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打开门后，看着老大衣服脏兮兮的，想来是昨晚找顾程玉太过辛苦。
“我儿啊。”她不由分说抱住了他。
顾程如此刻同样动情，狠狠搂住冯氏，口中安慰着，“没事的娘，咱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对对对。”冯氏擦了擦眼泪，让身给他进来。
顾程如倒也不扭捏，忍住痛走进来。但还是被冯氏发现了异常，她叫道：“你这只腿怎么了？”
“害，这大冬天摔一跤很正常。”顾程如故作镇定道。
可冯氏不依不饶非要去看，顾程如一直推着不让，两人进屋后，顾程如看到了坐在火堆旁的于渺，“渺儿，好久不见，怎的有空过来？”
他想转移冯氏的注意了。
冯氏方才担心过度，没与他说，这会儿进来，才笑道：“程玉在外头见着渺儿了，渺儿知道我在家，赶忙着过来与我聊天，可懂事可乖巧了。”
她边说边把顾程如拉下来。
似乎想到什么，她一拍手，“你回来没看到程玉？他说要去找你的，没想到你们居然给岔开了。唉，你说他又白跑一趟，你说说你跟万雄吹什么牛呢！”
二弟居然说他去吹牛了？！
好小子。
顾程如有些错愕，而后挠着头，一边含着笑接受冯氏的念叨，一边眼神示意于渺，这里面，也就只有于渺能让娘开心点了。
于渺接收到眼神，便笑道：“这有什么，有一次我去给我爹送锄头，去到田地找了一圈都没见着，听着旁边婶子说了他刚离开，这刚离开都没碰着，这糊涂事不是常有的嘛。”
冯氏听闻，笑得乐不可支。
这渺儿她是越看越爱，如今也到了成婚年纪，也不知道她对程玉有没有意思。若是有意，似乎可以成一对，虽然在程玉备考关键时刻成亲有些不妥，但总比心被勾走让她担心受怕的好。
这么一想，冯氏便打算跟袁婶通个气，让袁婶问问渺儿的意思。
暂且把这想法给埋在心里，冯氏非要看顾程如的伤势，这不看还好，这一看把冯氏给心疼得又哭了出来。
这哪是挫伤，可是实实在在少了一块肉啊。
他们顾家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
冯氏不由分说跑出门去找离家不算远的赤脚大夫。
等她走后，于渺面色凝重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程玉哥让我来找冯婶说话，交代我不要让婶离开，这期间婶想出去好几趟，还好我给拦住了。”
顾程如叹息一口气，神色抱歉，“唉妹子，这件事说来话长，反正你就别知道了，都是家里的琐碎事，总之，大哥在这里谢谢你了。”
他如此说来，于渺也不好再问，毕竟别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插手。
“既然如此，我这会儿便回去了。”
他们一家发生事后，肯定也要好好聊聊，自己一个外人在这，不是耽误他们嘛，于渺对这些还是很懂的。
第60章 冯氏看到破布衫
顾家跟于家虽离得近，但顾程如大于渺好些岁，两人一般熟络，于渺这般说了，他也不好挽留，于是站起来想要送送她。
于渺见此，态度强推脱着说不要。
程如大哥受伤如此严重，怎好让他送。
顾程如见此，只好作罢。
等于渺走后，顾程如来到床边，顾小妹因着昨晚睡得不踏实，这会儿正在补觉。
他看着顾小妹睡得香甜的脸蛋，眼神很是心疼，帮她把微皱的眉头给抚平。
没过一会儿，冯氏从外面风风火火进来，手中拿着好几包药。
“咦？渺儿回去了？”
“是，她回去做家务了。”顾程如道。
冯氏闻言，脸上有些失落，她在，家里的氛围至少能活跃起来。
“娘给你拿了几包药，一包服用的，几包敷用的。”
她边说边去院子内拿捣药罐进屋，自进屋后，便一直忙活着。
顾程如看着娘这般，心里很不是滋味。
“娘，我这腿没事，你歇会吧。”
他走过去，抢过器具，看着冯氏，眼里满是心疼。
“程如啊，你说娘这次是不是伤着程玉了。”冯氏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自知对程玉太苛刻，希望能让他获得一官半职。
所以知道从不亲近妇人的顾程玉三番两次去帮助高瑶，心里担忧不已，昨晚被那两个妇人窜掇一通，火气才会如此的大。
连别人都知道是这么个理，可程玉为什么还要紧紧凑上去。
这不是让她担心他掉进坑了吗。
昨晚说话才这般严重。
可发生了程玉离家出走的事，冯氏这才又内疚又气恼。
今早见着程玉回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这让她心下很不安，觉得程玉是因着她身为母亲的身份才不表现出对她的不满，其实心里对她很有成见的。
而她心里想的血缘能胜过一切，时间可以淡化这些，也都是安慰自己的话。
这会儿顾程如回来，她才顶不住了。
万一，程玉受到她的影响，考不好怎么办，当时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些呢。
想着想着，冯氏捂着面，哭得更厉害了，双肩也不自觉抖起来。
顾程如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路上...不，我都跟他说过了，他不怪你，知道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好，放心吧娘，程玉是个讲理的。虽然性子倔一些，知道娘拉扯我们长大不容易。”
有了这话，冯氏哭声总算小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止了哭泣，而顾程如已经把药捣好，给自己腿上敷上了。
冯氏放空片刻，便闲不下来，打算把家里的脏衣服拿来洗洗。
顾程如本想劝她，但冯氏非要动着才安心，见此，他也由着她了。
干活至少不会胡思乱想。
因着两人平常都是起早贪黑去镇上做活。所以家里只养了一头猪，在冯氏与于渺聊天的时候，就已经剁了猪草煮好了。
这会儿把凉好的猪食端到猪圈里，猪哼次哼次吃起来。
又来到后门，把鸡放出去，给它们洒康米。
一切妥当后，冯氏来到顾程如房间，把他搭在凳子上的衣服拿出来，放进院子里的盆子里。
又到顾程玉房间去拿衣服。
她记得程玉是换了衣服的，没在凳子上看到，冯氏微微皱眉，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于是打开柜子，便一眼看到了脏兮兮的厚衣衫。
她正要臭骂顾程玉怎么把脏衣服放在柜子里，翻出来一看便发现了上面的勾线和破损。一时间，冯氏的脑子混沌晕乎至极。
顾程玉居然把好好的一件衣衫弄破了。
这是她花了好些心血做来的。
顾程如如今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全都是补丁呢！
因着顾程如说他干着粗活，也不需要，冯氏便把所有的体面都留给了顾程玉，毕竟他还要去书院。
当时顾程玉拿到后，脸上的喜悦她记得尤为清楚。
没想到他居然为了帮一个寡妇把衣衫弄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冯氏便喘不上气。
正当她转身，打算去凳子上坐下缓缓之际，眼尾扫到了柜子有一个包裹，已经变得神经兮兮的她，不像以前那般不会动顾程玉的东西，她赶忙拿出来。
打开一看，是她从没见过的糕点。
高瑶在钱家做糕点师傅的事，村里人都知道，看到这个，冯氏立刻明白过来。
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在正屋的顾程如听到了，心里咯噔一下，跑了过来。
看见冯氏手中的糕点和布衫，立马明白过来。
“娘！”
他跑过去把冯氏扶到床上坐下，这天如此的冷，可不要着凉了。
“程如啊，你可要帮帮娘，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冯氏看到这些后，立刻慌了，比任何一次臆想都要恐慌。
顾程玉该不会是真喜欢上高瑶了吧？
那高瑶也不懂避嫌，居然还不知廉耻给他送糕点。
听袁婶说，钱家还有位小子喜欢高瑶，高瑶便这般喜欢吊着年轻小伙的？
冯氏想到这里，觉得单纯好骗的程玉着了那高瑶的道，气得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
“娘，你缓缓，别气着。”顾程如给她拍背，粗狂的眉头紧皱，心里想着该说些什么话安慰。
冯氏边哭边想，最后止住眼泪，问道：“程如，你觉得那渺儿如何？要不我们撮合撮合他们？”
顾程如听到这话，心下拿不住，万一二弟不喜欢，于渺也没意思，这不是瞎搞吗。
“娘，这事我们不急，等程玉回来你可别在骂他了，这件事我去跟他好好。说，若是不行，娘你在试别的办法好吗？”
能拖住一时算一时吧。
这次，他打算直接跟程玉说清楚，若是他还一意孤行不在意他人眼光，不理会娘的担心，那受罪的可就是高瑶了。
下定决心后，顾程如再次安抚冯氏，强调在顾程玉面前不要重言。
冯氏记下了，且先看顾程如劝说结果如何，自己也等到晚上袁婶回来，跟她好好说道，这事情比她们想象中还要紧急。
顾程玉回来后，便看到自己破损的衣衫被晒在了院子中。
他心下一凛，快步走进屋，屋内娘与大哥聊得一片欢乐，看到他回来后，还把他招呼过去一块聊天。
可顾程玉找了个借口，回了一趟屋子。
把柜子打开，包裹躺在那好好的，他舒了一口气。
第61章 分泡芙
正屋。
冯氏转过脸抹了一把眼泪。
等顾程玉进来后，她又换成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顾程如看娘如此，心里很不是滋味。
顾程玉没第一时间坐下，他来到床边，看着正在熟睡的顾小妹，满眼笑意把她脸上的发丝给抚到耳后。
回到火堆前，顾程如作为活跃分子，给大家找话题，氛围一直没僵着，可冯氏觉得心里不得劲，开口非要出去于渺找过来。
也许她打算给这些时间，让哥俩好好谈谈。
等她走后，顾程如用树枝在地上鬼画符，心里很是纠结，不知该如何跟二弟开口。
“去万雄家那边说好了？”
“嗯，说清楚了。”顾程玉摸了摸鼻子。
他来到万雄家，一家人正好还没出门。于是便拉过万雄，以大哥开头聊话题，最后让万雄保守这个秘密，还让万雄对家人也这般说。
万雄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虽然顾程玉没说什么原因，但害怕让冯氏知道，定然不会是小事，他拍着胸脯保证，顾程玉这才放心回来。
“那就好，咱娘如今不能再受刺激了。”顾程如缓缓道。
“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老大不小了，咱们兄弟俩也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顾程如继续找话题，打算慢慢把话题扯到高瑶身上。
听到大哥这般问，顾程玉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高瑶如皓月般的双眸笑着看他。
意识到这点后，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说，自己喜欢上瑶嫂子了？
是欣赏还是喜欢？亦或是娘口中的玩女人？
看到顾程玉露出一副思考之色，顾程如扬着头畅想道：“我倒是想找个贤惠的，能懂我心思的，两人一起努力，我好好赚钱，你嫂子好好在家操忙。”
顾程玉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恐慌，忙问道：“可有心上人了？”
“没。”顾程如有些不好意思挠头，“成天在打铁铺打铁，有什么机会见着姑娘。”
听闻这话，顾程玉颇有些自责。
全家把心血都放到了他身上，吃的用的都向他倾斜，可他还抱怨读书压力大，真是不知足啊。
想到这里，顾程玉叹息一口气。
顾程如见状，知道他内心颇有感触，于是抓着此刻，说道：“程玉，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与瑶妹子来往了。”
此话一出，顾程玉不可置信皱着眉头看他。
在他心中，大哥一直都是了解自己的，此时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哥也以为自己也是那样的人？
看着他反应如此激烈，顾程如神色慌张解释道：“大哥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咱娘再也经受不起刺激了。而且，你不跟瑶妹子来往其实是为了她好。你知道，一个寡妇跟年轻男子走得近，大家不论一二都会去责怪寡妇的。”
顾程如直接把话挑明，不然不知世事的顾程如不知其中的道理。
这话让顾程玉的观念受到了冲击。
就算两人没怎么，但是只要寡妇和年轻男子来往就会被诟病？
顾程玉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心中堵得难受。
顾程如重重点头，“世道就是这样，在你没有能力改变前，不要因为自己的任性牵扯到他人，知道吗？大哥这么说不仅是为了咱娘好，更是为了瑶妹子好。”
只要从高瑶的处境去劝说他，顾程如相信二弟是明白的。
顾程玉听懂了，他眼眶微微发红，心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似乎想要控诉这个世道，但又无力言说。
他狠狠攥紧拳头，满腔热血就要涌出。
是不是只要站上高位，才能避免这些言论。
此刻，在顾程玉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顾程如见状，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于是继续道：“我听小妹说，你买了糕点，若是还有，待会拿出来分些给娘吃。”
冯氏一方面气高瑶送糕点，另一方面气顾程玉像是防贼瞒着自己，明明是一家人，却要如此做，怎会不寒心。
顾程如让他这么做，至少能打消他们之间的些许隔阂。
顾程玉听到这话，如被抓包的小偷，心虚羞愧得很。既然大哥开口了，不得不硬着头皮拿出来。
就以同窗给的为借口吧。
顾程玉同窗有好些都是大户人家，买些这没见过的糕点，不足为奇。
想好该怎么说后，顾程玉心中轻松了许多。
过了约莫两刻钟，冯氏才带着于渺进来。
一进来于渺甜甜的与二位打招呼，自己打趣道：“今日一连二次串门，哥哥们可别嫌我烦。”
引来冯氏笑骂，“这说什么话，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不会聊天，婶这才扯你过来。”
于渺抿唇一笑，四人围着火堆坐下。
冯氏故意把于渺挨着顾程玉坐，于渺心中微微发紧，道士顾程玉对这方面是个钝感之人，压根没注意到自家娘的小心思。
而于渺坐下后，察觉出顾程如看着她粗眉皱起，让她感觉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意义在里面。
她没有多想，继续活络气氛。
顾程玉找到一个时机，起身去屋内拿糕点。当他把包裹拿过来时，冯氏瞳孔瞬间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