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晚期。
没有人知道，连姜岐都没有发现那个时常坐在窗边看书，时不时会对他露出微笑的女人竟然已经心存死志。
趁所有人睡着，那个胆小的女人第一次大胆地逃离大院。
带着睡着的姜岐。
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姜岐懵懂不解。可因为母亲告诉他是去见爷爷奶奶，姜岐便乖乖地跟母亲一起待在火车站旁的破旧旅馆中。
他们也确实去往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军营，母亲把小小的姜岐交给他的爷爷奶奶。
面对询问这个女人是这么回答的。
“我想还这个孩子幸福的人生。”
没有人能听出女人语气中的决绝和歉意。
那天晚上，姜岐第一次被母亲抱在怀里轻哄着进入梦乡。
可第二天他的母亲却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她去买菜就不见踪影，直到报警后第二天他们才在湍急的河流中寻找到母亲已经肿胀的尸体。
姜岐失去了母亲。
因为这件事他不愿再回到父亲身边。
在年幼的他看来父亲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即便那个大院有他唯一的光。
他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从未停止锻炼。
那时的他幼稚得觉得只要变强就能向父亲报复。
可是爷爷逝世，已经权高位重的父亲把姜岐和姜岐奶奶接过去。
也是在那时姜岐突然长大，明白一个道理。
他或许永远无法向父亲复仇。
而父亲或许从未在意过他的母亲。
那个漂亮温和的女人。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因为各种酒局，那个男人常年不回家，奶奶生病倒地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
姜岐收紧双臂，哑声道，“直到我放学回去才发现奶奶昏厥。”
“可后面因为要出差，那个男人甚至都没有来探望过奶奶。所以奶奶一气之下就搬到这个她曾经和爷爷相遇的城区。”
姜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轻快些，他不想让江灵担心。
“这里邻居都是奶奶的朋友，如果有事他们会及时通知我。”
不像那套冰冷的别墅，周围最近的别墅也相隔甚远。
江灵静静地听着姜岐述说，中途没有说一句话。
在姜岐搂紧她时，她缓缓抬手轻拍姜岐后背。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姜岐。
似乎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变得贫瘠。
她只能回以温暖的拥抱，想要靠这个来证明。
他不是一个人，以后她会一直赔着他。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
小橘没有过来打扰。
它安静地趴在沙发上，望着两人，不停甩动尾巴。
这个拥抱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似乎不过转瞬即逝。
手机设定的闹铃声响起，姜岐很想就这么不撒手，任由它在茶几上震动。
可惜对声音敏感的小橘不耐烦地跳到茶几上朝两人猫叫。
似乎在不满他们的忽视。
在与小橘的对视中姜岐落于下风。
早就已经收拾好情绪，只是在骗拥抱的他只能松开手，趴在茶几上看着江灵关掉闹铃。
“我们该走了。”江灵起身，拿起桌子上已经凉透的包子咬下一口。
好在没有彻底凉透。还是温热的。
这时她才意识到装包子的袋子并不是普通的塑料袋，而是保温饭盒。
所以果然是准备在外面等她。
“姜岐。”江灵低声呼唤。
姜岐抬头，额头柔软的触感很快消失，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可江灵清甜的笑声却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去洗把脸吧，有油。”
“女朋友，”姜岐故意扯住江灵衣角，睁大眼睛，可怜弱小，“说好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呢！”
江灵歪头，“可是欺负男朋友可是女朋友的特权。”
一句男朋友又一次把姜岐哄得心花怒放。
他乐颠颠起身走到浴室。
在看到镜中眼角泛红的少年时，他轻笑一声，还真是别扭的温柔。
他拘起一捧冷水扑到脸上，让自己看着不再那么狼狈。
他思索片刻，就这么顶着湿漉漉的脸颊走出浴室。
果不其然，江灵拿过毛巾温和地帮他擦拭脸上的水珠。
毛巾很软，有股和江灵身上一样仿佛水果般清甜的香气。
姜岐抬手握住江灵手背，垂眸看着江灵泛着油光的嘴唇。
“女朋友我想吻你。”
江灵动作一顿，从他手里抽回手，“不可以。”
姜岐不解，“为什么。”
江灵把毛巾扔给他，“打工快迟到了。”
突然姜岐很想就这么逃班，或许干脆向李哥请假。
他委屈不已，“我想要一个安慰吻。”
江灵不置可否，绕开他走进浴室。
姜岐叹气，没能骗到亲亲。
他瞪向还蹲坐在茶几上舔毛的小橘。
小橘不搭理这个无聊的人类，抖动耳朵，转身继续舔毛。
一出浴室就看见姜岐正和小橘打闹。
江灵觉得一直这样下去或许也不错。
“小橘，不准欺负姜岐。”
第98章 约会
交往后，江灵并没有察觉到太大不同。反而发现姜岐越发在意给她补课这件事。
“姜岐，你在着急什么？”江灵恹恹地趴在茶几上，对着满桌试卷咬牙切齿。
越是补课她就越是发现自己和姜岐的差距。
这让她无端感到烦躁。
同时她也发现姜岐的急切。
姜岐拿下眼镜，轻揉眉心。
这两天因为通宵准备教案，他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特意去配了一副度数较低的眼镜。
他并没有故意隐瞒江灵自己和陈隋伟的约定。
“那个无良老师让我把你的成绩提到年级第二。”
江灵头埋进双臂间，闷声道，“抱歉。”
姜岐放下手中的试卷，轻揉江灵头顶，“姐姐已经很厉害了。”
在几天前的期末考试中，江灵直接爬到年级前一百的位置。
仅仅一年发生那么多事还能从年级倒数第二爬到前一百。
这已经是让人惊叹的成就。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焦躁也让江灵受到影响。
姜岐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他笑了下，收起桌上的试卷。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虽说是暑假，但也不能太晚睡觉。
“不用，”江灵直起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她接过姜岐手中的卷子，“我在看会，你先回去吧。”
姜岐无奈，“那你不要睡太晚，明天还得打工。”
他知道江灵这样是因为他和陈隋伟的约定。
他起身走向厨房，拿出下午回家奶奶特意做的小蛋糕放到江灵手边。
“那个无良教师的话不用太理会。”
江灵摇头，“和陈老师没关系。”
她抬头朝姜岐笑了下，“我只是不想比你太差。”
她很清楚他们两人之间只要互相喜欢，陈隋伟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们。
但如果她和姜岐之间差距一直那么大，她的心态会受影响，可能会因此对这段感情产生疲惫。
她不想这样。
“江灵，”姜岐弯腰凑近江灵，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你很好，不需这么说自己。”
“何况，我可不会弹什么钢琴。”
江灵静静看着姜岐，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嗯，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尽快把成绩提上去。”
她转身，叉起一块小蛋糕喂到姜岐嘴边，“我想看到我的名字排在你旁边。”
这是她的第一场恋爱，也是第一次动心。
她总想用一些特殊的方式记录下这段感情。
姜岐一口咬掉蛋糕，含糊道，“我们明天翘班吧。”
江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怎么了？”
“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约会过。”
这么说的第二天，江灵一大早就看到凌雪墨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她诧异，眼睁睁看着凌雪墨领着大袋小袋走进门，“小灵灵，你真过分。”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江灵还是第一时间道歉，“抱歉。”
凌雪墨放下手中的纸袋，松了一口气，“重死我了。”
“对了，你和姜岐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凌雪墨转身，手指用力戳着江灵肩膀。
江灵这才想起因为各种事，她和姜岐的事似乎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
包括李奶奶他们。
但估计他们也能看出来，毕竟他们并没有特意瞒着，姜岐更是明目张胆黏在她身边。
这也导致她一时忘记告诉凌雪墨这件事。
她诚恳地再次道歉，“抱歉，我忘了。”
“算了，这次原谅你了，”凌雪墨掐了把江灵的脸颊，“这次要不是姜岐找陈敏和我说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不过也不震惊就是了。
江灵捂住脸颊，“是姜岐叫你过来的？”
凌雪墨没好气地又一次伸手戳她肩膀，“是啊，那小子得意洋洋地说你们今天要约会。”
说着她顿了下，表情变得诡异起来。
“他说这是第一次正式约会，所以拜托我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约会流程。”
“约会流程？”江灵不解，不就是两个人一起吃吃喝喝吗？
“果然。”
看到她这副表情凌雪墨叹气，“小灵灵完全没有正在和别人谈恋爱的自觉。”
“不过你们俩没谈恋爱就够粘糊的了。”导致谈恋爱前后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江灵似懂非懂，愣愣点头。
凌雪墨打量江灵，“小灵灵，你和姜岐相处一般都是这样的吗？”
T恤加休闲裤，甚至不如校服好看。
“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刚解决自己感情问题的凌雪墨瞬间觉得自己都可以变身感情大师，“你不会想要让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现在姜岐面前吗？”
“可是以前我一直这么穿的。”她和姜岐都已经习惯这样。
“也是，”凌雪墨若有所思，“你们的情况不太一样。”
“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什么？”
“让姜岐更加喜欢你的魔法。”
另一边等候在小区外，姜岐意外不安，“凌雪墨那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听到他这么说自家女朋友，陈敏有些不开心，“墨墨，她肯定没问题。”
姜岐有点羡慕陈敏对凌雪墨的称呼，但也只是一点。
他今天会特意找这两人纯属是因为他想让这次约会更加完美。
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和江灵以男女朋友身份出门。
他不想让这次的约会和平日别无区别。
他想让江灵感受到不一样的体验。
“啊，来了。”陈敏手肘碰了下姜岐胳膊。
姜岐回神，看向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少女。
高高竖起的单马尾在阳光下晃动，扰乱着他的心神。
其实江灵只不过是扎上马尾，穿上俏皮的背带短裤，却凸显得她越发娇软可人。
完全看不出是一方校霸。
陈敏推了下发呆中姜岐。
姜岐轻笑着递出自己的手，“女朋友今天很漂亮啊。”
江灵把手放在他手心，“嗯，男朋友今天也很帅。”
果然和墨墨说的一样，换上不同的衣服，她的心境似乎也发生改变。
明明平常看到姜岐也只是觉得内心充实。
可现在她却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悸动。
嗯，这可真是非常神奇的魔法。
第99章 我爱你
约会地点在凌雪墨的强烈要求下订在游乐园。
看着凌雪墨和陈敏携手离去的背影，江灵转头，“我觉得这应该就是墨墨想玩。”
姜岐握住她的手轻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灵颇为认同地点头，“其实我还是第一次来游乐园。”
姜岐故作惊讶，“我也是。”
“那今天就好好玩吧。”江灵冁然一笑，拉着姜岐走向过山车。
她从很远就能听到惊恐的喊叫。
这让她无比在意。
姜岐乖乖被她拉着走向过山车，完全不害怕的两人排队坐上过山车第一排。
江灵握住安全护栏，兴冲冲等待开始，这时坐在她身旁的姜岐突然颤颤巍巍开口。
“女朋友，我害怕。”
江灵侧头，姜岐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型的弧度，伸出手看着她，完全看不出他在害怕。
不过江灵依然握住姜岐的手，在中间交握。
顺便敷衍地安慰一句。
“不要怕。”
姜岐怔了下，这句话在多年以前撬开他的心口，现在每次听到江灵说出这句话，他仍旧不住地感到悸动。
他紧握住江灵，真切地产生几分紧张。
这辈子他都不会放手。
过山车启动，夏日暖风自脸颊旁划过，生疼。
失重般的感觉让江灵无端感到兴奋，她倏地转头，似乎想要向姜岐传达自己的快乐。
却发现姜岐竟然始终看着她，即便扑面而来的风让人睁不开眼。
马尾在空中疯狂甩动，江灵在肆意的风仿佛听到心跳的声音，她反手握紧姜岐。
直到过山车停下，那双手也没有分开。
走下过山车，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江灵整齐的马尾被吹得乱七八糟，姜岐一头柔顺的短发也开始向鸟窝靠拢。
总之原本青春靓丽的少年少女瞬间消失。
“男朋友，这个造型很适合你。”
“女朋友，你这样也很可爱。”
姜岐伸出手，“走吧。”
“嗯。”江灵又一次握上那双手，单手简单梳理了下头发。
他们漫无目的在游乐园踱步，姜岐指向一旁的旋转木马，江灵摇头表示拒绝。
如果是和王阮一起来，她或许会很乐意上去，可现在看着一群围在周旁照相的家长们。
她决定把姜岐拉到鬼屋――那里意外没什么人排队。
这次姜岐一如既往，说出根本没有相信的一句台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