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他掀开被子,让我也钻进去。
于是,我是钻进了一个漆黑的地洞。
他点亮了手机手电筒,像间谍秘密接头一般,小声对我说:“这里说话比较安全!”
我再次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他最近总是能逗笑我,或者是,我变得比以前爱笑很多。
“那你有什么任务要跟我说?”我继续配合他的表演。
“咱俩找摄像头吧?”
一听这个,我瞬间来了兴致,海豹一样立起的上身,将被子顶成了个小帐篷。
他忙将我再次拉低, “不要过分明显,在找到摄像头之前,我们很可能正在别人的直播里!”
他成功的给我也带入紧张状态,然后他开始给我分派任务……
阿泰,你真是太爱演了!
任务进行简单分工,我们掀开被子,表情变得坚定,却在对视时,都忍不住想笑。
手机调到飞行模式,用手机自带的相机进行第一次检测,阿泰让我将房间内的窗帘挡好,尤其是遮光帘,关掉所有的灯光,让整个房间变成一间暗室。
打开手机相机,对着床周围的敏感位置扫了一遍,阿泰说,如果看到屏幕画面里有红灯光斑闪烁,那就代表那里有红外针孔摄像头。
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紧盯着屏幕画面,仔仔细细扫过床周一圈,结果什么光斑都没发现。
因为现在很多摄像头不使用红外线,所以第一种方法找不到它们。
这时阿泰关闭了手机相机功能,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摄像头怎么先进,都少不了那层玻璃镜头,那它就一定会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反光,
按照阿泰的第二种方式,我们打着手电又找了一圈,尤其是容易隐藏摄像头的位置。
阿泰一一照过床头柜上的台灯、纸巾盒、花盆,还有烟灰缸、路由器、装饰画的画框、挂衣服的挂钩,最后连插座上的插孔,阿泰都没有放过。
没有发现可疑的反光,阿泰抬头看了看天棚,随后跳到床上,开始用手电检查着天花板上的烟感器、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射灯灯罩,这些都是上好的偷拍视角,床上的所有情节一览无余。
最后是洗手间,阿泰举着手机检查着马桶附近,还有大瓶的洗发水和沐浴液的瓶子,浴室的镜子……
细细找过一遍之后,我和阿泰都没有找到摄像头的踪影,难道这间房里没有?阿泰向我投来怀疑人生的目光。
窗帘被拉开,我们再次回到光明世界,重新坐回列车的座位上,阿泰打开了一个 App,这是他的第三招。
APP 是一个专门检测摄像头的软件,是阿泰在家下好的,这种软件只要连接房间的无线网,就能检测出同样连接在同一个网络里的摄像头。
点击开始之后,我们看着一个像雷达一样的画面在不断扫描,转了两分钟之后,弹出一个提示,说要付费 19.9 元,阿泰想都没想就点了支付,结果支付之后立刻弹出一个提示——该范围内没有可以摄像头设备。
阿泰看了看我,得,钱白花了!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我们能确定,房间里没有连接网络的摄像头,说明我们并没有被直播。”
阿泰刚要点头,就想到新的问题,“没联网,那本地储存也不行啊!”
“咱也没干什么啊……就玩了个寻宝游戏,有什么不能被看的!走,我们约会去!”
阿泰重提士气,牵起我的手,进行下一项——看电影。
我和阿泰平时都很忙,几乎没什么机会像其他的情侣一样约会,最多的就是一起吃个饭,然后散步回家,所以我们以往相处的大部分时光,不是在上床,就是在去上床的路上。
像今天这种的约会,本应该是在情侣相处的初始阶段上演,但我们却好像先上车后补票,倒也有种别样的情趣。
电影院的人并不多,可能因为不是休息日的原因,而且电影比我预期中要好看,最主要的是它一开始就没有让观众误会元凶是鬼,直接表明,鬼不伤害无辜的人,但人却会!
人心难测,你永远不知道身边人的表情是伪善还是纯真?比起那些张牙舞爪的厉鬼,故作无辜的真恶人才更恐怖。
看完电影,阿泰带我来到一家看起来挺贵的自助餐吃饭,我几乎不吃自助餐,因为我吃东西的量很少,如果我吃自助,会给老板赚下很多钱,这让我觉得很明显的不划算。
但阿泰对我说:“吃自助不是因为吃回本,而是因为可以每样东西都吃到一些,尤其要吃那些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所以自助餐费其实是一种选择成本。”
我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成本,但是这顿自助,我确实吃到了很多以前从没吃过的东西,也是人生第一次觉得吃自助餐也不算亏……
我看着对面的阿泰,几次犹豫要不要告诉他阿波的事,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何必节外生枝。
阿波,我们今后也应该什么都不会发生吧?
想到阿波,我就想到了羊毛卷,我停住手中的筷子,问阿泰,“家里的摄像头,你最近调整过吗?”
第023章 摔死的鱼
“摄像头?没有弄过。”
他一边往嘴里送着生鱼片,一边回答我,完全没当回事儿,而我的已经后背僵直,不寒而栗。
那个羊毛卷难道也是视奸我和阿泰的人?如同我对阿波所做的一样……
我陷入不自知的呆滞,阿泰用筷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
“阿月,怎么了?是不是你那边空调开太大?要不要换位置?”
看着他满是关切的脸,我决定暂时放弃思考,现在身处外市,烦恼应该留在原地,先开心度过这两天再说,至于那个羊毛卷……
这顿饭我们吃了两个小时,我们边吃边聊,越聊越开心,他在用我能听懂的话术,给我解释刚刚查找摄像头的几个方法,我对此很感兴趣,偶尔还会像模像样问出几个问题,阿泰很有成就感的为我一一解答。
恍惚间,竟然真的找到了点感觉,就像电影里情侣刚刚恋爱时那样,虽然我之前谈过几次恋爱,但我似乎从没经历过这个阶,每一段都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鸡飞狗跳。
阿泰算不上高大强壮,更和帅气沾不上边,就连最开始上床那点事儿也是中规中矩,没什么花样,只知道低头蛮冲,童男一样的认知,似乎只有力量和时间两个尺度能证明他,如果不是他尺寸优越,我甚至连第二次机会都不会给他,他就是那种最普通的普通人,站在一群人中,你不会多分一丝关注给他。
一个普通的他,在逛超市的时候看到一个看似普通的营业员,想跟我进行一场普通人的恋爱,但好像,是我把一切变得不那么普通了!
看着他递过来的龙虾肉,这是他刚刚剥好的,之前几次都因为经验不足弄得细碎,这次好不容易有块完整的“大肉”,他就夹到了我的餐盘中……
突然想到他上次的问题,问我要不要见他妈,到现在我还没有给他答复。
实际上,那天我其实已经想好要怎样拒绝他,就说时机尚早,可以再等等,可看着这块龙虾肉,这句拒绝好像不那么容易说出口了,不知不觉,我好像起了某些贪念。
我甚至想到,如果我和他分手,那他下一任女朋友真是太幸运了,阿泰现在像个情事专业的优秀毕业生,聪明且勤劳,痴迷于各种刺激的互动,大胆且细心,就算是复刻,也做得精彩至极。
他不再单纯的索取,不再是痴迷于第一时间获得快感,而是甘心地先去付出,愿意等待,用尽心思将我送上云端,再陪着他一同坠落。
性至浓时,我们像是两只快要渴死的鱼,在各种各样的鱼池中不断抽搐,用尾巴拍打着对方的背鳍,用身体感受对方最后的水分,每次结束都像抽空了灵魂,拖着空荡的身体,等待同时泄出的灵魂慢慢归位。
我很少和重复的人做重复的事,阿泰已经是个例外,而我最讨厌生命中的例外,这让我患得患失,有种随时会失重的焦虑。
吃过饭之后,我跨着阿泰的胳膊,走在津市的街道上,这里似乎没有我们的城市闷热,夜风带着凉意的。
我的手指划过他上臂的内侧,那里是他身体最光滑的地方,我喜欢开着大大的空调,然后枕在他这个地方睡觉,他微微鼓起来的胖肚子正好从背后贴合我的腰,尤其是大姨妈来的时候,那里总能够传递过来柔然和温暖。
“吃饱了,喝足了,咱俩回去换房间,继续工作!”阿泰像个指点江山的将军,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
“换到新房间我要再找一波……”刚刚的寻宝游戏我没有尽兴,而且那间钢管房我们很确定是有摄像头的,连角度都很熟悉,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正当我们斗志昂扬走到吧台的时候,就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大红色的背影,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宽厚、健硕的背影,那人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回头看了我们一下。
目光垂恩而至,我抓着阿泰的手控制不住的发力,我同时也感受到阿泰的肱二头肌瞬间变硬。
因为我们同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是我们可敬可爱的王姐!
她依旧独来独往,依旧一人美丽,穿着一件宽松的正红色连衣裙,领口是一圈白色的珍珠项链,手指上的大钻戒反射着吧台上方的灯光,包包也换了一个,搭配着今天的衣服 ,一切都很精致。
黄色卷发柔软地披在肩上,素面朝天的脸透露着幸福的红晕,王姐的声音竟然比视频里更加温柔,回头看我们那一眼更是眼波如水,她正在办理退房,说明什么呢?说明王姐刚刚在这里的某一间房爽完……
相比于我们对她的熟悉,她完全不认识我们,在她眼中,我们只是一对来贪享情事的野鸳鸯。
前台谄媚的笑容再次证明王姐是这里的常客,办理完手续之后笑着和王姐说欢迎下次光临。
王姐露出礼貌的一笑,拎着她的名牌包包走出了酒店。
阿泰的眼睛都直了,一直目送王姐走出爱巢,要不是怕服务员给我们撵出去,我也想多看王姐两眼,但是我还是克制下来,问服务员,“房间空下来没?”
“空下来了,正在打扫,你们上去吧!”
我和阿泰走上楼,看到工作人员正在更换 612 的布草,床单湿了好大一片,作为一场激烈“战”事的见证者,它被无情地丢在门口的地上。
房间里都是疯狂的气味,水果口味和橡胶制品交杂的味道,似乎还有印度神油的独特的植物味道,我和阿泰默不作声站在门口,拎着背包等着她们更换,像是两个不放心的监工。
工作人员抱着脏床单离开,阿泰默默从背包里拿出两个蓝色的口罩,示意我戴上,这回更像接头的特工!
进房间先关灯,我们打算把之前在 613 走过的流程再走一遍,照相机寻找红外线并没有发现,但是用手电照向电视机下方的透明 LOGO 时,一道明显的反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而这个角度,正对着床头。
阿泰的手电一直对着那里,用眼神示意给我看,我手摸到电视 logo 的后边,摸到了一个连着线的小东西,用力一扯,一个针孔摄像头随之出现在我的掌心之中。
针孔摄像头并不是夸张的叫法,偷拍的镜头部位比针孔没大多少,难怪隐藏起来这么难发现。
我们打开灯,阿泰打开手机里的精品号,果然在画面里看到了两张带着口罩的脸。
阿泰将摄像头后边的电池后盖打开,把里面的电池抠了出来,精品号里瞬间变成了灰屏!
那一刻,似剪对了定时炸弹的导线般快乐。
我们像是逃出圈笼的两只猴子,在房间里开心地到处奔跑,阿泰模仿女仆把着钢管跳舞,微胖的身体像个肉虫子,不停地扭动着,用滑稽的动作逗我开心,而我则在床上模仿着那日王姐的标志性动作……
一场纯粹的狂欢过后,我们躺在发硬的床单上,将房间的空调开到 16 度,拥抱着躺在被窝里,仔细打量着房间的一切,然后绘声绘色地回忆着王姐的幸福生活,放肆地大笑……
我们再一次进行了模仿秀,只不过这次少了一位男性表演者,我猜阿泰并不为此感到遗憾,虽然我有,但是我不能说!
他为我细致温柔的洗头发,为我单腿跪在地上清理花园深处,用身上所有能为我服务的部位来取悦我这个冒牌女王,用几乎恭敬的目光看着我渐渐迷失自己,然后……
送上他的二维码!
阿泰,你真是爱演全套!
再次回到我们的城市,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梦醒的最大标志就是,明天又要上班了!
晚上回到家,我站在一个监控死角,细细打量着客厅天棚角落里的摄像头,上边的红点还在闪烁着,感觉下一秒它就会朝着我的方向缓缓转过来。
这让我想到了阿田——阿泰的寝室同学。
后边究竟是谁呢?
周大强?阿田?羊毛卷?或者是,很多人……
上班之后,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经常和我躲在冷库抽烟的大姐跟我说,海鲜区的小兰辞职了,在我请假的第一天,她老公来超市闹了一通,把鱼池里的鱼都捞了出来,狠狠地摔到地面上,像个滑溜溜的行刑现场。
“为什么啊?”我问。
“说是小兰怀孕了!”
“怀孕?”我被自己“大回龙”的烟气呛了一下,咳到眼泪出来。
大姐用她刚刚切过菠萝的手拍着我的后背,“老烟民,怎么呛这样……”
我拦住了她想继续拍的手,“怀孕不应该是好事儿吗?摔鱼干什么?总不能给是鱼干的吧!”
大姐扁着嘴摇摇头,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小声跟我说:“生完老二,她老公做过结扎了……”
眼神里都是女人对女人特有的无情。
“还真是鱼干的?”我插科打诨,被大姐推了一把,差点摔在香蕉箱上。
“少跟我扯蛋,你猜能是谁?”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头绪。
“他们说是家电区的阿伟,说阿伟天天在咱们内部监控上看她,俩人总在厕所找时间来一发……”
我将抽净的烟头扔进装了水的矿泉水瓶里,里面之前丢进去的烟头像是泡发了的怪物,将水变成褐色。
人心这滩水,好像更容易浑呢!
“别瞎猜,万一不是呢?”
“怎么能是瞎猜呢,后来小兰老公被保安带走,没多一会儿,周经理就把阿伟叫到办公室去了,好半天才出来,阿伟脸色特别难看,这事儿没跑儿!”
“草!”
我只能说出这一个字,脑海里浮现出周大强边走边提着裤子从换衣间走出来的表情。
草!这个畜生!
回到工作岗位,我机械地完成着工作,中午交替着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了独自吃饭的阿伟,我端着餐盘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他抬头看看我,“看热闹来了?”
“吃完没?吃完出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