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宁安长公主也不愿与驸马多言,在她心里,这个驸马废物至极,不是可以商量事情的。方才她也不过是气不过,向驸马吐几句气话罢了。
此事到底怎么办,还得她细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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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凤仪宫内。
冬池刚从永昌伯府回来,把太医复诊的话都告诉景禾,又道:“娘娘放心,太医说许二公子恢复得不错,不过几日,这伤便明显见好了。”
景禾点点头,问起睿王的案子,说:“东厂查得怎么样了?近两日有消息吗?”
冬池沉默半晌,摇摇头,说:“秦督主并未派人来报。”
既是如此,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种是案子没有进展,第二种是牵涉其中的比他们想象还广一些,需得往深了查清楚才好禀报。
东厂的能力有目共睹,景禾更倾向于后者。
但究竟是哪一种,还得到陆远寒那儿才清楚。
景禾梳妆一番之后,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来到福康宫。
福康宫内,秦喜刚跟陆远寒禀报完目前睿王所涉案件的进度,便听说景禾来了。
陆远寒笑道:“那正好,你也不必走一趟凤仪宫,直接把方才说的再说一遍。”
秦喜应下,正好景禾走进东暖阁,让开两步,朝她行了个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睿王那事……有眉目了。”
景禾挑眉,看了陆远寒一眼,在他身旁坐下,问:“如何?不是说查出他放印子钱吗?还有旁的吗?”
秦喜点头,招手叫外边的太监进来,太监手上拿着几分口供,呈到景禾面前,他才道:“娘娘请看。昨日东厂顺着摸到的线索,找到一处放印子钱的窝点,只跑了一个,其余全都带回来了。这些是昨晚审出来的口供,已派人核实过,大约是没问题的。”
景禾拿起口供看了看,指着其中一页,问:“这些命案……从前一件都没被捅出来吗?”
秦喜摇摇头,说:“死者家属不敢报官,今晨派人下去走访,他们起初还不敢说,是我们再三保证不会偏袒,且已拿了睿王,他们才肯配合。”
景禾神色凝重几分,点点头,转头看向陆远寒,道:“你怎么想?”
听见景禾这般问,陆远寒轻笑一声,反问:“怎么?怕我心软?”
景禾也笑,摇摇头,说:“你怎么会心软,只是……若真要处置睿王,你想好后续怎么办吗?”
处置睿王,可不只是陆远寒心不心软的问题。
相反,陆远寒这个决策之人,反倒是问题最小的。
处置皇室成员,那宗室这边……可不可能完全没意见。
瞧那宁安长公主,不就坐不住了吗?
陆远寒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拍了拍景禾的手背,安抚道:“我自有办法,不必担忧。”
景禾深深看了陆远寒一眼,很难不怀疑他的办法就是强权压制,只有威逼连利诱都没有,强迫他们闭嘴。
不过,景禾也不打算多管。
这是陆远寒的事情,她不干涉他的决定。
“好了,我先回去了。”景禾把口供放下,向陆远寒说了一声,就离开了福康宫。
回到凤仪宫,景禾才刚坐下,便见冬青匆匆走进来。
景禾抬眸看去,问:“怎么了?是不是秦督主还有话没说完?”
冬青摇摇头,福了福身行过礼,才道:“娘娘,昭宁公主求见。”
景禾捧起茶盏的动作一顿,想起确实有好些日子没见昭宁公主了,便道:“快请进来。”
第42章 求情
◎陆远寒堵住她后边的话。◎
凤仪宫内。
昭宁公主坐在景禾身旁, 捧着手中的茶盏,皱着眉说:“这睿王……原以为他就是好色,谁知道竟还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景禾笑笑, 道:“谁能想到呢。”
昭宁公主倒也不是不知道睿王不是东西,只是不知道他竟这般不是东西。
她本也可以不上门一趟, 但她身为皇室中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不到景禾这儿坐坐,问上一嘴,实在也说不过去。
景禾明白这个道理,安抚般轻轻拍了拍昭宁公主的手背, 道:“若有人说公主不求请, 便说那睿王做的事实在求情不得。何况你是和亲公主,不是总说嫁出去的公主不能多嘴吗?这般岂不是如他们所愿。”
昭宁公主叫景禾的话逗笑了,忽的又想起什么,对景禾道:“过些时日该是秋猎了,青狼部和苍鹰部都会派人来大离。青狼部便是有异心, 该也不敢大张旗鼓做什么, 可那苍鹰部……你们可千万小心。”
景禾点点头, 她也记得陆远寒曾提过秋猎一事,想该是待东南倭患稍稍解决之后, 再办秋猎一事。
至于章程如何,又有何打算,她还需与陆远寒聊聊。她到底也不清楚朝政大事,只能在陆远寒等人给予的已知信息上做出判断。
不过, 景禾本就不想多揽一些事儿给自己, 只是有些事不能不知道罢了。便是人坐在凤仪宫, 也要耳聪目明,说不说话不重要,要在该说的时候说得上话。
昭宁公主见话已带到,便不再扯这些个正事,只与景禾说起从前宫里的事来。
其中,她也提到那位宁安长公主。
“宁安长公主,从前便不是好相与的,娘娘可得小心一些。您将她拒之门外,可不知要被怎么记恨。”昭宁公主面露担忧,脑中闪过少时与宁安长公主的屡次冲突来,更是叹气。
“她来凤仪宫,无非就是为睿王求情。左右都是要碰钉子,在外头就碰钉子回去,也好过进来撕破脸皮吵一架。既是能因此记恨的人,想来当面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景禾轻笑,并未将宁安长公主太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冬池匆匆走进来,朝二人行礼后说:“娘娘,宁安长公主求见,人就在凤仪宫外头呢。”
景禾微微蹙眉,心说怎么说什么来什么,转头看了昭宁公主一眼,问:“你是回避,还是……”
昭宁公主站起身,腼腆地笑笑,“还是回避吧,宁安长公主说话没个把门,一会儿弄得娘娘这凤仪宫乌烟瘴气的。”
好在是二人已熟络许多,否则昭宁公主这话,可说不得。
景禾轻笑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叫冬青带着昭宁公主到偏殿休息一番,再叫冬池把宁安长公主带到正殿来。
“皇后娘娘可是大忙人,见您一面这是比登天还难呢。”
宁安长公主昂着脑袋走进门,先是大咧咧扫视一圈,才将目光移到景禾身上,不情不愿地行礼问安。
景禾姿态懒懒的,正眼都没瞧宁安长公主一眼,只冬池打量着景禾的神情,上前叫宁安长公主坐下。
宁安长公主一拳头下去打在棉花上,一时间脸上挂不住,也不愿在此多待浪费时间,干脆直入主题:“睿王叫皇上下狱了,此事皇后知晓吗?”
景禾慢悠悠喝了口茶,才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自是知晓的。”
宁安长公主冷哼一声,说:“皇上也是,怎么这般不顾情面,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下狱!哪有宗室送入狱的,合该送进宗人府再行定夺才是!”
景禾挑眉,终于看向宁安长公主,道:“送进宗人府,至多也就是关一辈子,到底因着皇室的身份与赵答应的面子,也不会太过为难睿王,只不过换个地方吃喝不愁,不能出来罢了。”
宁安长公主一瞪眼,说:“那还不够吗?睿王堂堂王爷,这样罚了还不够吗?”
景禾讥讽一笑,轻轻放下茶盏,“若今日放印子钱逼死人的是寻常百姓,怕是长公主已经喊打喊杀了吧?”
宁安长公主被说中了,一时间涨红了脸,嘴上却不敢承认,说:“那……那自有大离律法界定如何惩治他们,何须我喊打喊杀。”
景禾见宁安长公主如此说,道:“哦?寻常百姓需得依照大离律法界定如何惩治,睿王却不必了?长公主是这个意思吗?”
宁安长公主自然是这个意思,她身为皇室,自然是要特权的,也害怕旁的皇室失了特权,让自己手中特权一步步被收回去。
要知道,陆远寒自小受人欺凌,后来又去了行宫,明摆着与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思及此,宁安长公主内心更为慌乱,捏紧手中帕子,为自己鼓鼓劲,又要再说。
景禾打断宁安长公主的话,道:“长公主多说无益,此事也不是本宫能决定的。”
宁安长公主狐疑地看了景禾一眼,她知道陆远寒是个什么性子,但也听过许多关于帝后恩爱的风言风语,自然想来试一试。万一景禾这耳旁风有用呢?那岂不是省了很多功夫,在她看来,只要男人真的心中有你,那这耳旁风定是能大吹特吹的,就像她父皇一样。
“不是说帝后恩爱吗?皇上连娘娘的话都不听?”宁安长公主摸不准景禾说的是不是真话,半信半疑地问。
“都说后宫不能干政,本宫怎么好叫皇上不高兴呢。”景禾笑着看向宁安长公主,神色间满是无辜。
宁安长公主更是摸不透景禾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愿在此耗费时间,便寻了个借口告辞。
景禾本就不愿与宁安长公主多交流,自不会留她,只叫冬青送送宁安长公主。待人走了,才请待在偏殿的昭宁公主回来。
“她是真敢说……连帝后恩不恩爱都关心上了。”昭宁公主在景禾口中听说一二,惊讶得瞪大了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皇后,管天管地的。”景禾吃起点心来,瞧着毫不在意的模样,话语间却带了几分讥讽。
昭宁公主陪着景禾多说了会话,便也起身告退离去。
入夜之后。
景禾见陆远寒迟迟不来,正要遣人去问问,便见他大步踏入正殿来。
她打量着陆远寒眉目间透着疲惫,问:“怎么了?朝堂上又有什么烦心事?”
陆远寒到景禾身边坐下,秦喜识相地将宫人都带出去,只留下帝后二人互相依偎着坐在榻上。
景禾为陆远寒揉了揉额角,看着他疲惫的双眼,道:“到底怎么了?可是睿王的事很棘手?”
陆远寒摇摇头,说:“那倒不是,睿王这小子还不至于。齐倓不是去解决东南倭患一事了吗?他顺手揪到不少苍蝇,顺藤摸瓜还揪出京城这边的老虎。现在证据齐了,就等着他带着证据回来收网。”
景禾闻言笑道:“这好事,怎么还不高兴?”
陆远寒皱着眉,说:“我想着,要不要把事情往后压一压,等秋猎之后。”
景禾挑眉,“怕闹出太大动静,叫番邦看了笑话?”
陆远寒嗤笑一声,道:“我还怕他们?我是觉得,后边应该还有大鱼。刚好番邦各国要过来,就看能不能顺藤摸瓜,再揪出一些。”
景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陆远寒说的颇有道理。
反正现在那些人也不知道自己暴露了,那拖一拖,等过了秋猎再一块儿宰,也不是不行。
陆远寒抓住景禾的手,将她的手掌按在心口,笑道:“听说陆高兰今日来凤仪宫了?”
陆高兰是宁安长公主的大名,不过大家一般不叫她这个,都叫宁安长公主。
景禾点点头,把宁安长公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说:“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会以为睿王入狱,她的好日子也会一块儿到头吧?宗室的待遇份例不改,只要她好好儿过日子不犯错,谁会想不开去对付她。”
陆远寒嗤笑,“我看啊,就是分不清人家是对付宗室还是缉拿犯人。更不自量力把宗室命运绑在一起,想要大家一块儿共沉沦,更把自己想得特别重要,好像对付了睿王,下一个就是她一样。”
景禾叫陆远寒的说法逗笑了,摇摇头,道:“好了,不说她。想来她不会善罢甘休,你那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赶紧用膳休息,养好精神应付眼前的事儿,你说是不……”
陆远寒牵着景禾的手,凑过去堵住后边的话,搂着她的腰,动作轻柔地亲吻着她。
景禾脸颊一红,没想到陆远寒突然凑过来,却并未推开他,而是将双手轻轻搭在他肩头,任由他索取。
作者有话说:
换工作了,不知道新工作忙不忙,痛苦面具,希望换工作后还能好好更新
第43章 煽动
◎看来她来得不是时候。◎
隔日景禾醒来时, 却发现陆远寒还躺在床上。
景禾一怔,她戳了戳陆远寒的脸,问:“你怎么还在这儿?今日不上朝?”
陆远寒抓住景禾的手, 指了指外头的天色,道:“瞧瞧才什么时辰。”
景禾回头看去, 发现外头天色仍暗着,呆呆地朝陆远寒看去, 才嘀咕着躺下,“那再睡一会儿。”
陆远寒叫景禾的模样逗笑了,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道:“天色还早, 你都睡会儿, 我起来看两份折子,刚好上朝。”
说完,陆远寒坐起身,为景禾掖好被子。
外头守夜的宫人听见声响,小心翼翼涌入寝殿, 伺候陆远寒洗漱更衣。
景禾躺了一会儿, 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 干脆坐起身,叫宫人也伺候她洗漱更衣。
陆远寒都换好衣衫, 见她也起来,接过宫人手中的衣衫为她换上,怪道:“怎的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景禾摇摇头,“也睡不着, 左右成日待在凤仪宫, 真困了也能眯一会。”
陆远寒听着也觉有理, 倒也没有再劝,只招呼宫人去传早膳,与景禾一同坐到桌前,捧起一本折子细细看着。
景禾凑过去瞧了一眼,笑道:“科考也快了吧?可有瞧中的人?”
陆远寒挥手叫宫人们下去,道:“按理说是殿试上见分晓,但我有几位名气大的,我已叫秦喜多注意着些了。都是寒门子弟,若没有叫世家拉拢去,想来都是不错的。”
景禾轻笑,“若叫世家拉拢了呢?”
陆远寒闻言也笑,道:“都记下来,心里对这些人有个数。今日能叫世家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拉拢,日后便能结党营私,便能叫旁人以旁的理由、条件拉拢贿赂去。”
陆远寒说得没错,人人都走关系、拉关系,眼中只有站队、阵营,那朝廷大事如何公平公正,人人都按站队来就是了,还如何就事论事呢。
说话间,陆远寒想起什么似的,放下奏折,对景禾道:“你若是感兴趣,也一块儿去上朝?”
景禾一惊,“这怎么成!不,不是说不能,你即便有这个念头,也该慢慢来,一下子把我带去上朝,可想而知群臣反应多激烈。”
陆远寒笑了,说:“你于政事上颇有见解,怎么就去不得?规矩都是人定的,合该随着时间做出改变。”
景禾深深看了陆远寒一眼,良久才笑出声:“知道你是好心,但你也要先把规矩改了。而且……成天那样早去上朝,我才不跟着你呢。”
陆远寒听景禾这样说,遂也不再提。
恰好这时宫人送来早膳,二人用过早膳之后,便在凤仪宫门外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