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你还记得你答应本宫的事吧。”
“这辈子,永远不许再见那个男人!”
他一字一顿,将宋瑶眼中的刺痛和怨恨看的清清楚楚,手下越发的使劲。
“我记得!不用殿下提醒我!”宋瑶吃痛,狠狠甩开了贺宴的手,推开了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神透着不加掩饰的怨恨。
贺宴就一直看着她,直看的她再也恨不下去,越过他快步离开。
贺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危险。
宋瑶的手虽然有部分是她自己捏的,但指尖的烫伤不是假的,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有好几个小水泡,十指连心,她轻轻碰一下都觉得疼。
夏竹看的眼泪直掉,宋瑶今日进宫带的冬雨未带她,她不明白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把手伤成这样了,赶忙去找药。
冬雨这时候从外面回来,手中还拿了个小瓷瓶:“太子妃,这是殿下刚刚让人拿过来的,是上好的金疮药,抹上很快您手上的伤就能好。”
宋瑶看着那小瓶子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药:“我只是烫伤了一点,不用这么好的东西,让殿下自己留着吧。”
冬雨已经把瓶子打开了,让夏竹将宋瑶手擦干净,然后取了一小点出来,小心的给她抹在受伤的手上。
不愧是上好的金疮药,抹上后只觉得冰冰凉凉的,也没那么痛了,效果立竿见影。
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就拿来抹她手指尖的那点小水泡了,总觉得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当天晚上贺宴还是宿在了其他院里,宋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着明天还是让冬雨另外给她安排一个院子,这样贺宴也能回自己房间住。
第二天晨起她把想法告诉了冬雨,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冬雨却微微皱眉不赞同的说到:“太子妃,奴婢觉得这样不妥,太子不会同意的。”
“可是”
“太子妃,太子这样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况且你们刚刚大婚,若是立马别殿而居,会让外人揣测你们是不是感情不和,这样对太子妃没有任何好处。”
宋瑶总觉得不是这个道理,但好像又想不出反驳的话。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反应过来,按照皇室规矩她本就不能住在主殿,只是她现代人的思维先入为主,觉得夫妻本就该住在一起,这才上了贺宴的套,等发现的时候外面早就传遍了太子和太子妃同室而居,夫妻恩爱非常,弄的她再不好搬出去。
贺宴并不太约束她出门,甚至很乐意带着她四处走动,只是宋瑶早没了刚来这里的时候的好奇心思,比起出门和贺宴待在一起,她更愿意在屋里看看书,尽管这样,除了晚上两人用完膳各自回院子互不打扰,白日他总能出现在她附近,制造无数的偶遇,她也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他这个太子当的有多闲。
三日后宋瑶本该和贺宴一起回门,但因为撞上了公主大婚只得挪到三日后。
宋瑶不想去相府,让她亲眼看着唐景轩娶妻,无异于凌迟。
但这次贺宴却不再依着她,非要带着她去观礼。
“我们才刚刚大婚,只有我一个人出现像什么样子?”
宋瑶有些憎恶他总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明明不许她再见唐景轩的也是他,当即她有些讽刺的回击他:“殿下忘了吗?是你自己不许我再见他!”
贺宴轻抚了一下她鬓角的细发:“是不许你再见他,但今日不是大喜的日子吗?你是安宁的皇嫂,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再场呢?”
“不过你提醒了本宫,待会,不许你看他!”
他的目光变得充满了压迫感,每当这时候宋瑶都有些害怕他,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她根本抵抗不了,所以每次都是以她不甘心的服软结束。
“哼!”
她没有直接答复,但贺宴知道这便是她妥协了,眼中的压迫瞬间消失,又变成那个满心关切的模样。
宋瑶讨厌死了他这副喜怒无常的模样。
不管她如何不愿意,贺宴还是让冬雨把她打扮的精致漂亮拽着她坐上了去相府的马车。
宋瑶看着两人身上同色的宫装,两人本就都是相貌出众之人,此刻站在一起,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一对璧人。
宋瑶上了马车后便缄默不言,贺宴也不去哄她,马车里面连空气都透露着沉默,若不是街上敲锣打鼓喜气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去参加丧仪。
马车经过东大街的时候突然停在了一个小巷子里,贺宴让下车,她如今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惊喜”,已经懒得去问了,随着他下了车。
贺宴带着她绕过巷子,从一个小门进去,宋瑶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只觉得离热闹越来越近。
七拐八绕的走了一会后,直到进了个亮堂的大厅,看着熟悉的布局她终于知道这是哪。
“不是说去相府观礼吗?来倚月楼做什么?”
贺宴笑而不语,带着她上了二楼。
二楼安静的有些不正常。这里是整个东大街最热闹的地方,往日里就算无事这里也不缺客人,今日是相府公子和公主大婚,按理说应该更热闹才对,此刻偌大的二楼却一个人都没有。
“殿下是将二楼包下来了吗?有必要吗?”宋瑶自己也是有钱人,但一直不太理解这种过度的铺张。
贺宴全不在意:“这座楼都是本宫的,本宫就算让整座楼都关门都可,不过让人把二楼清出来而已,本宫不喜欢让别人看见你。”
宋瑶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的就把自己的私产告诉了她,她早就隐隐猜到贺宴不简单,这可是倚月楼,她一个外来的都知道这地方有多来钱,开在首都三环内的五星级酒店,想想都知道有多值钱。
这样的地方竟然是贺宴的私产!
她看着眼前人,眼神有些复杂:“殿下把这个告诉我,就不怕我透露给别人吗?”
贺宴含笑看了她一眼,似在嘲笑她的天真:“你说便是,反正这些迟早都要交给你打理,本宫的便是你的,你若不怕麻烦本宫自然无所谓。”
“你”宋瑶惊了一瞬,贺宴不在意的模样让她明白他手上绝不止这一处私产,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要把这些都交给她打理?
这可不仅仅几处私产那么简单,代表着贺宴要同她共享他的秘密,说严重点就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她。
她不得不震惊,再次疑惑贺宴对她的这份无底线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贺宴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无意之间承诺么什么,拉着她去了栏杆边。
又是这个位置!宋瑶瞥了一眼贺宴,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上次她出嫁,唐景轩就是在这个位置送她,如今又要她在这个位置眼睁睁的看唐景轩娶亲吗?不,这太残忍了!
“殿下,咱们不是还要去相府吗?不要在此处耽搁了,走吧!”她不想待在这,一刻也不想。
贺宴却不愿意离开,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远处锣鼓唢呐的声音由远及近,已经隐隐有了热闹的声响。
贺宴坐在栏杆旁,看着不远处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突然问宋瑶:“这个地方瑶瑶熟悉吧?”
宋瑶惊,他果然是故意的!
“你”
“三个月前,本宫还朝的时候,你就是坐在这个地方,那么多人,本宫却一眼就看到了你。”贺宴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深邃,眼中有星光划过:“瑶瑶还记得吗?”
原来他说的是那件事,宋瑶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已经不怎么记得清了,只记得当时场面很热闹,贺宴骑着马很威风,还有那双眼睛,那个眼神――
她原本觉得不清明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都没想到她脑海里竟然清晰的印着那时候贺宴的眼神,那么淡漠,那么寂寥。
可现在……她实在很难把当初那个男人和现在这个强势又霸道的男人挂钩在一起。
“殿下突然提这个做什么?”宋瑶如今不太想提起以前的事,大军还朝那日,她记得那时候她和唐景轩刚刚准备订亲,她满心欢喜念的都是即将和唐景轩在一起,和现在,物是人非。
贺宴原本带她来是为了让她亲眼看着唐景轩迎娶安宁,可一坐到这,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初见,他不经意的一撇,便再难移开视线。
看着宋瑶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原本准备好的话最终还是没了宣泄口。
一会的功夫,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面前,唐景轩也是一表人才,风流潇洒,坐在高头大马上气宇轩昂,只是大好的日子,脸上却半点喜气也无。
宋瑶别过脸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那是她最爱的人啊,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是连见面看一眼都觉得心痛。
“安宁娇柔美丽,二公子一表人才,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多么相配的画面,你不过来看看吗?”
她早就清楚贺宴既然特意带她来这自然就不会轻易放过她,可能在他的想象中,她应该眼带悲愤,脸露痛苦和不舍,可能还有嫉妒,可宋瑶偏不想要如他的愿,她凭什么要满足他的恶趣味?
她面色如常的坐了过去,在贺宴的眼皮底下,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过来的迎亲队伍。
“确实郎才女貌,陛下果然偏心,最好的都要留给自己女儿。”
她讽刺的太明显,贺宴显然不太喜欢她这个状态,还有她的话,她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夸另一个男人!
他快速出手掐住了女人的下巴,将她的脸扳了过来:“很好,果然胆子很大,谁准你看他的!”
宋瑶极力忍住不破口大骂,心里狂翻白眼:“殿下,是你自己刚刚要让我看的。”
“这个时候你知道听本宫的话了?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乖觉?”
宋瑶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偏头摆脱了他的桎梏:“殿下,咱能正常点吗?”
她真的觉得贺宴脑子有问题,他不会是因为从小爹不疼妈不爱,然后突然就心理变态了吧!
宋瑶觉得非常有这个可能!
宋瑶不想搭理这个神经病,低头喝茶,贺宴便歪着头看着她,整个倚月楼的二楼都只有他们两人,路过的人只要抬头便能看的一清二楚。
唐景轩早就注意到了楼上的两人,那样的长相,那般的毫不避讳,想让人忽视都难。
不过确实不用避讳,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是吗?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三天前他送她出嫁,三天后她看他娶亲,相识二十载,相知两个时代,他们一直相互陪伴,可再贵重的深情竟然败给了强权,真是从未设想过的结局。
宋瑶说他们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爱过一个有着相同宿命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忘记。
他们心中清楚,虽然他们的身体属于宋瑶和唐景轩,属于国公府和相府,但他们的灵魂永远属于彼此。
不敢再看,唐景轩加快速度离开,在迎亲队伍的上方,宋瑶一直背对着再没转过头来。
就这样错过吧。
贺宴觉得这场戏完全没看尽兴,但不得不承认她对宋瑶的表现很满意。
他让人上点心和茶水,宋瑶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不是还要去相府观礼吗?”
贺宴亲自把一盘桂花糕放到了她的面前:“不去了,我已经让人给相府送了贺礼。”
“今日成婚的是你的皇妹,还有唐相,你不在意这么好的机会?”
唐相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没有皇子不想拉拢他,听说自从知道安宁公主嫁入相府,宁贵妃和三皇子欣喜若狂,就差举杯相庆了。三皇子最近来相府都越发勤了,若不是知道唐相无女,还以为是三皇子做了相府的东床快婿呢!
虽然安宁不是他的亲妹,但给唐相卖个面子也不错,他就这么放弃了吗?
贺宴眼带探究的看着她:“你这么积极,会让本宫觉得是你想去。”
宋瑶低头拿了块糕点塞嘴里,她发誓,她再多管闲事便叫她被雷劈死!
贺宴说不去便真的没有去,他让人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以为是想带着她去相府孔雀开屏,没想到两人就在倚月楼里吃了个糕点,其他哪都没去。
宋瑶一时真的不明白贺宴究竟在想些什么。
本以为贺宴是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回府后,贺宴竟真的让人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她,连带着账本一起。
还有一些田地房产,贺宴说正在让人清点,清点好了之后也会让人一并送来,包括府上奴才的卖身契,以后整个太子府上下全部都交给她打理。
宋瑶看着面前半人高的账本,额角的青筋猛跳。
她有些不想接这烫手山芋:“你把这些交给我就不怕我私吞?或者我完全不会打理给你弄得一团糟怎么办?”
“本就是你的,你要怎么处理随你”贺宴满不在意:“国公夫人治家有方可是京都有名的,将军夫人如今也将将军府治的不错,瑶瑶身为国公夫人最得意的女儿,想来也差不了。”
“我”
“这些本就是正妻的分内之事,不管你想不想,日后都要交到你手里,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太子府而已,以后若是和本宫并肩执手,那可比现在难的多,难道想一味的躲懒不成?”
宋瑶没敢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以后会做皇帝这事,不怪她不看好,就目前的状态,她很难看出他是什么潜力股。
不过说起管理事务,这个她还真会,不说国公夫人的婚前补课,作为国内著名企业宋氏的唯一继承人,她从小就是在父母的办公室和会议室中长大,大学专业学的又是工商管理,一毕业直接进了家里的公司,从基层做起一年就进了管理层,之后几年的时间,在父亲的有意放权下她已经掌管了宋氏大半的业务往来,若不是来这里,再过几天父亲就该宣布她正式进入董事会,现在……
算了,就当闲来无事兼个职了。
贺宴的私产有多少还没有具体统计出来,但宋瑶用一下午的时间粗略的翻了一下账本,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贺宴可能真的不是玩笑,他的野心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
天下人可能都错看了贺宴,贺宴就算做不成皇帝,他手中的私产也足够撑起一个商业帝国。
他的私产几乎遍布了整个大盛,横跨各个行业,黑白通吃,财产多到可能都不能清楚的数出来。
她想不明白在旁人眼中爹不疼娘不爱,被当做退敌工具人的贺宴,是如何在二十几岁的年纪便拥有了可以抗衡国库的财产,这太夸张了。
她很想去问一下他的敛财之道,但想想有些事情,特别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还是要知道的越少越好,贺宴就算给了她方法,她估计也不敢用,免得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她是抱着账本睡着的,这种连夜工作到实在受不住伏案便睡的记忆许久不曾有了,莫名的怀念。
半夜也不知道谁把她抱到床上的,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有些安心,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无奈实在太困了,脑子开不了机,更遑论睁开眼睛看看了,在心中默默地想可能是冬雪吧,她那天看到了她好像会武功,没想到她看着瘦小力气却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