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宽看着她终于有了精神,眉眼弯弯的样子,甚是可爱。
下一瞬,可爱的宋知栀就问了一句话:“今天去幼儿园里跟小朋友学的招数吧?”
陆行宽挑了下眉,应道:“那你猜猜,是谁教我的?”
宋知栀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表情有点眼熟,说:“你刚刚的表情,再做一遍。”
陆行宽又挑了下眉。
宋知栀:……
她愣愣地看着陆行宽,感觉眼睛里的光,如洪流般滚滚而来,一直淹入她的心坎。
陆行宽凑近一些,眨了眨眼睛,嗓子里带着笑意,说:“好看吗?”
“好看。”宋知栀看着他出神,有点呆呆地说。
陆行宽说:“好看就好了。”不枉费我偷偷地练了这么久。
不是好看的问题啊!挑眉的动作虽然很帅,但是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是我常用的表情,你怎么学我啊!小学人精,哼!
“不对不对,我们刚刚说的话题是什么来着?”宋知栀被风一吹,回过神来,突然打断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企图将对话拉到正轨。
陆行宽回想一下,也深觉好笑,难道情侣之间就是这样的吗?话题随时切换,然后再接上。他淡淡一笑,心里暗想,也有可能是栀栀的思维比较天马行空?
他笑着提醒:“说到了,西西教我拉钩。”
“哦,对。”宋知栀想起来了,不解地问:“你今天跟西西聊天了吗?”
“聊了,她还说——”陆行宽盯着宋知栀的眼睛,说:“她说你之前被进福利院的歹徒弄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歹徒?弄伤?”宋知栀莫名其妙,“她说的是我?我没有经历过这件事啊?她原话是什么?”
陆行宽松了口气,复述了一遍西西的话。
宋知栀想了想,恍然大悟,“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她大概只听到了一点点,居然能记在心里这么久。去年夏天,福利院里确实有人持刀偷偷进去了,不过当时是我们医馆的支医生在这里,跟歹徒打起来了,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她突然笑了一下,“小孩子真可爱,叫我栀栀阿姨,就以为我姓栀。怪不得我每次去,第一个见到的都是她。”虽然傻乎乎的,却偷偷关心着她,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陆行宽心里也有些吃惊,这小孩,可真聪明。
宋知栀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好奇,问:“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个啊?”
“她说,让我好好保护你。”
宋知栀顿时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两个人,偷偷地约定了一件与自己相关的事。她回过头,笑着看向福利院的大楼,夕光绰约,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暖流中,仿佛披着厚厚的盔甲。
陆行宽跟着她回头,突然发现不对劲。
他轻轻撞了一下宋知栀的手肘,示意她看:“栀栀,顶楼是不是有人?”
宋知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下一惊,只见一个人影在顶楼,坐在天台上,脚还一晃一晃的,似乎随时都要跳下来。
宋知栀的心也跟着晃悠,她立刻拿出手机,给周院长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大概是晚饭时间,周院长正在忙。
陆行宽面色凝重,对宋知栀说:“报警,然后去找院长。我先上去看看,尽量拖延一下。”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什么事,就麻烦了。”宋知栀揪住他的衣服,一边给高警官打电话,说了情况。
高衡接到电话,不敢拖延,急急忙忙地安排人过来。
栀栀这么说,陆行宽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也不争辩,只是默默地跟着宋知栀走。
福利院的楼不高,只有6层,两人很快就上去了。
天台的门是敞开的,陆行宽检查了一下锁,上面还插着钥匙,是自己开的。
两人顺着那个人影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黑色运动装,靠在一根钢筋上,默默地注视着落日的方向。
宋知栀和陆行宽放低了脚步声,偷偷往前走,那人仿佛听到了动静,突然回过头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眼底尽是冷漠,一丝温度都没有,似乎他眼前看到的不是活物,让宋知栀在带着暖意的春风里,深深地打了一个冷颤。
看到他们俩,那人微愣,然后嘴角僵硬地勾起一个笑,看起来有些邪气,脸上的表情却仿佛在哭。
宋知栀壮着胆子,轻声问:“你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陆行宽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又转过头来,猛地站起身,整个人都站在了天台围栏上,只差一点就会掉下来。
宋知栀的呼吸都快停了,吓得!
她一把拉住陆行宽,连声说:“我们不动了,小远,你下来。”
岑光远扭头看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宋知栀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只觉得有什么遏住了自己的喉咙,呼吸不畅。
他突然打了句手语,说:【你认识我?】
宋知栀愣了一下,笑着说:“当然认识,你全名是岑光远,今年12岁了,是不是?”
岑光远顿了一下,歪了歪头,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认识我?】
宋知栀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怕触到他的逆鳞一跃而下,只能好声好气哄着他说:“我听西西说过你,她说,你是这里她最喜欢的哥哥。”
其实是在花名册上看到过,他一直没来诊脉,宋知栀就记住了,又从西西嘴里听过一次,差不多的年纪,她猜就是这个孩子。
【西西?】岑光远的表情有些难过,慢慢地坐了下来,背对着天空,对宋知栀说:【可是我今天骗了她。】
“你骗了她什么?”宋知栀轻声问,眼睛却向陆行宽眨了一下。
第50章 报应来了
◎都是爱情的锅啊!◎
陆行宽接收到宋知栀的信号, 微微点了点头。
岑光远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互动,还在自顾自地认真回答:【我偷天台钥匙的时候,被西西发现了。】他抿起嘴角, 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笑了笑,才继续说:【她抓着我不放,所以我骗她, 说我要去顶楼收晒的被子, 她才肯松开的。】
宋知栀轻声诱导:“要是西西发现你骗她,一定会伤心的,你要去找她道个歉啊。”
岑光远抬了抬手,又放下了,慢慢地垂下眸子, 眼里的光, 随着天色,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趁现在!
陆行宽猛地奔过去, 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岑光远猝不及防之下,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他还要挣扎, 却被陆行宽牢牢地圈住了, 一动都不能动。
宋知栀蹲在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 说:“坐在围栏上, 很危险。”
岑光远面露不屑, 仿佛在说:又不是小孩, 谁还不知道这个。
宋知栀继续说:“既然知道危险, 那你上去做什么?”
岑光远不说话, 看了陆行宽一眼,手被按住了,没办法说话。
陆行宽轻轻松开他的手。
岑光远眼里满是得逞的光,在地上滚了一圈,逃出陆行宽的包围圈,起身就想跑,手肘被突然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是宋知栀,心下一松,正想大力地甩开,就感觉浑身一麻,险些跌倒在地,幸好陆行宽心眼实,接了一下。
宋知栀收起了笑意,板着脸问:“小远,能跟我们好好聊一聊么?”
岑光远颓然地看着他们俩,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你偷偷来天台干什么?”
【自杀啊,不是很明显么?】
宋知栀心里叹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岑光远嘴角无力地牵起一丝笑,比划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福利院的小院子,我已经看厌了。】他仰头看了看天空,眨巴眨巴眼睛,才继续说:【我年纪越长越大,又是个哑巴。阿姨们只会跟我说,你最乖了,就不管我了。后来,大家好像都看不到我了,没有在乎我是不是开心,也没人问我吃没吃过饭。】
他壮着胆子发泄完这一通,好像突然失去了勇气,默默地低下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面无表情,毫无生气。
宋知栀心底发沉,在福利院里,越小的孩子,受到的关注会越多,这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幼儿的生活尚不能自理。但是像岑光远这种半大不大的孩子,心思又很细腻的,受到的关注太少太少,心理就出现问题了。
他甚至连死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或许只是以博关注的方式,在求助。
“你有跟院长或者阿姨说过吗?”
岑光远摇头,说了有什么用,她们又不会听。
宋知栀的手机响了,是周院长的电话,她起身,稍稍走远了一点接,详细说了一下自己了解到的事情。
岑光远低着头,突然听到一道男声响起,毫无情绪起伏地说:“我以前也跟你一样,什么话都不说,默默闷在心里。”
他没抬头,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陆行宽也没看他,眼睛还是注视着宋知栀的方向,继续说:“后来我发现,只要说出来,想听到的人,自然会听到的。”他说完,才转头,看着岑光远,“你看,你今天说出来了,我们不就听到了,要不要尝试一下?”
岑光远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表情小心翼翼地:【可是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啊?】
陆行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吭声。
岑光远觉得自己理解了他的意思,就算没人回应,也要去做,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小远。”周院长从楼梯冲上来,大喊了一声,跑过来检查了一下,“你没事吧?”
岑光远摇了摇头,偷偷在周院长的怀里蹭了蹭,眼睛终于带上了一点笑意。
陆行宽这才站起身,走到宋知栀身边。
宋知栀偷偷问他:“你刚刚跟小远说什么呢?”
陆行宽面色奇怪,凑到宋知栀耳边,说:“我看不懂手语,大概猜到了,就安慰了两句,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咚”的一声。
两人回头,只见岑光远踏过一块铁板,向他们走过来。
他站定了,先看了看陆行宽:【谢谢你,我刚刚跟院长妈妈说过了。】她还摸了摸我的头。
陆行宽眼底是掩饰得很好的茫然,还有一丝慌张,面上却沉稳地点了点头。
宋知栀看出来了,心里闷笑,却见岑光远转向她,满脸好奇地问:【姐姐,你刚刚用什么办法让我身上麻了啊?】
“是穴位。”宋知栀回答。
岑光远睁大了眼睛,问:【是武侠片里的那种?】
“不。”宋知栀笑眯眯地说:“是中医里的。”
岑光远默默在心里琢磨开了,中医啊——
宋知栀也没想太多,跟周院长告别之后,就准备赶回家了,出来之前说好了要回家吃晚饭的。
两人回到家里时,宋文清和季婉芳正坐在餐桌上等着,见他们回来了,宋文清赶紧去厨房端菜,季婉芳解释道:“没想到你们回来得这么晚,你爸又把菜拿去锅里热着了。”
陆行宽十分有眼力见,脱下外套,就赶紧进厨房帮忙端菜了。
宋知栀见状,向妈妈眨了眨眼,看我男朋友,多懂事的。
季婉芳心里倒是诧异,以往栀栀去过福利院回来,心情都会比较低落,今天居然难得的心情尚好,难道是有小陆陪着的缘故吗?啧啧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么!
坐在餐桌上,宋知栀才说起了今天的事,事无巨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陆行宽觉得自己悟到了,努力地学习着,以后每天也要跟栀栀汇报的。
说完岑光远,宋知栀还是叹了口气。
宋文清也叹了口气,那孩子跟幼时的自己何其相似,只是自己还有家人,那个孩子,却只有陪伴在身边的工作人员。
陆行宽在桌子下,用脚轻轻碰了一下宋知栀,示意她看看爸爸的神色。
宋知栀偷偷地看了宋文清一眼,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乖顺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爸妈,陆行宽后天要出差,他明天上午就要回去收拾东西了。”
宋文清和季婉芳听到这个消息,赶紧用公筷给陆行宽多夹了好些菜,笑着让他多吃一点。
陆行宽却十分恍惚,简直就像一个晴天霹雳,我怎么突然被逐出去!他委屈巴巴地看向宋知栀。
宋知栀对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那意思是,等下再说!
陆行宽顿时安下心来,他对宋知栀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栀栀绝对不会欺负我的,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深意在。
他低下头,准备吃饭,就见自己的碗里,已经堆成了小山,他赶紧道谢,然后专心解决这一大碗食物。
吃完饭,按照惯例,宋知栀和陆行宽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
陆行宽觉得她累了一下午,不让她洗,“放心,就这几个碗,我一会儿就洗好了。”
宋知栀笑着说:“其实,你不在的话,也是我来洗。不过,你这么主动地话,那我就真的偷懒咯!”
陆行宽笑着点头,“嗯。”以后都不让栀栀洗碗。
他脸上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看得宋知栀都有点害羞,她舔了一下唇角,轻笑着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明天上午让你回家啊?”
陆行宽一脸的理所当然,回答道:“栀栀会跟我说的。”
宋知栀乐了,逗他:“你这么笃定啊,那我不跟你说了。”
陆行宽警觉性很高,看了宋知栀一眼,只见她满脸笑意,他配合地说:“说一下,我想听。”
宋知栀眉眼弯弯地,问了一句:“你不想带我去你家认认门吗?”
想啊!怎么会不想!
陆行宽动作一顿,忽然明白过来宋知栀话中的意思,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明天要跟我回家?”
“对啊,看你欢不欢迎咯?”宋知栀笑眯眯地说。
“欢迎,当然欢迎!”陆行宽瞬间兴奋起来,心里澎湃万丈,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如果忽略掉他突然加快的洗碗速度。
宋知栀都快被他笑死了,这个浑身洋溢着干劲的样子,太可爱了吧,越来越想逗他了。
宋知栀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哥哥——哥——哥——
陆行宽眼神一下就恍惚了,心仿佛坠入了糖果的梦境,甜又不腻。
宋知栀闷笑,陆行宽大概是不知道这个梗吧,表情好有意思,她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倒地不起,笑得四仰八叉的。
陆行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手里拿着的那个碟子,花纹都快被他磨掉了。他回头,呆呆地回头:“不介意,明天我做饭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