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
我似将那天的事迁怒于他,不想和他过多的交谈。
阿男安静了会儿,“那好吧,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昨天冷眼看我被“陌生人”捡走,今天又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不愧是来自地狱的他,谎话都能说得如此动情真切,如果我不知道真相,真的很难拒绝这温柔的陷阱,然后就是跌进去后的体无完肤。
我不禁又一次问自己:这样的对手真的会有弱点吗?是钱,还是许久未见的阿波?
第054章 待兔守株
转天,我正常去上班,按照常理来说我这个剧本应该多请几天假的,但是我不能按剧本走,故事里的人不用吃饭缴租,但我得去赚钱生活,再请假周大强肯定不会放过我。
不过,这份工作我也快做到头了。
到了岗位上,我依然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则演给周大强和同事看,昨天我真的是因为生病才请的假。二则是演给偷拍我的隐身人看,也不知道此时会不会有一个摄像头在直播,谁知道那帮变态都喜欢看什么。
看我状态不是很好,周姐和小枝承担了大部分工作,一些搬搬抬抬的事情不用我。
也许是最近心事太多,或者是装病上了瘾,我感觉自己整天都没精神,中午在食堂吃了几口没滋没味的大锅饭,就到超市的门口去抽烟,自从来超市上班,中午这支烟是我唯一能窥见日间城市的机会,每个月三四天的休假,大部分都在睡觉中度过,早出晚归的作息让我已经忘记白天在阳光下行动的感觉。
阿男和阿波的事,让我觉得始终生活在一种危险的环境中,压抑,黑暗,憋闷,一切不适感都集中压在我的身上,等到这件事情结束,如果我可以全身而退,我一定要换一种在阳光下的生活。
如果我可以全身而退的话……
烟刚叼进嘴里,手中的打火机还没点燃,另一个点燃的打火机抢先出现在我面前,我顺着打火机上的手看过去,是小助理,她嘴上同样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此时正随着她的嘴唇上下微动。
我凑过去,让向上窜动的火焰点燃自己的烟,她收回打火机点燃自己的,我们两个人同时望着马路对面玻璃墙的大写字楼,默不作声地抽烟,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感。
直到烟抽完,小助理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怎么样了?”
“凑合,一时半会死不了。”
她笑了,笑起来有点好看,像她姐。
“你可先别死,我还有事儿要你帮忙呢。”
“我能帮你什么?我现在这副德行,自身难保。”
她笑着皱了皱鼻子,“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可能是立秋的原因,中午的炙烤已经温和了许多,但是光线依然刺眼。 我看着阳光下的她,猜测着这件事和周大强有多大的关系。
“想什么呢?” 她问。
“想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答。
“想出来没?”
“给点提示?”
“提示多没意思,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
“那算了,我还是不听了。”
她笑着看我,“你怎么这么没好奇心?”
我调换视角,低头端详着自己黑色的工鞋,“我怕知道真相之后,被绑上贼船。”
她的笑渐渐凝固在脸上,变成面具一般。
“我真需要你帮忙。”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第一反应竟然是摸裤子口袋,确认被窃听的手机还在工装的围裙里,此时正搭在超市仓库小山一样的榴莲堆上。
“那你可抓紧,我可能哪天就走了。”
“你都不问我要帮什么?说不定会让你很为难呢?”
“大概猜得到。”
她也熄灭了烟头,“好,那我抓紧。”她凝视着我的眼睛,像是出征前的嘱托,然后迅速恢复面无表情,先一步进了超市。
一片很大的乌云一点点吞噬了太阳,光线黯淡下来,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下午依然安静,周围没出现什么可疑的人,一直到下班。
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一天的工作让体力有些透支,下班的时候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从超市走出来,感觉没了半条命。
出超市我还专门看向他总等我的石墩子,上边没人。
阿男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但是仍旧会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但我几乎不回,像是想和他保持距离,开始正戏前的预热拉扯。
第四天,阿男依然没有出现,摄像头下他和阿波的那间房子没人再去住,像是被彻底抛弃了一样。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而且也晾了他好几天,到了该拉一拉线的时候。
所以这天早班下班之后,我找了一家附近的路边摊烧烤,要了点烤串,又点了几瓶啤酒。
最后看了一眼羊毛卷跟我联系的手机,就调成静音塞进了包的夹层里。
单手握着啤酒瓶子,一边吃一边喝,旁边桌喝酒的两个男人跟我搭话,“咋了老妹儿?有啥不开心的事儿啊?要不要跟哥拼个桌,哥请你撸串儿。”
我无心搭理他们,最近被阿男那张脸喂得口味奇高,这种歪瓜裂枣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更何况我还有正事要做,我在守株待兔,不对,我才是兔子,自己已经撞好了,就等那人来捡。
烤串吃光了,啤酒真的喝不下,可能是上次喝水伤了胃 ,现在多喝任何液体都会让我反胃。
捡兔子的人还迟迟没到场,我开始自我怀疑,拉扯戏码我实在没经验,会不会是这两天态度太冷,让他觉得无趣了?难道是盯上新猎物了吗?如果是,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又点了一把羊肉串,但这次刚点的肉串还没烤好,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这条路的尽头。
伴着成排的路灯,阿男款款而来,单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抬在腰的高度跟我挥了挥,看起来那么随意,那么漫不经心,却又那么惊为天人,尤其刚看了对面那俩人,更觉得这画面真他妈好看。
我并没有喝醉,阿男确实带着一圈暖黄色的光晕,连路灯都偏爱好看的人。
我慢慢转回头不看他,自顾自喝着酒,地摊的马扎很矮,他走过来,在我身侧蹲下来,让目光平视着我,发光的眼眸如此深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的侧脸,身上还是阿波那股凛冽的香味,却和我亲昵的宛如一对情侣。
“怎么样了?”
“好很多,你怎么找到我的?”我的问话大胆却合乎情理。
“想找自然能找到,下次你跑天边试试,看我能不能找到你。”
旁边俩大哥看阿男出现,很自觉的不再骚扰我,真是恭喜他们,也算躲过一劫。
“我是孙悟空呗?逃不出你如来佛的手掌心。”
阿男仍旧端详着我的脸,哪个女人遭得住这个考验,“你要是孙悟空,我就是金鼻白毛鼠。怎么又在喝酒,不是胃不舒服吗?上次也怪我,怎么会让你喝那么多酒。”
他从我的手掌中拿走啤酒瓶,“走,带你吃点好吃的,看你才两天就瘦这么多。”
“不去了,我已经吃好了。”刚说完,老板就把刚烤好的十个羊肉串送了过来,多少有点拆台的意思。
阿男看了一眼肉串,又戏虐地看了看我,随后扯过我旁边的马扎坐下,很不客气地自己拿起羊肉串开始吃。
边吃边说:“为什么最近躲着我?生我气了?”
“没有啊。”我含糊地回答,手不断摩挲着自己的后颈,尽量不和他目光对视,表现得有些心虚,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我不动声色。
“没……没什么事儿。”
十个羊肉串很快就都进了他的肚子,他抽出桌面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的酱料,分明是最廉价的劣质货,在他手里看起来也变得值钱起来。
他拿起我刚刚喝的啤酒瓶,一口气喝光了所有剩余的酒,空了的瓶子被他放回到空瓶方队,对我说:“这回没东西可吃了,走吧,陪我换个地方再吃点。”
霸道又温柔。
说着也不等我拒绝,拉起我的手站了起来,手指逐一穿过的我指尖,和我十指相扣,稍稍握了握,“手怎么这么凉。”
被你吓的!
一路上我都没说什么话,自认为将低落的情绪演绎得还算彻底。
我们找了个安静的私房菜,点了很多好消化有营养的东西,他给我夹了一块鱼肉说:“我那天也醉的厉害,都断片儿了,怎么回家的都没什么印象,差点睡在楼下的喷泉里。”
我小口吃着饭菜,应付着回了一句:“我也是。”
整顿饭我都不太热情,三句答一句,精神也不太集中,当然,都是演的,他的每句话我都听得仔细,不敢有遗漏,更不敢随便答,怕露馅。
吃完饭之后,他提议要带我去看电影,我推脱说身上没力气,拒绝了他,他也没坚持,给我送到楼梯口。
我刚走了两步,就被他拉着手腕扯了回来,抱在怀里。
下巴搭在我的头顶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问,但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躲着我,这几天联系不上你的滋味儿可不太好受。”
我适时的流出眼泪,他用手掌擦掉,再次将我搂在怀里,像是真的心疼我一样。这演技,秒杀好多小鲜肉,果然高手在民间。
他低头吻着我的额头,亲吻着我鼻尖的眼泪,如安慰孩子一样安慰着我,轻轻说着温柔的情话……
接下来几天,阿男都在扮演一个体贴的男朋友,或者去门口接我下班,或者是来超市里面找我,简单聊几句就找地方等我,才两天,整个超市都知道我新交了一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
之前我确实有男朋友的时候,周围同事没一个人知道,现在这个假的倒是弄得人尽皆知。
阿男在人前从不避讳我们之间的关系,每次都很热情的和周姐、小枝打招呼,笑起来的样子给小枝迷得晃了神,总问我打听阿男有没有长相相似的弟弟。
真有弟弟,你敢要吗?别的男人可能只是贪财好色,这个好看的男人可是要命的。
这天傍晚,我在食堂刚吃过饭,刚打算掏出手机看羊毛卷有没有给我发来什么最新消息,就看到小助理和周大强从小食堂里一前一后走出来,气氛轻松,有说有笑的,周大强看到我,脸色瞬间变化,刚要发难,小助理轻轻挽住周大强的胳膊。
他马上挂着笑脸回看过去,似乎将我瞬间忘记,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
走到门口,小助理松开了周大强的胳膊,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上翘。
小枝下班了,我和周姐没精打采的应对着最后一波客人,摆放了一天的水果也在这一刻集体黯然失色,和人一样,它们也是硬撑了一整个白天。
周姐闻了闻剩下的三瓣西瓜,都是下午开的,如果今天晚上卖不出去,明天肯定酸,这三瓣西瓜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正中间最甜的地法凹进去一块,和它们灵魂匹配的另一半因为凸出一块,看起来谁买谁占便宜,早早就被选走,留下它们几个带缺陷的“残货”。
没办法,自从上次我手拎着半米长的西瓜刀和周大强狭路相逢,他就没收了我最趁手的“兵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有十五厘米的小水果刀,跟闹着玩一样,切出来的西瓜经常一半多一半少。但是他不知道,对于收拾他来说,这把小刀也足够用。
看着周姐纠结的脸色,我就知道她又在担心这个月的奖金,我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我一会买俩回去。”
周姐回头看我,“你孤家寡人的,吃这么大两瓣西瓜,晚上不怕尿床吗?”
我笑着拍了她屁股一下,“我就不能送朋友了?”
周姐叹了口气,“还是我送吧,一会搞个特价,买一个回去送我家楼下老太太,最近她总帮我看孩子,我们三口人再吃一个,你就解决一个吧。”
特价之后,只需要花一半的价钱就可以,尿床我也要全部吃掉它。
正在我们两个讨论西瓜的归属时,小助理出现在我面前,周姐愣了一下,因为通常她出现的地方,方圆一米之内肯定有周大强,她谨慎地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重点嫌疑人。
小助理用眼神示意我跟她走到一边,我摘下橡胶手套,闷出汗的手开始呼吸。
“什么事儿?”
小助理抬头看了一眼我们区挂的时钟,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三分,还有十七分钟闭店。
“八点二十五,你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去周大强办公室,我不锁门,你直接推门进去。”
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眼神十分坚定,从未出现过的坚定。
我沉默着点点头,她得到回应后转身离开,越来越远的背影渐渐有些模糊。
“打开摄像头……”
听到这个要求,我似乎猜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可是这招过于损人不利己,实在算不上高明。
但是高不高明不是我需要考虑的,我只是个移动摄像机,作为一个和周大强宿怨已久的人,这件“缺德“的事确实我干最合适,我完全不在乎将原本不乐观的上下属关系变得更糟,而且,我也很想第一个知道周大强的下场是什么。
周姐几次过来,却每次都欲言又止,我也没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乱。
我几乎每过三十秒就抬头看一次时间,生怕错过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分钟的时候,我将手反反复复擦干净,又吹干了掌纹里的汗,握着带体温的手机靠近周大强的办公室。
闭店的萨克斯音乐已经响起,客人已经集中在收款台,大部分员工开始收尾一天的工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神色异常的我。
走到周大强办公室门口,我提前放轻了脚步,即使外边放着音乐,即使他房间隔音挺好,我还是下意识谨慎起来。
看了看手机,还有一分钟,我耳朵轻轻贴在房门上,什么都听不到。
我将手机摄像头打开,点开了录像功能,看着记录时间的数字开始跳动,画面鲜活了起来,整个屏幕将眼前的所有缩小在方寸之中。
我深呼吸了两次,手握住了门把手,想象着房间内可能的状况,我希望自己猜测的不准,却也希望走向能如小助理所愿,凡事总要有个了结,不是吗?
我左手快速推开房门,右手摄像机举在胸口的高度,像是盾牌,也像是长矛。
进门之后,我快速确认着房间里的状况,果然跟我想的很不一样,现实比我大胆的猜测还要出人意料。
最先看到的是周大强,每日衣着整齐的他此时半跪在地上,衬衫敞开,裤子松垮垮的挂在膝弯处,他手里握着一条白皙的腿,它正悬空踩在他隆起的下身,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擎着腿不停地亲吻着,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瞬间僵住。
那条纤细漂亮的小腿当然属于小助理,它的主人此时被绑在周大强的转椅上,眼睛上蒙着眼罩,电线杂乱无章的绕着她的身体,工装衬衫的领口已经被扯开一段,露出了文胸的蕾丝花边和一段十分饱满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