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到需要挑拣的花草，她忙说了声：“我来搬！”
但下一秒，沈京白已经挽起白色的衬衫衣袖，接过她手里的花盆：“我来。”
“你还是别弄脏衣服了。”
“难道你的衣服就可以被弄脏吗？”
沈京白一句温和的反问让她动作顿了顿，讪讪收手，忽然听他问：“你觉得哪盆好看？”
向芷站在花圃边扫了眼，忽然看见一株摇曳的白色山茶花，眼睛顿时一亮，抬手指了指，沈京白身上的气质跟这株纯净色实在太像了。
这时他半蹲下身仔细看过花苞，说：“那就订这株吧，知道怎么照顾吗？”
向芷一愣，他刚才是问她想买哪个啊，忙摆了摆手，说：“我只是给你意见，我养它肯定会挂。”
沈京白大概是对她无奈地浮起了笑，但还是结了账，让老板搬到车后箱，刚买的新车里摇曳着一盆花，向芷给他说了句吉祥话：“沈教授，祝你花开富贵。”
他闻言微微一愣，笑着问她：“还去买多肉吗？”
这句话他可以不提。
两人往市场里走去，忽然看见有卖宠物的花鸟店，向芷小跑了过去，亮着眼睛指给沈京白看：“有小兔子！”
沈京白看了眼，似乎因为宠物店的气味令他有所不适，男人的眉头微微一皱，像干净的湖水起了涟漪，她僵了下手，道：“那我们去旁边的花卉批发商看看，是这里最大的店面了。”
男人点了下头，向芷回头意犹未尽地看着那些可爱的动物，等把沈京白引过去后，她说：“我想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没等他说什么，向芷已经出了这个阳光棚，径直往宠物店走了回去。
“先生，请问要买点什么？”
沈京白垂眸道：“等她回来看了再订。”
老板笑道：“是姑娘在养吗，其实这些很好打理的。”
沈京白眉头一凝：“姑娘？”
他自认没老到能当向芷的爸爸。
然而老板忙道：“不好意思，是太太吗？”
沈京白双手环胸，估计是他刚才的语气像是一起养花的同居人，让人误会，刚要斟酌着怎么解释，老板已经让别的顾客叫走了，匆匆撂了句：“先生你先自己看看。”
沈京白：“……”
宠物店里，笼子里的小白兔软呼呼的，向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这还不够，拿着前置镜头鼓着脸颊跟兔子合影，一边托腮一边挤眉弄眼，看着照片说：“诶哟，真的太可爱了！”
她一边低着头捧手机，一边拐出宠物店，逋抬头看路，视线里落来道站在不远处的长影，她步子霍地一顿。
男人双手环胸将她逮了个正着，此刻还眉眼带笑地问她：“喜欢怎么不买一个啊？”
向芷仿佛做了虚心事一样心跳咚咚响，尤其感觉他这句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挠了挠脖子低头道：“我连草都养不好，别说兔子了。”
沈京白笑，“我以为你会说看了它就想吃兔头。”
“才不是呢，我哪有那么禽兽不如啊！”
话音落下，向芷忽然回忆起自己对沈京白的口无遮拦，确实有些……禽兽。
“那走吧，回去看看还想买什么。”
“我买了也养不成。”
她说：“我有时候夜里不在家，第二天也没法浇水打理，说实话，我养自己和这套房子都难。”
沈京白似乎在她这段话里听出了可怜，但转念又皱了下眉，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去挑起花。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笑道：“姑娘回来啦，刚才你家先生说要等你回来一起挑，是新婚燕尔啊。”
向芷瞳孔顿时睁大，猛地转头看向沈京白，却听他道：“刚才老板走开了，没听清我说……”
“是啊！”
忽然向芷眉眼一弯，朝老板道：“我之前在你这里买了这么多花，现在结婚了还带老公来买，你是不是要优惠点啊，就当送我们的新婚礼物吧！”
最后向芷高高兴兴地抱着一盆香水百合回来了。
路上，沈京白斟酌了下语气，说：“这样似乎不太好。”
向芷疑惑地转头看他：“怎么不好了，我又不是贪多少小便宜，老板愿意送的啊！”
沈京白轻咳了声，“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下次真带了自己的对象去，怎么说？”
向芷“哦”了声，“说我梅开二度？”
沈京白看了眼窗户，冷白修长的手划过方向盘，说：“你常用这一招吗？”
她轻“啊”了，皱眉看他：“刚才不是你先说我们俩是夫妻关系吗，我以为你们达成了某种交易。”
沈京白喉结微滚，解释：“老板看我们一起养，所以误会了。”
向芷先是一愣，随后无所谓道：“没关系，还是说你介意啊，那我下次不要百合也会给你澄清。”
之前在学校里，她不也是这样给他澄清关系吗？
此时沈京白却落了声：“百合好看，我不介意。”
向芷鼻尖嗅了嗅这盆香水百合，不知他说的是因为百合不介意，还是因为她所以不介意这种关系。
车身停在地下车库后，向芷还是抱着那盆靠自己赚来的花上楼，沈京白备了一个露营拖车，他这个人好像做什么事都没有狼狈过。
向芷跟着他进了屋，说：“我拿一盆仙人掌回去就行了，防辐射。”
说着她瞄了沈京白一眼，怕他嘲笑自己的认知，谁料他捧了出来，说：“别频繁浇水，容易烂根。”
向芷蹲在阳台上，忽然想起什么，往四周看，就见一个定制的洗手台，她说：“有水瓢吗，我去接点水过来浇花。”
沈京白说：“你用水龙头，可以抽拉的。”
向芷闻言握上水龙头，果然一拉那水龙头尾端就延长了，惊讶道：“你的居然能抽出来这么长。”
说着就去拧开关，下一秒喷头就洒出了水，向芷怕浪费，赶紧往花盆上浇，谁知沈京白刚好起身要来拿水管，也连带着像那盆山茶花一样被她浇湿了，向芷吓得目瞪口呆，忙关上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纸，就往他被打湿的腰腹上擦。
忽然，手腕让人握住，男人低声道：“我、我自己来。”
他这口吻好像是有些火气了，弄得向芷连忙抱歉：“对不起啊，我的水全喷到你腰上了。”
第20章
向芷抱着仙人掌从沈京白的屋子里出来, 有种被撵走的即视感。
刚才她拿着手帕纸也是情急才去帮他擦衣服的，就碰到衬衫一角，腰带都没摸到, 想到这，她忽然毛骨悚然了一下，所以她到底在遗憾什么？
她抬手抚额, 怪他那么客气要站起身拿水管，不然她也不会弄到他裤子上。
向芷回想自从跟沈京白认识以来，不是在尴尬的路上就是让风晒干了沉默，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反省，问徐蕾娅这到底是什么问题。
电话里, 徐蕾娅尖叫了声：“我靠, 你把男邻居弄湿了？”
向芷叹了声：“别说得这么色情，我很尴尬的。”
徐蕾娅激动道：“这时候你就应该趁他换衣服的时候上下其手啊，我真是服了, 这么好的机会被你搞得跟性骚扰一样，我看你那个男邻居三十好几了还单身也是有原因的，老古板，不会撩。”
向芷抓了抓头发, 纠正道：“都怪你，天天跟我说这些口无遮拦的话，还配那些广播剧，搞得我现在出口就跟个女流氓一样, 他可是人民教师啊！”
“呵呵，那他又不是你的教师, 还玩禁忌了，我问你, 虽然我让你别上头，但如果对方身材不错的话，咱们也不亏，最重要的是他是老师耶，这种公职人员至少体检过关。”
向芷：“……我谢谢你。”
徐蕾娅还真承了情，说：“不客气。”
向芷傍晚要赶去繁月上夜班，刚准备收拾东西出门，手机就传来沈京白的微信，他说：【要回学校一趟，会路过繁月，需要坐我的车吗？】
向芷咬着唇，鉴于刚才被沈京白握着手撵开的举止，她毫不犹豫地回复：【不用啦，我已经出发了！谢谢！】
SHEN：【好。】
向芷撒了个谎，耳朵贴在门上听隔壁的动静，却一直没听见沈京白出门，而她快到点了，生怕转门的时候会冒出声音，她小心翼翼地关门，等阖上后她才反应过来，她在做贼心虚什么啊。
然而就在她按下电梯的时候，防火门忽然让道长手推开，向芷心头猛地一震，只听“叮”的一声，她看见穿着干爽白衬衫出来的沈京白。
她现在应该说什么――
“好巧啊，我刚下楼又忘了拿东西。”
向芷微笑地开口道。
而沈京白略是点头，说：“智能屏上显示电梯快到了。”
小区里安装了智慧管理系统，可以在出门前先叫电梯，免得高峰期的时候要等，但这里三梯六户，好像根本不需要怎么等，所以向芷从来没用过这个功能。
“还挺方便的。”
向芷打哈哈地圆过去。
此时沈京白按下负一层键，侧眸看她：“还坐我的车吗？”
向芷轻咳了声，“好啊，谢谢啊。”
她已经找不到理由拒绝了，反正在沈京白这里也没脸了，还在乎那点尊严吗，有顺风车坐还能省几十块钱，她何必过不去呢。
车钥匙逋解锁，沈京白就绅士地给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向芷还有些不好意思，“您这是新车，我今天就坐了两趟了，改天要是想洗车，可以找我拉水管。”
沈京白听罢，唇边浮起了笑，说：“好，水管归你了。”
他这话好像没把她刚才的毛躁放在心里，她暗松了口气，毕竟是大学教授，才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于是向芷系上安全带后说：“改天可以去庙里求个车符，保佑路途安全。”
沈京白似乎对此不太了解，“去哪里求？”
向芷拿手机查了起来：“我看看，之前都是在老家，我妈给我爸去求的。”
沈京白莞尔道：“看来要入乡随俗。”
向芷说：“我送你一份提车贺礼吧！”
“坐一趟车而已，不必破费。”
“那我是第一个坐上副驾驶的人吗？”
她问。
沈京白语气顿了下，道：“如果不算销售的话，你是第一个。”
向芷展眉笑：“所以我要给你送礼啊。”
“这也是习俗？”
向芷点了下头，说：“是啊，你把第一次给了我，想要什么？”
脱口而出的话让车身一时间停在了红灯前，向芷张了张唇，脑子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补充道：“我是说……你这辆新车……”
“我知道。”
沈京白眉目朝她转来。
向芷轻咳了声，为什么她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等红灯的间隙，她食指轻刮了下脖颈上的头发，低声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可能不太会说话。”
沈京白闻言，指腹轻点了点方向盘，傍晚的城市已经亮起了灯光，落在冷白的骨节上仿佛抓住了影子，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向芷抿了下唇，只觉脸颊发烫，此时车身启动，她轻声道：“谢谢啊。”
再强调就不对劲了。
到了繁月酒吧，向芷一路上都不太敢吭声了，又怕自己心直口快说一些让自己事后懊恼的话，直至道谢下了车，向芷才觉得轻松了，心跳也没那么紧张，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在面对沈京白的时候无法控制那股紧张，才导致自己胡说八道的。
“小芷姐！”
就在向芷往酒吧大门进去时，斜刺里一道嗓音喊住了她。
向芷蓦地转眸，看见一道高瘦的身影走了过来，脸上洋着笑说：“我今天来给你捧场！”
她瞳孔微微睁大，察觉到沈京白的车还停在原地，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店里进去。
宁瞻还没反应过来，愣愣道：“怎么了？我刚才在门口等小芷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向芷等进了门才松了口气，说：“上周你们学校的人在繁月闹了点不愉快，害得我还得去仁和接受检查。”
加上沈京白又是他老师，怕他看见自己学生了，向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宁瞻抬手揉了揉短发，笑得阳光：“我是来捧场的，又不是来砸场子，你一会几点开始呀。”
向芷看了眼手机，说：“我还得进后台准备一下，你找个地方坐会，我让侍应生过来。”
向芷招待完就往后台进去，忽然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下，是沈京白的微信消息。
SHEN：【如果看到有我们学校的学生，跟我说一声。】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向芷握着手机回了句：【宁瞻，我跟他认识，沈教授放心好了。】
过半分钟，向芷收到了回复――
【看来我安排的课题还不够重。】
向芷：“……”
她是不是害了一个好学生，于是赶紧说：【今天周日嘛，劳逸结合，你总不能让一个大学生一点娱乐都没有，况且他只是来听我唱唱歌的。】
SHEN：【或许等我开完会后可以去看看，这位挂科还要我来捞的学生，生活过得有多精彩。】
当老师的还在加班为学生操碎心，当学生的却没心没肺地出来玩耍，向芷忽然觉得沈京白的话里有点怨念，于是安慰道：【这年头像你这么负责任的大学老师不多了，一会到点我就让他回学校，绝不会收留他过夜的。】
刚回复完，一旁的同事就来喊她，向芷看见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也没等他发来消息，就回了句：【我先上台了，再聊。】
向芷换了演出服就到舞台上调试音乐，因为第二天周一，所以周日晚上反倒没有很热闹，舞池里都是些放松的年轻人，随着律动不由自主贴在了一起，而在这些荷尔蒙散发间，向芷看见宁瞻正一个人坐在卡座里，有个穿着短裙黑丝袜的长发女孩过去跟他聊天。
宁瞻显然有些坐立不安地摆手拒绝，毕竟他一个白纸似的大学生，眼神里总是透露出天真，万一让人骗了，在沈京白那里也不好交代，于是等唱完歌后，向芷端着酒杯便往宁瞻走了过去，顺势朝那位美女笑道：“不好意思啊，这里有人了。”
说罢向芷便坐到了宁瞻对面。
姑娘也是识趣的，不会多纠缠，等她走后，向芷朝宁瞻道：“如果遇到不喜欢的人搭讪，你就说你姐姐在台上，酒吧里的人跟你学校不同，要多个心眼，懂吗？”
宁瞻耳朵有些红的点了点头，向芷看他就像看她那个蠢弟弟，交代完后正要回舞台，忽然酒吧大门“叮咚”一声响，向芷似有所感，转身就看到一抹熟悉的长影落入眼中。
瞳孔蓦地一怔。
视线不由随着他的身影往上走，男人还是坐在他先前的卡座里，向芷心头没来由的紧张，好像这是她的老师，不是宁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