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来十年了，梦梦。
——
江家算是百年书香世家，从顾言兮曾祖辈开始，江家便是代代出状元，这个琴棋书画传承百年的的家族，无论主家旁系都为全国各地的学者树立了典范。
江家人多年来的境遇同样各异，亦如世人在吉凶福祸之间流转，但他们始终都保持着言情书网的规矩和贞静的教养，当然顾言兮却是个例外。
从小到大，顾言兮被家里人惯得是桀骜不驯，毫无规矩可言，偏生大家都还觉得小丫头这无法无天的模样可爱。
刚进大厅，就看见刚下楼来的管家夏屿。
夏屿是夏欣奶奶的同胞哥哥，亦是江老爷子的同窗。当初夏屿落榜，夏家又发生变故，江缘便将夏屿兄妹聘请到了江家。
“小小姐回来啦，我去叫老江。”
“不用了，夏爷爷，我自己去吧。”
顾言兮抱着画筒赶上去，这模样像极了上赶着求夸奖。
“小小姐，还是我去叫吧......”
刚到书房门口的顾言兮还未听清夏屿的话，就被书房里的动静吓得浑身一僵，条件反射一般缩回来放在门把手上的手。
门内是在江家少能见到争吵。
“你要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就别叫我爷爷，我江缘丢不起这个人。”
“允皙，你和她不合适，她配不上你。”
“皙儿，别惹你爷爷生气。”
......
顾言兮前世这个时候没来过江家，所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于是乎有些不知所以然，扭头给夏管家一个困惑的眼神。
夏屿也不知道该不该和眼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小姐解释，收到小丫头纯真无邪的眼神时，更是不知所措。
两人大概在门口僵峙了一分钟，听见屋里传出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动静，顾言兮拔腿就跑。
屋内传出江缘怒其不争的话：“你在这里为了她忤逆长辈，她却在外面与其他男人鬼混，我们江家绝不允许这样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
跑到楼下的顾言兮微喘着气，一手提着画，一手轻拍着自己的胸脯。
“兮儿，怎么了？”
客厅里，顾父和纪时修刚接过江家的雇佣递来的茶水，想着和江老爷子打个招呼在离开，结果就看见小丫头风风火火地跑了下来。
“老爸，我觉得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今天确实不是个回江家的好时机，外公的声音听起来好凶呀。
这不管她是多少岁，外公果然一直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畏惧的长辈了。
“兮儿，来都来了，我们好歹也得和你外公打声招呼呀。”
顾征韩见小丫头的模样，就知道她是想临阵脱逃。
其实她要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这岳父大人最讲究规矩，倘若知道他们说都不说一声就走，怕是下次再来时门都进不来了。
顾言兮也知道顾父所言之理，但是她确实有点怵。今天大表哥把外公惹火了，她也是怕殃及池鱼呀。
“可——”
“允皙，爷爷也是一时气急，你别走。”
楼上传出一阵脚步声，随即入目的便是匆匆下楼的江允皙，其后跟着大表姐江允冰和夏管家。
“姐，你知道我的，苏苏我是不会放弃的。”江允皙的声音很是坚定:“我想要的今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就先回去了，等爷爷冷静冷静，等你们什么时候准备接受苏苏了，我再带苏苏回来。”
“江允皙，你说这话，你是要和江家撇清关系吗？”
江允冰听他这么说，这个人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允皙将江允冰拉在直接衣袖处的手扒拉开，经过顾言兮时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她一眼，然后朝顾征韩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最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江允皙看她们的眼神里最多的是安慰，似乎是不想让他们为他担心。
可顾言兮却看清了那脸上虽然是一面如镜般平静的潭水，丝毫不起波澜，可那眼尾已经漫上几道似是伤痕一样的红色裂纹，可他走得又是那样坚定。
顾言兮这一刻才发现，她这个一向温润的大表哥原来也有这般叛逆的一面。
当天，顾言兮还是被江家人留在江家，顾征韩和自家岳母大人说了一声也合时宜地带着纪时修回顾家了。
——
由于大表哥的这件事，顾言兮一整天也没能和外公说上话，想来外公是被气得不轻，连晚饭的时候饭桌上都是一片低气压，就连平日里话痨的小表哥江斯涵都不敢开口说话。
饭后大家都犹如逃命一般回了自己的房间，顾言兮更是跑的快，晚饭几乎都没怎么吃，结果便是半夜饿的睡不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顾言兮开始回忆前世自家大表哥的事，记得她老爹说过，大表哥好像在外公出事前一直都在外面，也真是心狠真的一直也没回过江家。
第11章 江家迟来的叛逆
顾言兮翻一个身，想到后来她听说的，江允皙在外面都有孩子了，可惜她前世不曾见过那个孩子。
她记起前世她最后一次见到江允皙，便是在医院了，外公去世的那天，他风尘仆仆的赶来却还是没见上外公最后一面。
那时她就跪病房里，听见外婆骂他不孝，责怪他为什么一定要和外公怎么拧。
她记得当时江允皙无力地跪下，哽咽地说着：“我不知道，我以为……，爷爷他怎么会……”
表哥没有把话说完，但顾言兮想，许是外公也是一个犟脾气，连生病了也不愿意告诉表哥，又或者是表哥以为外公一直都健健康康，以为那是骗他回家的借口。
她又想起外公意识消散前一直念叨大表哥的名字，可因为这些似有若无的误会和错过，综是最后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顾言兮想，外公那时定也是后悔今日之事吧。
——
前世她不知道大表哥和外公是因为什么闹得不可开交，只当大表哥是温顺了二十多年，却也有迟来的叛逆。
但这一世她遇上了这次的争吵，顾言兮知道，她那温润的大表哥迟来的叛逆是因为一个女人——
第二天清晨，顾言兮就敲响了江允冰的门，她昨夜一直都在想前世的事，除了外公的病和允皙表哥的事，她还想起了大表姐前世的遇人不淑，最后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大表姐生得本就清秀绝俗，再加之江家从小到大的教育，一直是南都最为大家所肯的第一名媛，只是后来她学了医，走了一条和江家传承不一样的路，和表哥江允皙一样。
这样一个家世又好，生得又绝丽的美人，一到婚嫁年龄就有不少世家子弟蠢蠢欲动，可江允冰是个听惯了长辈安排的主，和顾言兮算是两个极端。
当初冰姐姐也是听了她父母的话差点弃医从文，如果不是因为外公支持着，她不可能在医学这条路上走到了现在，就像当初允皙哥哥一心要走进实验室一样。
可是这样好的冰姐姐，最后在长辈的安排下，嫁到了南都李家，最后却没得到一个好结果。
这李家人在外维护着他们李家大公子的温润有才的世家贵公子形象，蒙骗过了多少人的眼睛，可背地里这位李家大公子就是个纯纯的混蛋。
而这所谓的南都李家，早就在他们走上弃政从商这个决定后不复从前了，李家本就靠着家里几代从政才在南都有了地位，可惜他们现在这些个管家的一心只想要富，可又富不了几大世家的底蕴，最后不过是跳梁小丑。
现在外面还愿称其一声南都李家，不过是碍于现在李家老爷子的面子。
——
“冰姐姐，起了吗？”
顾言兮只敲了一声，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顾言兮仗着自己瘦小的身板一下就窜进了屋。
江允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家伙蹦跶着钻进自己的被窝，也有些忍俊不禁，昨夜因为自己弟弟的事情焦虑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这么大了，还来蹭姐姐床。”
“那还不是因为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顾言兮掀开另一边的被子，示意江允冰上来，话里话外地问起江允冰和李家发展的进度，前世她一直没能关注到冰姐姐的感情问题，直到结婚那天她才知道，毕竟那时她可一直以为冰姐姐没有等到那个她藏在心里的人是不会结婚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姐姐今年都二十七了，外公他们怕是都要给姐姐找夫家了，我可不敢去蹭姐姐和我未来姐夫的床。”
“臭丫头，说什么呢！”
江允冰刚上床，就听见小丫头的胡言乱语，忍不住捏了捏她软嘟嘟的小脸。
“话说，姐姐都没有喜欢的人吗？我可还想吃姐夫买的零食呢。”
顾言兮说完这句话，就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江允冰的表情变化。
据她所知，江允冰确实有一个暗恋了许多年的男神，当初是为了那个小哥哥才学了理科，甚至后面去军医大学医是不是因为那个男生她也有所猜测。
果然，江允冰表情有一秒的停滞，最后摇了摇头，假装凶狠地戳了戳她的小鼻子道：“小孩子家家，懂得倒是真不少，下次不许再这么说了，知道了吗。”
顾言兮见江允冰不愿意多说，怕是想起来什么不太高兴的事，人都有些焉，那她也就不再问了。
但是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姐姐的。
“知道啦。”顾言兮从江允冰的手里解脱出自己的脸，将头靠在江允冰的肩上，一手挽着江允冰的手，一手拨弄她的手指：“姐姐，允皙哥还会回来吗？”
江允冰错愕地看着这个只有十岁的小丫头，心里暗道果然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连兮兮都说这样的话。
“不知道，爷爷态度很强硬，你哥又是个犟头，何况一个是他最亲的爷爷，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
江允冰想起自己弟弟那左右为难的模样，就有些头疼，从小到大她这个弟弟都是很让人省心的主，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般不可开交。
“被允皙哥哥喜欢的那个姐姐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顾言兮这样说，也是因为她知道允皙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允皙哥哥从小到大都是个冷清的性子，也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
江允冰或许没有料到顾言兮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连忙握紧她的手，对她道：“这种话在你外公和大舅舅面前可别说，他们会不高兴的。”
“嗯嗯。”顾言兮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眼光微闪。
看昨天外公的那个态度，这话她就算有十个胆子现在也不敢轻易说出口，但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顾言兮又在江允冰的床上和她腻歪了半天，东扯西扯，又说了些时晚和纪时修来顾家的情况，想来也是外公外婆不放心让江允冰来试探试探顾言兮的态度。
两人瞎闹到九点多，这才起床搞洗完漱下楼吃早餐。
第12章 江家外公的夸奖
早餐结束后，顾言兮总算是被江缘单独叫到了书房，顾言兮惯性连忙对自家外婆和放假在家的江斯涵使眼色。
收掉讯号的江斯涵朝她个‘OK’的手势，袁馥只是抿嘴浅笑。
顾言兮见他们接收到自己的求援信号，就放心地跟着江缘上楼了，顺道回了趟房间取画。
江缘说起来也快八十了，江家子孙也算多倒也是多，不算旁支兄弟，江缘也育有俩子一女。
作为影视界传奇导演的大儿子江容卿二十八岁才娶了比他小八岁的知名小说家白默依为妻，三十岁得了江斯涵这一个儿子，如今江斯涵也是上大学的年纪了。
和江缘最像的还是二儿子江容憬，完美继承了外公的国画天赋，更是凭实力接任了国家美术协会的会长一职。
顾言兮记得之前允冰姐姐说，二舅与二舅妈尚雅算是因画生情，相互吸引才在一起的，甚至于两人才恋爱不过短短半个月就闪婚了，婚后五年抱俩。
江萤梦是江缘的老来女，由于外婆本就是高龄产妇，加之又是早产，母亲生来便体弱娇柔但却聪慧过人，后来这样一个娇美人和父亲相识相知相爱了。
外公江缘老说她除了相貌一点也不像母亲，可江家的其他人都说我这样的脾性或许是母亲更欢喜的，每每说到此，外公就会变得十分沉默。
顾言兮的母亲去世已经十年了，原本她的身体是不适合怀孕的，可她还是坚持生下她，外公他们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都说，她已经是母亲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了，可不论别人怎么说，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这个把她带到这个世界自己却离去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
顾言兮抱着画筒屁颠屁颠的跑到书房，在门外顺顺气，这才敲响了门。
在得到外公的允许后，顾言兮才推门走了进去，顺带着掩上了门。
“外公。”
顾言兮规规矩矩地站在茶桌前，看着正在煮茶的江缘，屋内已经飘起了淡淡的茶香，顾言兮细细的嗅了嗅。
“外公今日煮的，是您最爱的涌溪火青。”
“你这狗鼻子，今日倒是灵光。”
江缘对于顾言兮能猜出今日的茶品很是惊讶，可他并不知道，顾言兮之所以能猜出，是因为前世在他去世后，顾言兮陪在袁馥身边小半年，外婆每日都会煮上一回，告诉她这是外公最喜爱的茶。
而这涌溪火青本就外形独特美观，颗粒细嫩重实，色泽墨绿莹润，银毫密披。在热水里冲泡后形似兰花舒展，汤色杏黄明亮，清香馥郁，并有特殊清香。
“外公今日的茶似乎没有以往煮得好了，外公是还在生气？”
因为前世见过外婆煮茶的过程，这茶本就是第2—3次煮出的茶水最好，可她刚才见外公都已滤过了三次。
“你这小妮子今日倒是不怕我了，什么话都敢说。”
江缘闻言，停下来滤茶的手，从茶柜中取出两个与今日红瓷茶具同套的茶杯，斟上了两杯。
顾言兮将画筒放置一边，接过外公手里的茶坐到了他的对面，轻抿一口微蹙了一下眉，又若无其事的将茶杯放下。
“只是今日发现，外公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只是不怎么笑。”
江缘点点头，没有喝茶，只是放到了桌上，他一直盯着顾言兮，见小丫头的微表情便已知道这茶已经泡废，自然不会再品。
在江缘的印象里，这小外孙女已经有许久没有和他像今日这般面对面坐着说话。
小丫头从小到大任何方面都是顺利惯了，听不得人说她半点，偏偏他每每见到她都对她的这些小毛病有些挑剔，所以小丫头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独见到他就像猫见了老鼠一般溜得极快，自从小丫头有了自己的想法，就更是不和自己亲近了。
但是今日的小丫头倒是从刚才的几个小举动就让他有些刮目相看，言谈举止之间尽是他往日强调的细节，江缘觉得欣喜的同时又有些酸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