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兆杨来了。”
“好,我们走。”
李襄宜早就在妙音阁中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年轻公子,喜鹊则做了小妾的打扮,二人故作亲昵地搂在一起从后门溜了出去。
妙音阁也有一些男子会给外室买衣裳首饰,为了不给熟人瞧见便选择从后门出入。
纪何派了人在这里接应他们,将李襄宜送到一处偏僻的宅子中等着,而此时有几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正兵分几路向城外赶去。
一个时辰之后门口的侍卫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殿下都进去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嗨,这女人买起衣裳首饰来,一个时辰哪里够。”
“也是。”
又等了半个时辰门口的侍卫实在是坐不住了,拉着妙音阁的婢女就问道:“先前进去的那位小姐呢?”
“哪位小姐?我们这儿每日有百十位小姐进来。”
“就是那个生得美若天仙,穿着浅紫色鸢尾花襦裙的。”
“哦,你是说李小姐,她早就走了呀。”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坏了!”
“你回府禀告管家,我们去找人。”
这边李襄宜便收到消息侍卫已经发现她不在妙音阁,立刻便准备出城,他们就是要趁着管家得到消息封锁城门前的空隙赶出城。
李襄宜扮做俊俏公子,喜鹊是小妾,兆杨是侍卫,主仆三人混在人群中出了城,林子里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们。
“公子,这是我家大人为您准备的马车。”
“有劳。”
马车上放着盘缠和干粮,里面有一部分银两是先前李襄宜叫兆杨准备好的,除了银两李襄宜只带走了几幅画。
“走吧。”
“是,殿下。”
兆杨一甩马鞭,马车便跑了出去。
“殿下,我们真的不会被抓到吗?”
李襄宜呆呆地靠在车壁上,“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等李彻知道她逃跑的事情定然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只能赌,赌她在他知道之前能跑掉。
“殿下,您腹中有了王爷的孩子为何您还要逃?”
喜鹊终于将这些日子憋在她心头的问题问了出来。
“因为一个梦...”
“梦?”
“我梦见前世我在去和亲的路上被他虏回府中囚禁,最后被他的妻子用一碗毒药连着腹中的孩子一起毒死。”
“什么前世?谁毒死谁?”喜鹊的脸上满是疑惑。
李襄宜苦笑一声,“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不是?若不是和亲、囚禁和孩子都一一应验,我倒真的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殿下...”
“呕~呕~”
李襄宜忽如其来的呕吐打断了喜鹊,她赶紧凑过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孕吐,他是会体贴娘亲的,一直忍到我离开。”
若是在府中就孕吐,她定然是瞒不过李彻的。
“喜鹊...”
李襄宜靠在喜鹊怀中,先是眼泪夺眶而出,随后便是难以抑制的哭泣声。
“殿下,没事了,奴婢总是相信您的,我们既然逃出来了,以后便自由了。”
“嗯,我们自由了。”
他们向着南方一路疾驰之时京城里俨然乱成了一锅粥。
侍卫赶回去禀告管家,他立刻便下令在城门口进行搜查,凡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都要留下来仔细盘问,又派了人即刻前往洛州禀告李彻。
而李襄宜在城门搜查前一刻钟,刚刚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洛州大营,李彻正陪着仁丰帝巡视,银甲军刚给仁丰帝演练了一番神龙摆尾的阵法。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这神龙摆尾当真奇妙。”
“此乃臣弟麾下的公孙先生新研发出来的阵法,能出奇制胜。”
仁丰帝捋着胡须,“好、好。”
忽然一个小兵前来禀告,“王爷,靖王府派了人来说有要事禀告。”
李彻突然心头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人在哪?”
“在您营帐中候着。”
“皇兄,臣弟去去便回。”
仁丰帝挥挥手,“去吧。”
李彻回到营帐便看到自己府上的侍卫,“府中发生何事?”
那侍卫赶紧跪下,“秉王爷,殿下失踪了。”
“怎么回事?”
“今日殿下去坊市间散心,在妙音阁待了一会儿人便不见了,妙音阁的婢女说殿下是自己离开的。”
“好好的一个人,离开妙音阁就没有一个人看见?本王养你们是做什么的?”
侍卫战战兢兢低下头去,“属下无能。”
李彻拳头紧紧握着,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他一脚便踹翻了营帐中的书案,木质的书案顿时四分五裂,上面的书信散了满地。
“给本王去找,即便是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本王将人找出来。”
“是。”
李彻去同仁丰帝说府上出了急事,仁丰帝看他脸色阴沉便准了他离开,并没有追问其中缘由。
这巡视军营一事,也不是非要李彻陪在身边的。
李彻得了仁丰帝的首肯,骑上马便带着人赶回了京城。
此时已经日头西斜,很快天便要黑了,若是天黑了想再找人就难了。
他刚到城门口便看到城门的守卫正一个个检查准备出门的人,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靖王府发了告令府上丢失了重要的财物,窃贼为一妙龄女子,京兆尹得了令立刻便带人赶到城门口守着,只是这城中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找起来谈何容易。
“启禀王爷,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女子。”
“派人挨家挨户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人。”
“是!”
李彻回到靖王府,管家立刻便迎了上去,“王爷,奴才无能,竟将殿下丢了。”
“今日跟着殿下的人呢?全都叫过来,本王亲自审问。”
李襄宜身边除了日常出行的侍卫,还有他安排的暗卫,能躲过暗卫的视线,定是有高人。
“殿下是怎么丢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侍卫将李襄宜丢失的细节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李彻,在他听到暗卫悄无声息地被人敲昏之后李彻便明白过来这应当是兆杨的手笔。
那么她应当是自己有预谋的逃跑,想到这里李彻倏地放下心来,她自己离开总好过被人抓走要安全。
只是,一想到这个女人特地挑着他不在京城的日子逃跑,昨夜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还那般温柔小意,李彻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
“派人出城找了吗?”
“已经派了几队人马往各州方向追寻。”
“不能将人带回来,你们一个个都难逃重罚。”
“是,奴才遵命。”
就在京城兵荒马乱之时,李襄宜已经带着喜鹊和兆杨踏上了南下的船。
先前用来麻痹视线的几队人马继续沿着路线行驶,他们三人则中途弃陆路走水路。
船舱里,李襄宜正捂着胸口吐得昏天黑地。
喜鹊守在一旁,瞧她不吐了赶紧递上一杯水,“殿下,快喝些水压压。”
李襄宜接过水杯漱口又喝了两口,这才觉得胃中翻腾的感觉好了一些,“没事,过一阵就好了。”
她这些日子孕吐越发严重,几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简直比晕船的人还要严重。
“殿下,这女人生儿育女也太辛苦了。”
“可是他既然选择了我,再苦我也只能受着了。”
李襄宜对这个孩子是有愧的,前世他甚至没能亲眼看看这个世界。
她这些日子经常梦到她被毒杀的那个场景,那种腹中生命随着血液在流失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逼真,这次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
他们在船上走了二十日,李襄宜生生熬瘦了一圈,简直比她先前身子不好时还要瘦。
喜鹊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港口语气中满是激动。“小姐,我们到了,这儿便是扬州了。”
李襄宜揉了揉酸痛的腰,“这船实在是叫人难受,以后我可是宁愿坐马车也不要坐船了。”
她此时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小腹有了微微隆起,穿着齐胸襦裙倒是看不出来。
“小姐,日头晒,您戴上帷帽。”
主仆三人离船登岸,兆杨看到码头上有一男子手腕上系了一条蓝色布条。
“小姐,接应我们的人在那儿!”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他们,赶紧便迎了上来,“是李家娘子?”
李襄宜点点头。
“我叫齐陵,同纪何是至交,他给我写了书信让我来接应你。”
“齐公子,有劳。”
齐陵带着他们三个人来到扬州城东的一处宅子,是一个二进的宅子,他们主仆三人住倒是够了。
“这处宅子是按照纪何的意思置办的,李娘子你就安心住在这里。纪何当你是妹妹,那你也就是我齐陵的妹妹了。”
李襄宜很少遇见齐陵这般自来熟又热情的人,初来乍到的陌生感很快便被他冲淡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有劳齐大哥。”
她粲然一笑,齐陵顿时就脸红了,他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哈哈,这都是小事,你们就放心在这住着。我的铺子就在前面的街道上,若是有事你就派人来找我。”
“那我便不打扰了,你们舟车劳顿还是早些休息。”说完齐陵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姐,我们进去吧。”
“走吧。”
这宅子在他们来之前显然已经收拾过,床褥都换了新的,随时能住下。
只是这做饭倒是难倒了他们,若是劈柴生火这些事,兆杨手到擒来,可是做饭一事他从未做过,更别提喜鹊了,喜鹊打一进宫起就是在李襄宜身边伺候的,那平日里吃穿用度比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好,她连生火都不会。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兆杨只能跑去街上的酒楼打包了些饭菜回来,三个人凑合吃了便早早休息。
李襄宜全然不知远在京城的李彻此时正在为找不到她而发火。
“马上就要一个月了,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连个人都找不到,本王平日里养着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废物?”
“王爷息怒,兆杨大人一路上将痕迹打扫得很干净,属下实在是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再去找!”
“是,属下告退。”那人立刻起身离开,生怕慢一慢又要承受靖王的怒火。
“兆松,你去找人。”
兆松有些迟疑,“王爷,近日康王和太子都有动静,属下不能离开您。”
“本王叫你去找人!”人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根本无法放心。
上次当街劫持便是康王的手笔,康王不知从何处知晓他同李襄宜两情相悦的事情,一直在暗中盯着她,显然那次只是小打小闹警示一番,若是动了真格,他不在身边如何能互她周全。
她一个弱女子,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侍卫,即便是兆杨武艺高强,他一个人如何顾得过来两个姑娘。
兆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属下遵命。”
空无一人的房间,李彻只能对着李襄宜留下的痕迹发呆,除了她给他画的几幅画像,府里的一切她都没带走。
她随手放在妆奁上的金钗,她看了一半的书,甚至是她穿过的衣裳,每一样他都小心维护,生怕失去了她的气息。
“襄儿,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李襄宜在扬州的日子过得很惬意,扬州比京城还要热一些,她便安心窝在屋子里安胎,孕吐的劲儿过去了,她如今吃什么都很香。
齐陵帮他们找了一个做饭的婆子,平日里按时过来为他们做饭浆洗衣物。
这日李襄宜正坐在院子里画画,只见兆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殿下,陛下、陛下驾崩了!”
李襄宜手中的笔陡然滑落,随后便晕了过去。
第40章
李襄宜急火攻心当场晕了过去, 是兆杨跑过来将她抱回了房中,大夫来施了针这才悠悠转醒。
“殿下您醒了。”
李襄宜想起昏迷之前听到的话急得当即就要下床,“喜鹊收拾行李立刻回京。”
“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驾崩。”
“殿下, 您小心身子。”
她如今已有快六个月的身孕,腹部高高隆起,瞧着比旁人七八个月的还要大。
“殿下您别急, 属下再去打探打探消息,我们就算是即刻出发也已经什么都赶不上了。”
李襄宜听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兆杨你再去打听一下新帝是谁。”
“是。”
兆杨出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回来时手上还拎着黄记酒楼的食盒。
“这叫你出去打探消息, 你怎么拎了吃的回来。”
“这不是不买吃的那个来福不给我讲吗, 你们不知道,那黄记的来福知晓四面八方的小道消息,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兆杨护着李襄宜逃跑, 先前的关系网是一点都不敢用,他今日动了一分明日京城的兆松便会收到消息,行踪便会暴露,他只能从市井之中打探消息。
李襄宜心中焦急, “快说说都打听到了什么?”
“来福说陛下是被人下毒,如今继位的是太子。”
“太子?!怎么可能会是太子?”不对,梦中的新帝分明是李彻,怎么会变成太子。
“那王爷呢?”有他在不可能会朝中大乱。
“王爷、”兆杨欲言又止。
“说啊!”
兆杨咬咬牙, “中南三州拥兵造反,王爷去平定叛乱, 被叛军重伤生死未卜。”
“殿下!”
李襄宜脚下一软,顿时全身失去了力气, 喜鹊眼疾手快将她接住。
“兆杨准备马车,喜鹊收拾细软,我们去贺州。”
“殿下您月份大了经不住长途跋涉的!”
“本宫说,出发去贺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必须要见到李彻才安心。
“是,属下、奴婢这就去收拾行李。”
他们出发的急,只留了一封信给齐陵便匆忙出发。
齐陵是第二日收到李襄宜留给他的信的,是住在隔壁那户人家的虎子,他平日里很喜欢找李襄宜玩。
齐陵拉住要跑开的虎子,“虎子,李姐姐都跟你说什么了?”
“李姐姐说要我今日午后将信送给你。”
“还有呢?”
虎子摇摇头,“没了,我要去玩了。”说完一溜烟跑了没影。
齐陵打开信,里面说了她家中有急事要离开,感谢他这些日子的照顾,日后有缘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