得太宽,且塞给她的小艺人太多了,如果她能只带两三个沈止初那样的大咖,如果她能自由地定制艺人的发展方向……
  当晚,她联系了萧棠。
  萧棠顺手将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傅予沉。
  -
  傅予沉的好友请求弹了好几遍,沈止初一概没有理会。
  这么些年,为了防私生,陌生的没有备注的号码来电,她也从来不接。
  弹的次数多了,她直接将号码拖入黑名单,而后开了勿扰。
  盛安已经说了,这个电影项目不做了。那么,她与他以后更是没有碰面的机会,也没有碰面的必要。
  港文酒店的那一晚,和DOWN包厢的那一晚,都应该一并被收入垃圾桶。
  仲姨签收了一波快递。
  沈止初闲着没事,拿着剪刀跟她一起拆。
  她物欲极低,但日常总有品牌方合作方寄的礼物,拆了之后,分门别类,有的捐出,有的送人,能留下来自己用的很少。
  “好多鞋子啊。”仲姨将几个盒子摞起来,放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粗略一数,至少有几十双。
  奢牌的包装都很好认。
  一眼扫过去,蓝血红血的,也有最近爆火的小众设计师款。
  拆出来码在一起,特征就很明显了:都是平跟或者矮跟的。
  仲姨睁大了眼睛,“这是有人特意送你的吗?知道你不爱穿高跟鞋?”
  沈止初一顿,“可能吧。”
  仲姨笑着,“这人还挺有心,漂亮的女鞋大多数跟儿都太高,这一水儿的矮跟女鞋,又好看又不打脚,估计搜罗起来也得费一番功夫。”
  沈止初没吭声。
  傅予沉那样的身份,他一声令下,多的是人能为他把事情办妥。
  仲姨又道,“但是吧,咱们北方有个习俗,送人不送鞋。”
  “送了鞋,对方穿上鞋子,就要去远方啦。容易分离呐,寓意不好。”
  沈止初本来蜷在沙发角落里翻看某出版社寄来的新书,闻言,垂眸轻轻笑了声。
  一缕碎发散落到脸前,她抬手别到耳后,转脸看向仲姨,清透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窗外午后的阳光,“……这些话,都是不爱了的托词罢了。”
  别墅大门门铃响了。
  仲姨盘腿坐在地毯上拆快递,听到动静要起身,沈止初制止了她,“您别起来了,估计还是快递,我去让他放门外。”
  她一手攥紧了胸前的毯子,一手从玄关取了渔夫帽戴上,习惯性抬眼看向电子屏幕。
  别墅大门外,站着的是傅予沉。
  他定定地仰脸看着监控摄像头,极短的头发之下,耳钉反射着午后的碎光。
  他身后不远,停着那辆扎眼的柯尼塞格。
  沈止初条件反射转身背对着。
  放稳呼吸思索片刻,她才转过身来,缓步走下玄关,穿过门廊,穿过前院花园,打开了别墅的小门。
  身穿黑色长大衣的男人,视线捕捉到她的身影,一侧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有几分混不吝的痞气,“沈止初,”他慢声叫她的名字,一步一步走近,低眼看她,“今天戴帽子了啊,看起来好乖。”
第13章
  在家里,沈止初惯常穿着白色棉布长裙,吊带款式,很宽松,毛毯披在肩上,一年四季都温度适宜。
  傅予沉站在她面前,略垂着颈,“不让我进?”
  沈止初一脚踏出小门,反手将门虚掩上,仰脸看他,“你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傅予沉眸色深着,“想你了,所以来看你。”
  “《明烛天南》还在上映的档期内,想看我,请去电影院。”沈止初淡声说,侧过身要进门去了,“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傅予沉用掌心将门摁住,笑着,“不是说不躲我么?”
  沈止初背影一顿,默了几秒,说,“……也不是躲你,只是没必要再见你。”
  “我给你带了东西来。”
  沈止初不吭声,依旧背对着他,无声对峙。
  渔夫帽帽檐压得很低,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了形状漂亮的耳朵。
  傅予沉定定地看着她薄薄的耳垂,“回个头,看看我。”
  她还是没动。
  傅予沉耐着性子,又叫了声她的名字,“沈止初。”
  她终于转过身来,“东西给我,你可以走了。”
  傅予沉默了默,而后散漫地笑了声,“真有你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还是从大衣宽大的口袋里拿出个纸袋,手伸进去,掏出一块小蛋糕,“我酒吧里的,那天看你吃得香,顺道儿给你带来了。”
  说是“那天”,其实也就是前天晚上。
  沈止初伸手要接,傅予沉递出来的手却往后撤了一下,嗓子里压着点坏意,慢悠悠道,“……想白拿?”
  她的手悬在半空,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到底给不给?”
  傅予沉也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贱得慌?跑一趟来找你,你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想看好脸色,多的是人愿意给你,差我这一个吗?”沈止初声音依旧是清清柔柔的,说出的话却还是那么不好听,“还是说因为你贵为傅家少爷,所以全世界的人都得给你好脸色?”
  傅予沉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
  傅之愚说他混账,旁人说他不好惹,但归根到底,他自觉自己算是个好人。
  可自从遇见沈止初,他心里总憋着一股劲儿,想强迫她,做点这个那个。
  那么清冷的人儿,见到他却总是句句喷火,明亮的瞳仁也总是没什么感情地看着他。
  他想看那双眼动情。
  沉默对峙半晌,傅予沉扯唇笑了下,说,“行,是我贱。”
  “沈小姐,您请自便。”说着,他手臂懒懒一伸,将那小蛋糕,递到她面前。
  沈止初接过来,转身就要走。
  “站住。”
  沈止初置之不理,进入门内,又转过身来,准备关门了。
  傅予沉双手插兜,“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别墅小门砰地一声关上。
  毫不留情。
  仲姨正站在玄关,一眨不眨地看着电子屏幕,听到门廊传来的脚步声,忙转身回到客厅,“……是快递吗?”
  “嗯。”
  沈止初模糊搪塞,走过来,将小蛋糕放在桌子上。
  她重新窝到沙发角落里,捧起之前看的那本书。
  仲姨手上忙着拆快递,将物品分类,时不时瞄一瞄她的脸色,欲言又止的模样。
  过了一两分钟,沈止初从书上抬起眼,无奈地,“仲姨。”
  仲姨眨眨眼,一语双关,“是送鞋子的那个快递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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