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娘娘有事找您。”
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李襄宜不疑有他起身跟着那宫女往湖心亭的方向走去。
“母后可有说找本宫何事?”
宫女恭敬地回答道:“回殿下,娘娘只说要找您,并未说明事由。”
李襄宜有些狐疑,却也没多想,只跟着那小宫女往前走。
湖心亭同岸边有一座廊桥相连,那小宫女走到一半便停下了,“殿下,娘娘就在亭子中等您,娘娘吩咐了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好,那本宫自己过去。”
那湖心亭拉了竹帘,里面看不清,李襄宜沿着廊桥往前走,走进了才渐渐露出里面人的身影来。
李彻背对着她用手撑着围栏,他身前明显还站着个人,他侧着头缓缓向那人靠近,显然是要亲吻她。
那人被李彻宽厚的背影遮得严严实实,李襄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别致的走马灯步摇。
李彻身前的人...
是江若妍。
第31章
他凭什么这么做!
凭什么撩拨了她之后还可以这般云淡风轻地同另一个女子谈婚论嫁!
说清楚来了她又不会死缠烂打, 难不成还想鹅黄
见到这个场景李襄宜心中生出的不是酸涩也不是逃避,而是冲过去好好质问他凭什么,即便是位高权重的靖王, 也不能随意玩弄女子的感情。
李襄宜的确也是这么做的,她脑子一热便冲了过去,一把拉开李彻势要同他掰扯清楚。
啊?她瞬时瞪大了双眼。
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站在李彻身前, 穿着和江若妍一样的衣裙,就连发髻上的步摇也一模一样,李彻宽厚的身形将他遮了大半,任谁都会以为他是江若妍。
他虽瘦小长得也秀气,但是唇上明显的胡须和喉结还是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男子。
李襄宜所有的表情都僵硬在脸上, 过了许久她都还处在惊愕之中。
怎么会是这样...
李彻看着她呆愣的表情, 几乎是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他强忍着让自己看上去面无表情。
“襄儿找本王何事?”
“他、你、”
李襄宜的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她话到嘴边舌头却像打了结。
那身着衣裙的男子见事情按照事先李彻预计的方向发展, 他缩着脑袋便跑开了。
“你以为他是江家小姐?”
李襄宜想辩解,偏生方才她的行为太过明显,根本无法狡辩。
“才不是。”她气呼呼地撇过头,不敢再看李彻。
“不是?那你来质问本王做什么?难道不是想要看看本王面前是哪个女子?”
李彻步步逼近, 李襄宜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后膝碰到亭子边的长椅,她才一个踉跄跌坐在长椅上。
“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彻等了许久就是在等这一天, 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她给逃了。
他一把拦住李襄宜,捞着她的腰将她堵在长椅上, “都亲自来“捉奸”了,还想要跑?”
李襄宜被戳穿了心思顿时脖子都红了, 她方才的心理可不就是要捉奸么?
“什么捉奸?你别胡说!”
李彻站在她身前,她被困在李彻和围栏之间,高大的身影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她想要逃跑都毫无门路。
她越是心虚李彻就越是高兴,越是说明她心中对她并非毫无情意。
“不是捉奸,难不成是看到本王要来问好?”
李襄宜不敢看他,只能侧过头,“是、就是想要和九皇叔问好。”
李彻无奈地轻叹一声,手拖着她的下巴几乎强硬地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襄儿,你得对我公平一些。”
李襄宜没懂,她何时对他不公平了?
“秦彦要娶你,你不喜欢他就当场拒绝他。清河向纪何表明心意,你不喜欢他就不当回事。怎么到了本王这里,既不同意本王谈婚论嫁又不拒绝本王的心意?”
“襄儿,你还说这不是对本王不公平?”
“我、”
李襄宜的眼神中透着慌乱,她真的慌了,她还从未想过这些。原来她就是一直对他这样暧昧不清的吗?
“可是,你是我的九叔...”对,他是自己的叔叔啊,他们不可以。
李彻到了今年剩的最多的就是耐心,他慢慢蹲下身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你知道的,我不是。”连我都用上了。
李襄宜心里一团乱麻,又开始下意识地抠自己的手,李彻耐心地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襄儿,若是你真的对我没有情意,现在就告诉我,你对我一丝情意也没有,你要拒绝我。”
她低着头摇头,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少女时期接触到的同龄男子就是秦彦和李彻,秦彦年少时性子跳脱又顽劣,她其实并不能和秦彦玩到一起去,反倒是凌沐雪和秦彦更志同道合。
李彻就不一样了,他性子沉稳又会照顾她,从小到大就最懂得她的心思,因此她和李彻与其说是叔侄,不如说是青梅竹马。
她真的无法分辨自己对李彻的感情,只知道要她就这样拒绝李彻,以后两人再无瓜葛,她做不到。
“你说,你对李彻一丝情意也无...”
李彻话还没说完,李襄宜就开始摇头,眼泪也跟着一颗一颗落下,但就是不说话。
“摇头就是否认,说明襄儿对我有情,是不是?”
她又摇头。
李彻无奈了,“哪有你这样的?”
李襄宜将头埋进他肩膀,又想要开始逃避这个话题。
偏偏李彻这回是铁了心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不愿意看我和其他人亲热?”
怀中的人点点头。
“不愿意看我筹备婚事?”
又点头。
李彻托起她的脸,将唇印上她的,轻轻撬开唇齿逼着她跟着他嬉戏共舞。
半晌二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李彻抬手擦去她嘴角未控制住的银丝。
“我这样也不讨厌?”
好像是不讨厌,甚至方才还很沉醉,她想。
李襄宜想咬唇,发现唇麻麻的。
她鼓起勇气点点头,可是李彻的目光太炽热,她下意识地躲开,脸蛋的绯红却暴露了她此时的羞怯。
这个点头给李彻的讯息实在是太多,这一瞬间他甚至想好了日后要生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儿,他要像幼时照顾李襄宜那般将她精心娇养长大。
他搂着李襄宜的腰便将她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襄儿,你心悦于我!”
从坐着到被举得比李彻还要高一个头,这陡然的高度差吓得李襄宜心怦怦跳,她惊叫一声紧紧搂着李彻的脖子,她可以从二人相贴的肌肤感受到李彻胸口那颗心正剧烈的跳动。
原来这就是心悦一个人的感觉。
会担心伤害他,会喜欢他的亲近,也会因为他的开心而觉得开心。
四周的景色快速转动,李襄宜笑着在他耳边喊道:“李彻,我心悦于你。”
她本就不是墨迹的性子,只是对面是李彻才让她畏手畏脚、踟蹰不前,既然想通了那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李彻今日的计划本是让她能认清心意便已是满足,如今忽然听到她的情话激动地脚下一顿,突然脚底窜起一阵尖锐的酥麻...
“啊!”
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陡然摔落下去,李彻慌乱间还是抱紧了李襄宜摔到长椅上,后背狠狠磕到了围栏。
“嘶~”后背疼,腿也麻。
李襄宜被护得紧,稳稳落在李彻怀中,一点儿也没磕着。
她睁开眼看到李彻皱着眉,立刻有些慌张地四处查看,“怎么了?摔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没事,方才蹲得太久腿麻了一时没站稳。”他的一条腿僵直地伸长,显然很不舒服。
李襄宜才想起来自己还结结实实坐在他腿上呢,岂不是更麻了,她赶紧站起身站到一旁,几乎是未经思索地便伸手在他腿上捏了捏,“好些了吗?”
这一捏,腿上酥麻的感觉更甚,李彻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不用,缓上片刻便好,只是一时气血不通。”
“哦,好。”
李襄宜乖巧地坐在一旁,李彻靠在围栏上缓解腿麻一边把玩她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那阵酥麻终于褪去,他的腿脚才恢复了自如。
湖面吹来的风吹落了李襄宜的鬓发,李彻抬手帮她将散落的发丝掖到耳后,随即圆圆的小耳朵就在他的注视下由白变粉再变红。
他没忍住,顺手捏了捏。
“你做什么!”美人瞪着一双水眸嗔了他一眼。
李彻一脸无辜地举起手,“情不自禁。”
啊,又被瞪了。
“方才襄儿承认心悦于我了?”
“你听错了。”
方才实属激动之下的冲动行为,现在冷静下来李襄宜又有些畏缩了,她毕竟公主封号还在,他们名义上还是叔侄关系。
若是被御史台的人知道了,那折子肯定又同雪花似的。
李彻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即便愣住了,他以为自己苦尽甘来,结果这小混账单场便能翻脸不认人。
“好啊,不承认是不是。”
李彻也是气急了,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就往亭子外走去。
“若是不承认,本王就这么带你去皇兄和皇嫂面前对峙,直到你承认为止。”想起自称了,看来是有些生气了。
李襄宜最怕的就是被帝后二人知道,立即便开始挣扎起来,“你放我下来!我不要见父皇和母后。”
她踢着腿,“李彻,你混蛋!”
“承不承认?”
“不认不认。”
她舞者拳头在李彻背后锤了好几下,李彻后背一僵便开始呼痛。
她的拳头顿在半空,“你骗我是不是?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你忘了放在磕在围栏上了。”
李襄宜这才想起方才摔倒之时是李彻垫在她的身下自己砸在了围栏上。
她心头一酸,也不舍得再打他了。
“就是摔倒之前,你亲口说了你心悦于我。”
“...”可恶,白感动了。
李彻将她放在地上又搂进怀中,语气中有些哀求,“襄儿,不要玩弄我的心意。”
“我不是...”
她搂紧他的腰,“我心悦于你,但是能不能先瞒着父皇和母后,我担心他们接受不了。”
李彻其实自己也没想好怎么说呢,痛快地便答应了,“好,那我们先不和他们说,只是别让我等太久,嗯?”
“嗯。”
春风融融,吹在身上舒服极了,提到皇后李襄宜忽然便想起了什么。
她睁开眼站直身子,“所以方才那个是你和江家小姐串通好的让我过来看到?”
“李彻,你混蛋!”
“方才说的通通都不算数!”
她狠狠踩了一脚李彻的脚,气得转头便走,留下李彻一人呆在原地。
第32章
湖边柳树下, 喜鹊和兆松二人席地而坐,手上还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腿。
“御膳房偷的吃食比平日里吃着香呢。”
“刘御厨烧鸡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喜鹊看着远处湖心亭两个人隐隐约约是抱在了一起,手里的鸡腿都更香了。
“诶诶诶, 王爷是不是在亲我们殿下。”
“哪呢哪呢?”兆松往旁边挪了挪,果然看到柱子后的二人。
“王爷果然神速!”
眼瞅着两个人又抱到了一起,喜鹊捣了捣兆松, “王爷和殿下在说什么?”
“我哪能听着?”
“你不是总吹嘘你是顺风耳?”
“耳朵再灵也不可能听到那么远啊!”
湖心亭和岸边是一座长长的廊桥相连,亭子里的人在他们眼里和手中的鸡腿大小差不多。
喜鹊看到李襄宜甩开李彻的手往岸边走察觉到了不对劲,“诶,我怎么瞧着殿下生气了?”
“不行,我得看看去。”
喜鹊将手中的鸡腿往兆松手中一塞, 抽出帕子擦了擦赶紧迎了上去。
李襄宜气呼呼地走过廊桥, 李彻跟在她身后一直解释,奈何她现在在起头上根本不想听。
“喜鹊,我们回宫。”
“啊?”这方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要回宫了?
“来了,殿下。”
兆松手中举着两只快吃完的鸡腿,眼瞅着主仆二人一溜烟地离开了,而自家王爷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按着眉心。
“王爷, 这是怎么了?殿下怎么生气了?”
“还不是江若妍出的馊主意,襄儿意识到我和她是串通好的了。”
兆松一边打探李彻的脸色,一边提醒道:“王爷,这主意明明是您自己想的, 江小姐顶多只能算个从犯。”
在李彻杀人的目光下,兆松说完了“您才是主谋”这几个字。
“唔唔!”
李彻抓着他的手将他手上的鸡腿塞进了他的嘴里。
“王爷, 您谋杀啊!”
李彻幽幽道:“扣半年俸禄。”
“王爷,属下上有老下有小...”
“扣一年。”
“属下知错了!王爷!”
李彻自知惹恼了李襄宜, 立刻找到皇后说自己与江小姐互相只有欣赏,没有男女之情,先前的行为只是为了气自己喜欢的女子。
皇后听了他的话,气得骂他那么大的人了还瞎胡闹,偏偏皇后疼他舍不得逼他,只能将一切作废。
李彻日日不是亲自登门道谢,就是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意儿流水似的往翠微宫送,李襄宜总归是气消了大半。
春色渐好,李襄宜将习画的地方从书房搬到了翠微宫的小花园。
这日她刚对着一从紫藤萝画出个雏形,李彻就出现在她面前。
她连头都没抬,“九皇叔今日来又是为了何事?”
李彻将她手中的笔夺走,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带你出宫逛逛,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看。”
“什么好东西这般急切?我还未梳妆呢。”
李彻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必梳妆,天生丽质。”
她穿着一身粉白的襦裙,发髻上是粉色的珠花,虽不施粉黛却是人比花娇。
李襄宜脸蛋一热,“油嘴滑舌。”
“走吧,时辰不早了。”
李襄宜坐上马车出了皇宫,还未走多远马车便停下了。
“怎么了?”
“到了。”
“这便到了?不是方才才过了宫门?”她明明记得距离守卫检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