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寒眼皮一抬,刀一般的目光划过冬鸢身上,冷笑道:“小禾苗身边,竟也有你这样不规矩的人?”
冬鸢吓得连忙跪下,哆哆嗦嗦地说:“奴婢,奴婢只是瞧秦督主不在,想着皇上身边也没个人伺候,便……便多嘴了。是奴婢不好,奴婢往后不多嘴了,求皇上恕罪!”
陆远寒也不说怎么罚,只叫来太监,说:“关到偏殿去,严加看管。在皇后回来之前,可不许叫她有个三长两短,一切留给皇后处置。”
太监应下,招呼了两名太监过来,将冬鸢拖到偏殿去。
冬鸢吓得脸色苍白,她知道景禾瞧着娇娇柔柔一人,其实眼中根本容不得沙子。若是此番叫景禾来处置她,那她怕是完了。
这般一想,冬鸢不要命一般扑到陆远寒脚边,哭喊着说:“皇上,皇上救救奴婢!奴婢真的……真的不敢有旁的心思!是温慧大长公主,是她跟奴婢说,说皇后娘娘善妒,明明身边的大宫女就是预备着开脸给皇上的,却迟迟不肯为奴婢们谋前程。奴婢也不懂这些,以为……以为大长公主说的都是真的,便轻信了她……”
这时,太监上前捂住冬鸢的嘴,将人往外拖去。
陆远寒抬手,示意太监停下来,凉凉看着冬鸢,道:“朕将你留给皇后处置才是救你,懂了?”
冬鸢脸色苍白如纸,顿时想起关于陆远寒的种种传闻,更觉方才的自己蠢笨非常。
她心如死灰,不知道景禾会如何处置自己,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机会活下来。
就在太监即将把冬鸢拖出门时,景禾回来了。
“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第37章 处置冬鸢
◎忙,但想见你了。◎
景禾倒是没想到, 自己就是出门一趟,回来竟还能瞧见这样的好戏。
在场众人都没想到,景禾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陆远寒最为镇定, 他起身朝景禾走去,拉着她的手, 说:“小禾苗身边的人,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
景禾轻笑, 瞥了地上的冬鸢一眼,道:“姑母上回说,宫女没有不想当娘娘的,还当是唬我呢, 原是真的。”
趴在地上的冬鸢听见这话, 脸色更为苍白。
若景禾发火,她好好儿认个错,兴许还能留下来。
可景禾这样笑眯眯地说话,以她对自家主子的了解,她定是……再无机会留下来了。
兴许还要治她的罪。
冬鸢咽了咽唾沫, 害怕地看向景禾, 跪得规规矩矩, 道:“娘娘,娘娘, 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敢再有这等非分之想!不敢再听旁人挑唆,从此都听娘娘的,一定对娘娘忠心耿耿,不再有二心!”
景禾一步步走到冬鸢面前, 上下打量她一番, 笑道:“你的忠心耿耿, 本宫可不敢信了。不过,你倒是可以说说,那旁人是谁?”
冬鸢想都不想,直接和盘托出,说:“是……是温慧大长公主!她告诉奴婢,妃嫔身边的宫女都是等着开脸给皇上的。若非娘娘善妒,不肯容人,如今我们几个,都该是娘娘了。”
景禾收起笑容,深深看了冬鸢一眼,道:“当娘娘就那样好?”
冬鸢一愣,抬眸朝景禾看去,不解她为何要这样说。
景禾轻笑,道:“好好儿当差,待到了年龄,本宫为你指婚,风风光光出宫嫁人,不好吗?到了外边,有着在凤仪宫当过差的经历,谁会看低你?他们还指望请你到家里教宫中规矩呢。”
冬鸢眸中含泪,听着景禾所说之话,更是生出几分后悔来,仆役成群,穿金戴银,却只能盼着皇上来,忍受着宫人捧高踩低的日子,似也没有温慧大长公主说的那样好。
陆远寒见差不多了,上前将景禾拽入怀中,道:“差不多该用晚膳了。”
景禾轻轻拍了拍陆远寒的手背,对冬鸢说:“不过,我说的这些,也与你没什么关系了。你收拾收拾,便出宫自行家去吧。”
景禾说完,太监识趣地上前,将冬鸢拖了下去。
被拖下去时,冬鸢还在一遍遍为自己求情。
可景禾并未心软,她转过身,与陆远寒一同坐到桌边去,叫冬池等人传膳。
陆远寒盯着景禾看了一会儿,笑着问:“你一点儿也没想过,将她留下来?”
景禾瞪了陆远寒一眼,道:“怎么?你真想要?”
陆远寒摇摇头,说:“毕竟是从入宫便跟着你的人,我呀,便有些好奇,小禾苗有没有一丝丝心软。”
景禾沉默良久,才道:“确实有那么……一丝丝。但是,你也明白,能听别人挑唆两句,便来勾引你的人,下回不知道会不会听人挑唆,便做出其他事。”
“我不能冒这个险。”
景禾补上这一句,转头朝陆远寒看去,目光中带了几分只有二人能懂的情绪。
陆远寒知道她想起什么,她定然也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他们谁都没有说出口,只心照不宣地别过头,仿若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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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鸢是第二日走的,景禾把她叫来,给了一些钱财好傍身,默许了冬池等人送送她。
到底主仆一场,临别时保全双方体面,至于旁的,便不再有了。
殿内,芳草为景禾捏了捏肩,有些不理解地问:“娘娘,冬鸢听信旁人谗言,您为何还要给她钱,让她离开呢?”
景禾翻了一页书,盯着书页上的字,解释道:“既是她犯了错,你叫她走得体面一些,也叫她不安一些,往后有人找上她,叫她做什么事,她也得犹豫几分。”
芳草如有所思地点点头,仍是不大明白,但她向来不大聪明,左右听景禾的就是。景禾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别的也不多去想。
昭宁公主很快听说此事,来到凤仪宫时,正好瞧见景禾在学点茶。
“怎的想起学这个了?”昭宁公主走上前,行礼过后,坐到景禾身旁,笑着问。
“从前学过一些,但没多久便不学了。左右宫务都安排下去了,秋猎之前也没什么事,便捣鼓一番。”景禾露出笑容,叫芳草将东西都收走,不再捣鼓。
“学嘛,不用因为我来了,便不学了。”昭宁公主见状,忙说。
“就是学着玩,还是与你说说话的好。”景禾摇摇头,对冬池道,“将小厨房新做的点心拿出来,叫昭宁公主尝尝。”
冬池福身应下,转身到小厨房取来桂花酥,端进殿内来。
景禾指了指桌上的桂花酥,道:“尝尝,底下宫人刚做的。”
昭宁公主拿起一块,小小咬了一口,乐道:“果然好手艺,御膳房都比不得呢。”
景禾朝外头等着的宫女招手,道:“听冬池说,就是她做的。”
昭宁公主上下打量了宫女一番,笑道:“叫什么名字?别是真从御膳房出来的吧?”
宫女答道:“奴婢夏青,从前在御膳房当过差。”
昭宁公主一挑眉,道:“还真是。”
景禾笑起来,对昭宁公主说:“本宫瞧着她机灵,想着大宫女缺了一个人,不如提做大宫女。”
昭宁公主点着头,说:“那敢情好,她一手好厨艺,做了大宫女闲暇一些,这不刚好多给娘娘捣鼓些新花样。”
景禾笑得掩唇,道:“公主这是嘴馋了!”
二人笑成一团,而夏青依照大宫女的名字,改为冬青,成了凤仪宫的大宫女。
夜里陆远寒回来时,听说景禾提了个大宫女,下意识问:“可调查过底细,别又是……”
景禾打断他的话,说:“可都是你给我的人,若有什么不对,我自然是找你麻烦。”
陆远寒听说后,叫来秦喜问了问从前选来那波人,见真的皆是身世干净的,便也不在多言。
又过了小一周,东南倭患一事有了进展。
齐倓带人捣了倭寇的一个重要据点,抓了几个头领,审出他们在大离藏匿的大本营。
那边的官员本是畏手畏脚不敢如何配合,齐倓便以阻挠锦衣卫办案为由,将人给拿了,关押起来,审出了不少东西。但为免打草惊蛇,对外也只提倭寇,不提其他。
陆远寒这边得了消息,下令都察院和东厂秘密派人前往,将涉事官员都给带回来。
“皇上,右佥都御史已经出发了。”秦喜走进福康宫,挥退伺候笔墨的太监,将此事禀报给陆远寒。
“都说华修诚为达目的不顾一切,这回便叫朕瞧瞧他究极有几分能力。”陆远寒放下一本折子,揉了揉额角,道。
“东厂也盯着,若是他不成,也不至于出大乱子。”秦喜答道。
“时辰差不多了,回凤仪宫吧。”陆远寒将刚打开的折子合上,带着秦喜往外走去。
凤仪宫内。
景禾刚刚送走昭宁公主,想起多日不见许静娴,对身旁的芳草说:“说来许多日子没见静娴了,不然明日召她进宫喝喝茶吧。”
芳草点头,道:“那奴婢明日出宫一趟,到永昌伯府接许姑娘。”
景禾摇摇头,翻出一块牌子,递给芳草,说:“也别大张旗鼓的,你只过去问问,有没有空闲。若是有事儿,便不忙叫她来,只给她块牌子,有空再进宫便是。”
芳草应下,接过牌子收好,正要说什么,便瞧见陆远寒往这边走来。
景禾摆摆手叫芳草下去,迎上去,道:“近来不是挺忙吗?怎的这样早就过来了?”
陆远寒上前,将景禾抱入怀中,温存一会儿,才道:“忙,但想见你了。”
景禾耳朵尖瞬间红起来,瞪了陆远寒一眼,“肉麻什么呢。”
说完,景禾推开陆远寒,率先到榻上坐下,佯装镇定地喝了口茶。
陆远寒露出笑容,上前环住景禾的腰,问:“你想不想出去玩?齐倓那边快解决了,秋猎也差不多可以提上日程了。”
景禾挑眉,道:“我骑射可不太行。”
准确来说,景禾并不大会骑马,射箭也没学过。
对苏家来说,姑娘家是不需要学这些的。
当然,若景丽仪在,定会把自己会的都教给景禾,可惜她死了。
陆远寒猜到缘由,捏了捏景禾的掌心,道:“没事儿,我教你。”
景禾点头,并未拒绝,又问起秋猎来,“秋猎该是有外邦参与吧?”
陆远寒点头,道:“对,兴许能闹出什么好戏呢。”
景禾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好戏不好戏的,仔细阴沟里翻船。”
陆远寒似是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笑了两声,忽的想起什么来,说:“睿王之前不是情绪低迷,待在家里头不肯出来吗?”
景禾点头,问:“怎么了?又出事了?”
陆远寒摇摇头,说:“太医调理下来,除却精神头不大好,倒是基本好全了。嗯……与从前没什么分别,又出来游走在各家宴席间,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幺蛾子。”
作者有话说:
又找了份工作,以后更新可能不太稳定
第38章 欲行不轨
◎你怎么知道小禾苗给朕带了鸡丝粥。◎
隔日上午, 芳草伺候景禾梳洗打扮完,便出宫到永昌伯府去。
到了永昌伯府,守门小厮早已认得芳草, 遣人通报过后,便领她到许静娴的院子去。
“姑姑且喝口茶, 姑娘正在梳洗更衣,还得稍等一会儿。”丫鬟给芳草上了茶, 笑道。
“不急,娘娘只叫我来瞧瞧许二姑娘,没什么别的事。”芳草怕他们着急,说了这话。
丫鬟闻言, 朝芳草福了福, 到屋里去寻许静娴。
没等多久,许静娴匆匆行至芳草面前,笑道:“芳草,可是娘娘召我进宫?”
芳草摇摇头,掏出令牌, 递给许静娴, 说:“娘娘叫奴婢瞧瞧姑娘是否有空闲, 若今日有事也只管去顽。叫奴婢将这令牌给姑娘,若哪天想进宫吃茶, 有了这个,便可直接出入皇宫。”
许静娴接过令牌,惊讶地看向芳草,道:“这可是出入皇宫的令牌, 皇后娘娘就这样给了我?”
芳草点头, 笑道:“娘娘统共也就姑娘一个闺中好友, 自然是要给姑娘的。”
许静娴笑得眯起眼,对芳草道:“那我改日进宫一趟,今日承平侯家办满月宴,请了我们家。但外祖母近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母亲回老家了,爹爹、大哥都不在京,家中只我与二哥能去一趟。”
芳草点点头,道:“那姑娘快去吧,奴婢先回去了。”
许静娴将芳草送到院外,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忙上前塞了些银锞子。
芳草有些不习惯收这些,可瞧着旁人都收,便笑着点头收起来,转身匆匆离开。
回到凤仪宫,芳草来到景禾面前,将许静娴给的银锞子交上去。
景禾有些惊讶,笑道:“静娴给你便拿着,算是犒劳你跑一趟的。”
芳草腼腆地笑笑,说:“还是得跟娘娘说一声的,否则叫旁人瞧见,怕以为许姑娘贿赂奴婢呢。”
景禾听了皱眉,道:“那些个嘴巴长的,听着些风吹草动,能编出花来。”
芳草见自家姑娘维护自己,心中满是欣喜,为景禾捏了捏肩膀,提起了许静娴,道:“今日承平侯家办满月宴,永昌伯夫妇与大公子都不在家,只许姑娘和二公子一同前往。”
景禾点点头,招手叫冬青过来,说:“你与芳草一块儿去开库房,挑些礼物来,再一同送去承平侯府。这满月宴,不知道便罢了,既是知道了,这礼便不可不送。”
冬青点点头,朝芳草看去,二人一同离开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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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侯府内,满月宴上。
各家夫人姑娘们围着承平侯的小孙子,说了许多吉祥话,正要将孩子送回屋里,便听说宫里来人了。
众人听说之后,都怔了一怔,还当是出什么事了。
只有许静娴很快反应过来,露出笑容,问:“是凤仪宫吗?”
小厮应道:“回姑娘的话,是凤仪宫来的女官,说是听闻侯爷的小孙子满月,吩咐长御亲将赏赐送来,也沾沾侯爷家的喜气。”
承平侯夫人听了,满脸都是欣喜,忙叫小厮将芳草等人领进来。又按着章程谢恩,叫丫鬟登记入库后,才回到人群中来。
这些个贵妇姑娘中,甚少有从前没讥讽过景禾的。可今日景禾赏赐东西,他们个个儿都羡慕承平侯夫人,只恨受赏赐之人不是自己。
许静娴听着这些个闲言碎语,只觉心中满是烦躁,便独自一人来到园子里透口气。
今日来承平侯府的宾客,基本都在前边,园子里没什么人来。许静娴乐得无人打扰自己,坐在亭子里缓了缓,才稍稍缓过来些。
“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哦。”
许静娴听见一个十分轻浮的男声,猛地站起身往旁边躲去,同时也看清来人是谁。
睿王一双浑浊的眼上下打量许静娴,隐隐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