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亲家庭这四个字,似乎又触动了陶知晚某扇不为人知的心扉。
为此,她更加愧疚了。
便利贴写了撕,撕了写,安慰的话怎么看都有些扎眼。
但她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做好。
“她,没考好跟你有鸡毛关系?”
江愿歪着头,一手支着脑袋,耸拉着眼皮盯着她。
一到下午大课间,他就困的要死。
“……”
陶知晚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说的,确实也对。
想睡又睡不着,学委哭得他脑门疼。
他突然吼了一嗓,“一次破考试,有他妈什么好哭的!”
学委的哭腔顿时忍住,班里瞬间鸦雀无声。
可也就维持了十几秒,学委就憋不住了,尤其还被江愿这么一吼,更是吓得一嗓子嚎了出来。
学委是个小女孩,个特矮,外号小不点,瘦瘦弱弱的,哭得凶了,大家也都对她产生了丢丢怜惜。
但她压根不听劝,许多女生过去安慰她也没用。
大概正常人的思路她也理解不了。
江愿真的烦了。
他让陶知晚让开,大步迈了出来。
学委前桌立刻闪开,给愿哥让坐。
江愿横跨在椅子上,一屁股坐在她面前。
学委还趴在桌子上闷头哭。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两个女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站在江愿身后,从兜里掏出五颜六色的猴皮筋儿,分工合作,抓起愿哥的头发,在江愿的头顶上绑了两个小啾啾。
全班艰难忍笑。
随后女生拍了拍学委肩膀。
学委正哭得起劲,猛地一抬头,看到坐在她面前的江愿,傻眼几秒后……突的一下,笑得鼻涕泡儿都冒了出来。
随即全班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江愿站起身往回走,“别特么再哭了啊!”
他回到座位继续睡觉,依然顶着那两个小啾啾。
觉得这么晾着,脑门还挺凉快的,就也没弄下来。
没一会儿曹婧走了进来,后面就没有课了,但是有全校大扫除。
发完暑假作业,就让大家开始做准备。
正好看到江愿抬起头,曹婧扑哧一笑,忍不住调侃――“哟,咱班什么时候转来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呀!”
同学们笑着起哄。
江愿也不恼,勾着唇角,慢悠悠地直起身,痞笑着说:“那老师,我一会儿是不可以不用扫厕所了?”
全校大扫除,按着往年的惯例,女生负责班里内部卫生,男士统统负责教室外。
包括楼道、实验室什么的。
唯有江愿次次被安排进扫厕所。
曹婧笑眯眯地看心他:“当然是不可以哟。”
江愿学着她的语气:“什么老师呀,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呢。”
扑哧一声,陶知晚终是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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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栋楼里,顿时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陶知晚负责投抹布。
不过今天很不巧,厕所水龙头坏了,接出来的都是凉水。
虽然是夏天,但是用凉水泡久了,也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何况她今天刚来大姨妈。
这时,江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也没看她,而是捞起盆里的抹布朝追进来的两个男生扔了过去。
他们几个拿着扫帚从厕所一路斗到了教室。
女生们嫌扫帚脏,一个个尖叫着跑了出去。
荠里的垃圾撒了一楼道。
一盆抹布,被江愿三下五除二就扔完了。
不是,她的抹布……
陶知晚有点无语,看向江愿。
“看什么看,想偷懒?扫地去啊!”江愿很凶地看她一眼。
“??”不想被说偷懒,于是陶知晚捡起他的扫帚去了楼道。
但他的扫帚好像还挺干净的。
等她走了,孙明威还在劲儿劲儿地丢他,见他突然不扔了,而是蹲在地上把抹布一块块地捡了起来,就以为他怂了。
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勾肩搭背地N瑟道:“别怂啊愿哥,接着来啊!”
“滚蛋。”江愿把抹布丢回他脸上,“过来一块投!”
大扫除结束,很多人都“累”的半死,趴在书桌上直喘气。
几乎都是借着大扫除的机会在疯玩,玩嗨了。
江愿一坐下,陶知晚就递给他一只护手霜。
其实刚刚,她看到了他被凉水泡得通红的双手。
心里隐约泛起了一丝无以名状的波澜。
江愿不可思议看了看她,像看傻子一样,猝不及防爆怒道――“你还真他妈把老子当女人啊!”
“……”
但下一秒,他的手就朝她伸了过来,傲娇地扬了扬眉毛――
“什么味儿的?这么香。”
第16章 迟夏
转天下班, 陶知晚和蔻一心约好了去做头发。
主要是新娘子需要准备,陶知晚陪着。
洗头的时候,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
蔻一心最近挺烦的, 没想到结婚是件这么麻烦的事,和陶知晚抱怨一通。
陶知晚上了一天的班,就很累, 也没怎么回复她。
蔻一心以为她emo了。
“枝宝,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陶知晚闭着眼睛说:“我单身一辈子。”
“巧了,我有个朋友,也打算单身一辈子,要不你俩凑合凑合得了。”
陶知晚没回话, 当没听见。
那天在婚纱店, 蔻一心装聋作哑得不要太明显,她只是懒得跟她算账罢了。
两个人被托尼老师领到镜子前。
蔻一心准备染个头发,陶知晚没什么想做的造型, 黑长直习惯了,就说把头发稍微剪短点就可以。
“说真的,你俩还有戏么?”染头发实在太无聊,蔻一心不八卦点什么出来不死心。
“你看我俩像有戏的么?”陶知晚透过镜子斜她一眼, “别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了,行不行?”
“行……”
蔻一心拿起本杂志,不情不愿地闭了麦。
不过她可不信陶知晚的话,想着婚礼那天怎么也得帮她再试探一下。
“需要剪个刘海吗?”托尼老师问陶知晚。
陶知晚说不用。
“那我给你剪个层次吧, 好看,女孩子也要适当改变改变。”
“剪吧剪吧, 老师剪发技术很厉害的,每次造型都巨好看!”蔻一心在一旁游说。
陶知晚想了想, 改变一下也不是不行,正好也祛祛最近的霉运,于是笑着说可以。
她没什么具体要求,只要求别剪太短就行,她还是喜欢长发,托尼老师就开始自由发挥了。
头发剪到一半,陶知晚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竟然是江愿。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陶知晚疑惑地点开接听。
几秒钟后,陶知晚脸色一变,蔻一心看她挂了电话就匆匆站了起来。
“怎么了啊?”
“我先走了。”陶知晚边脱衣服边说,“有点急事。”
“走,走哪儿?你头发剪了一半啊大姐……”
蔻一心和托尼小哥眼看陶知晚抓着手牌往存包处走,她急道:“喂,喂!”
陶知晚拿了包包已经往门口走了,“走了啊!”
“谁找你啊?”
“江愿。”
蔻一心:“……”
不是,一个电话就给喊跑了,这还叫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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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知晚到了酒吧。
门口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走进去一片狼藉,几个服务员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满地都是打碎的啤酒瓶子,桌子椅子东倒西歪,细看还有淋淋沥沥的血迹。
陶知晚心头一紧,目光逡巡,很快看到不远处的林远。
他瘫坐在地上,正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
正好孙明威骂骂咧咧从外面进来,路过陶知晚。
“跟人打架,愿哥保的。”他几分不爽地看了眼林远。
陶知晚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江愿。
靠在吧台边,穿着一身黑色,正低头给左手缠着纱布。
昏暗的灯光下隐去了大半张脸,但依稀可见他冷峻的表情。
他手也受伤了。
气氛沉闷,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收拾桌椅的叮叮咣咣声。
陶知晚有些头痛,她深呼一口气,还是先走到林远面前。
“偷东西、逃课、打架,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是不是只有进去了你才能消停?”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林远抬起头来指着她,“别说你是我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当初家里最苦的时候,你抛弃老陶,抛弃我们,去美国跟你那有钱的老妈过好日子去了,你那短命妈死了,你那外国佬后爹也不要你了,你回来了,这时候你想起我们这个家了是吧?还让我搬出去给你腾地方,你怎么这么大脸呢?”
听到他说她妈,陶知晚下意识扬起手。
可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她恢复了理智。
她没有打下去,颤抖的手僵在了半空。
但下一秒,江愿却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过去。
林远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
江愿站在他面前,单手抡着他的衣领,抬手就狠狠给了他一拳。
顷刻间,林远的鼻血呼噜噜地冒了出来。
江愿又给了他几拳,没一会儿林远的脸上就变得鼻青脸肿。
“别打了。”陶知晚冷静下来,让江愿住手。
江愿把林远向上一提,吊着他的身子,一手指着他脸,阴骘警告道:“再特么跟你姐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抽死你。”
“愿、愿哥……”林远被揍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但还不服气,“当年她没抛弃你么?现在她知道你有钱,才回来找你的,你咋这么拎不清呢!”
江愿板着脸,将他向外一甩,冷冷撂下一个字:“滚。”
林远踉跄两步,趴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愿哥……你不要我了?”
江愿不耐烦道:“别再让我重复第二遍。”
“别,别不要我,我道歉,我跟她道歉还不行?”林远从地上坐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到陶知晚面前,眼睛一大一小地瞪着她,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嘴里还小声嘟囔,“漂亮女人就是好办事。”
“再特么废话?”江愿直接招呼两人过来,把林远扔了出去。
这一次,陶知晚没再拦着。
她扶住一旁的桌子,低着头,精神有些恍惚。
沉默半晌,江愿一脚踢走横在眼前的一把高脚凳,朝她走了过来。
“头发怎么回事?”手上的纱布散了,江愿看她一眼,便低下头,用牙齿咬住纱布,一圈圈地缠了起来。
“哦……剪了一半……”陶知晚回过神儿来,目光落在他的手腕。
包着纱布的右手不断有鲜血渗出,貌似刚刚的动作使原来缠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但江愿似乎满不在乎,不在乎手上的伤,也不在乎满地的狼藉。
缠好纱布,他垂下拳头,勾了勾唇角,又看她一眼。
这时还不忘毒舌一句,“想自毁颜值也不用这么狠。”
陶知晚反应过来,赶紧低头理了理头发。
不过也没什么用,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造型,果断放弃了。
倒是被他这句逗得笑了下。
不知怎么,心情忽然就没那么紧绷了。
“你……算算损失吧,我赔给你。”她看了看四周,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出,说到底是因为林远,就算她再不想管,林远也是林姨的儿子,何况也不能让人家好心吃闷亏。
江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盯着她脸,也没开口。
“怎么了?”
他歪靠在吧台,一手撑在后面,黑色的夹克拉链泛着银色的冷光。
他用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拿起手边的一瓶啤酒,用牙齿将盖撬开,仰口喝了两口。
像是自言自语,低头的时候,酒瓶转在手中,他似乎闷笑,“陶知晚,你发现了没?”
“?”
“自从你见了我,就好像一直在赔钱。”
“……”
这时孙明威过来,在江愿身边磨磨唧唧地转了一圈。
“说。”
孙明威立刻靠在他耳边汇报,“孙大力的人刚来送信儿,说让咱等着。”
林远得罪的就是孙大力的人。
孙大力,人称力哥,也在隔壁开了家酒吧,不过他的酒吧类似于夜店那种,“悬想”相比较就属于清吧。
孙大力背景很深,别人的场子时常出事儿,只有他的店从来安然无恙,大家都知道他背后有人罩着,自然也没人敢惹他。
也因此,他嚣张跋扈惯了,被称为这条酒吧街的头号土匪。
也不知道小远是怎么惹到他们这群人。
陶知晚紧张地看向江愿,却听他悠悠撂下一句,“告诉他,不来是孙子。”
孙明威说好嘞。
“早他妈看那傻逼不顺眼了!”
陶知晚闻言,脸色又绷了起来。
一张小脸甚至有些发白。
江愿看她一眼,“你怕什么?”
陶知晚默了默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江愿嗤了一声,“早他妈有仇了。”
“想什么呢?”看陶知晚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江愿放下酒瓶子。
他玩味地摆弄着受伤的那只手,有些玩世不恭:“做生意哪能没磕碰的,你当我名牌大学毕业生出来混□□?”
名牌大学……
他这语气,还挺骄傲是怎没么回事……
陶知晚忍不住笑了下。
想到什么,她竟脱口而出,“你当年高考愿望不就是当□□老大。”
“还真是!”一旁的孙明威立刻接道,“得亏有晚姐在,不然愿哥还真就误入歧途了。”
说完他就笑,江愿和陶知晚却同时愣了一下。
江愿扭头踢了孙明威一脚,“去后厨看看,老子的蛋炒饭怎么还没来!”
他还没吃晚饭,现在饿得要死。
“哦哦哦,成!”孙明秒懂,立刻撤了。
走之前还回头问陶知晚,“晚姐吃了没?要不再做一碗?”
陶知晚说不用了。
等饭的功夫,陶知晚帮忙收拾桌椅,江愿则一个人坐到一边,大佬似地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