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街口，她在坐地铁和出租车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叫了个车。
看来许岁女士离职后的生活质量确实是呈直线下降，打车都要纠结一下。
能不惨吗？
都沦落到街头吃别人施舍的外卖了。
其实许岁家庭条件不算差，普通工薪家庭，只是从小她妈偏心，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的。
至于她，有口饭吃就行。
她妈一直幻想许岁绝对要攀个豪门，才对得起给她的这幅长相。
自从许岁打破了她妈妈的幻想后，就彻底撕破脸了。
按理说，她这种无依无靠的情况，内心应该自卑，但许岁从不觉得自己很惨什么的。
而且相当自信。
她靠自己读了大学，靠自己找了好工作，虽然失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呢。
她也不知这种自信从何而来，天生自带buff吧。
连路边摆摊的外卖小哥一顿饭也有点6个菜的自信，这么一想，她偏头盯着窗外忍不住笑了。
徐文博戴着黑色棒球帽，路过医院大厅的反光镜时，看了一眼。
一身黑，很酷。
他不知道为什么来趟医院要穿成搞地下活动一样，虽然也没什么不正常，保证他爸爸会看不惯。
叛逆期果然来的晚。
“爸。”
“你怎么穿成这样？”徐文博爸爸表情相当不满。
“挺正常的吧。”徐文博把水果放桌子上。
他爸爸只是瞪着他，没说话。
氛围就这么尴尬住了。
隔了会儿，徐文博爸爸又开口：“还在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嗯。”徐文博应了一声。
“就那么重要吗？”徐文博爸爸提高了点声音。
“那不是得对粉......读者负责吗。”徐文博看了他爸一眼。
他爸爸对粉丝，追星，反正那些网络热词非常反感，徐文博不想踩雷。
但还是踩着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骄傲？很自豪？”徐文博爸爸坐直了身体，“网上那些评论我都看过，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大神？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别人问我，你儿子在干嘛？我该怎么回答？在当大神？还是不务正业的无业游民！”
对于这些评价，徐文博已经能坦然面对了，他不可能去和一个病人去争辩。
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徐文博！”他爸爸喊了一声，“你是不是真的把叛逆期拿来当借口！”
“文博？你来了？”徐文博妈妈从病房外走进来。
谢天谢地，救星来了。
许岁站在病房门口往里看了看，许毅确实不在，她妈也不在，正好速战速决。
她走过去，把东西放在病床边桌子上：“爸，你怎么样了？”
“小岁来了。”许岁爸爸笑了笑，“最近工作忙吗？你看起来好像又瘦了。”
一句瘦了，让许岁鼻子有点发酸，她压制住情绪：“还好吧，一直没胖过。”
许岁爸爸说：“工作再重要，也没身体重要。”
“哎呦，我女儿来了。”
许岁妈妈有个习惯，每次见到她会象征性的先热情一秒。
就这一秒，也让许岁浑身的起鸡皮疙瘩。
“我先走了，爸下次来看你。”许岁说。
“这么快就走？你很忙吗？”许岁妈妈变脸的本事，她是服气的，“你弟弟天天在这里守夜，这段时间，人都累瘦了。”
“赶回去加班。”许岁转身往外走。
“那么拼干嘛？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许岁妈妈还跟着她说，“上次给你介绍那个家里开厂......”
“你要是真有闲心，给你的宝贝儿子多介绍几个吧。”许岁快步进了电梯，“再见。”
“你什么脾气！”许岁妈妈指着她，脸色都青了，电梯门都关了，还听见刺耳的骂声。
许岁叹了口气，自动屏蔽了那些声音。
你不能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一秒钟。
她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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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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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门口，外面的热气比她心头的怒气还浪得高。
旁边有个便利店，许岁打算去买瓶水。
“你们找她！她是我亲姐！她有钱！”许毅从旁边一个巷子颠颠撞撞跑出来。
许岁皱眉看了眼许毅，再看了眼后面跟着的两个男人，脸上写着来者不善。
“你是他亲姐是吧？”那人一把抓住许岁的手臂，“还钱。”
许岁甩了下胳膊，冷静地说：“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那人笑了，“你俩这长相不用验dna，傻子也能看出来是亲的。”
许毅是她弟弟，看你俩长的多像，这是许岁最讨厌，也最无法改变的事实。
“说了不认识！”许岁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另一人抓住她往巷子里拖：“没钱还？那就肉|偿吧！”
许毅看都没看一眼，趁机赶紧溜了。
许岁也是大意了，低估了这个社会的险恶，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居然真的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
两只胳膊都被人拉得死死的，她伸腿往一个人身上踹了一脚，还注意避开了重要部位。
只想自保，并不想摊上事儿。
“草拟吗！”被踹那人骂，“你很带劲儿啊！”
这一脚后，那两人抓她胳膊的力气更大了，刚好捏在她手臂破皮儿的伤口上。
真他妈痛。
人生从来不缺缘分，缺的是抓住它。
被赶出来去买苹果的徐文博正往便利店这边走。
那人的背影有点熟？
那不是拽姐吗？
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徐文博冲过去捏住抓着许岁的那只手，用力把那人的手腕一撇，那人嗷了一声。
他再用肩猛地撞了另外一个人，快速把他推开。
那两人反应过来瞪着他。
“要报警吗？”徐文博说。
“要。”许岁说。
那两人在徐文博拿出手机之前，指了他一下，往巷子里跑了。
“诶！”许岁盯着地面四处看，“我帽子呢？快，帮我找找。”
“这儿。”徐文博弯腰在身侧捡起来递给她。
许岁赶紧戴上：“被帽子压过的头发印多丑。”
徐文博笑了：“时刻保持形象啊？”
“谢谢，”许岁看着他说了一句，“我请你喝水。”
她说完没忍住也笑了，上辈子作恶多端，欠了这个人多少声谢谢。
但确实有足够感谢他的理由。
出了便利店，徐文博手机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
徐文博看了眼，皱了皱眉，没接。
徐文博：“我差点忘了，刚刚是下来买苹果的。”
许岁想了想：“我帮你买吧，今天......挺感谢你的，别拒绝。”
其实没必要这么客气，换个人徐文博一样会冲上去。
他点了下头：“好啊。”
两人一块儿走到医院门口，准备道别时，徐文博犹豫了一下说：“你，待会儿去店里吗？”
许岁：“去，怎么了？”
“一起吧，”徐文博说，“我也要赶着回去......摆摊儿，上去送个苹果就走。”
许岁愣了愣：“好啊，我在这里等你。”
有人一起拼个车费，挺好的。
徐文博刚转身又转回来：“你和我一起上去吧，万一那两个人没走远呢？”
许岁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这个人很多方面都体现的很细心。
啧，中央空调吗？
“待会儿好一起下楼拼车。”徐文博说。
呵，是要把车费节约起来晚上又点6个菜吗大哥？
许岁笑了一下：“行吧。”
徐文博提着苹果进去了，许岁就站在电梯口等。
不到五分钟他就出来了，只是身边多跟了一个不停说话的女人。
“我送你一下怎么了？”徐文博妈妈说，“现在连送都不让送了？”
徐文博满脸无奈：“不是这个意思。”
徐文博妈妈不太愉快：“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送？”
“走。”徐文博朝许岁抬了下下巴，转头对他妈说，“我朋友，苹果就是她买的。”
“阿姨您好。”许岁笑着说了一句。
徐文博妈妈明显愣了一下：“这是你女朋友吧？”
被突如其来扣上个女朋友身份，许岁非常震惊。
“不是。”徐文博拧着眉，“普通朋友。”
“那你们为什么戴一样的帽子。”徐文博妈妈指着他俩的头，“难怪不让我送。”
许岁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还真是......
徐文博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妈，这帽子是基础款，满大街好多都戴着呢，是不是街上随便找个戴帽子的女性，都是我女朋友？”
“那不行，还是要和这姑娘一样好看的。”徐文博妈妈看着许岁笑，“你们是同学吗？”
许岁笑了笑：“不是。”
徐文博妈妈开启刨根问底模式：“二十好几了吧？有男朋友吗？做什么工作的？”
“妈。”徐文博沉着声音喊了一声。
徐文博妈妈控制了一下，闭了嘴。
出于礼貌，许岁选了个问题回答：“刚辞职，创业。”
“这么年轻就创业了？”徐文博妈妈说，“有空常......”
“走了。”徐文博拉着许岁的手进了电梯，笑着对他妈挥手。
许岁有点尴尬的跟着挥手：“阿姨，再见。”
电梯门终于关上。
徐文博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妈恨不得是个女的就拉来给她当儿媳妇。”
“那不是。”许岁压了压帽檐儿，“她说要和我一样好看的，这要求还挺高。”
徐文博转头看她，然后又偏开头笑了一会儿。
许岁也低头笑了，等她抬头，电梯已经到了负一楼车库。
“下错了吧？”许岁没动，重新按了个1。
徐文博把她拉出电梯：“我......开车送你。”
许岁：“看来摆摊儿贴膜......挺挣钱啊？”
“是的呢。”徐文博忍着笑，“到时候在你店门口也摆一个，要我教你吗？”
“啊？”许岁看了他一眼，“你？找我套近乎的方式相当委婉呢？”
许岁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她能感觉到，徐文博应该家庭条件还可以。
从刚刚她看到徐文博进的是医院最贵的单间病房，和他妈妈的穿着举止，就能看出来。
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不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要去摆摊儿。
车上沉默了一会儿，许岁问：“你是学生吗？”
徐文博：“嗯，还在读研。”
果然，许岁其实早该想到了，徐文博身上有股学生气，给人感觉，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少年。
“怎么？”徐文博看她没说话，“不像吗？”
“像。”许岁说，“什么专业？”
徐文博：“汉语言。”
“哦，挺厉害的，研究生。”许岁偏头看向窗外，毕竟不熟，不想把话题扯得太深。
“很......羡慕吗？”徐文博又说，“你是不是没......”
这个人的嘴间歇性发欠。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没读过大学？”许岁很无语地转过头看他，“我告诉你，读过，着急挣钱，没空考研。”
徐文博扫了她一眼：“我就是觉得，我们年龄差不多。”
而且你还看起来还这么拽，社会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谁跟你差不多了，说不定我还比你小呢。”许岁又把头转向窗外。
徐文博感觉她并不想聊太多的天，也没提刚刚有人把她往巷子里拉的事。
换个正常人的思维，遇到了惊险的事之后，应该会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来缓解紧张的心情。
但是许岁没有提，说明刚刚那两个人找她不完全是偶然，具体是什么徐文博不清楚，也不想去深挖别人的私事。
他相信，应该不是许岁惹的事，估计和她身边人有关，如果她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徐文博都不会让她上自己的车。
许温柔coffee。
这是咖啡店的招牌。
“你......”徐文博都不太好意思问了，“真名叫许温柔？”
“这杯咖啡我不欠你了啊。”许岁端了一杯现磨咖啡来，“我真名就叫许岁，这个算是......取个名字来互补一下性格吧。”
“哦......”徐文博试图去理解这种神奇的脑回路，“我算是你的第一个客人吗？”
“不是。”许岁冲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客人都是要付钱的。”
徐文博抬头回了一个微笑：“那你开业的时候通知我来当你第一个顾客。”
许岁笑了下：“好的。”
“你请我吃饭吧。”徐文博喝着咖啡一脸平静地说。
许岁瞪着眼睛，刚想说，朋友你脸很大啊。
“因为昨天我请你吃了，”徐文博脸上带着些得意的笑，“有问题吗？”
许岁突然觉得这个人脸大，相当大！
超级无敌宇宙大！
而且她好像还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她淡然一笑：“想吃什么？”
“点外卖吧。”徐文博依旧淡定地说，“有消费限制吗？”
看他脸皮厚的如此浑然天成，许岁真想伸手拍他一巴掌。
“没有，随便点。”许岁无语地把手机解锁递给他。
“用我的。”徐文博笑了笑，“方便一点。”
神经病。
“随便。”许岁瞄了他一眼，拿出荧光黑板开始写字。
许岁在手机上找了个模板，几行字，一些简单的图案，看着挺简单，画了好几遍怎么看起来就这么丑呢。
她的字写的确实很一般，不丑，跟好看绝对无缘。
又画了一遍，那咖啡杯看着跟口高压锅似的。
许岁烦躁地擦了好几遍，最后把笔一扔。
这块板子不摆了行不行！
徐文博轻轻瞥了她一眼，把许岁腿上的荧光板抱过来：“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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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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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岁把笔和手机递给他，没说话。
作为一个成年人，在不熟的人面前，还是该隐藏下情绪。
