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吃吃汤圆【完结】
时间:2023-06-06 14:51:54

  长寿是筠冉的奶兄弟,白芷和甘草齐齐应了一声,只不过白芷还想叫甘草留下:“哪里能让娘子一人在这里待着呢?”
  “放心吧,有圣旨有如意,二房不敢把我怎么样。”筠冉笑眯眯叫她去找人。
  两位丫鬟便起身去打探消息。筠冉一人坐在花园的紫薇树下。
  事情不少呢:近在眼前的小事要看长寿的下落、给爹娘和兄长设灵位、还要给姐姐捎一柄御赐的玉如意,远则要搅黄二房的袭爵算盘、查明谁给自己下的药,桩桩都不简单。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些书来学习,自己实在是过于才疏学浅,要处理这么多事,与那么多人精打交道,当然要像哥哥姐姐一样聪慧才行。
  筠冉握了握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一阵清风徐来,紫薇摇落一地粉紫花影,筠冉凉快了不少,微微眯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就在这时她眼前光线降了下来。
  有人出现在她跟前。
第5章
  筠冉眼皮无端跳一下,没来由有股不好的预感。她迟疑着睁开了眼睛:
  器宇轩昂、身形伟岸,俊美糅杂着端方,除了太子还有谁呢?
  筠冉心狂跳起来,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她立刻重新闭上眼睛。
  可转念一想,这不是掩耳盗铃说明自己心里有鬼吗?
  太子颖悟绝伦足智多谋,若是被他瞧出自己刻意躲避,肯定会起疑心。这要是再被他盯上怎么办?
  相反,只要自己装作若无其事说不定可以平安度过,毕竟堂堂国之储君事务繁杂,怎么会关注一个破落户家的闺中女儿呢?
  筠冉觉得自己重生后变聪明了。
  她鼓起勇气重新睁开眼,抬起头满眼惊讶,而后装出看见贵人后的慌乱:“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太子的声音淡淡从头顶传过来。
  听不出情绪,但筠冉不敢抬头,太子个头很高,她只能够得上他的胸膛,即使努力踮起脚也够不着他肩头,更遑论看见他神情了。
  “平北侯一生骁勇善战,长子曾在御苑放熊时勇猛挡在吓僵了的小侍童前面,长女也颇有风骨,三娘子也当以家人为榜样,用意果决些才好。”太子的声音平静。
  嗯?
  原来他在激励自己吗?筠冉原本悬着的心瞬间平复。
  也对,太子在外都是清风明月储君形象,此时安抚以身殉国烈属子女也算正常。
  筠冉点点头:“臣女遵命。”
  她努力让自己有些气势,可是看到他的瞬间还是没来由的慌张,声音里带了些淡淡的颤音。
  “凭借父皇赐下的玉如意,只要三娘子不触犯律法,大可在京中肆意而行。”
  这意思是……官家赐下玉如意可以当做撑腰的护身符?
  筠冉不懂其中意思,却还是点点头:“臣女遵命。”她右手藏在裙裾背后,悄悄攥了起来,努力给自己打气。
  好在太子说完这两句话便没有再说话了。他点点头,转身离开,走路两步却回转来道:“京中不比渔阳湿润,三娘子记得命人保持屋中湿润。”
  筠冉喘了口气,双手摸住自己“咚咚咚”乱跳的心脏位置,僵硬站在原地,看着晏时雍的背影远去在花树之下,确认他走远了才敢收回目光。
  她动了动脚,却觉双脚瘫软,几乎要动弹不得。
  他真的好吓人啊。
  筠冉想起梦里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心有余悸抚抚胸口:“好险。”
  *
  梦里的小娘子两颊泛红,像是掐一下就能滴出又甜又腻的樱桃酒。
  “嘘——”她小声示意晏时雍不要发声,偏自己一手拽着他的玉佩不撒手,胳膊还不老实晃啊晃,像是在撒娇。
  晏时雍被她拽住走不了。
  她勾勾手指,生生拽了拽对方衣领。
  晏时雍看了她一眼,没动。
  “低头啊!”她不耐烦催促,“拽你领子是想叫你低低头,笨死了。”
  晏时雍顿了一下,到底还是低下了头俯就于她。
  筠冉满意点点头,踮起脚,贴到男子耳边,小声告诉她自己清醒前最后一刻反复念叨着的一件事:“酒不对劲,我要躲起来,你帮我遮掩一下好不好?”
  她即使踮起脚也只到自己胸膛,太子低头正好能看到她毛茸茸的额发,还能闻见她身上清淡的花露香气。
  花香很淡,却让人有刹那的失神。
  她一抬头额发就从他下巴扫过,毛绒绒的细碎头发拂过他下巴,痒痒的。
  太子恍惚片刻,再回过神来却看到她不满:“你认真点!”
  她凶起来也很凶,柳眉倒竖,樱桃小嘴嘟起来,腮帮子气鼓鼓撑圆,真的很像大相国寺地摊上售卖的磨喝乐胖妞。
  戳一戳,就会东摇西摆。
  晏时雍也的确戳了戳她的腮帮子。
  可是磨喝乐胖妞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晏时雍老老实实道歉:“是我不好,可以再说一遍吗?”
  小娘子脾气不错,又说了一遍。
  晏时雍凝眉,带着玉扳指的右手在桌面上轻扣了一下。
  门外守着的侍卫立即听令,去查访此事。
  她的药劲似乎上来了,脸上渐渐晕起桃花粉红,像是抹了胭脂一样。
  小时候见她她还是机灵懂事,怎的如今这般无赖?
  晏时雍想将她安置在后室,可她坐在矮凳上,手指还牢牢捏着他腰间悬挂的玉佩不放。
  他好笑又无奈,俯下身子去解开她手指。
  可是粗粝手指磨砂而过,小娘子娇嫩的皮肤上就留下了淡淡的红痕,活像娇软海棠花瓣被揉皱了一般。
  她眼睛迷离不大看得清,可还是有所察觉,不满地启唇“唔”了一声。
  朱唇榴齿轻轻开阖,让人看得见唇角潋滟水色,一闪而过却让人心猿意马。
  晏时雍觉得自己呼吸迟滞了一刻。
  偏偏她还甜腻腻唧哝了一声,原本扯着玉佩的手被晏时雍解开后依然不老实,反而顺着悬挂玉佩的流苏绶带一路摸到了晏时雍的玉蹀躞上。
  晏时雍的鼻息重了几份,这么一来他刚才掰开她手指的举动倒不像是拒绝,反而像是在指引她下一步的举止。
  迷醉的小娘子似乎也这么想,她的小手已经完完全全攥住了玉蹀躞,似乎怕眼前人跑了一样,还用力攥了攥。
  “小没良心的。”帮她赶走了那些人解决了麻烦,她不说谢也就算了,却还拽着自己不走,晏时雍在心里想。
  筠冉不知道那些,她只知道蹀躞上面镶嵌着的金玉又硬又冰,膈到了手。
  她不满地蹙眉,柳叶蛾眉轻轻蹙起,眉目间笼罩一层远山薄雾一般,呤呤细语:“疼。”
  声音不大,可音调拖得又长又慢,就像,就像是在撒娇。
  明明甜腻腻,却像是一点火星落进了原野蔓草,瞬间就引燃了熯天炽地的烈焰。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要是在别的时候让她娇滴滴求饶说出这个字……
  晏时雍的眸色暗沉几分。
  他深呼吸一口气,拿出毕生克制伸手,袖长有力的手指擒住她的手腕,将一对霜雪凝结的皓腕并在一起,单手牢牢攥住,试图阻止她胡闹:“顾三娘!”
  刚劲强健的左手锁扣一样紧紧擒住她的手腕,雪白如冰的手腕间覆盖着男子麦色的大手,更具视觉冲击,让人不由得想象这双手的主人是如何婉转柔弱任人采撷,晏时雍只瞥了一眼,热血就冲到了头顶。
  “什么顾三娘?”小娘子懵懂抬起头来,水汪汪的杏眼一下就起了薄雾,像有无限委屈,“叫我筠冉。”
  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晏时雍觉得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
  他脸色阴沉下来,攥着她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一贯在人前温润如玉的表情消失不见,周身威势如山海般笼罩下来,人前光风霁月的风度荡然无存。
  筠冉醉眼迷离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还是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散发出可怖的戾气,让人想起寒冬冰山,一股暴戾恣睢的杀气压得周围空气都凝滞几分。
  筠冉委屈瘪瘪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看见她的眼泪男人却没像刚才一样慌乱。他像变了个人一样,腾出空着的那只手,慢条斯理从她脸颊抹过,捻起泪珠细细打量。
  筠冉不可思议停顿一刻,随后泪流得更凶了。
  如果说一开始流泪想撒娇,那后面流泪就是真真切切的伤悲了,这些天的惊惧和悬心都化作泪水涟涟:“你说好要提亲的,人呢?”
  晏时雍捻着泪珠的手一顿:预备向她提亲的事情他只跟父皇谈过,为何她会知道?
  筠冉无知无觉,还在诉说委屈:“我派去二房打探的人告诉我,我堂妹得意洋洋宣扬说要嫁给你!你说,你是不是也想娶她?!”
  她说到最后越来越气,不知哪里来的气愤让她拼尽力气奋力一挣。
  此时晏时雍正好也在思索,不提防居然被她挣脱开了禁锢。
  筠冉挣脱开的手立刻揪住他的衣领,雪白交领在她手下揉成一团:“我就知道,男人靠不住!”
  殊不知眼前的男人眼眸越发冷沉,他声音低沉如冰块:“那你说,我是谁?”
  “容子衿。”筠冉毫不犹豫就说出未婚夫的名字,“与我自幼有婚约的容家三郎。”
  她刚哭过,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妩媚中透着娇憨。
  周身气压更低,眼前的男人喉结动了动,刚才攥着她手腕的手又伸过来板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再看看。”
  眼前的人骨节粗大分明,筠冉下颌有点轻微的痛意,她抬起头,茫然看了男子一眼。
  眼前的人好高,穿着竹青色衣服,脸也好俊,其余就看不清楚了。
  头好晕,脑子也发木,她稀里糊涂想了想,半天又纳闷:“不是容大哥。”
  那是谁呢?她忽的停住了动作,歪着脑袋思索。
  想了半天没认出这是谁,身上却一阵燥热,她忽然想起自己进这间房门前最后残余的清醒认识。
  自己被下了药,要找容大哥帮忙遮掩。
  她猛地往后一缩,原本放肆的双手也牢牢将自己抱住,鸦羽般的黑睫因为惊恐而不安闪动:“不能找别人!”
  男子深壑眼眸里翻滚着惊涛骇浪,脱下外裳将她裹住打横抱起,一边意味深长道:“只怕不能够了。”
  ……
第6章
  筠冉立在正堂,伸手捻了一束香。
  堂上三个牌位依次属于父亲顾大戈、母亲柯瑾娘、大哥顾筠策。
  当年顾大戈随着官家倥偬半生,入主了国都之后与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柯瑾娘一见倾心,两人两情相悦,便请官家指了婚。柯家诗书世家,瑾娘饱读诗书,成婚后却与大老粗顾大戈鹣鲽情深。两人生下一子两女:长子顾筠策、女儿筠涵和筠冉。顾筠策长大后随父征战,长女筠涵嫁给了探花郎,而筠冉自娘胎里就体弱多病,跟着一位道医在老家渔阳养病。
  平北侯征战北狄时中了埋伏,与长子双双殒命,消息传来时柯瑾娘当场吐血昏迷,不久就也跟着去了。筠冉便在老家结草棚给父母守了三年孝,今天才回京城。
  青烟袅袅。
  筠冉焚香祷告:愿父母兄长在那边能安息,女儿会好好活下去的。
  插入了香炉吩咐身边的白芷:“这里就改成祠堂吧。”
  这是父母生前所住的关雎院。
  父母逝去,筠冉也不想让其他人霸占,索性改成祠堂。
  白芷应是。
  又回禀:“长寿已经出门给老爷昔日的幕僚送土产了,预备托他们送玉如意进川给大娘子。三娘子要不要捎点什么?”
  “磨墨,我要写信给大姐姐。”
  筠冉回房,铺开信纸,提笔写信。
  第一件事当然是告诉姐姐自己做了一个真实无比的梦。
  筠冉看话本子里那些主角都是有事瞒着旁人。
  但筠冉不是。
  她最信任母亲和姐姐了,以前虽然不在她们身边,但她每天都要给家人写信,攒够了一旬叫人寄到京城。凡事都不会瞒着她们。
  何况筠冉觉得靠自己这脑子也扯不清楚这么多事啊。
  但有姐姐就放心了,姐姐是京中第一才女,有她在任何难题都不是问题!
  到最后抹糨糊粘信封时筠冉失笑:鼓鼓囊囊塞满了信封,差点分了两个信封皮。
  没办法,她信笺写得啰里啰嗦:梦中嫁给太子、二房抢婚事、二叔想袭爵,这些大事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怕姐姐不信,还将自己梦醒后立刻遇到二房给自己下马威、扣押长寿等事都写上。
  这些细节一一对应,由不得姐姐不起疑心。
  信笺和白玉如意封箱,白芷双手合十松了口气:“有大娘子在就不用担心了。”
  “不对。”筠冉摇摇头,发髻上的系着的银丝玉兰花垂带也跟着摇动,“不能全指望姐姐,我也要做些什么。”
  第一件事就是阻碍二房袭爵。
  想起这件事筠冉就生气,二叔父本来不过是五品京官,居然还妄想承袭父亲的爵位。
  要是家人和睦自己当然乐见其成,可是二叔意欲霸占自家家产,还撺掇着二婶母在后宅给自己使绊子,这次扣押长寿、阻拦自己进门,看着都是二婶母所为,可背后肯定是二叔的意思。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筠冉做了几年太子妃也养出了一身傲骨,怎么能容忍别人这么踩到自己脸上呢?
  她非要给他搅黄了不可!
  筠冉平复完心情就开始寻思怎么阻挠他。
  二房要袭爵的事是上辈子订婚后太子差人告诉自己的。
  筠冉当时吃惊万分。
  她订婚前只知道二房待她多有怠慢:房中解暑的冰块不足、夜里洗浴的热水端来是温的、厨房送来的饭菜少而难吃,当时只以为是二婶不会管家,却没想到是二房有意下马威。她只知道二婶母想谋夺自己的婚事给堂姐,却没想到二房连父亲留下的爵位都视作了囊中之物。
  筠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太子派来的人就口信轻描淡说到太子已经叫吏部驳回了二房袭爵的请求,若是二房来找她求情她闭门不出就可。
  她知道的那一刻这件事已经解决,因此前世这件事虽然让筠冉吃惊和生气,却没有给她增长半点能力。
  如今既然不嫁给太子那就不能指望太子处理妥当,一切都要靠自己来处置。
  那么应当怎么办呢?
  筠冉屈起胳膊,托腮对窗沉思:唉,要是自己也能叫吏部驳回二房袭爵的请求就好了。
  可惜自己没有太子的权柄。
  “娘子?”
  白芷端上一盏温茶,看着左右都退下了,这才小心翼翼问筠冉:“娘子,还有一事可要写信告诉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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