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曜在十一号车厢补完票后，穿越拥挤的过道回到了七号车厢。
这是程曜第一次坐火车，上火车之前都是跟着爷爷走，找到位置后。找列车员询问好补票的车厢，本来爷爷还不放心要跟着过去的。
但是看着连脚都无处落放的车厢过道，在程曜的劝说下爷爷最终打消了过去的念头。程曜补的卧铺在十三车厢，等晚上吃点东西，到时候就送爷爷过去。
但凡有点空位的地方都是拉着马扎坐着的乘客，一看就是比较有经验的。虽说人过去很挤，但是买零食的小推车感觉可以很轻松地过去，它似乎有一种魔力，应了那句诗车到人前必有路。但是却没有柳暗花明，因为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看着程曜过来，程爷爷问道："补好了。"
程曜从兜里拿出车票：“嗯，不过要等到晚上八点才有空位，我到时候送您过去，刚好可以睡觉。”
程爷爷拿过车票一看：“不是给你补票吗？怎么给我换成硬卧了呢？”
看着有人过来程曜往座位里面站了一点说道：“爷爷，我没有事。您要是一直坐到京南市身体肯定受不了，等会儿晚上您就去睡觉。”
“我还年轻，身体受的住。"
程爷爷：“你孩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受着。”
程曜从包里拿出水杯："爷爷，你先坐会儿，我去接热水。"
中午为了赶车没有吃饭，刚刚过来的时候程曜看到了接水的地方。这会儿他准备去接点热水，在给爷爷泡泡面。
看着这拥挤的过道，虽然他心里一步都不想走，但是没有办法。
程曜没有选择吃泡面，拿了面包出来吃，实在是因为站着不好吃，相比于泡面他更喜欢吃面包。
等到下一个站的时候程爷爷非要起来站着，让程曜做一会儿。
程曜坚持拒绝"爷爷，您坐着不要管我，我要是累了，会找个地方坐的。"
为了防止程爷爷也坐不安心，程曜去接了一杯水回来后，就去了七号和六号车厢的相接处站着。
新的玉米下来了，这几天外婆外公在把墙上挂着去年的玉米都拿下来，在一个一个地脱粒。没有机器全凭双手，章雨眠也加入其中。
她拿着两根玉米互相摩擦，这样两根都有玉米粒落下。忽然就想到这是不是就是摩擦，还有物理上说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说实话以前的她是绝对想不到这些的，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就忽然从脑子里冒出来了。
“棉棉姐你来了。”
听到声音章雨眠抬头一看，是舅舅家的小琳。这小丫头天生就好动，喜欢到处玩，一看这张晒得黢黑的脸，就知道今年的夏天没有出去野。
“小琳，你这是天天扛着锄头去地里，你的脸晒得都快赶上包公的了"章雨眠继续拿着手里的活打趣的说道。
小琳急冲冲地跑过来，搂住章雨眠的脖子，笑着说――“要是能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我也愿意。”
这小琳现在也就是八岁的样子，没有想到懂的还挺多的。
「看来你没少看电视」章雨眠说着拉住缠在她脖子上的胳膊，是真的细，都不敢太用力。
"才不是呢"
小琳从章雨眠身上起来，蹲在地上也跟着加入手工脱玉米的大军。
外婆在旁边接话说：“那是村里有唱戏的，每天跟着你外公去看，听到的。”
章雨眠对小琳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小琳，这你都能听的懂。"
小琳一扬头，用大拇指在鼻头蹭了一下，显得牛逼哄哄的。
小琳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章雨眠说"姐，隔壁村这两天在唱戏，我们去看吧。"
不用说就知道，肯定是家里人都不去，她一个人也不放心。这是想拉着自己入伙，但是还有点动心。自从前世上了高中后就在也没有看过了。
虽然不怎么能看得懂，但是一般唱的都是家喻户晓的故事，比如窦娥冤、三娘教子、三对面四郎探母等。
这些戏曲小时候就看他们是怎么演的，到后来识字多了，就开始看打出来的字幕。
勉勉强强可以把故事的大概在脑海里还原出来。
不过她小时候倒是经常去戏台后面，看演员们化妆换衣。
她们大多都是一人要身兼多职，每次躲在后面的门口探个脑袋出来，就会看到里面的人忙忙碌碌，下场之后就要为上场做准备。
但是化了妆的她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和平时的不带妆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后面有了一些了解后，才知道原来不同的妆容就是不同的角色行当。
他们在演绎着别人的故事，流着自己的泪。
像小琳这么小的时候，村里还有会皮影戏。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村里的人就会围坐在白幕之前，灯亮，打击乐声起，戏就开始了。
一个一个皮影在老艺人们的手里都成了一个鲜活的人物，在幕布上演绎他们的人生，这些悠久的历史故事，通过老艺人们的嗓音和动作，代代相传。
小时候还会有木偶戏，只有很小的时候看过，现在对它只有一点点淡淡的记忆。
不知道怎么的，后面就再也没有了。当初有的时候完全不懂艺术的珍贵，现在甚至是十年以后，想看也看不到了。
这些都是民族最宝贵的文化，可惜当时没有手机，不能将当时的记忆保留下来，只恨当初的脑容量也不够。
当即章雨眠就打算晚上去隔壁村看戏，假期的第一天，也是有意义的一天。
第28章 身世
经过漫长的三十多个小时，程曜和爷爷终于到了京南市的火车站。出了车站看着外面挥手的人，还有璀璨的灯光，他的心里竟然笼上了一层落寞的情绪。
在火车上都没有好好吃饭，出了车站就找了一个小餐馆，他和爷爷一起吃了一碗面就开始找旅馆。
找了一家要两百块钱太贵了，他和爷爷接着在车站附近找，找了五六家价格都差不多，最后对比下来找了一家一百五十块钱的。因为空调是坏的，老板就便宜了一些。
拿着房卡打开门后，里面的环境还可以，两张床一台电视，房间很小。如果在多一个人可能转个方向都困难。
程曜让爷爷先洗漱，早点休息。
“阿曜，你先洗，爷爷去给朋友打个电话。”程爷爷说完拿起手机就出门。
穿过过道，程爷爷走到楼梯口，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借着楼道的光将纸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地通过手机按键打出来。在按完最后一个键时，他把手机贴在耳朵旁焦急地等待着。
程爷爷在前两周，无意之间听到了儿子在打电话提到了程曜。还听到了程胜喊对方明江哥，他就觉得事情不抬对劲，因为中间还提到了钱。
后面他偷偷的把手机号记下来，找人问了一下说这是京南市的号码。
在三考虑决定国庆带着阿曜来一次这边，他现在也不确定对方是什么态度，所以不敢提和阿曜说。
十几年前程明江把阿曜留下来，同时也留了一笔钱，说是以后会回来。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音讯。
本来他也没有想过要找，但是这几年他明显的感觉到家里对这孩子越不好了。
他现在也年纪大了，护不了几年，等他撒手走了之后，这孩子就真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如果能帮他找回家人，他也就放心了。
这程明江说起来算是他的表姐的儿子，表姐和表姐夫出了事去世了，这孩子就出去打工了。几年后突然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要他们帮忙照看一下，给了一笔钱。
见钱眼开的儿媳就同意了，没有几年钱花完了，也不见明江回来就对这孩子越不好了。
现在他也不确定对方是什么态度，如果要认回阿曜还好，如果结婚生子了不要阿曜...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厚重的声音，打断了程爷爷的思绪。
“喂，那位，是有什么事吗？”程明江接到电话也比较纳闷，这是他的私人手机很少有人知道，看电话是北水那边的号码，但是又不是程胜的。
"是我，程军庆，你是，是明江吗？"程爷爷不确定的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说道：“表舅，你是表舅吗？”声音也逐渐变大。
“艾，是我，明江你在京南市吗？”程爷爷激动地说。
“我在京南市，表舅您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我和阿曜现在就在京南市，你看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见。"
程明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现在在京南市？"
“对，你看方便吗？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方便，方便，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接你们。”
“不用了，太晚了，阿曜都歇下了，我们明天见。”
"表舅，阿曜愿意见我了？"程明江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曜，没有说不愿意见你」程爷爷疑惑的回道。
程明江明明记得程胜说阿曜不愿意见他，最后他还是没有问出来，想着明天见到之后再说。
程爷爷告诉了程明江他们就住火车站附近。
回到房间后，程曜已经洗漱好了，这一路上爷爷看着好像是有心事，现在看着心情好了不少，应该是和朋友联系上了。
程爷爷告诉程曜明天早上朋友就会过来接他们。
这边的程明江确实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回家，一方面一直在找程曜的母亲。另一方面是前些年生意一直不怎么顺，没有赚到钱，反而还欠了一些。
过了几年情况好一些了，就每年打回去三四千块钱。
零三年之后生意好一些了，每个月给程胜打六百到一千不等的生活费，麻烦他们照顾好程曜。
这两年情况好了很多，每年都会打回来四五万。
当初送程曜回老家，是他带着孩子在这边生活太难了，他一个大男人也怕照顾不好。
最主要的是他没有结婚，没有办法落户口，这样以后上学都是问题，再三考虑之下把程曜送回老家。
这两年条件好一些了，想要回去看看程曜，程胜说程曜知道了实情。现在怨气很大，不想见他，等孩子长大一些平复一些再说。
他也试过通过电话和程曜沟通，但是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是怒吼。
他担心适得其反，所以一直都没有回老家
他只能打钱回去，让他的生活过的好一些。
但是刚刚听表舅说的意思是，程曜根本还不知道他。
这就让他有些纳闷了。
如果按照表舅的说法，那么只能证明程胜这几年一直在骗他。
程明江从书房出来，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看着这个城市的灯火通明。心里有一些紧张和忐忑，他转身从茶几底下拿出一盒烟。
明天就要见到他了，这些年连程曜的照片都没有敢要，怕看到他会想起他妈妈。
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想来应该不差。
毕竟她妈妈是那么的漂亮。
突然开口说道――“茹萍，你的儿子都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
程明江在客厅里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八点就出门开车去了火车站，到了火车站打电话给程爷爷。
程爷爷带着程曜再次返回到火车站门口。
只是一眼程明江就认出了程曜，程曜的眉眼和他母亲很像。但是就是有点黑，还有这看着有些瘦弱。
黑是假期在工地干活晒的，瘦弱大概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吧。
程明江上前挥手道“表舅，程曜这边。"
说完后他就大步跨前，本来想拿过程曜手里的包，但是被躲过了。
"明江啊，你这还和以前一样，都没有怎么变。"程爷爷笑着说。
“怎么可以能没有变，这都快四十的人了。”虽然是对着程爷爷说的，但是眼神一直在程曜的身上。
“这就是阿曜。小伙长的真帅"
“走，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回家休息。”
程明江想着还是等吃完饭在说。
第29章 父亲
程明江开车带他们去餐厅，开车的时候频频通过前面的镜子看向后面的程曜。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程曜也发现前面的人一直看向自己这边。
程爷爷主动打起圆场和程明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时候有会问程曜几句。
程曜就在后面听着，有时候也会应两句。
半小时后就到了餐厅，看着装修大气的店面，程爷爷问道：“这地方应该很贵吧，我们回家随便吃点就可以。”
程明江说道：“表舅，这不贵的，今天打折，家里也没有菜，晚上我们在家吃。”
转头对程曜说道：“晚上带你们出去转转，等会儿有什么想吃的就自己点，不要客气。”
程曜点头说"谢谢。"
刚刚那话也就骗骗爷爷，这地方怎么可能不贵。
这也让程曜更加的好奇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和爷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明江定了一个包厢，进去后就先让程爷爷和程曜点菜。看着菜单上的价格程爷爷忍不住咋舌，程曜也就随意点了几个。
最后还是程明江又补了几道硬菜和特色菜上去。
点完菜后，程明江问道：“阿曜，今年是上初二了是吗？"
程曜"嗯"了一声之后，就拿起水杯来喝。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位表叔看着他怪怪的，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愧疚，也带着欣喜甚至还有一些不安。
看出程曜不是很想聊天，程明江就一直和程爷爷来聊天，但是话题总是关于程曜的。
会说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和在学校的学习情况。
程曜默默的听着，有些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有印象了，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和这位表叔讲。看起来他也似乎挺感兴趣的。
程爷爷和程明江决定等吃完饭，回家之后再告诉他真相。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足足有十个菜，基本都是京南市这边的特色菜。
程曜还是很平静的吃着饭，但是不管他怎么吃，这个碗里都是满的，一点点都不少反而还越来越多。
其实一开始他就想阻止的，但是一看到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看着再一次被堆满的碗，他还是开口说道：“您自己吃吧，不用帮我夹菜，我现在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程明江转了一下餐桌说道：“我刚看你挺喜欢这个鱼的，你多吃点，要是不够的话，在点一个。”
程爷爷接话道：“明江啊，够了，这么多菜哪里能吃不饱。刚刚你都没有怎么吃，快吃吧。”
"刚刚阿曜应该是不习惯。"
程曜发现了他就是不习惯，不习惯除了爷爷以外，还有人给他夹菜，问他喜欢吃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